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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医心方 上部完结-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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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生命的东西会死,没有生命的东西也会死,不过是时间的短长而已。
    “医缓可知吾兄乃昭氏子弟?”解忧抬眸。
    她所知,墨家是不会轻易接受贵族子弟的,因为墨家反对国与国之间的交战,企图以一己之力阻止这天下的不义之战,因此过多贵族子弟的渗入,可能会左右墨家的判断,帮了不该帮的诸侯国。
    医沉抬手抚上她肃然绷紧的小脸,声音略显寂寥,“乃今唯阿忧一人知也。”
    在那之前,他的身份,除了解忧,还有医缓知道的。
    这世上能让他全然信得过的只这么两人,对于解忧是出于同病相怜之感,对于医缓,则因他当年的爱护劝导之谊。
    解忧低下眸子,一双小手紧握住他的手,咬了咬唇,想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素来言语伶俐,劝人看开生死也不是头一遭,偏偏这回,她思量再三,不知如何劝慰。
    她记得当初剧连说起医沉,曾称他为至交好友,可剧连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可见医沉心中将她和医缓至于何种地位。
    当心中最在意的人过世,怎是轻巧的几句劝慰能够抵过?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只这么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来得有用。
    静默良久,外间竹门上轻轻叩了一下。
    解忧一吓,怔怔回过头,见一人栀色衣袍,大摇大摆地闯入内间,正是景兕。
    随即想起自己如今的打扮,忙背过身子,想要躲开。
    但这时想到实在晚了,景兕见她如此模样,眸色一亮,含笑一揖,“闻两位明日将别九嶷,兕置别酒一盏,还望降光。”
    “……”解忧抬眸看看外间天色,苍茫暮色渐起,一点落日的余晖还在山间流连不去。
    听景兕所说,这饯别的酒,怕是要算作夜饮。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和医沉哪有半点心思去饮那盏别酒,与他们谈笑周旋?
    “路途奔波,忧与兄长欲尽早歇下,恐教兕公子失望。”解忧摇头,左右她明日就要离开九嶷,也不愿再遮掩容貌,索性转过身,拂拂鬓边发丝,从容作礼,“兕公子请回,为忧转告令兄,天南海北,有缘自可得见。”
    景兕蹙了蹙眉头,为难地看向她,“君房先生亦将归齐地,已在哀郢院中,若独两位不往,岂不惹人闲谈?”
    解忧抿了下唇,闲谈?不过是说墨家眼高无人,不如鬼谷门下那般平易?可在她看来,这也可以被传作“墨家不亲权贵”呢。
    “黄公亦常称慕医忧,医忧不往,着实……”景兕啧声叹息。
    “……”解忧再度沉默,这少年简直像麦芽糖一般,绞不尽,也扯不断。
    不过……徐市和黄遥均在,徐市似乎说,他绘出的那个石阵还需有实战经验的人完善一下,黄遥应当就可以做到吧?
    医沉素来不愿与人多言,今日自然更不愿去这么热闹的宴饮,就由她一人去露个面也罢。
    思量已定,解忧回头看向医沉,轻轻道:“忧片刻即回。”
    PS:  推书~推书~好友聂雪氤的《黄泉路派出所》,听书名就很萌,欢喜不虐的文文,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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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 刎颈之交

夜色已降,哀郢院外竹影森森,廊下笼着一溜红纱灯笼,将院落照得通明,斑驳摇曳的竹影投上白_米分墙,仿佛精巧绝伦的剪纸。
    “兕公子……”越女领着一众婢子从堂内退出,看到走在景兕身后的解忧,不禁怔住,波光潋滟的大眼久久不霎,看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失礼了,欠身一礼,“此位女公子……?”
    “此乃医忧。”景兕淡淡道。
    “咣当”一声,越女手中锦盘斜了过来,上面的青铜酒爵滚落一地。
    越女急忙半跪下去,忙不迭收拾,一边唯唯道:“妾失礼了……”
    跟随在侧的婢子们比她更慌,跪了一地,恨不得匍匐至地,然后一直躲到地底下去。
    “无妨,退罢。”景兕扫了她一眼,觉得这侍婢实在太过大惊小怪,且柔弱不堪,真不知道兄长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推门进去,原先的书案移到了角落处,笼在阴影内看不真切,当地则设着一张方形的黑檀大案,上面列着青铜酒爵和各色盘馔,果然是夜宴的模样。
    只是……解忧又看了看四周,这屋内别说黄遥和徐市,简直就是空无一人嘛。
    “兕公子……?”
