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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科举之市井生活-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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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闺房里只她一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林蕴月蹙起眉头,将手中茶盏放下,闭了闭眼,想着:徐氏今日生产,不过既然没人通知她,也不必凑上去。
  四四面面想了一圈,没甚不妥当的,林蕴月方才睁开眼睛。这时候她的一等丫鬟才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姑娘,夫人刚刚生下了少爷,来请您过去瞧瞧。”丫鬟将门帘撩起,“啪”的扔下,还未行礼便给大小姐报了个好消息,脸上满是喜气。夫人生了,等日后她再运作运作,总能调回那边去,也省得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枉她还背着姑娘给那边递消息。
  林蕴月也不生气,怯怯地笑了声,把书合上,便起身往徐氏那儿走去。
  正院里喜气朝天,来来往往的仆役丫鬟都带着笑意。
  林蕴月进了房,木木讷讷站在远处先行了礼,听见徐氏唤她,方才一板一眼走到床边。
  徐氏生完孩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倚在床边,靠着靠枕,说道:“难为你这孩子还来看我,进这产房小心被血气冲着了,不吉利。”声音如飘絮,远远近近,听不真切。
  “您是月的母亲,是我该来的。”林蕴月低着头,眼睛垂着看五彩玲珑攒福被面,一脸认真地说道。
  徐氏脸色蜡黄,眯着眼,定定地盯了她半晌,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有心了,回吧。”
  林蕴月乖巧地行了一礼,退出了正院。刚走出房门,瞧见身边的丫鬟满脸兴奋,之前还跟徐氏屋里的嬷嬷眉来眼去。林蕴月心里的戾气瞬间掀起,狠狠掐了一把手心,才平静下来,心里默念着:沉住气,还不是时候。
  徐氏见她出去,便又躺下了。一旁的嬷嬷有些担忧地说道:“夫人,小少爷早产,哭声都很弱了,怕是身子不好,可要请大夫来看看?老爷也真是的,如此大的日子还在外头忙活,都不回来看看您。”
  徐氏闭上了眼,笑了笑,说道:“请什么大夫,不必管他。你们照看着就罢。”
  ******
  若是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京畿乡下的农居生活倒颇为惬意。章致拙怀里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来回溜达,心里打算着事儿。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他丁忧前是越州的知州,江南鱼米之乡,可惜在即将继任之际回了京,先前的一些政策还没怎么出成效,若是再给他几年功夫,还能做得更好些。
  照如今的形式来看,等两年后丁忧结束,怕是没什么好的位子可去。章致拙转了个身,不让凉风吹到女儿的额头。
  不过事在人为,章致拙摸了摸孩子稚嫩的脸,现在时间还早,再过个半年,也该跟同僚叙叙旧,疏通疏通早些得消息。
  在外头胡乱晃了半晌,章致拙便回了屋。姜幼筠端坐在桌后,捏着一根狼毫笔正一笔一划写字。
  章致拙惊奇,难得见她如此认真地写字,凑上前去想瞅瞅她在写啥。
  好好写着信,一旁挤过来个脑袋,姜幼筠放下笔,把他推开,说道:“天气热起来了,别往我这凑。”
  真是七年之痒,家里的糟糠之夫竟被如此嫌弃。章致拙扁了扁嘴,问道:“可是铺子里出了事?”
