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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蜃影-第16章

小说: 蜃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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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忆鸣和孟然对视了一眼,慢慢从长凳上站起来,景忆鸣轻声和陈樱她们说:“走吧。”

    陈樱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低头跟在景忆鸣后面缓缓走了出去。

    屋里的摆设没有什么异样。

    裁缝走进屋,在桌上打量了一圈儿,伸手捻了捻布条,这布条颜色深了不少,已经用血染过……他们用谁的血染的?

    四个人里只有一个人受了伤,看起来也没多严重,那两个男人脸上全都是血……

    裁缝顿了顿,心里忽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测,他左顾右盼,低声喊了句:“绣娘?”

    木门后头传来一声沙哑而痛苦地低吟。

    门咔哒咔哒缓缓合上,裁缝转身看过去,浑身一震,他口中的绣娘被死死钉在门上,浑身插满了剪子,到处都是取血后的伤口,她皮开肉绽被锁在那里,皮紧绷绷地覆在萎缩的肉上,凸出骨骼的形状,她喉咙处的剪子抖了抖,终于落下,重重跌落在地上,而地面早就被血水浸透,再也激不起半点儿泥土。

    “绣娘!”

    “明天叫上那几个抬花轿的一块儿来缝,应该能缝完,”景忆鸣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表面功夫做完了,剩下的就是……”

    “搞明白这里的鬼到底要干什么。”孟然说。

    景忆鸣笑着点点头。

    他们俩浑身是血,若无其事地走在街上,比鬼还像鬼,引起不少人瞩目,偏偏他俩没觉得有什么,一个劲儿地讨论着关卡相关的事。

    陈樱走在队伍最后头,视线在景忆鸣身上看了会儿,又缓缓挪到孟然身上,有些忌惮似的,跟得不近不远,一阵凉风忽然吹来,吹得她打了几个哆嗦,她回过头,似乎有谁站在人群里,远远地朝她看来。

    “有没有可能就是想成亲呢?”丁梦跟过去,插上一句,“毕竟……”

    “那喜服是用血染的,”孟然说,“能是什么正经亲事。”

    “……也是啊。”丁梦点了点头,“暗线估计得见到游家的小姐才能有点儿线索了。”

    孟然看了景忆鸣一眼。

    “干嘛?不会真要我和她成亲再问她缘由吧?”景忆鸣有点儿震惊地看回去,“你刚才说不是正经亲事……”

    “古时候结亲有三步,提亲定亲娶亲,”孟然低下头,含蓄地翻了个白眼,“今天老头儿去提亲了,明天就应该带着你和聘礼上门定亲,你多注意,查查线索。”

    “……哦,这个意思啊,”景忆鸣松了口气,“明白了。”

    几个人不顾旁人的眼光,一边走一边聊,终于回到了他们府邸门口,里面有光亮着,门也已经被拉开了个门缝,不必再敲门,几个人直接走了进去。

    今天去抬花轿的几个人全都愁眉苦脸地坐在前厅,见他们来了先是被孟然和景忆鸣吓了一跳:“你们!”

    “没事儿,鬼的血,”孟然皱着眉抹了把脸,抹下一把血凝固后的渣子,“你们怎么了?”

    “……我们……”那人没说下去,嘴唇颤了几次又闭上,深吸一口气不开口了,反倒是昨天在门口提出敲门礼仪的男人接过话茬,“我们去抬花轿,但……那根本不是花轿。”

    “嗯。”孟然应了声,今早大伙儿都做过一轮自我介绍了,人太多孟然没记住名字,只记得这个男人叫封芥。

    封芥顿了顿,低声道:“领路的下人将我们领到了一家棺材铺,指着一副棺材说……那就是花轿。”

    “抬回来了?”孟然问。

    “嗯,”封芥点点头,“不知道放哪儿……就放在了多余的那间房间里。”

    “去看看。”孟然说着就转身朝着右侧客房的方向走去,封芥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景忆鸣直接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副棺材不大,就这么横放在多余的客房中央,客房里没有半点儿烛火灯光,周遭的物件都黑了一个度似的,无端让人觉得阴森。

    前厅正侧两幅水墨画也变得狰狞,里头有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要飞出来似的,仔细一看,画作底下甚至有朵白色的装饰物,像灵堂里摆放的东西。

    整个客房竟然因为一副棺材的放置而变得阴森不已,孟然盯着那棺材看了会儿,忽然扭头问身后追过来的人:“你们回来的时候,这门就这样开着了?”

