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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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完,叶潜推了他一把:“我没关系,走快点。”
炙停点点头,加快走路速度,继续说:“会有一种一直有人盯着你的感觉。”
“人对于其他人的视线会有一定的敏感程度,如果一直盯着一个人不放,那个人就会察觉到视线的来源,”叶潜点点头,又拧了下眉毛,“可是你不是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吗?”
“奇怪的就是这个,”炙停看向前方,压低了声音,“那里什么都没有,连鬼也没有半只,只有一口红棺材和沉睡着,根本不会醒来的鬼之子,但……就是会让人觉得,正在被一双眼睛监视着。”
“前面是各个关卡的第二扇门,小心点,跟紧我,”炙停说,“被发现的话很容易被抓去闯关,记忆也会被复制走,到时候你来这里的目的就……”
“我明白。”叶潜坚定地说。
炙停点点头,不再嘱咐,但他有一种恍惚感,叶潜似乎真的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丞感觉自己已经能够熟练运送那些记忆了。
涌入脑海的记忆像河流,他要做的就是关上河流涌入的大门,用注意力将河水引向另一边。
虽然孟然这个方法不太正经,但不得不说,挺有用的。
“确定么?”孟然看着他,“如果你确定你能阻挡记忆了,我们就出发。”
“我不拿命开玩笑,”景丞定定地看了孟然两眼,“出发吧。”
孟然点点头,朝着他们要去的方向又一次迈出步伐。
这次和前一次不同,他们要去最深处,顺着怪物的节奏往下走,还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以防被鬼怪发现,每一步都会踩到地雷似的,扶着石壁上偶尔凸出来的地方谨慎地走着,孟然也一直观察着前方和景丞。
而景丞却在看着洞穴里的人。
男人,女人,少年少女和小孩儿,没有老人,或许是因为老人根本就闯不到第八关,无法成为闯出去又被抓回来的鬼之子容器的一员。
但无论怎样,是哪种人,他们的表情都能大概分为两种:祥和与痛苦。
他们都陷在轮回边境编织的梦里,和美好妥协,与绝望共存,或生或死,挣扎不出来就是彻底的亡,挣扎出来了也不一定能看见生。
这是一场死抑或亡的选择,根本看不到光。
不知道往下走了多久,景丞看见斜对面有一缕白光,和刚才开门那里露出的白光不同,这种光很温和,像在哪里见过。
景丞顿了半秒,又继续往前走,孟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在他背上轻轻戳了戳,景丞没回头,摇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往下应该还有三四圈的距离,和他们估计的一样,这些怪物到达最底层之后会爬向另外的洞窟中,路线同样是有规划的,孟然和景丞只需要站在空档的地方,就一定不会碰到那些怪物。
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规划,遵守着规则,孟然怀疑就算自己被那些怪物发现了,只要脱离它们能捕猎的范围,它们就会无动于衷,它们不会脱离自己的路线。
遵守规矩到一种偏执的地步了。
这么个三四圈大概有几千米的距离,绕着走,加上路很狭窄的缘故,很消耗体力,孟然眯缝了下眼睛,抬手刚要擦汗时,前方一个洞穴忽然传来裂开的声音,孟然心里一惊,但不能做更多的动作,也不能有丝毫迟疑。
他继续朝前走去。
黑雾从裂缝里飘出来,刚好绕到景丞脸上——他们也考虑过换前后的问题,得出的结论是洞穴过于拥挤,不知道洞穴什么时候会裂开,如果景丞走在后面时被黑雾扑脸了,孟然是一点儿救他的办法都没有的,所以只能让景丞走前面。
而且景丞说他能抵抗了。
那就是能抵抗了。
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信任他。
孟然抬手抵在景丞背上,轻轻推着他走着,景丞的身体不像第一次被黑雾围绕时那样僵硬,随着他的推而行走着,过了两秒,景丞回过神,自己往前走去,不再需要孟然的推动。
孟然大松一口气。
走到最后一圈时,周围的怪物突然往下跃去,啪叽一下落到他们应该去的路线,应该巡回的洞窟,身边的怪物突然没了,景丞回过头看着孟然,孟然也看着他,两个人没有继续走下去。
“洞窟肯定是不能走的,”景丞用气音说道,“那抹白光……”
“很眼熟,”孟然同样用气音,“你不觉得么?”