    景兕环视屋内,见确实没有人影,忙致歉,“黄公前往邀请君房先生,山道崎岖,恐尚未至也。”
    解忧沉吟,这么说也不错,怀沙院离这里才百十步路的距离,而徐市暂居的西堂左近,就没这个便利了。
    “然……冢子在何处?”解忧摇头,方才被景兕打了岔,她这才想起,自己疑惑的事情在于,这屋内一个人都没有——连景玄都不在。
    “兄长在内室。”景兕笑笑,“兄长、阿驹,医忧来矣。”
    两人从绢帛的屏风后转出。一人着青衣,墨发披散着,一抬头与解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医忧……?此为医忧?”青年疑惑地看向景兕,“阿兕说笑也。医忧见识卓荦,岂能为女姬?”
    解忧细细打量他一眼,认出他是那次隆冬聚饮时,向她询问药经之典的青年,原来他便是景驹。
    “阿驹。确为医忧。”景兕看到他一脸诧异,强忍着笑,“医忧本为女子,有何难辨?吾兄惟熟读书卷,纸上谈兵而已,乃不识雄雌。”
    景驹虽是他庶兄,但也不过长他半岁,两人从来打成一片,没大没小,被景兕如此嘲弄。景驹也不过笑笑,懒于同他计较。
    景玄随后转出,严厉地剜了他一眼,“阿兕。”
    不必旁的指责,只这两个字便让景兕住了嘴,低眉下去,悄悄往后蹭,却将解忧推上前。
    解忧被他直直推到景玄面前,尴尬地干咳一声,微微含胸一揖。虽然身着女衣,仍是士子的礼节,“忧明日启程,冢子勿念。”
    景玄这才低眸打量身前的小人。她一身暗色礼衣,朱红色锦边艳丽如火,透过外衣,见那紧裹着腰封的腰身纤细得只堪一握,一头长发高高绾在头顶,瞥过那几支眼熟的玉笄。不禁怔了。
    她还当真簪上了。
    解忧未觉不妥,悄悄抬眸扫他一眼,又略低了头,轻声叹息:“黄公尚未至耶?”
    “尚未。”景兕急急忙忙接过话头,回身往院中望了一回,又快步出去,一会儿折回屋中,“兕方问询数名仆役,均未见黄公与君房先生。”
    “……”解忧凝眉,她答应过来,便是因为听闻黄遥和徐市也在,如今两人左等不至,右等不来,让她没来由有些慌乱,但她来都来了,又不能转身走了,这样也太过失礼了。
    景驹见气氛凝滞,好心地提醒:“兄长,黄公与君房先生未至,不若与医忧先行入座?”
    在他眼中,解忧便是那个极有见地的医者,与古来的贤士一般的,即便她如今换上了女装,也没有改变这一点,因此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夜中与一个女子共饮有何不妥。
    解忧既来之,则安之,懒得忸怩,见景玄和景驹在上首入座,思量着黄遥和徐市均比她年长,便让了一位,在东侧坐下。
    她不饮酒,不过规规矩矩地跽坐在那里,垂眸出神。
    等了小半刻,黄遥和徐市依然没有到。
    解忧忍不住抬起头,刚要询问,景玄忽然看向她,“‘绕梁’卿已得?”
    “然。”解忧将疑问咽回口中,眉尖蹙在一道,仿佛小峰起伏,转而与他理论此事,“忧日间曾言,此物贵重,忧不可受……冢子何须再赠?”
    她当时拒绝,不仅因为不想再与景玄扯上人情,也是因她此次离开九嶷,本就要携带膝琴“山音”和另一张常年演奏的琴,若是再携“绕梁”,便嫌累赘了。
    景玄凝视着她,他只见过两回她卸去易容的模样,第一次她昏迷不醒,面色糟糕至极,而且那时担心她的身体,自然没有心情细看她的容貌,第二回则是她在那个雪夜睡熟在医沉怀里,更无机会细细瞧她。
    如今就着摇曳的烛火看去,她眼眶似乎微微有些红肿,连带着面颊也有几分晕红,也不知是否因火光之故。
    得不到回答,解忧抿着唇,抬起眸子,疑惑地看向他。
    景玄灌了一口酒,忽地对上她一双清冽的眸子,忍不住扣了她规规矩矩搁在膝上的小手,低声叹息,“卿可知秦军将至九嶷?渊乃亡国之余,此身不知寄于何处……若有不虞,而为荆卿,卿怀名琴‘绕梁’,亦能效高渐离未?”
