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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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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这会儿天虽然大亮,却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孙启府看起来比以往更加阴沉,他那双眼睛倏地收缩了一下,像是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以至于精神忽然振奋起来,甚至还有闲心冲戴悬笑了笑。

    戴悬不是很想搭理他,直接回身进了客栈。

    “……”气氛有些奇怪,张凡本就心眼多,他虽然一心扑在清点物资上,但刻在骨子里的小心谨慎几乎让他瞬间察觉到今日过于安静,竟连一点“早上好”,“吃了吗”这种客套话都没说。

    柴筝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正将窗户大开着,半边身子撑在外头,本来她们这间房半个时辰前就该退了,奈何给的太多,掌柜根本不急。

    在这高处,所有人的小动作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柴筝脸上挂着笑容,但这笑容浮于表面,她的眼睛懒散且狡黠,半晌之后才回过头,对身后的阮临霜道,“戴悬恐怕不只是来找铁矿山的……至少不是找外面显而易见的那座,否则我们这场胜仗打得正是时候,铁矿落入我军手中,他完成任务后,不该这么阴郁刻薄,至少不该得罪孙启府。”

    论心狠手辣的程度,就算是殷岁在戴悬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孙启府就更不必说了,但孙启府有他自己的手段,否则也不会短短几年时间就爬上“心腹”的位置,成为一代酷吏宠臣。

    只要这把火不烧到自己身上,柴筝倒是挺愿意坐山观虎斗的。

    “北厥一心蚕食大靖,必然时时关注大靖的动态,自先帝末年至而今,年年不消停,”阮临霜叠衣服的手一停,随后全部推到了夭夭的面前,她自己则走到柴筝身边,跟着一起往下眺望,“我朝之事,北厥知之甚多,而戴家自大炮设计图开始,到长安城中机关楼建成,其间出尽风头,北厥不可能毫无留意。”

    “……”夭夭抱着一堆的行李,想就地扎两个小人。

    她十分怀疑这两顶着张严肃认真的脸,不是忧国忧民忧出来的,而是纯粹想扯开话题,好逃避收拾。

    幸而三个小姑娘的东西并不太多,总算在孙启府吆喝出发之前,全部堆到了马车上。

    柴筝手里拿着马鞭,背抵车框,长寿这匹马实在有灵性,就算柴筝不驱赶,它也跟的很紧,于是空出了时间,让柴筝好好消化早些时候小阮说得那些话。

    北厥萧氏掌握兵权,其情报网并不在拓跋恒之下,他们若是清楚戴朝仇是谁而特意招募,必定有所用心,除了看中他的能力,恐怕还有更深一层的利用关系。

    若果真如此,戴悬此次前来北厥恐怕除了铁矿,还为了与他这本家的叔叔接头。

    车辙碾过一颗藏在平坦沙粒中的石子,自上而下地颠了颠,柴筝差点咬到自己舌尖的同时,脑海里豁然开朗——

    赵谦这步棋走得不错,他想两头下注,京中留下的使者代表着拓跋恒的势力,但与此同时,他也遣人跟萧氏接触,谁的实力更强,谁更有机会守住北厥可汗之位,赵谦就准备倒戈向谁。

    如此一来,北厥倘若陷入长久的内战,大靖是既得利者,就算真的速战速决,平定了可汗之争,大靖也可站在胜利的一方。

    只是柴筝想不通,这种墙头草的行为算是正常操作,大靖人四海皆知的狡猾,没什么必要对北厥任何一方保持忠诚,但赵谦舍弃漠北十六州是为了什么,国库竟已空虚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偏远地区已经成了拖累躯体的腐肉,不割不行了?

    还是为了在这以江山为赌注的称上加一枚砣,漠北十六州不过是个表立场的赌注,不管哪一方赢了,漠北十六州双手奉上换百年相安无事。

    柴筝是少年将军,在她的认知中,若遭进犯,那就以牙还牙,太平是威慑也是强对弱的仁慈,还没到最后一步,就拿自己的土地和人民去换一时太平,猪都做不出来。

    但在赵谦与长安城满朝文武的眼中,漠北不过是鸡肋,是棋盘上的“卒”,有也可,无也可,打仗……是需要人力物力和财力的,这么下去肥了柴家,朝廷却没落得一样好,还不如另寻道路及时止损。

    求和,能求出百年休养生息的机会,对国家对百姓都好,难不成老百姓们还希望连年征兵,连年生离死别?打了这么多年,早已民不聊生,若是漠北落入北厥手中,成为北厥的领地,说不定双方就能彼此包容,将蛮夷教化,到时候也是千古功德一件。

    好地方过着好日子,只就上不就下形成的理想主义者只谋眼前而无法谋长远,常常蠢得无可救药。

    此时大靖还有余力跟北厥一争就想着放弃,他日大靖式微,北厥难不成会看在漠北十六州的面子上,按兵不动?还是认为北厥善良仁慈,真会善待漠北十六州被故国抛弃无依无靠的俘虏与奴隶?