景丞看他一眼,点点头。
“我好像见过这种光,”孟然嘶了声,他咬破了舌尖,说话时有点儿大舌头,“但……这种光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景丞继续点点头,刚要说什么,一股寒气从二人身后逼近,很奇怪,他们身后明明是墙,是石壁,怎么会有寒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甚至来不及往后看,直接从这里跳了下去,稳定住落点,踩在怪物行动轨迹的旁边,只要不碰到怪物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那股寒意还是在逼近。
“他们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大吼道,“在最下面!”
“操。”孟然很快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假孟然,他居然肯帮助轮回边境到这种地步。
石壁破开,孟然看见假孟然被那些穿着黑斗篷的人锁住,像牵狗一样牵着他往前走,他的四肢变成纯黑色,软趴趴的烧烂的肉,行动时就像那些在石路上爬行的怪物一样,一点一点朝前面挪。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假孟然眼底有些不正常的神色,笑容愈发癫狂,“他们在这里,他们想逃出去!”
话音刚落,黑斗篷一把把假孟然推进旁边的洞窟,直直冲着孟然他们冲了过来。
景丞握住孟然的手腕,朝露出白光的门那边扫了眼,孟然点点头,没有再往假孟然那边看一眼,义无反顾地冲着白光而去。
黑斗篷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两个本身就在门前的人,眼看着二人冲进白光却不追捕,而是呆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最后走过去,缓缓将门合上。
门被合上后,他双膝弯曲,跪在门前,双手合十做出一个祈祷一样的动作,宽大的斗篷下似乎生长出无数根白色的线,朝着门内涌去,假孟然在洞穴里,看见那些和他一起来追捕孟然的黑斗篷也跪了下来,他们在恐惧,他们在祭拜,他们在祈祷。
他们听不见这里的声音。
这里比起孵化场要亮上许多,是眼睛刚好可以接受的亮度,墙壁上有一个又一个半米多高的透明卵,大概是鬼之子的巢穴,墙上根茎一样的东西插进卵内,为他们输送新鲜的血液。
不过孟然和景丞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他们被眼前那棵参天巨树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诡异?不,不能用诡异来形容他们看到的这一切。
树上没有树叶,树干是枯的,呈出一种难看的黑棕色,挂在枝丫上的是丝丝缕缕的白色的线,像头发那样纤细,搭散在树枝上,有着一层温柔的光,那些丝线的下方却吊着一个灯笼,很传统的纸质白灯笼,里面没有烛火,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又一团的黑雾。
而树的中央,一张人脸刻在那里,栩栩如生,它闭着眼睛,随时都要活过来那样,白色的线是它的头发,灯笼是它的步摇,它是树,它是人。
景丞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更大的震撼令他动弹不得。
他看见了整个天空都被另一张脸覆盖,那是一个女人,她闭着眼睛,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睫毛,嘴唇轻轻抿着,和景丞之前在孟然记忆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正文 血
这里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呼吸?
