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当成跟班了-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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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庸回过神,却还是未出声,半晌后方点点头。
店内摆设还如旧,店小二已不再熟悉,如今涌入京城的达官贵族不少,客栈都挺多人,店小二道:“您有三位是吗,但只有两间房,可否将就一下?”
陈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答话:“莫说两间,便是只剩一间也无妨啊。”
他无妨,有人却从一进门就神思游离。
直至上了二楼,走廊尽头挨着两间房,那红色的木雕门,带着些陈旧,陈渊顺手推开离手边近的:“尽头那间你去住,我与江兄住这间,可以么?”
玄庸也走了进来,客栈摆设都差不多,帷帐床幔,一张圆桌,一书案一衣柜,桌上摆好了茶盏,他坐下来饮茶:“好。”
饮完后放下茶盏,却又改了主意:“不,我与千里一间房,你自己住。”
“凭什么?”
“我怕黑。”他淡然回道,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陈渊已想好的说辞都被噎了回去,他本来想说你是不是又故意争对我,但这人却说自己的弱点,他反倒没法反驳了。
他脑子一抽,接道:“那我陪你啊,叫江兄好好休息么。”
玄庸眼皮子都没抬:“我不要你,他在身边我已习惯了。”
“呵。”陈渊终于找到怼回去的机会,“你这样依赖他,我看啊,等江兄以后娶妻生子,怕是也得把你带着,咦,梁承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说他是神仙,没准真是呢,神仙可以娶妻生子么,就算不能,也未必不能有伴侣吧,难道他有了伴侣,也得带着你吗,就算他愿意带着你,你好意思跟着吗?”
玄庸轻抬眼:“伴侣……他应该有的。”
那个他口中惊才绝艳风华无双的哥哥,是哪个仙君呢?
他再端起茶盏:“等我们的事情办完就各归各路了,我没有离不开他,现在习惯他在身边,以后也会习惯他不在。”
陈渊静看他片刻:“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我这凡尘之人,想来也干涉不得,那好吧,我自己住,不过……”他抬手一指,“你的杯子里无茶水,你在喝个什么鬼啊?”
玄庸的手一顿,低头瞟了眼,轻声一咳,若无其事把杯子放下。
刚放下,见陵光走到门口。
陵光方才去牵马了,这时才上来。
玄庸见他来,便将两个包袱一拿,起身迎过去:“走,咱们的屋子在那边。”
陵光未多言,往前走几步,推开尽头的房门。
两人站在门内,皆驻足不语。
数年风格未变,这房内一切如旧,与当年几乎无差。
清风从半开的窗棂吹入,拂动床边纱幔帷帐,玄庸看着那轻动的帷帐,竟是许久不敢再近一步。
而陵光亦呆立。
他在这轻拂的纱幔之中,在这暮色的阳光化成一缕,浮起细细尘埃的寂寥房间,在那帷帐之后,竟恍若幻觉般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好似记忆深处刻骨铭心却又被遗忘的往事,正在一点点挣脱开来,想要重新占据他的思绪。
但他终究只能看到那些若隐若现的画面,记忆依旧没有冲出来。
可这足以叫他恍若雷击,飒然失了血色,浑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他也许用了很长时间才叫自己冷静下来,反正身边人并不打扰,他就这样呆呆站着,神思从天外又游离回,才发觉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忘记去点灯,蓦然侧目,抬手就覆上身边人的脖子:“我……我掐死你……”
玄庸也才回神,但他反应极快,在那双手覆上来的时候已后退了几步,又迅速绕过圆桌,与他隔着桌子疑惑相望:“我怎么得罪你啦?”
“你还好意思说!”陵光一甩袖子,就把人卷了过来,“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不知道?”
玄庸当真不知道,他攥着箍在自己脖颈上的胳膊,“你把话说清楚。”
“你……”陵光正欲再用力,却忽皱起了眉,他头痛欲裂,手臂的力道松懈,玄庸挣脱束缚,还想反将一军,刚刚转身,还没动手,眼前人却已站不稳,摇晃几下徐徐栽倒。
☆、回仙界
玄庸连忙将人搀住,随他半跪于地,撑住他的身子,焦急问道:“你怎么了?”