    一路向南,耽搁这半天的功夫想弥补回来,只能加快脚步,孙启府几乎一天都没说话,剩下的人蒙头盖脸,阻挡风沙侵袭的同时也收敛了心眼,人人都有捉摸不透的想法除了夭夭……

    巫衡吃饱了睡,睡饱了发呆。

    夭夭也曾尝试再还原一下柴筝“死前”的场景,奈何她身上横七竖八一堆禁制,这双眼睛能否开启全看运气,连夭夭自己都没办法确定。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容器,只是跟平安这种装死人眼睛的不同,她装得是一双活人的眼睛。

    在马车中的几个时辰里,阮临霜已经将预言中的细节都问清楚了,包括天气是阴是晴,柴筝穿了什么衣服、扎了什么头发、有没有外伤、有没有出血……

    夭夭虽然没办法再看一次,但那场面却刻在脑海里,被她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天上飞过一只苍鹰夭夭都还留有印象,那苍鹰一共叫了两声,嘹亮悲怆。

    距离恶狼谷还有一天的路程,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崎岖,已经开始有山与裂谷的影子,马车走这样的道路并不容易,幸好只这两天艰难一点,也没有笔直料峭的地形,马又走得稳当,除了长寿,就连那旁边配合的也是百里挑一,一般情况下没有翻车的危险。

    这也是孙启府选择走恶狼谷的原因,漠北这一段山区只有恶狼谷的地形勉强算是平坦,还能走马走车,其它地方更为古怪,单个的人还好,有索道和木桥可以通行,如果大批援军想要进入漠北,都要在恶狼谷和绕上一大圈之间做选择。

    漠北地区多猛禽,尤其是山中,邻近黄昏,夭夭已经听到了好几声鹰唳,平常她对这种声音毫无感情,但自从预言显现,夭夭就跟着提心吊胆,恨不得让周围所有能叫的鹰都闭嘴。

    柴筝嘲笑巫衡这是蛮不讲理,但夭夭却将蛮不讲理进行到底,她用棉花将自己的耳朵堵住,以此达到鹰都哑巴了的效果,柴筝目瞪口呆的同时拉着小阮往外坐了坐,“咱不跟傻子做朋友”。

    这条路上除了他们这一队人,数十米外宽圆还在兢兢业业地跟着,再往后,元巳带着佩年年雇了辆马车,佩年年做男子打扮,带着一顶巨大的斗笠慢悠悠地赶着马,元巳在车里面拉二胡,老手艺人了,拉得催人尿下不说,还莫名有种自信,时不时催佩年年跟着唱两声。

    他两一直是爷爷和孙女,江湖卖唱的身份,奈何一个不会拉琴,一个不会唱歌,街头讨饭都比卖唱来的钱多。

    佩年年知道前面那伙人的目的地,因此不急,唱了两声之后,老三带着银子来找,“这位小兄弟,求你别唱了……这是我们的买命钱,求求你收下。”

    由于佩年年遮了大半张脸,身形不高,男装打扮,看起来像是十几岁还未变声的少年,因此嗓音尖细略微似个姑娘也没人发觉。

    一来二去彼此之间混熟了,佩年年和她“爷爷”就正式加入了土匪的队伍,一起往长安城挪动。

    孙启府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客栈出来之后就忽然苛刻无比,晚上扎帐篷休息也只有四个时辰,真正的睡觉时间压缩在三个时辰以内,连吃饭都是在马上泡水吞馒头或馍馍,若不是这群人各个受过颠沛流离的苦,已经趋近于习惯,否则两天下来,身子骨得散架。

