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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科举之市井生活-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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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雇了辆驴车,往乡下偏远处去。
  驴车上无遮蔽,索性日头不是很烈,温温和和的,是恰好暖人的温度。
  章致拙背着手枕在脑后,一路看过路边田地的耕种情况,水稻田里的小苗已抽出翠绿的芽,长到小半人高,瞧着欣欣向荣。
  衙门里是推广了稻田养鱼的种养结合模式,不过大家伙都有顾虑,害怕鱼吃了水稻苗,到时颗粒无收交不上税可就糟了。
  也因此,即便是衙门能免费提供鱼苗,也少有人敢尝试。
  后来还是章致拙找了越州的名望之家,许诺若是有损失衙门一力承担,方才让他们率先做出了表率。
  百姓们这才将信将疑,每家拿出一些水田养了鱼。
  章致拙叹息,说到底还是政。府的公。信。力不够,百姓更信赖在此处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更信赖以宗族构成的权力体系。
  不过这也正常,古代统治阶级派官员最低只到县一级行政单位,而之下的乡、村便都依赖由宗族推举出的例如里正等的管理人员。
  还有另一原因,便是朝廷的政策往往朝令夕改,前一任知县或是知府定下的决策,往往会被后来者推翻或者不承认,造成人走政息的尴尬局面。
  这就导致了百姓对官府本能的不信任,对新推出的政策进行观望来保全自身。毕竟,无权无势的百姓对风险的抵抗力是最低的,不得不提高警惕,更加慎重。
  章致拙二人走访了几户人家,向他们讨了碗水吃,顺便问些越州最近的变化,是好是坏,有何不当之处。
  几户人家下来,章致拙别的不说,水已经喝饱了。好歹收获还是有的,大多数人家都对新出的政策持乐观肯定的态度。
  章致拙表示欣慰,能在实际层面给百姓谋些好处,还是令人心情舒畅。先把基础的民生提上去,再谈各种形而上的精神。
  回到家中,章致拙还很兴奋,笑着胡乱哼着歌儿。姜幼筠换下简陋的粗布麻衣,重新穿上了华美富贵的衣裳,戴上一套蓝宝石头面。
  阿绝呈上了本月铺子的账本,以供她查看翻阅。
  姜幼筠略翻了翻,问道:“最近各铺面状况如何?”
  “回少夫人的话,四间铺面大抵上都是稳中有升。酒楼专营北地吃食,也合不少客人的口味,生意不错,比之上月多了三百两的润利。胭脂铺近来无功无过,仍是同上月差不离。珠宝阁新到了一批京城的货,小姐夫人们颇爱。书肆里少爷的书卖得最佳,因是最新版本,别处没法买,连带着书肆里其他的书也卖了不少出去。”阿绝仍是低着头,事儿却一清二楚,有条不紊地回道。
  姜幼筠点了点头,大致满意目前的经营状况,说道:“还不错,这些铺子的情状你盯着些。若是发现有偷奸耍滑,滥竽充数的,直接遣走,不必禀告我。”
  章致拙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不禁感叹,若是在现代,他媳妇那就是霸道总裁,阿绝就是全能经理人啊。
  姜幼筠听见响动,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知是何人的俸禄还抵不上我一间铺子的收益,怎还如此洋洋得意。”
  章致拙怂了,立刻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恭敬递上。
  姜幼筠“扑哧”一下笑出声,也不喝那盏茶,优雅起身,在章致拙脸上轻佻地亲了一口,又从袖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他的胸口,带着阿绝款款离开。
  章致拙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转念一想又挺值,乐呵呵地收了银票,开开心心去了衙门加夜班。
  ******
  又过了几月,天气热了起来。屋外头恼人的蝉一刻不歇地叫喊,听的人嗓子冒烟,也生出一股精疲力竭之感。
  后院架起的蔷薇开了密密匝匝的花,放肆地开,轰轰烈烈开满整座花架,探下一支柔弱的花茎,朝着人们展露她的风情,娇怯的,妩媚的。
  章致拙在花架下搭了一处秋千,此时正好便宜了姜幼筠,晃晃悠悠地坐着,摇着,打着水绸扇儿,闻下花的香。
  正是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墙角栽了几株肥大的芭蕉,洒下浓绿,倒映在碧纱窗上,深深浅浅,忽来忽去的一片绿,加块冰,便能把颜色饮尽。
