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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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但看那山门里枝头向东,我即回来,不然,断不回矣。’”
却不知,那山门里的枝头一直是朝西长的。弟子们都以为法师一去不回,都痛哭流涕,然而十四年后,古树竟朝西开始长了,玄奘也回到了长安。
这故事半真半假,但时学谦每每读到,都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感慨。
时学谦想了想,轻叹了口气,笑道:“就是不知道我下次再来这里会是什么时候了。”寥落冷寂的寺院使她的话语里凭添了一丝伤感。
她们走了,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小和尚开口问老和尚:“师父,咱们院里的古树枝也是朝西长的吧?”
老和尚点头,回身去看时学谦刚才看过的枝桠,看了一阵,眸光忽动,喃喃道:“也许不一定永远朝西。”
“什么?”小和尚没听清。
老和尚没再说第二遍,只是又抬头看了半晌,微微闭上眼,双手合十,轻轻道:“还好,不远,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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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怎么感觉神叨叨的~放心,过几天会继续回归科学~~~
ps。大慈寺的确挺好看啊,有去过的童鞋吗~
第94章 江南祖宅
时学谦和乔樟在锦官城待了几天,从从容容的今天溜达去杜甫草堂读读诗,明天出城爬爬山,泡泡川剧馆子,一时兴起了,也许还跑去金沙遗址看看那枚名极一时的太阳神鸟金箔。
等待够了,天气好转,便启程飞赴江南祖宅,乔家的祖宅离杭城很近,但又不在杭城里,从地理上看,风水选的极佳,占着块不小的郊外地皮。
时学谦一直很想见见,乔樟幼时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等她真正见到时,眼前涌现的熟悉场景却再次令她心神不宁了一回。
绵延起伏的丘陵草地,倒映着蓝天白云的静静湖泊,潺潺的溪水,几棵苍翠古松,以及那漫山遍野的一列列的茶垄,空气中混着花香和茶香,地势高处,矗立着一座古旧的大宅子。
时学谦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图景,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我这是怎么了……”时学谦皱着眉叹气,“怎么感觉这地方我梦里也待过似的,还待过不短的时间。”
乔樟一点也不惊讶,她说:“除了那乔家大宅子以外,是不是?”
时学谦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乔樟道:“这地方原来不长这样,是祖父去世之后我专门找人改成了这样,除了祖宅大院没动,其他地方都按我想的改了。”
惊诧中,时学谦彻底明白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那就是,她和乔樟拥有一段共同的记忆,只不过她早已忘记了,而乔樟却记得清楚。
跨进古宅大门的时候,时学谦说:“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了,咱俩前世没准还真认识。”她疑惑的转头问乔樟:“可怎么你记着,我就忘了呢?还有,这一切该怎么用科学解释?”
乔樟问她:“你觉得记着好还是忘记好?”
时学谦想了想,道:“当然是记着好。”
乔樟笑了,这是时学谦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苦笑的意味,乔樟说:“记着有记着的好,忘了也有忘了的好。至于怎么用科学解释……你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事儿都有一个科学的解释吗?”
时学谦的心尖因为她脸上那一点点的苦笑意味抽疼了一下,伸手抓住乔樟的手,说道:“我不认为。因为科学精神的本质,就是质疑与批判,就是实事求是。如果过度迷恋所谓的科学结论,那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迷信罢了。”
乔樟没想到向来把科学准则视为金科玉律的时学谦能说出这种话来,这不禁让她有点高兴,但往深了想想也不足为奇。只有真正深入探究过真理、热爱科学的人才会对科学抱有一种时刻审视的态度,这是一种理智的信服,而非那些动不动就把科学挂在嘴边的民科所宣扬崇拜的那样。
时学谦抱住了乔樟,说:“而且,我还赞同另一句话……”
“什么话?”