    “是啊,”封芥说,“有什么不对么?”

    孟然偏了偏头,还没动作,景忆鸣忽然走过去把两边门给合上了。

    孟然挑挑眉,看着景忆鸣,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询问他要做什么。

    景忆鸣关上门后,手指曲起,抬手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三下,屋里的烛火刹那间全部亮起来,再推开门,里面的棺材变成了华丽的花轿,前厅两幅诡异的化作竟然变成了神像。

    “是这样么?”景忆鸣扭头看着孟然,“三喜四悲。”

    孟然没说话,扬起下巴打了个响指。

正文 庚贴

    虽然孟然没说话,但景忆鸣总觉得他那个响指的意思是:长脑子了,不错。

    花轿是四人抬的款,罩轿子的帷子都是大红色的彩绸,上面绣着些看不懂的花卉。

    它被安置在房间正中央,四角吊着彩球,较框四周罩用红色绫罗帷幕,用金线绣在上头的“禧”字硬是被烛火照出扭曲的光。

    其实也没红得那么艳丽,整个花轿从上至下像掉色了似的,越往下看颜色越深,仔细一看更像什么液体溅在上头,纹路乱七八糟的,明明没有任何风吹过,门帘却微微扇动着,像里面有个人在呼吸。

    天色已经暗下来,府邸各处都是打着灯笼匆忙走过的下人,口中念念有词:“要快点……要成亲了……快点……”

    “不行……”封芥瞪着屋里的花轿往后退了一步,“不能让他去成亲,一定会出事……”

    孟然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们打算真让他去成亲?”

    “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回了他一句,“任务不就说是……成亲么……”

    “劳烦各位了,”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众人身后,白天跟着他出门的几个媒婆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他冲景忆鸣拱拱手,“花轿可还满意?”

    “啊,”景忆鸣说,“满意。”

    能不满意么?关上门前是棺材,打开门是花轿,再不满意可能直接能从花轿里掏个墓碑出来。

    老人笑呵呵地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庚帖:“这是那游家小姐的八字,请您随我去将庚帖供奉到灶君台下,以净茶杯底压住,若是过了今晚都无异动,便是八字相合,明日便可去定亲了。”

    “要是出了异动呢?”孟然问。

    “八字不合,要换新郎,”老人笑着说,“成亲之日自然要往后推迟一天了。”

    孟然点点头。

    不能往后推,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景忆鸣必须是官方指定唯一新郎。

    所以今晚不管有什么异动都不能让他动。

    花轿只是给他们看一眼,老人直接关了门,叩四下,里面的灯暗下来,说着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事要做就把他们全都赶回了房。

    景忆鸣跟在老人身后,手里提着个亮度不是很强的小灯笼往前走着,这是第一次来到府邸的左侧。

    下人依旧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忙什么,老人带着景忆鸣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叩了三下门进去,里头灯火通明,一些茶点供奉在灶君台前,两盏茶供在前头,老人将庚帖摸出来,递给景忆鸣:“请吧。”

    景忆鸣接过庚帖,走上前去,那灶君神像的眼珠仿佛落在他身上了似的,随着他的前进而挪动着。

    他拿起庚帖,刚要压到下面,心里一动,小拇指轻轻在庚帖末端拨了下,那庚帖里面竟然有张白纸。

    “灶君眼下,”老人站在后面,低声道,“不得无礼。”

    景忆鸣没回头,小拇指拨开庚帖下层,用无名指和小拇指夹着那张白纸,轻轻抽了出来,快速攥到手中,将庚帖压在了净茶杯下。

    他一抬眼,那灶君神像似乎动了,头稍稍偏了一点儿,彩漆点上去的眼珠子似乎锁在了景忆鸣身上。

    夜逐渐深了。

    更夫从外头走过,打更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镇子中,一个绣球轻轻磕在府邸的门上,风吹得它来回撞,上头的铃铛碰到门上叮铃叮铃的响,不多时,门被打开,有人伸手把绣球拿了进去。