  阿绝端着一碟梅子走来,搁在一旁的石桌上。
  姜幼筠捏起一枚,轻轻咬下,啧,梅子流酸溅齿牙。
  她把咬了一口的梅子放下,小小的牙印磕在黄橙橙的果肉上,玲珑可爱。
  此时,外头小厮送来了信件。统共两封,一封来自顾彦汝,另一封来自林毅轩。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含有些许林家的内容,可跳过哦。
  今天实验室搬砖累了,字数少了一些,大家见谅。


第58章 两封信
  章致拙从衙门回了家; 厨娘烧好了菜式,小厮丫鬟们一一端上。
  姜幼筠喝着莲心茶,示意阿绝将两封信交给他。
  章致拙脱了外裳; 换上舒适的家常衣服。净了手,又拿毛巾擦干,才伸手接过。
  “何人的信?”章致拙定睛一瞧; “啊,是他们俩的。”
  他先拆了顾彦汝的来信,信里描述了他一路游历的风景和心情; 最近已到了杭州。
  “西湖美景依旧,可世事变迁。常记曾携手处; 千树压; 西湖寒碧。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 唯有少年心。”
  章致拙细细看过,心下叹息。上回他们俩一起游西湖; 似乎就在眼前,可把逝去的时光略一数; 已是长长的十个年头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秀才,名不见经传。顾彦汝则还是尊贵清高的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二人趣味相投,一起出游;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尤其是顾彦汝,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 至今还有人传唱。
  如今往事不可追,这些记忆里还鲜活着的画面,终究会褪色成泛黄的纸张,锁进深深的箱箧里。
  章致拙吩咐仆从拿了笔; 趁着劲儿便给顾彦汝回信,洋洋洒洒写完一篇,吹了吹墨,等待它干了,便装进信封里,到时候回寄给他。
  章致拙又将顾彦汝的来信整齐叠好,放进专门的小匣子里,拿了把黄铜小锁锁上。
  姜幼筠已自己先吃着了,今日炖了当归羊肉汤,珍珠鱼丸,蒸黄鳝,灌熟藕,青酱小松菌,清炒菘菜。
  章致拙一边吃着,一边拆了林毅轩的来信看。
  “咦?”
  姜幼筠撩了眼皮,看了他一眼,夹了一颗鱼丸放进他碗里。
  “没想到轩哥儿刚出了孝期,就娶了原先嫂夫人的庶妹为继妻,想不通。”章致拙皱着眉,放下手里的信。
  姜幼筠闻言,也皱起眉,拿过信细细看了一遍。
  “信上说是徐家老爷主动跟林毅轩提起的。”姜幼筠说道。
  “唉,就是可怜了月姐儿。”章致拙也不知说什么好。
  姜幼筠暗暗冷哼了一声,心想,这位姑娘倒有些手段,算起来她已有二十三岁了,若是一般的姑娘怕是早就迫不住家里的压力订了亲。她居然还能硬生生熬到现在,嫁给林毅轩。纵是二婚,人家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小小一商户家的庶女能嫁给林毅轩也不简单。若是把人想往阴暗面想,徐氏难产去世那件事怕是也有说头。
  章致拙吃着吃着,又叹了口气,他还惦记着他玩笑似的那位女弟子。在林蕴月刚出生时见过,之后就再也没见面,想来现下她已经四岁了。俗话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真是怕小孩日后的日子过得艰难。
  “咱们人远在南边,也不好登门贺喜,只能送些礼聊表一下心意了。”姜幼筠说道。
  “你作主便好,爹娘都在京城,轩哥儿大婚时他们会去的。咱们礼到了,也不算失礼。”章致拙说道。
  “还是想不通轩哥儿为啥要着急忙慌的娶妻,还是原配的妹妹,这也太膈应人了。”章致拙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几句。
  姜幼筠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惊奇,说道:“这也是世家大族常有的事,姐姐因病去世,妹妹便继续嫁过去,以保持两家的姻亲关系。”
  “若是这么讲倒有些道理。”章致拙想了片刻,还是能解释这种事。
  “咱们是外人,事已成定局,多想也无意。林老爷先前名声不大好,背上了克亲的名声,若是这回新娶了徐家姑娘,没准还能冲一冲他的名声。正好他的孝期也结束了,日后还能谋个好差事。若是新娶的姑娘是个心善的,能好好的待月姐儿,那也算好事一桩了。”姜幼筠说道。