    柴筝要跟阮临霜说话并不难,她们之间仅仅隔着一块帘子,前后虽然有目光在监视,却也听不见什么具体内容,何况柴筝还将声音压得非常低。

    “照这个速度,到达恶狼谷的时间会比想象中更快,”柴筝道,“小阮,最多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到恶狼谷中心腹地了,到时候所有的平静都会被打破,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阮临霜就坐在帘子后面,手一伸就能看见柴筝,但她此时正低着眼睛在削竹篾,用的刀就是柴远道买给她的簪刀,刀锋异常锋利,因为马车时不时的颠簸以及阮临霜的“不擅长”,她的手指有多处划伤。

    伤口细密但幸而都不深,夭夭几次想出声告诉柴筝,都被阮临霜给拦下,她的那双眼睛平稳镇静,眼皮中间的褶皱并不宽,全部睁开时含在当中的缱绻温柔就磨平了,只剩下刀锋一样的冷淡,就算夭夭这许多年来,见过诸多冷血无情之人,此刻的阮临霜也是当中翘楚。

    阮临霜不必说话,夭夭已经先畏了她七分,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给阮临霜递竹篾子,再也不敢说告诉柴筝了。

    这些竹篾子是从斗笠上抽下来的,阮临霜足足削了十余根,每一根都能轻易地划开皮肤,“这几根你拿着,”阮临霜抽出一半交给夭夭,“衣服穿不透,用的时候对准脖子、眼睛、太阳穴这些地方。”

    夭夭犹豫了一下没敢接,她长这么大别说杀人,连打架都不怎么参与,最厉害也就是被佩年年推个大跟头那次,这会儿要她拿着削好的竹篾子对准各种要害,夭夭难免手抖。

    “拿着,”阮临霜又道,“一旦动起手来,我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柴筝的身上,而她也难以分神,你除了躲,必须有自保的能力。夭夭,乐清已经死了,你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到了不能再逃避的时候。”

    “我们这些人终究是要与你分离的,你不是大靖人,又与木桑断了牵连,就要想好自己的立场,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哪怕在赊仇县做一辈子的算命先生也是有危险的,夭夭,你还要学会保护自己。”

    十二岁的年纪,夭夭一直觉得自己还小,没有长大,她在凉州城的时候也不需要保护自己,贤夷势力庞大,他哪怕躲在暗处不肯表露身份,却也一直看护着巫衡罗的后人,何况还有柴筝。

    夭夭是柴筝的一个承诺,为了救她,柴筝可以向任何人低头。

===第95章 第 95 章===

这些都是夭夭的仰仗; 但夭夭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是笼中鸟,她也不想让别人再为自己牺牲——爹娘之恩,已经无以为报。   

    早在赊仇县的时候; 夭夭就每隔几个月向外走走; 贤夷会安排人跟着她,夭夭有一次甚至走出漠北; 去过山水隽秀的中部地区。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领教了天空的广阔; 地脉的博大; 万顷瀑布奔涌; 无数涓流徘徊……夭夭还将这些都画成了拙劣的图册; 偶尔便拿出来看一看。

    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在夭夭心中酝酿; 她想以后丈量过这天底下所有的土地; 领略无数风景; 从木桑到大靖再到北厥,甚至是更远更远的四海之外; 她还想将游历过的地方全部绘成图册; 她想知道天下之大,万物如何生如何死。

    这些梦想忽然充斥了夭夭的脑海,从未如此清晰过,她咬着牙从阮临霜手中将竹签接过来,“那万一我失手了呢?”

    “那你就得承担失手的后果。”

    张凡一直觉得柴小将军是揠苗助长的好手; 若是他此时见过阮临霜逼着十二岁小姑娘自保的场面,估计会感慨自家小将军是尊活菩萨。

    阮临霜又道:“袖子中要藏一根,随时都能掏出来,剩下的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两根手指夹起竹签划入袖中,手指随后呈半曲的状态; 可以刹那之间让这致命的东西派上用场,但竹签锋利的部分也在她的手指尖留下更加明显的伤口。

    十指连心,夭夭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她不知道阮临霜是怎么面不改色做到如此灵巧的,阮临霜并不会武功,也是乐清鉴定的“毫无根骨”,但方才她从袖中将竹签抽出来时,夭夭都没看清楚轨迹——太快太娴熟了,简直是暗中练了无数次的成果。

    “你是第一次,吃不准能否一击得手的情况下,要尽量撒泼耍赖。”阮临霜笑了笑,她先将夭夭吓得半死,又开口安慰道,“放心吧,这次我们的敌人不多而帮手不少,你又只是个小丫鬟,应该能够全身而退……就算遇到什么危机,也有反击的能力。”

    “……”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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