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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西方历史]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 完结+番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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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忍痛割爱?你这是嫌我‘钢琴家’的职业素养暴露得还不够多吗?不劳伟大的李斯特先生费心了,您卑微的朋友只希望您帮我跑个腿——我的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层,最左边开始,克莱门蒂的《朝圣进阶(Gradus ad Parnassum)》'1',明天正午之前,我要看到它躺在这张茶几上。”
  为了弥补过错,李斯特不惜贡献出自己的珍藏——那版《肖邦练习曲》上的题献可是来自作曲本人的笔迹,和在外的印刷制品完全不一样。既然要送曲谱,就必定要送对方喜欢的。
  本以为好友必定会赞同,然而肖邦一脸冷漠地将这个美好的提议拒绝。
  “……”
  匈牙利人怀疑波兰人是不是因生气昏头了,讨好他的未婚妻傻子都知道该选《肖练》。
  “她已经不需要再弹我的练习曲了……”
  “行吧……明天,你会在桌上看到它。”
  还有什么话需要说呢?
  肖邦向来意志坚定,绝不轻易更改,李斯特选择照办。
  ……
  次日清晨,依照好友的请求,李斯特一大早就拿着肖邦那本克莱门蒂的《朝圣进阶》回了自己公寓。他今天临时有个很重要的邀约,估计一整天都没什么闲暇时间分身做个邮递员。
  肖邦不喜欢被迫终止睡眠。完全体谅好友的金发钢琴家立马忘掉昨晚的誓言,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曲谱被他放在茶几上。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是这一本曲集,难道波兰人还在曲谱里暗藏了深意?
  好奇的他轻轻翻开,一眼就在扉页处发现端倪——在右下角,有一处隐晦的签名“Cho”。
  想起昨晚某人全盘否定自己提议的样子,李斯特就觉得好笑。
  弗里德这是忘了他曾经留下的印戳?送这个真的不怕当场被识破嘛——还不如送我那本《肖练》呢,起码更能博得对方欢心。
  又或者是他想打苦情牌?身为未婚夫却不得不为未婚妻搜罗另一个男人的一切,忍着心痛和悲哀——噢,和早上那杯咖啡一样,一想就苦到胃疼。
  不行,这个谱子绝对不能送出去!
  李斯特轻手轻脚地挪到曲谱柜边,挑了份曲集,确认扉页上也留着签名,满意地再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张牛皮纸包好。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又找来装饰用的麻绳和一小束干花,把这份礼物变得更加精致。
  顺便的,他还贴心地肖邦留了个便条。
  啊,亲爱的弗里德,弗朗茨从不出错——
  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
  鉴于匈牙利人贴心起来是真可以达到无微不至的境界,晨起的波兰人看到那份被加工好的礼物,倒也没想着拆开确认。他只是扫了眼那张“就是它,带走它,送出去”的卡片,在它完成使命后将它丢进了废纸篓里。
  等到座钟指向某个合适的时间,心情舒畅的青年带着这份礼物出了门。
  安亭街38号。
  肖邦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未婚妻从楼上下来——她正在楼上接受佩蒂特的礼仪课。不知为什么,青年眼前竟浮现出山雀小姐满脸委屈的模样。
  他矜持地轻笑出声,随即又隐晦地确认四周已久是无人的状态,这才恢复淡漠的表情。
  “日安,先生。与您在此刻相见,令我这一天都沐浴着阳光。”
  肖邦挑了挑眉。欧罗拉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配上她恰到好处的微笑,完全可以媲美沙龙里的高岭之花。
  佩蒂特一定是个称职的教导嬷嬷,一上午不到,就能有如此成果。
  但他,还是喜欢那个更加灵动的欧罗拉。
  “日安,小姐。请相信我亦是如此。欧罗拉,鉴于你昨日给我的简信……我想,这样东西应该可以慰藉你的‘小烦恼’,让你的‘阳光’更灿烂些。”
  他看到她眸中眼波流转,盎然的生机瞬间就在两枚琥珀里拼凑出一个春天。
  大抵所有的女性都无法抗拒漂亮礼物的吸引——他满意地欣赏着她小心地取下干花,欢快地拆着麻线,期待地揭开牛皮纸的画面。
  沉默突然将空气凝固。
  此刻难道不该是欣喜,乐谱她不喜欢吗?