  姜幼筠不去看他故作可怜的样子,在一旁拿了美人团扇,给章熙樵轻轻扇着,手里捏着未绣花的帕子擦她额头上的汗。
  “现在地气起了,等日暮再抱点点出去,凉快些。”姜幼筠把写好的信封好,唤来青黛嘱咐她记得送去,“铺子有阿绝在看着,出不了大事,我这信是给月姐儿的。”
  奶娘上前来,接过章致拙怀里的孩子,静静退下了。“她一切还好?我与月姐儿虽有师徒之名,平日里也只能教她些书里的道理,不好问太多。”章致拙在一旁坐下,皱了皱眉说道。
  “月姐儿是个好孩子,她爹不管事,娘又生了孩子,有些事情总是磕绊些。她既然能想到写信同我说,我自然不会吝啬,要好好给她回信。”姜幼筠想到信里女孩儿难得流露的不安和迷惘,心里十分疼惜。
  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正是母性满溢之际,看到月姐儿虽父母双全,却好像寄人篱下的样子,总要帮衬一番。
  “现在咱们还在孝期,等回头出了孝,请月姐儿来家里做客,这没亲眼瞧见,还是差了点意思。”姜幼筠说道。
  章致拙点了点头:“到时候点点也两三岁了,正好认认人。”还有些话,他没说出口,若是月姐儿在家受了冷落,多来他家几趟也好。他和林毅轩近年来虽关系不复以往,可也有些旧情在,若能让他把放在公事上的心分个两分出来,月姐儿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章致拙言下之意未尽,出身高门的姜幼筠自然闻弦而知雅意,府门里的日子都不需要刻意苛待,只当家人忽视几分,底下猴精猴精的仆役立马就懂。
  每日的饭菜来得晚些,菜色差些;想要些什么,找个借口推脱几次;手脚不勤快,院子少扫几次;送来的物什旧一些,差一些等等,都是小事,若是大发雷霆朝主母那儿告状,也没甚用处,顶多罚下人们月钱,到时候该怎样还是怎样,嘴碎的还会说小姐小气。
  “我想着年后再选个丫鬟出来,机灵些的,调。教一番,到时候给月姐儿送去,也好做个伴解解闷。”姜幼筠心里念头一转,慢慢说道。
  章致拙无不可地点点头,送个丫鬟,小事一件,回头跟林毅轩说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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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回京城
  时光飞逝; 京畿牛膝村章致拙前两年新盖的几落小屋变得有人气了。房屋和人往往是息息相关的,当初因要守孝,匆匆忙忙在老家盖了暂且可歇脚的地儿。谁知住着住着便有了感情; 也就没搬进章家祖宅。
  住处与人之间的感情,存在于岁月流过而沥下的种种事情。女儿章熙樵在这里出生,屋后一畦畦青葱小菜是章致拙亲自挖土、育苗、播种、浇水; 伺候出来的。
  他甚至因为羡慕别人老乡家的菜长势好,向人家取经,偷偷拿了未腐熟的大粪肥料洒在田里; 简直臭气熏天。以姜幼筠如此沉得住气的性子,也不顾高门贵女的礼态淑仪; 忍不住大骂了他一顿; 带着女儿去章家老宅住了一段时间。
  一件件小事、糗事在方寸之间的小屋里发生; 小儿欢笑声、斥责声、呶呶私语声,一点点沁润了这毫不精致的小木屋; 缠绕着渗进粗糙的木柱里,屋前的石槽里; 用人的气场将它拢进一种氛围里,亲切,鲜活。
  撇开一些小意外不谈; 赋闲在家的农居生活仍然颇为惬意。三年守孝期满,章致拙又提前走了走人脉,总算是留在了京城; 在工部任了营缮清吏司,正五品的官职,对于他刚而立之年的岁数来说已尤为难得。
  若是章致拙本人来想,还是更愿意下放到地方; 自主权更大不说,还更易出政绩。可现在不同,家里新添了人口,熙姐儿年纪太小了,若是跟着他舟车劳顿,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来看,有个小痛小热都是大麻烦。
  思索再三,章致拙还是决定留在京城,具体官职便不求了,能顺利留任已是大运气。
  前几日章致拙守孝期满,携了家人在祖祠再次上过香,告了先祖之后,便把身上的麻衣素缟都去了。又请了亲近的朋友亲戚一起在家吃了个小宴席,这就算正式出了孝了。
  在牛膝村住了许久的章氏夫妇并其小女儿,都麻利地收拾了包裹回了京城章家府邸。
  一处装饰典雅得宜的府宅若是主人家不在,即便外表仍然堂皇清正,可细心打眼一瞧便会发现端倪,无端显出颓丧来。
  京城章家留了几个仆役平日里清点扫洒,还不至于灰尘满面、蛛网密结。可一路走进来所见还是跟几年前的生机勃勃还是大相径庭。
  青黛作为后院的一等大丫鬟手段了得,乳燕归林般的嗓音清脆,站在台阶上有条不紊地指使小丫鬟小厮们做事;前院则由章致拙身边的书童小厮规整。
