仲夏夜的格桑梅朵-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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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昨天特意和我打过招呼的。”邵平这会已经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听顾屿江这么一说,他觉得奇怪特意起来走到门口处看了一眼,“她又没得乳腺癌,只是做个纤维瘤的微创手术,待会就给她做。”
“什么?”顾屿江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邵平一脸不解。
“她得的是纤维瘤?”得亏顾屿江这人平时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性格,此时即便内心翻涌得厉害,出口时语气听着依旧挺寡淡的。
“是啊,难不成你连这姑娘也认识?”邵平一脸狐疑,见着顾屿江还杵在那里不知道发什么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姑娘挺奇怪的,一个人来做手术,还挺少见的。”
“这样。”一会的功夫,顾屿江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程悠按照医嘱,一早起来洗好澡里面穿好开衫睡衣和睡裤,外面披了件长风衣就开到人民医院那边。
虽然她一直暗示自己只是个微创的小手术,当医务人员喊她进去的时候,程悠还是不知不觉中紧张起来。后面还有一个做微创手术的病友排队等着,年纪和她差不多大,那人不同程悠孤零零一个人,旁边围着一大帮家人嘘寒问暖,虽然交谈声不是很大,总归还是有点聒噪。
好在程悠没有等上太久,她就被告知坐上轮椅被护士推进去了。
因为是微创小手术,只是局麻。
手术室里有好多个医务人员在,程悠躺到手术床上后,开始脱掉睡衣,邵平示意她平躺后双手举到后脑勺上,之后开始拿出笔在她的右侧胸部画了手术区域。
程悠很不习惯袒。露在别人面前,她虽然还没有得什么重病,然而已经真切感受到了一旦生病了,尊严什么的的确是无从谈起。
毕竟,治好病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好在手术室里的每个人都是穿着严严实实的,这才把她心头的不适感压下去一点。
随着身上被蒙上一层类似布料的东西,邵平的声音跟着在她耳边响起,“现在要推麻药了,稍微会有点疼,你忍着点,一会就好。”
“恩。”程悠应了一句,呼吸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果然紧接着右胸处就有刺痛感传来,她痛得握拳,顺便想要调整下当前的躺姿,旁边一个闲着的医护人员忽然走到她躺着的床头边,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那人的掌心干燥且温和,程悠因为是平躺着,压根没有留意到走过来的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仿佛是为了转移汹涌而来的心悸,她直接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人的手心。
随着继续有麻药推进去,刚才的痛觉开始慢慢消失。没过多久她忽然闻到有烧焦的味道传来,这种气味她是再熟悉不过了,“邵医生?”程悠忍不住出声喊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邵平问道。
“我怎么闻到了烧焦的气味?”
“正常的,放心吧。”邵平忙着手上的活,应了一句就没有再出声。
没过多久,她觉得有什么类似吸盘的东西在用力翻搅她的胸部,痛觉缓慢且漫长,程悠觉得难受的很,可是还有点理智在,她又不好意思喊叫出来,煎熬的可以,不知不知中愈发握紧拳头而已。
站在手术床床头边的那个医务人员估计是察觉到她的紧张,掌心轻轻碰触了下程悠汗湿的手心。像是突然生出来的默契感,程悠原本紧绷的心头才重新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刚才握着她手心的那位医护人员走过来,把她抱坐起来给她缠束胸。
是男人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作用还是做手术时受到了点惊吓,程悠脑袋有点犯晕,倒是没有明显抵触,或者是压根没有精力抵触,任由那人把她的手术区域勒紧。
“医生,是不是缠得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如实反馈了下。
然而那人并未抬头看她,依旧娴熟地包扎缠胸。
没过多久,还有一个医务人员拿了个托盘给她看,托盘上面是个米粒大小的红肉,红通通的还泛着血水。程悠精神稍微清灵一些,刚才那个身材颀长的医护人员就不见踪影了,多半是个打下手的实习医生。
“现在拿去做病理测试,两天后告诉你结果。”医护人员给她看了下摘下来的纤维瘤后说道。
“哦。”程悠点点头,她本来还想问邵平帮她缠胸的那位实习医生的名字,出来后就忘到脑后去了。
下午又挂了几瓶盐水后,护士就通知她可以出院了。
程悠现在的状态,其实拎她自己过来的行李包都吃力,更不用提开车去哪里了。
她从医院出来后,直接打车去了程浩租在学校外面的出租屋里,程浩因为时不时去外面比赛,有时候去外地很晚回来,这才特意租了个廉价的房间方便过夜,她也有程浩住处的钥匙。
程悠回去后睡了一觉,她本来以为睡上一觉身体会轻快点,没想到胸口手术处疼得翻身都困难。程悠尝试着挪动了下,就疼得出了一身汗。
她不敢随便挪动起身,摸索着去拿手机打电话给程浩。
“你在学校吗?”