  疑惑自肖邦的眼底出发,与欧罗拉的欲言欲止在空中碰撞。
  “抱歉,弗朗索瓦,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在你面前提那么多次的肖邦,我应该先确认你的心情……”
  她艰难地组织着句子,说出的话却叫他满头雾水。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原本以我对你的认知,你应该会喜欢肖邦的音乐——啊,再次抱歉,弗朗索瓦,我只是太惊讶……你竟然喜欢李斯特呢。”
  你竟然喜欢李斯特。
  喜欢李斯特。
  李斯特。
  我喜欢个贝多芬的李斯特啊!
  肖邦看着欧罗拉缓缓举起的乐谱——封面放大加粗的字体地印着《李斯特练习曲集》,瞬间被震撼得思维停滞。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窒息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第16章 Etude·Op。16
  【回礼】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诡异的安静让欧罗拉展示曲谱的手定格在那,几乎不敢放下。她解读着弗朗索瓦脸上的表情,震惊、错愕、怀疑似乎还带着些许隐怒,将他原本柔和的五官变得深邃复杂。
  她心下一滞,她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只是……如果弗朗索瓦并不喜欢李斯特的曲子,那他为什么会把这位钢琴家的练习曲集送给自己呢?尤其肖邦和李斯特,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
  李斯特更像是钢琴上的“硬技巧”,着重考察着演奏者的指上功夫;肖邦应当归属于“软技巧”,需要更加细腻深刻的内在处理。但这并不意味着二者全盘对立,虽有偏重,但它们是交融的——毕竟李斯特也有内涵深刻的作品,肖邦亦有令人手指折断的篇章。
  欧罗拉不知所措地盯着手里这本《李斯特练习曲集》,心中满是懊恼。只恨不能回到几分钟前,捂住她正要过度解读的嘴巴。
  直直白白地告诉对方自己“非常喜欢,很是高兴”不好吗?谁规定喜欢李斯特的曲子就非得要讨厌肖邦呢?
  肖邦的曲子没有错,一定是她在未婚夫面前过多提起这个人令他不快了——他可是来送礼物的。
  这真是自穿越以来她做过的最糟糕的事了——她辜负了一颗心,一位绅士从一开始就一直给予她的善意。
  怎么可以这么迟钝,怎么可以这么蠢!
  欧罗拉急红了眼,只要允许,眼泪几乎下一秒就能淌出来。
  “……欧罗拉,你说得对……我、的确、喜欢、李斯特、的、曲子——”
  像是放弃了挣扎,又或者说将无奈全部化成一句叹息。温润的男声带着些微笑的韵味,一词一顿地断句,近乎咬牙切齿却又云淡风轻,虽然矛盾,但最终确认了少女的猜测。
  “啊,弗朗索瓦,那真是太好了……”
  通红从双目中慢慢消退,只是欧罗拉的琥珀眸子像被洗过一般,变得更加水灵。
  “我弹里面的曲子给你听好不好?李斯特的曲子我也擅长的——”
  阳光仿佛重新回到少女身上。她一转身就把曲谱铺在了谱台上,轻快地坐下打开琴盖,充满期待地望向琴边伫立的绅士青年。
  她怕他对自己的琴技不甚了解,又急切地解释补充了一句,“《马捷帕》《狩猎》《鬼火》之类的曲子我也没有问题,只要是你想听的李斯特,我全部都能弹给你听。”
  “……”
  不知为何,欧罗拉发现弗朗索瓦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越发复杂。
  “欧罗拉,我并不介意……你给我弹肖邦的曲子——我是说,你弹的所有曲子,我都会愿意听。”
  “弗朗索瓦,我没有逞强——请相信我,我真的能弹好李斯特,绝不会毁了你最喜欢的曲子!”
  “……”
  少女仿佛听到了一声带着挫败的叹息。但当她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时,这叹息无形无踪得像是她的幻听。
  “那就,第十一首降D大调……和,最后一首降b小调吧……”
  虽然奇怪弗朗索瓦断句的方式,但欧罗拉还是很开心终于得知了他想听的曲目。
  《夜之和谐(Harmonies du soir……)》和《追雪(Chasse neige)》?