时学谦道:“以前在一本哲学书上看到过,‘当科学家千辛万苦历尽艰险爬到山顶的时候,发现佛学家和道学家其实已经恭候多时了’。”
乔樟失笑,“又来扯上哲学了。”
“我不是在扯!”时学谦这时异常认真,将乔樟抱的更紧,像抱住生命中最宝贵的人一样,她说:“……所以,你放心,我早晚会想起来的,我不会留你一个人记着那些事。”
乔樟内心最深处的位置被这句话触动了,她突然在时学谦怀里哭了起来,一串串泪珠打在时学谦的肩上。
在这个承载着六十亿人类的地球上,从乔樟出生起的二十多年来都只有她一个人记着那些光怪陆离的前尘记忆,这件事是如此的令人孤独,有时候甚至孤独到无法忍受。
地球总是热闹又拥挤,挤到还有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地球有时候也很孤独,孤独到我们生活在它上面,却找不到一个能分享一段记忆的人。
现在,时学谦来告诉乔樟,叫她放心,说她不会留她一个人记着那些事,不会留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了。
乔樟泣不成声,眼泪越哭越多,谁也从没见过她这样放声大哭,也没有什么比乔樟突如其来的脆弱更让时学谦揪心的了,她赶紧亲亲她的脑门,温声细语的不断哄她:
“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我相信你,不论从前还是以后,我都是无条件相信你的。”
“别担心,都是我的错……”
“好了,你再哭天都要黑了,站在外面冷不冷啊……”
……
也就是在这一次,时学谦神奇的发现自己无师自通了的一门新技能,那就是,只有在哄太太的时候自己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而且丝毫都不用过大脑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乔樟才抽噎着停下来,时学谦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乔樟这么哭了一大通,宣泄完了,自己开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挂不住,就瞪了一眼时学谦,闷闷道:“你做的又不好吃。”
时学谦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那我陪着你做好不好?你想吃点什么?咱们明天去哪逛逛?”
乔樟想了想,说:“先去灵隐寺。”
“好,就去灵隐寺。”
于是第二日,两人一早便上灵隐寺喝茶望风去了。
灵隐寺的茶水这个季节只有过季的龙井了,虽然比不上春茶的新鲜,但由于储存的比较好,冲泡的时候还是能见到一根根嫩芽的茶叶像钉子一样竖立在茶杯里,在沸水中起起伏伏,闻着也极香。
龙井山的茶和虎跑泉的水合在一起才是绝配,两人悠悠闲闲的转完灵隐寺,就又溜达去虎跑寺喝了一盅,凭栏眺望青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哪家的茶水更地道,日子过的分外惬意。
时学谦偶尔会偷偷的想,如果她还能回来,她们一定可以经营出幸福的后半生,如果,如果……
停了几日,将西湖十景逛了个遍,又去逛太湖和蓬莱山,最后又落回脚在九溪林海亭。其实旅行中选中寺庙和博物馆是有道理的,博物馆往往体现一个地方的文化和一段有特色的历史,而好寺也常常建在好山上,好山自然连着好水,这样,山河湖海地理人文就全都连在一起了,游玩起来也更有趣。
刚进林海亭的时候,就看到亭子两边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小住为佳,月吃了赵州茶去;下联是——曰归可缓,试同歌陌上花来。
上联讲一个和尚,赵州禅师是唐代的大法师,六祖慧能的四代弟子,别人大老远跑来请教他什么是禅,他都只答“吃茶去”,于是便流传下来一段有名的吃茶公案:
“你以前来过吗?”
“没有。”
“吃茶去!”
“你以前来过吗?”
“来过。”
“吃茶去!”
“怎么不论来没来过你都叫人家吃茶去?”
“吃茶去!”
……
下联讲一个帝王,古吴越王是个糙人,不通文墨,脑筋愚钝,但就是极爱他的夫人,夫人回乡探亲,还没过几天,吴越王就等的着急了,忍不住给她写信,但又不好催她,就只写了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意思是野地里花开了,你慢慢看着,不用急着回来。其实,能不急嘛,不急还写什么信!
时学谦觉得这对联写的妙,便多看了几眼。明明是两件完全不同的故事,一个淡泊超脱于世外,一个沉迷于红尘不可自拔,但摆在一起,却莫名的合适。
时学谦站在亭子外看,乔樟问她:“你在想什么?”