“头疼。”陵光已无半点力气,没精力跟他吵了,他抚着眉心,认命地叹了一叹,“算了。”说着强撑着起身。
玄庸抬胳膊去揽他,却见他身子退缩了一下,这以往寻常不过的动作此下竟叫他十分抗拒。
玄庸只得收回,待看他站的不稳,又想扶他坐下,抬起的手犹疑片刻,还是伸了过来,虚虚环在他前后:“你坐下休息吧。”
陵光坐下,靠在桌边撑着头。
玄庸也坐下:“需要请大夫吗?”
“人间的大夫医不好。”
“可你……上次说只是得了寻常风寒才会头痛。”
“我就算……得了寻常的风寒,也不必人间的大夫来医治。”他深吸口气,微闭下眼,“你看,我已经好了。”
玄庸看他唇上依旧白得没半点血色,身子还在微微颤抖,手在桌上紧紧攥着,指甲好似掐进肉里,一点不像已经好了的样子。
他很想拉一拉他的手,尽力帮他缓解疼痛,可思量了一下,又觉得的确不应该这样做,这事情轮不到他来,他也十分懊恼惭愧,在面前人如此难受的时候,他却总是从他身上若隐若现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他亦闭了下眼,想,自己大概从一进这间屋子,就不正常了。
可是眼前人也好似有些不正常,又是为哪般呢?
跟他一样,思念起了某一个人吗?
他点了灯,烛灯下照着明灭不定的身影,月色落到身影上,窗外有几片飞花随风卷入,陵光的眉头终于微有舒缓,盯着那跳动的火焰,好似再无了力气,许久后,缓缓起身:“我要休息了。”
他往床边走去,却站在那里发愣,不敢前进一步。
不知这样又站了多久。
待回过头来,见玄庸正在床边的地上铺被子。
他便顺势坐在了那被褥上:“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到床上睡?”
玄庸怔住。
好一会儿后回过神来:“我给我自己铺的。”
“为什么?”
“我……”玄庸往床上瞄了一眼,只一眼立即收回了视线,那些甜蜜又悲悯的往事,亦是他不愿意回想的。
他道:“我不想睡上面,让给你了,你不是不舒服吗?”
陵光道:“我也不想,你去睡。”
“我好心把床铺让给你你反而不领情吗?”
“那你不是同样不领情。”
玄庸见他的脸还是苍白,难能可贵没跟他吵,也没记恨他刚才突然发疯要掐死自己,只叹着气道:“我今儿就想睡地下。”
“我也只想睡地下。”
“你……”
陵光不再废话,挥袖灭了烛火,直接往被褥上一躺。
玄庸便也赌气,亦往被褥上一躺。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地面,初冬天气已寒冷,他们感受着地板的凉气,不得不裹紧被褥。
这时候若是陈渊进来,怕是会想带他们去找大夫看一看脑子。
玄庸想枕着胳膊,发现躺不下,只有用一只胳膊枕着,闭着眼睛,神思却无比清晰。
他睡不着,就总想起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事,又是悲,又是甜,也难免有些情与欲在身上流动,心甘情愿在劫难逃,却到底都是如今叫人窒息的荒凉与毁天灭地的哀痛。
身边的人神思也十分清晰,甚至连眼睛都没闭。
陵光时不时的往身边看。
也时不时的往床铺看。
一会儿看着身边人,一会儿若看到床铺上的两人。
一会儿心烦意乱,一会儿又头痛难忍。
他想叫自己平静,可心依旧跳得很快,那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他在这沉寂只剩下心跳的夜里轻声一叹,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那一世人间,并不是他的情之所起,而是一往而深。
可他到底还记得,他许久之前就说过的话。
“你我殊途。”
他缓缓闭上眼睛。
身边人却开了口:“你没睡?”
他便点了下头。
身边人没有扭过脸来看,却已感受到他的动作,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沉默须臾,声音还是虚弱:“我……我明天早上要离开一下。”
“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去做?”玄庸的声音一顿。
“回仙界。”他答。
“哦……那我就不去了。”
果然是思念起了谁吗,要回去见见?