  的确是第一感觉的弗朗索瓦会喜欢的曲子呢。
  不过——一般作家都会这么清晰地说出曲子的调性而不是它的标题'1'吗?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李斯特呢。
  谱台上的曲谱很快就被翻到了最后,手指毫不犹豫地落下,琴声开始回荡在室内。
  沉醉地弹着琴的少女,和在沙发上紧握双拳微笑听琴的少年,构成了一幅美妙的画卷。
  ……
  正午,佩蒂特开始往餐桌上布菜。她敲击了几下桌面,提醒欧罗拉放下手中的曲谱准备吃饭。
  少女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曲谱上的音符。从弗朗索瓦听完两首曲子离开后,她一直就在餐椅上品读李斯特的曲集——虽然她和这些练习曲,早就相识已久。
  阖上封首,一小段印刷字体不同的字母在欧罗拉眼前晃过。出于好奇,她将乐谱翻到了扉页。
  右下角似乎留着一个签名。
  F。Liszt。
  “李、李斯特?!”
  欧罗拉撑着桌子,倏然站起,座椅都被她弄出声来。
  “欧罗拉,淑女仪态——”
  “噢,佩蒂特嬷嬷,我可保持不了镇定。你不知道,这份乐谱有多珍贵……”
  “是吗?我可不觉得它和普通的册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上面有李斯特的签名!嬷嬷,那可是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神啊,弗朗索瓦竟然把它送给了我,这一定是他的珍藏——”
  欧罗拉恭敬地将乐谱轻轻合起,郑重地将它放回谱架上。
  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表,她冲到佩蒂特身前,执起嬷嬷的双手,欢快地在她身边转着圈。
  “嬷嬷,我太幸福了——不行,我一定要给弗朗索瓦送上一份回礼。”
  等少女停下旋转,她看到长者高挑着眉,对她绽开一个教科书般的假笑。
  “小姐,即使你转晕了我,我也不会对你的‘撒娇’做出任何回应——想送彼颂先生礼物可以,但嬷嬷绝不会给予你任何‘赞助’。”
  *
  欧罗拉站在巴黎一家百年老店面前,踟蹰地搓了搓手。
  她刚下马车。虽然佩蒂特说过绝不给她任何赞助,但还是帮她叫了辆出租马车。付过车费后,又往她手里塞了枚银币——1法郎,刚好够她返程的票钱。
  简·赫本(J。Herbin),一家历史悠久的法国墨水店。
  这是欧罗拉能记起来的,既符合弗朗索瓦职业身份,又是此刻的她能负担得起的最好回礼了。
  推开店门,机栝被牵引,挂在店内门檐上的铜铃发出叮铃的脆响。
  偌大的店异常安静,除了各种整齐堆放的货柜和琳琅满目的玻璃展柜,再也没有别的装饰了。
  欧罗拉正对面的柜台那,带着单片眼镜的老人和打着黑领结的青年停下交谈,同时向她投来目光。
  “哦,来客人了。老赫本,你先忙,我们一会再聊。”
  “小姐,日安,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正奇怪店里没有服务员的少女,这才发现那位温和的老人就是店主。
  她走近柜台,说清诉求:“您好先生,我想送一个人一样东西作为礼物……他是个作家,但看到这么多的纸笔墨水,我不知道该怎么挑选了……”
  店主敲了敲玻璃,笑道:“作家啊——维克多,我想你会非常乐意给这位小姐一些建议?”
  “你还真是会取巧呢,赫本先生。”
  青年轻笑着回应店主。他的眼神带上几分锐利,向欧罗拉点头致意。
  “如若您愿意,美丽的小姐,您倒是可以听我说上几句。当然,这个老家伙才是权威。”
  “从笔杆、笔尖、纸张,到墨水、火漆,简·赫本都有所涉猎。但考虑到您赠礼的对象——作家,那我建议您排除笔杆、笔尖和纸张。”
  “常年和笔纸打交道的人,对写作工具其实是异常挑剔的,大多数作家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偏好。笔杆很难换,笔尖和纸张恰巧又因更迭太快反而更是保守。唯独墨水,只要是瓶好墨,没人会讨厌它——毕竟就连路易十四都不能拒绝简·赫本的诱惑。”
  青年说完,就指着展柜里的一个小瓶子,继续他的建议。
  “可以送您的先生一瓶‘黑珍珠(Perle des Encres)’,这家店的经典墨水。最适合文思泉涌的时刻,通篇写下来酣畅淋漓,纸面上不会有一处擦黑。当然,用它之前记得摇一摇,不然它就是颗‘灰珍珠’。”
  “如果只考虑寓意,您可以选择彩色墨水‘祖母绿(Emeraude de Chivor)’。毕竟早在两百年前,它的创始人就坚信这瓶蓝绿色的墨水能够带来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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