    解忧惊愣地瞪大了眼,忘了将被他紧握的手抽回来。
    他竟然说,如果他像荆轲一般死了,她能否像高渐离一般为他报仇,不……或者说,是怀着为他报仇的心……
    这、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们不过有数面之缘而已,景玄怎会有这样的自信?
    他还真以为,他们算得上刎颈之交么?
    但这些话解忧不会说,她只是费力地抽出一只手,探出身子,拈起案上白玉盘中的一颗青梅,轻轻叹息,“冢子醉矣,不若食此物略解酒意,以待两位长者?”
    黄遥和徐市还没到,他作为小辈却先喝醉了,这也是很失礼的。
    PS:  我错惹【对手指】错估了剧情进度耶,ohno。讨厌我就不信明天还写不到肉╭(╯^╰)╮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春酒诱人醉

火光下,那只拈着青梅的小手浑若半透明的白玉,淡红色的脉管清晰可见,仿佛交织着纤细的蔷薇枝蔓。
    “冢子?”解忧敛眉,另一只手局促地攥住衣带,轻声相劝,“青梅解酒……”
    景玄将她的小手连同翠绿的梅子一道握住,凑近了打量一眼,“卿亦如青梅。”
    面前的少女面容稚嫩,一双大眼迷茫而含羞,唇色淡得仿若春樱,怕是比这酸溜溜的青梅还要青涩几分。
    既然她比青梅还涩,不若就吃她,不知是解酒,还是惹人愈加沉醉……?
    解忧被他痴迷的目光吓了一跳,手一颤,圆溜溜的青梅滚落在案上,卡在一个玉盘边缘,泠泠一声轻响。
    “兄长?”景驹循声望来,这才发觉景玄举止有些冒犯,手肘轻轻抵了他一下,低声提醒,“兄长当真醉矣,此乃医忧,非是越女。”
    他的声音虽轻,解忧却听到了,眉峰蹙起,紧紧咬了唇,眼眶因淡淡的恼怒越发泛红。
    她自然不是越女,而且她最痛恨旁人将她视作歌舞娱人的侍者,景玄轻薄的举动早已令她反感,更何况景驹这话火上浇油。
    “忧尚有他事,黄公与君房不至,实乃憾事……”解忧挣脱出手,整了整仪容,起身作礼,“然天下之事,完满者十不得其一,忧亦不敢强求。三位,告辞。”
    “解忧。”景玄忍不住唤住她,七年之前,夜色笼罩的洞庭之畔,他也是这样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毅然离去,然后再也没有寻到她。
    这一次再任她从面前走了,只怕终此一生,都不可能再寻到了吧?
    解忧不想停步,但景兕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使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只得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兕公子尚有何事?”
    这夜宴她也赴了,该来的人却还没来,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她可不是越女,不是供他们几个贵公子醉后玩_弄嬉笑的。
    抬步要走。忽觉袖子一紧,解忧下意识按住衣襟,但宽大的外衣还是被扯落了肩头,松松挽在臂间。
    “景玄……!”微哑的声音暗含怒意,这样的举动。只怕已经不仅仅是冒犯可以囊括的了——就算一再告诉自己他是醉了,同样令人难以忍受。
    景驹忙上前劝,“兄长,医忧虽为女子,然……”
    “阿驹。”景兕绕过来拉走了他,一路将景驹拖进廊下,一边压低声笑,“兄长倾慕医忧久矣,阿驹何苦惊扰此番好事?”过了今夜,兄长可就再也捉不住那狡黠的少女了。
    景驹被他拉着身不由己地走入院中。仍然忍不住回望屋内,“医忧非俗女子,阿兕何出此言?”
    虽然楚地民风开放,如果青年男女彼此有意,却又因各种原因而不能成亲,就此共度春宵也未尝不可……但他觉得,解忧根本没有此意吧?
    但犹豫之间,景兕已将他拉出了哀郢院,还回身将院门落了锁。
    景驹看着他如此娴熟,半丝不乱。暗暗摇头,“……阿兕,此事不妥。”
    虽方才景兕一说,他细细回想兄长平日光景。看来的确对解忧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情,但若人家姑娘不愿,怎能强逼?
    “兄长素来轻于女色,鲜有思慕,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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