陵光侧目看他:“我尽量在袁无烬回京城之前赶回来。”
“你不是常说人间事自有定数吗,怎么,你决定要插手梁承的生死?”
“虽有定数,但我……不想看陈渊难过。”
“陈渊?”
“嗯。”
玄庸蹙眉思量了一下:“我也会尽我所能护着他们。”
陵光轻轻一笑:“谢谢你。”
“为何你要谢我?”玄庸转过身来,半撑着身子看他,“你们以前有什么渊源吗?”
他对上那转过来的脸:“也许吧。”
玄庸透着月光看他,看一缕清辉洒在他的肩上。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却又慢慢地收住,往前靠近一些,喃喃道:“我越与你相熟,就越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明明完全不一样,可是……却总是叫人觉察出说不上来的相似。”
陵光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他不躲,淡淡地笑:“或许,你的感觉没有错。”
玄庸却笑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大概等我回来,就全都清楚了。”他还在笑着,浅浅的笑意挂在嘴角,纱帐在二人身侧轻拂,本就无眠的夜更叫人难捱。
陵光道:“我还是……现在就走吧。”
玄庸微蹙眉头:“莫非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又没做什么。”
“那……难道你怕我会做什么?”
他笑道:“我会怕你?”
玄庸也笑:“是啊,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你自然不该怕我。”
陵光没回话,已起了身。
玄庸亦起身,只得目送着他道:“那你快去快回。”
他静默了一下,却又坐了回来。
“怎么了,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他欲言又止,犹疑片刻:“我想问你……”
“什么?”
他的眼前又闪过那些画面:“你跟陆子安……真的只是朋友吗?”
玄庸的心一恸:“为何突然问起他?”
“是你一直提他,我不算突然问吧,胡家庄出过什么事,在这端常楼又发生过什么?”
玄庸支支吾吾:“就以前一起来过么,没什么啊……”
“你们是否有过肌肤之亲?”陵光一句话打断,紧紧盯着他,“玄少忧,你如实回答我。”
玄庸的话戛然而止,惶恐与悲哀充斥着眼眸,他仍想摇头,说不是的,陆子安那如天人般的翩翩公子,怎么可能会与他这个闯入人间的妖异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可他说不出口,他的思念与情意全都压抑不住,他在这人面前大大方方的承认:“是,他不是朋友,他是我一见钟情的爱人,我的确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就曾在此处。”
“为什么怕再见到他?”
“怕他会怪我没护住他的家人,怕他会怨我曾乘人之危,更怕他……”玄庸说到这儿,反而笑了起来, “怕他亲口来告诉我,他并未对我倾心过,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
陵光面无表情,淡淡道:“那样不是更好,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可我不愿意断。”
陵光抬眸:“这样岂不是很痛苦?”
“的确很痛,但……纵万劫不复,我亦不悔。”
陵光闭了闭眼,他再起身:“我走了。”
玄庸抬头相送:“我隐约记得……很久以前喝过仙界的百花酿,如若可能,劳烦来时带点?”
陵光的身形已成虚幻,若点点星光流转,又慢慢消失,只余声音在屋内回响:“可以。”
数天后,凤仪大道忽而人声鼎沸,从楼上往下看,见长长的队伍涌入长街,有人惊呼:“将军打胜仗回来了。”
“这么快,比预计提前了至少一个月。”
将军的心腹没敢真正杀了梁承,而陈渊离了烟城,皇帝派去的刺杀者扑了个空,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按照约定,梁承被推出宫外街头问斩,而后皇帝主动让位。
法场之下人山人海,那年轻的储君被迫跪在将军面前,他的脸上诸多伤痕,衣衫也有道道血迹。
人群中有人想挪过眼不忍再看,几个月前,这位小王爷还是少年心性,有时无礼却也坦荡,没脑子偏又爱管束他人,不知天高地厚,就连那掩藏不住的惊惧与伤心,都带着未涉凡世的懵懂与单纯。
可如今这张伤痕累累的脸上却只有冷漠,他跪在一个臣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