  章致拙想了想,那倒也是,不能总是把人往坏处想,没准人家日子过得红火呢。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眨眼间已是章致拙来越州的第三个年头了。
  春寒料峭,南方的春天格外湿冷,穿了厚厚的袄儿都抵不住这寒气。
  姜幼筠穿着大红遍地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青素绫披袄,沙绿绸裙,双手揣在绣着并蒂莲的袖揣里,吩咐丫鬟半夏把银丝碳烧旺些。
  阿绝已历练出来了,再做小小的丫鬟实在大材小用,姜幼筠便让她主管外头的四间铺面,京城的往来生意也都由她经手。
  身边没了大丫鬟,阿绝便替姜幼筠新调教了一名丫鬟半夏,顶替她原先的位子。
  姜幼筠最近感觉身子颇为不适,心情也起伏不定,丁点小事便能激起她的火气,章致拙已被她冷嘲暗讽好几回了。
  姜幼筠眉头皱着,想出门走走,结果刚一出门外头便开始下起丝丝小雨,细如牛毛,白茫茫一片。
  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冒起火来,姜幼筠秀眉紧皱,眼风瞥见一旁开着的还是柔嫩花苞的栀子花,说道:“今日让后厨烧一道炸栀子。”
  半夏点头应下。
  没了出门的兴致,姜幼筠又回了屋子,脱下披风,随意捡起一本话本看着。
  夜晚,章致拙从衙门回了家。
  三年过去,他的治理政策已初有成效。越州不说焕然一新,也是日有进益。
  稻田养鱼的种养结合模式已被大多数百姓接受,地里能赚钱的营生又多了一样。市面上供给的鱼多了,价格便贱了,都不用章致拙出手调控,立刻有聪明人收了鱼,或二次加工,或晒成鱼干,或干脆紧急运鲜鱼到别处去,一点不吃亏。
  百姓手里的余钱多了,便乐意投资后代。章致拙建了几所学校,以供孩子上学。实行大班化规模教学管理,采取考试上升制度,考得好的顺利升入高一级,可攻科举;若是天赋差些的,或者毅力不够的,学了字,能辩句读,也能谋个管事、掌柜之类的好差事。
  越州的黄酒和丝绸纺织也被章致拙打出了名声。写信请顾彦汝和他的好友为此写了整整一册的诗,诗集印出后,他又带着四处分发。官府里的官员,每人一册;簪缨之家前来拜访,给一本宣传;去往府城述职禀告,顺带发一发;又寄了一箱到京城,请在京城的好友宣传宣传。
  更绝的是,章致拙毫不要脸,连在给官家的奏折里还写了这事,顺带寄了黄酒和丝绸制品回京。
  官家碍于章致拙奏折里的热情推荐,只随口回了句好。他便在外头大肆宣扬,官家喝了都说好!
  这么一番折腾,越州的这两样还真声名鹊起。有了需求,价格就会高,价格高了,便会有更多劳动力涌入。
  越州的人家几户家家都酿了几缸黄酒;至于丝绸纺织,更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原先力气较小、干农活不占优势的女子都纷纷去做纺线织布的活儿。人人都有事做,人人都有盼头,整个州便洋溢着一股努力活着、蓬勃向上的生机。
  其中女子有了经济收入就会硬气,不再忍受,章致拙已受理了好几起夫妻、父女、母女之间的纠纷,不限于和离、遗产继承等。但是这其实算好事,妇女独立能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更好地发挥她作为自然人的价值,只不过在古代的父权统治下很难实现就是了。
  不过不怕,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欣喜,慢慢来嘛。
  章致拙心情颇好,胡乱哼着小曲回到家。
  刚进了家门,蒙头扔来一柄团扇。章致拙手疾眼快,立马抬手接过。
  “这是咋了,谁惹你气着了?”章致拙看着气呼呼坐在椅子上的姜幼筠,不明所以地问道。
  姜幼筠闻言更气了,这不长眼的问啥问,听这语气好似她总是这样无理取闹、脾气坏。
  屋里的几个丫鬟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主人家吵架波及她们。
  章致拙没听到回答,也不在意,乐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镯子,说道:“今日我路过一家首饰铺子,瞧着不错,便进去转了转,那些首饰倒是好看,不过价格太贵。本来没想买,不过来都来了,我就给你挑了一枚镯子。”
  姜幼筠生到一半的气一下子没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递来的镯子。
  “伙计说这是岫岩碧玉,我瞧着它温润有方,碧琳湛光,通透无棉絮,便把它买下了,可喜欢?”章致拙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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