    整个府邸里分明还亮着,却毫无生气。

    直通前厅的石子路上站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她浑身是伤,喉咙和胸口的伤势最重,头发凌乱的散在脸侧,是裁缝店那个绣娘。

    她一动不动,等着那人从门口取了绣球才咯咯笑起来。

    “……放到他们房间去,明白吗?”她说,“是……他们害得我……”

    拿着绣球那人浑身一抖,没什么表情,眼睛却瞪大了满是惊恐,身体不受控地朝着右面走去,每走一步绣球上的铃铛就轻响一声,断断续续连成一首无名的曲。

    原本人来人往的府邸在这一刻忽然静止了,除了客房以外,所有房间的门都开着,月光隐隐落下来,落到门边,门口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人,像在迎接绣球,又像在进行什么诡异的仪式,他们眼神空洞,口中却念念有词,视线随着那人的走动而移动。

    又是一阵风吹来,绣球的铃铛忽然停止了声响,那人将它放到门前,忽然一抖,回过神,头也不回地扑回了自己的房间。

    景忆鸣等那人关上门再也没动静了,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低头看了看放在门口的绣球,应该是昨天他拍出去的那个。

    “怎么样?”孟然见他推门进来了,连忙问,“出什么岔子没?”

    “庚帖里夹了个东西,我带回来了,”景忆鸣说着,把那张白纸递给孟然,“还没来得及看。”

    “嗯。”孟然应了他一声,将纸打开,上面只有两个字。

    救我。

    隔壁屋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哼,两个人一愣,不约而同地往门口走了两步,还没打开门,隔壁房间又是一声压抑的惨叫。

    “门口有个绣球,”景忆鸣拉了孟然一把,低声道,“小心点儿,别碰到。”

    孟然点点头。

    他们冲出门去,其他闯关者显然也听到了这那声怪异的动静,路过他们门口时仿佛没有看见那个绣球,匆匆跑过去——动静是最后一间房间,放置花轿的房间响起的。

    “陈樱不见了!”丁梦从屋里冲出来,冲众人喊道,“她明明和我一起回的房间……突然不见了!”

    “怎么可能!”一个胖子冲她吼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

    “废你妈的话!”孟然扭头冲他吼了声,“到这儿了还要讨论什么可不可能的事儿吗?!”

    客房里的尖叫在这时候突然没了声响。

    景忆鸣冲到客房门口用力叩了三下门,将门打开,里头哪有什么陈樱,只有一台花轿稳当当地放在中间,丝毫没有挪动过的样子。

    “陈樱?”丁梦最先进了房间,左顾右盼地,“你在吗?陈樱!”

    这间客房的摆设是有点儿区别的。

    其他客房右侧就是卧房,摆着一张床塌,这里却没有。里面是些红色的箱子,用铜锁锁着,上面还贴了两张囍字,左侧是一张软塌,上头放了张茶桌,却没有茶具,上面摆的是些盒子,旁边有几张散落的银票。

    陈樱不见了。

    他们必须在老人发现之前找到她,否则这会变成所谓“异样”,然后成为景忆鸣不能成为新郎,他们任务直接失败的理由。

    但陈樱会去哪儿?

    孟然往后退了一步,从人群中退出来,侧过头去看着自己房门那个绣球。

    这会儿风大,绣球却没有被吹动分毫,连上头的流苏都没有动弹分毫,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对,另一个世界。

    三喜四悲的叩门法就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口令,陈樱不在这里,那么。

    “出来。”孟然抬头看着丁梦和景忆鸣他们,“都出来。”

    “干什么?”丁梦有些惊慌地看着他,“你……”

    景忆鸣却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拉着丁梦走出了房间,其余人不明所以,但也很快走了出来。

    房门再度合上,孟然叩了四下门,他没用多大力气,叩门声听起来却极重,所有客房里的灯光在一瞬间彻底熄灭,孟然清晰地听见绣球滚动了下,铃铛的声音再次响起。

    孟然打开门,屋里的棺材盖已经被掀开,陈樱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棺材里,手快速翻动着,像是没有察觉到孟然他们似的,指甲挖在木头上翘起和肉分离,她扯出一块白布,扭头瞪着孟然他们,过了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要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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