时学谦答:“我在想赵州和尚和赵州桥到底有没有关系。”
于是乔樟把刚迈进亭子里的脚又收回来,笑道:“那咱们去赵州桥看看不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说去就去,当下启程。
就是如此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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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博士的“明言明语”:都是我的错!
第95章 目送
时学谦和乔樟抵达赵州桥的时候,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密密匝匝的铺在桥面上,使这座千年古桥显得更加古拙端庄。
时学谦至今还记得中学课本里描述中国石拱桥的句子:“形式优美,结构坚固,历史悠久。”
如今一见,果然是的。
大冬天里下着雪,桥上几乎没什么人,两人便慢慢悠悠的溜达,一面聊起了之前的话题,“所以,赵州和尚和赵州桥,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有,也没有。”乔樟道。
“怎么说?”时学谦来了兴趣,她倒不是真对一座桥的渊源感兴趣,她只是喜欢听乔樟给她慢慢讲她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乔樟果然长篇大论起来,“这个说来话长,赵州和尚很年轻的时候就出家了。他的剃度师是他家乡的一位普普通通的师父。他的法师却是大名鼎鼎的南泉普愿。南泉普愿是百丈禅师的弟子,百丈禅师是马祖道一的弟子,马祖道一是南岳怀让的弟子,南岳怀让就是六祖慧能的大弟子。所以算起来,赵州和尚是六祖法脉的第五代。”
“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时学谦明白了一些:“所以赵州和尚才那么出名吗?”
“也不完全是。”乔樟走到桥中间,抓起一把粉面似的雪开始在桥廊柱上堆雪人,“赵州和尚厉害之处是发展了独树一帜的赵州禅,这些都记在《赵州禅师语录》里,其中有两个最出名的公案,一个叫‘赵州关’,一个叫‘赵州桥’。”
时学谦惭愧的笑笑,显然这两则公案都令她陌生。
乔樟用冰冰凉凉的手去戳戳她的脸颊,笑道:“赵州关公案也叫‘无’字公案,这个你总听过吧?”
时学谦终于点头,“无”字公案,既是赵州禅的一关,也是禅宗的一关,所以又叫“无门关”。单单提出一个“无”字,便需要许多僧侣把它当作宗门第一关来参。佛家人常说,参禅悟道必须透过这个门,不透过这个门,就别想入禅。
“略有耳闻。”她一边说着,看着乔樟的手却又皱了皱眉,“手这么凉,别再玩儿雪了。”
乔樟才不听她的,缩回手继续捏手底下的小雪人。
时学谦无奈笑笑,“那‘赵州桥’公案说的什么?”
乔樟道:“赵州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赵州桥。不过,在赵州语录中,它主要是指一种精神的桥梁。桥,从此岸到彼岸,从南到北,或是从东到西,方便人们来来往往。赵州语录中记载,有僧问赵州:‘如何是佛法?’赵州和尚只说了三个字:‘赵州桥。’你想想看,佛法和赵州桥有什么关系?”
时学谦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什么关系?”
乔樟于是继续讲道:“这是不好想,所以那僧人进一步问赵州和尚:‘如何是赵州桥?’赵州和尚回答说:‘度驴度马。’桥就是用来度驴度马的,驴马都要从桥上走来走去。佛法是不是这样呢?”
“原来是这样。”时学谦感叹道。
乔樟说完,两个小雪人也捏好了,捏了两个,挨着立在桥廊上,咧嘴笑着,周身伴着飘零的雪花,有几分可爱。乔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转头看学谦,笑说,这一个是学谦,那一个是乔樟。
时学谦把她冰凉通红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帮她捂着,转头去看那两个小雪人,又望望横跨宽阔水面的赵州桥,突然心生感慨。
佛法就是一个桥梁,一切众生通过它从烦恼的此岸到达菩提涅槃的彼岸。人要从这个桥上走过去,其他一切众生都要从这个桥上走过去。佛法就是起这样的一种承载、引渡的作用。
从这头,到那头;从此岸,到彼岸;从红尘,到涅槃,或许还会是……从前世,到今生?
两人又去了附近的柏林禅寺,那是赵州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