景丞回过神。
对,他们是可以呼吸的,一切在外面能做的事情在这里都能做到,也没有任何反常的情况,但就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连小心翼翼走动时也无法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孟然从那棵巨树的震惊里回过神,又看到天空上那张巨大的女人的脸,额头无端渗出一些细密的汗来,太惊人了,他见过再多的鬼进行过再多次的撕杀,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以一张脸覆盖整片天空的景象。
那个女人的脸不是刻板地停留在那里,而是动的,随着呼吸,鼻孔会微微张开,睫毛时不时地会发颤,孟然看见她白色的发丝滑落下来,缠绕了不少在树上,灯笼上,黑雾一点点顺着发丝蔓延,在往上爬行。
这里就是塔。
这是自己曾经到达过的塔,但……和记忆中的塔又不太一样。
景丞握了下孟然的手腕,对他比口型:棺材。
对,他们是来找棺材的。
孟然点点头,强行让自己不要那么在意天空上的脸,跟着景丞在塔里寻觅起来。
墙上都是鬼之子,拥挤在透明的卵里,四肢被挤压得变型,孟然忽然觉得这些浑身漆黑的鬼之子很像外面的怪物,又不太像,这些鬼之子似乎正在朝着人类的模样生长,然后逐渐生长成婴儿的模样,再被鬼血喂养长大。
原来是这样。
是他们搞错了顺序,鬼之子是怪物,是怪物先被强行压迫,在卵里变成婴儿,然后再长大,所以才需要一个先孕育出怪物的容器。
孟然心里没由来地一空,跟着景丞走到拐角处,红棺材在哪?
景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红棺材在什么地方?
这里像他看到的那段记忆,但又不完全相似,他看到的记忆里没有这棵树,而且……他分明看到了一个祭坛,在这里的墙壁上看到许多石窟,可此时所在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来错地方了?
景丞想着,孟然忽然拉了他一下,景丞扭头一看,那里放着一支蜡烛。
“你说过的,这些蜡烛被放在很小的洞里,有人抬着棺材前进,”孟然用口型说,“最后绸缎缠绕在你的腰上,把你带进棺材了,是么?”
这么概括一下也没错。
但景丞最后看到的,是他们以孟然为引子把自己引到棺材边,自己是被谁“孟然”推进棺材的。
以孟然为引子?
景丞整个身体都顿住了,盯着那支蜡烛,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收紧,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冒,他忽然有种猜想,他和孟然经历的这一切都只是轮回边境做的套。
那份记忆到底是谁的?
如果那份记忆的效果类似于预言或者谁要告诉他们什么信息,那么为什么,他和孟然建立联系的时候会从孟然的记忆里读到这些?
孟然本人根本没有那份记忆。
能够介入孟然记忆的人,除了鬼种,孟然的母亲,自己,还有就是为他拔出鬼种的……
邱岘。
“这边!”炙停拉了叶潜一把,低喊,“低头!”
叶潜连忙抱住头,和炙停一起藏在山坡后面,很奇怪,这里理应是传说中的关卡的第二扇门,却到处都是山,到处都是坑是洞是岩石,是大地,是山脉。
“为什么全是这些东西?”叶潜快速问,“这里是轮回边境,拥有的应该是更……”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炙停低声说,“不过你还记不记得,陆柯词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他是陆家的道士,”叶潜下意识回答完了,突然回过神,“你是说他是……”
“是,”炙停应下来,“我怀疑这里和‘他们’有关,轮回边境的主人或许和陆柯词来自同一个地方。”
说着,炙停将自己的灯取下来,用灯光探查了一下孟然他们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他探出头,确定没有追兵后拉起叶潜:“边走边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丞和孟然已经将塔里看了个遍。
和预想中的一样,没有任何危险,但也和预想中的不一样,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红棺材,还有那些类似于祭坛一样的东西以及蜡烛,数不清的小洞穴。
而且,没有出去的路。
景丞心底的不安在一点点扩散,他看向孟然,发觉孟然表情很不正常,不太舒服似的,咬着嘴唇,脸有些发白。
景丞站到他面前去,用口型问:“怎么了?”
“我感觉有人看着我,”孟然说得很慢,“从进入这里开始就……”
景丞顿了顿,还没有更多的反应,这里忽然有了声音,是一点点风吹过的声音,从哪里来?这股风吹得不算猛烈,但绝不温和,景丞突然明白什么似的,抬头看着上方,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眯缝着眼睛,眼睛里没有太明显的神,应该没有回过身,她叹了口气,像是在做深呼吸,整个塔内又掀起一阵风。
如果她持续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