“昨天刚去参加省赛,要明天才回来。”程浩如常应道。
“我身体不太舒服,你明天回来后来下出租屋这边。”程悠怕程浩担心,语焉不详地简单交代了下。
“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电话那边的程浩果然紧张地如临大敌。
“没什么事,可能有点发烧了而已。你别担心。”程悠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程浩知道程悠的性格,要不是难受到了一定地步,肯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他坐立不安了很久,脑海里忽然冒出顾屿江,程浩直接冒昧地打了个电话给顾屿江,“哥,你最近有和我姐联系过吗?”
“怎么了?”顾屿江这会刚下班,他听出程浩支支吾吾地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好担心她会不会生病了。”
“身体不舒服?”顾屿江心头一沉。
“嗯。”
“她现在在哪里?”
“在我学校旁边的出租屋里。我参赛去外地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不过我有备用钥匙放在楼道的电表箱里,能不能麻烦过去帮忙看下我姐?”程浩可怜巴巴地央求起来。
“我现在过去看下。你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看来程浩还不知道她动手术的事情。既然她想瞒着程浩,顾屿江也没有特意提起。
半个小时后,顾屿江就到了程浩提过的小区单元前面。
他敲了下门,里面并无声响。
顾屿江开门进去,估计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出租屋,房间里简陋的一眼能望到头。
程悠看样子是睡着了。
顾屿江走过去她都没有察觉。他走到床边,伸手探了下程悠的额头,轻微有点发烧,毕竟是身上割块肉不是平时的小伤小痛,有点烧也正常。
程悠半睡半醒间察觉到干燥温暖的触感,瞬间就让人心神安宁。
“靳安――”她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声。
顾屿江的手猝不及防疆在那里。
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
原来她也有温柔的时候。
………………………………
24。第24章
程悠原本随意搁在侧边的右手凭直觉摸索着挪到顾屿江的手背上。
手心很快有碰触到熟悉的触感; 隐约觉着是靳安掌心的触感,然而又不全是。靳安先前在部队里强训过几年; 掌心里的老茧糙砺感远胜她此时碰触到的手感。
即便如此; 她还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犹如久未谋面的故人; 将她心头的不安渐渐抚平下去。
一定是靳安回来看她了。
他离开她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入她的梦。
他一定是放下不下她才回来看她。
而她只是烧糊涂了; 心神恍惚间才会努力想去分辨靳安掌心的温度。
程悠脑海里迷迷糊糊中冒出这个念头,也许是术后身体虚弱也许是别的原因,程悠鲜少会这样脆弱,即便是在梦境中,她也清楚的知晓着自己鼻翼发酸起来。
要是靳安在; 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病痛体弱的。
顾屿江本来只是想探下她额头的温度; 没想到程悠忽然抬手放了上来,他迟滞了数秒后才想着抽手回来,掌心已然碰触到一片湿热,滚烫如荼; 近乎要灼到他的手心。
而程悠还没有醒来。
术后虚弱; 加上还有点发烧迹象; 渴睡或者是入了梦魇也正常。
看她这样子; 估计从医院里出来后就直接来这里了,晚饭肯定也没吃; 等她再睡上一觉状态应该会好一点。顾屿江想到这里; 在房间里兜了一圈; 没有找到任何食材。
