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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西方历史]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 完结+番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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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管肖邦自己曾经声称是“查理十世的支持者”,但给欧罗拉的这间住所,处处充斥着路易·菲利普风格——省去了繁琐到目眩的装饰,线条清醒却不失优雅,以舒适取代无意义的精致。
  墙纸是一片米色,上面绘着山鹘鸟,一直延伸到明亮的落地大窗前。阳光洒落在室内,深红的窗帘多缀了一层白纱,被温柔地缓和成枣色。最里面的窗前摆着一方伞脚矮几和躺椅,显得分外闲适。
  壁炉上摆着一尊路易十五风格的漂亮座钟,树形的大烛台等待着夜色的降临。炉膛前摆着柔软的沙发,因被罩上素色的绸缎变得更加精妙。稍远的墙边,空荡却精致的展柜等着被填满。而另一边,成套的鸡翅木餐椅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温情。
  青年怡然地看着少女在大厅里飞来转去,眼中流转着满意欣喜的光。轻咳一声后,提醒她别忘了去楼上看看。
  只见她眼神发亮,停顿两秒后,提起裙摆便拾级而上。
  肖邦好笑地看着欧罗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渐渐抚平唇线的弧度。身后炙热的视线早就似要将他后背的衣服点着。他淡然地转身,看到肃穆的女管家正抿着唇高傲地打量着他。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从他接近未婚妻小姐的车厢起,这道“并不友好”的视线,便从未中断过。
  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肖邦一点都不奇怪自己在长者那讨不到半个微笑——任谁得知自家瑰宝被婚约给一个陌生人,都会抱有敌意呢。
  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被冒犯。相反,他对只身来到巴黎的欧罗拉,身边能有一位睿智精明的长者相护,反倒倍感欣慰和舒心。
  “您好,佩蒂特女士。”
  肖邦谦和地行礼,依照未婚妻信里的提及,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姓氏。
  意外只在长者脸上存在毫秒。她颔首,默无声息地回给对方一个标准的礼,声色平静地说:“你好,彼颂先生。鉴于你和我姐小姐的‘关系’……不必使用敬词。”
  本是拉近距离的话,却被对方巧妙地灌输着疏离的意味。青年敏锐地在这简短的词句里,读出些许幽怨和不忿来。
  肖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遂在餐桌上的纸袋里取出几份纸张,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把钥匙,准备将它们递给佩蒂特。
  “这是?”
  “这一份是租房合约。得益于我某个朋友的关系,我租下这幢房子时价格十分公道。租金我一次付满了三年,期间如果欧罗拉想换新住处的话,女士你只需拿着这份合约去找房东,除去应缴的数额和百分之十的违约金,其余都会退还给您。”
  肖邦看着佩蒂特扫视完纸上的文字后,又递给她第二份。
  “这是我重新给这间屋子添置的家具清单。退租后,这些家具都可以带走——请放心,它们搭配巴黎目前任意租房的风格,都不会突兀……当然,如何处理它们,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紧接着,青年又往长者手里叠放第三份。
  “这上面记载着在巴黎生活的相关,衣食住行和我所能想到的一切。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我想由女士你分享给她最合适,毕竟你才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明天会有一名专门盥洗衣物的女佣上门,你只需考察她合不合格,她的佣金由我这边支出。”
  肖邦刚想递送钥匙,当下就被佩蒂特制止。
  “彼颂先生,这些——你做这一切?”
  “我想,佩蒂特女士应该知道,欧罗拉为那个随手签名付给我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只把这条当做说笑,但她却把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当了真。女士,主的信徒不觉得他做的事值得如此的回报……这一切还请您瞒着她——相信我,她知道真相后又该较真啦,我可不想策划的一切都白费呢。”
  他适时将两把钥匙放进佩蒂特手心。
  “女士,虽然住在巴黎的大多数人,会有把备用钥匙放在值得信任的好友那的习惯。但我认为,除了房东,这两把钥匙的最好归属就是她和你,请你务必收好。”
  “那,你呢?”