  稍加修整,一家三口终于歇了口气,吃着哺食聊聊天。
  章熙樵虽然年纪小,却不乐意被奶娘抱在怀里喂饭,她想和爹娘一样自己坐着自己吃。拗不过她,奶娘只得拿了木质小勺,轻便小碗,让她自个儿舀着吃。
  章致拙先盛了一碗鲫鱼汤,温温热热舒舒服服地喝了一碗,惬意地哈了一声,才开口说道:“咱们已搬回京城了,得给人家发发拜帖,上门拜访了。”
  姜幼筠夹起一箸香酥藕盒,咬了一口,慢慢点点头,回道:“我这你不用操心,我那些好友消息可灵通着,正好入秋,回头我攒个赏菊宴请她们过来顽顽就成。还是你官场上的同僚要注意些,好好点点,别漏了人。”
  章熙樵听见“点点”二字,以为在喊她的小名,抬起头望向姜幼筠,郑重其事把小勺放下,回道:“娘亲,点点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章致拙笑出了声,又一次被自己的女儿萌到了。
  姜幼筠也忍俊不禁,伸手抹去章熙樵圆圆脸蛋上沾上的饭粘子:“奶兜子围好,别把汤撒在衣服上。”
  章熙樵藕节样的小手摆弄了一会套在脖子上的奶兜子,又拿起小勺埋头继续吃。
  章致拙又被击中了,女儿的饭兜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鸡崽,是他亲手起笔画的,家里绣工最好的丫鬟绣了三日才成。章熙樵很喜欢,每次吃饭前都催着奶娘赶紧把她的兜兜拿来。
  一家人和乐融融,亲人逝去的悲痛慢慢淡去。老人去,新人来,岁月之河冲刷一切深刻,之前镌刻下的抹去,新的痕迹又浮现。
  ******
  这日章致拙办完了差事回家,瞧外头天色还早,就把章熙樵带上,一起上街逛逛。
  随意溜达溜达,一不留神就到了前门大街——整个京城市井气最旺的地方。
  小门小户最热衷于在此处赁一间小铺子,吃食点心,裁缝成衣,杂货小摊,应有尽有。章家之前就在此地一个拐角处有一家点心铺子,先前由章父管着,后来就由姜幼筠接管去,雇了章父先前的徒弟做点心师傅,生意仍旧不错。
  人群冗杂,章致拙便把女儿抱在怀里,以防万一。
  章熙樵看见不远处有人举着稻草把子,上头插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一下眼睛就亮了,扯着他爹的衣襟就把他往那儿引:“爹,要吃冰糖葫芦!”
  章致拙没法子,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一支,自己先吃了一个,含糊说道:“山楂性寒,小孩子不能多吃,咱们一人一个轮着吃好不好?”
  章熙樵也不知道他爹是在糊弄她还是真有这么回事,反正她也不过是想过个嘴瘾罢了,就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子才,你这可是诓人呐。”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章致拙回头一瞧,原来是范志行!先前一同追着看话本的朋友,至今仍不知道写出脍炙人口一系列小说的作者和光君就是他章致拙。
  “好久不见,范兄,我刚出了孝期,还未来得及拜访,咱们居然在大街上就碰见了,可真是缘分。”章致拙将冰糖葫芦递给章熙樵,回道。
  范志行人到中年也变了许多,原先那个清瘦还比较秀气的小书生,如今发福,下巴圆了一圈,肚子也挺起了,一派老爷相。
  “遇见即是缘分,咱们去茶楼喝一杯叙叙旧如何。”范志行瞧见章致拙还带着自己女儿,也不约他到杂乱的酒馆饭店去,茶楼清清静静的还不错。
  二人寻了一家常去的清源茶楼,要了小阁,点了一壶龙井,给章熙樵要了一小盏点心,就慢悠悠聊上了。
  “范兄,我之前读到你的来信,怎得好端端把医馆关了去做生意了。”章致拙想起两年前范志行的信,很是不解。
  他祖上三代都是开医馆的,即便是先前战乱,他祖父也背着医箱四处给人看病,到了他父亲一辈,在京城安定下来了,开了一家小医馆,经过这么些年越发壮大。范志行早年读书未见成效,考了个秀才之后就去学医了,大概天赋点点在这儿了,没几年就成了京城有名的大夫。他收费也不高,许多贫寒人家都乐于找他医治。而他也乐在其中,常常一有空闲就带着药童出城去,给那些无力求医的人家免费医治。
  章致拙想不通,好端端他为何要改行去做生意。
  范志行沉默了半晌,仰头喝尽一盏茶,皱起了眉头,开始将原委道来。
  原来是遭受了医闹。范志行出门给人免费问诊,有户人家的老父亲病得很严重,前期又未请医治疗,便有些耽搁了。范志行也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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