显然这个出租屋平时并不开火。
也不知道她这一觉会睡多久。
顾屿江看了眼程悠因为发烧潮。红起来的面颊,想想还是起不了身离开。而他这几天没有及时弄手上的论文,本来想着晚上在家里把论文定稿的,在这里他根本没办法做他自己的事情。
消防队里几乎都是男的,估计她是觉得不方便才一个人跑到这边出租屋里躺着。
心倒是够大的,不晓得手术后右手不能使力,做手术也不和家人吭一声。
而程浩又要明天才回来。
顾屿江略一思索,还是轻轻碰触了下程悠。
而她毫无反应,依旧昏睡。也许是麻药的后劲还有一点,短时期内还是容易使人渴睡的。
他在房间里干等了一会,干脆直接俯身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程悠打横抱起。
她还是昏沉沉地没有醒过来。
顾屿江开车回到他自己那边,把她打横抱到次卧的大床上,她都没有醒来。
顾屿江安置好程悠后,打开冰箱看了下,他平时鲜少开火,最近的一次还是陈淮和林简过来才在家里烧了一次。顾屿江关上冰箱,在手机上点了最近生鲜店的单子。
不到半小时配送员就送过来了,食材还算新鲜。顾屿江动作利索地处理好食材放进锅里煲汤,之后就回书房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顾屿江关了电脑后已经快近晚上十二点了。
他又去次卧里看了眼程悠,没想到她还没有醒来,不过脸色相比先前的潮。红已经褪了下去。
顾屿江重新伸手去探程悠的额头,烧也退了。
他刚准备抽手回去,程悠忽然抬手按住他,嘟囔不清地开口,“别走――”顾屿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眉梢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僵在那里,鬼迷心窍地如她所愿,没有抽手回来。
程悠这会本来被尿意憋的快醒过来,觉得似曾相识的手心又伸了过来,她知道自己一醒过来,那点奢侈的熟悉感就会烟消云散。
仗着梦境,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思念靳安。
她情愿自己不要醒过来。
可是随着对方掌心的温度继续传过来,她甚至连男人指腹上隐隐绰绰的糙砺感和掌心纹络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干燥且温暖。
靳安去世后,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想好好再看一眼靳安。
靳安离开她这么久了,她甚至连靳安的样子都快要想不起来。
这个事实,不是不让她心慌。
程悠犹疑着睁眼,她这样从下往上看,一时之间还没辨认出坐在床头边的人。
反倒是顾屿江忽然察觉到她睁眼醒了过来,瞬间收手回去,顺便起身。
“顾、顾屿江?”下一秒,程悠惊讶的快掉了下巴,脸上不无失望,不过随即就已经神色如常,“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认出这里是几天前刚睡过的房间。
“你弟担心你生病了打我电话,他要明天才能回来,我在他楼道上电表箱里拿的备用钥匙。”顾屿江言简意赅解释起来。
程悠没想到程浩居然会兴师动众地把顾屿江喊过去,她有点后悔打程浩那通电话了,不过眼前都已经在他的房间里了,她不太自然地开口,“谢谢了――”
“我去看下汤煲的怎么样了,先吃饭吧。”顾屿江下班后忙到现在,他这会才察觉到已经饿地饥肠辘辘。
他正准备走开,余光里留意到程悠似乎挣扎着想要翻坐起来。
“要坐起来么?”
“嗯,我想去下洗手间――”程悠低声应了一句,先前挂了几瓶盐水下去,这会小腹憋的像是随时都会尿崩似的,而身体的右半侧像是废掉了似的,起个身都难如登天。
好在顾屿江没有等她说到下半句,已经俯身下来,右手掌心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