  长者的话清冽如被春之女神包容的冰雪。肖邦发现与自己交叠的视线柔软而又复杂,心下变得更加熨帖。
  “噢,女士,等你什么时候信任我了,我会非常荣幸替你们保管它。”
  *
  “弗朗索瓦,我喜欢这间房子,楼上的布置简直太温馨啦!”
  欧罗拉几乎用飞奔的速度下楼,看到佩蒂特和未婚夫先生和谐融洽地相处,心间便被莫扎特的欢快旋律填满。
  少女激动地拉着长者述说着她的所见,佩蒂特慈爱地倾听她絮絮叨叨,轻抚过她的头顶后告退去整理行礼。
  少了人分享,欧罗拉还有些意犹未尽。
  “看样子,你对我的品味和布置甚为满意,‘未婚妻’小姐?”
  青年凑近她,眉眼里满是烟波。
  少女刚要答,却因他的调笑换了说辞。
  “不,‘未婚夫’先生,你遗漏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
  欧罗拉指向那团汇聚阳光的空旷大厅——
  “钢琴。”
  巴黎同时存在着地狱和天堂,而钢琴,是欧罗拉的人间。


第11章 Etude·Op。11
  【Piano·Pleyel】
  “钢琴?”
  “对呀,钢琴。弗朗索瓦,钢琴家的屋子里,怎么可以没有钢琴呢?”
  双手合十的欧罗拉,满意地看着光线如同聚光灯一般汇集在地板上。她兴致勃勃地转过身,刚想开口继续和未婚夫先生说话,却发现他静默在原地,似乎深陷在思考里,就连窗外的风都为此停止喧闹。
  少女略感诧异,她难道有说什么引人进行深度思索的话题吗?
  等等,钢琴?
  圣母玛利亚啊,弗朗索瓦该不会是完美主义者,我的一句玩笑话就被他当了真——
  他该不会真的在自责没给我准备钢琴吧?
  “弗朗索瓦,钢琴是我说笑的!”
  “欧罗拉,我以为,你多半会把自己惯用的钢琴带来?”
  急切和温吞撞在一起,虽不是异口同声,但实际的效果却比异口同声更为喜剧——两个年轻人微睁的眸子里倒映着彼此,实地演绎着何为“面面相觑”。
  “……说笑?”
  “不,我是说,提到钢琴是为了和你唱反调,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彼颂的回应教欧罗拉松了口气,这位先生没有误会就好。但他的话,却让她怀念起自家那架和她隔了几百年时光的胡桃木大三角的音色来。
  把那架佩卓夫(Petrof)'1'运过来?简直是比穿越还要天方夜谭的事呢。
  她走到他身边,颇有些无奈地说:“我惯用的钢琴,大概这辈子都弹不到了……所以,弗朗索瓦,我会重新在买一架……”
  回忆着往昔点滴的少女并未发觉,青年的目光轻盈地停落在她身上。他看着她再一次望向大厅里那块明亮的光斑,心脏当下便漏了一拍,不假思索将两个单词地脱口而出。
  “Erard,Pleyel。”
  “嗯,你说什么?”
  彼颂先生说话太轻了,欧罗拉没听清,只好张着耳朵在凑近一些。
  青年扬起嘴角,低下头耐心地抬高些声音重复他的回答。
  “我是说‘埃拉尔’和‘普雷耶尔’'2',这是巴黎最好的两家钢琴制作商——如果你要买琴,最好在二者中挑一个。”
  惊讶的神光在欧罗拉的眸中摇曳,未婚夫扬扬眉,愉悦的心情顿时更加高昂。
  “埃拉尔的声场更适合音乐厅,私人的场合可能普雷耶尔会更胜一筹。不过这两家琴行刚巧在一条街对面,你去选琴的话会很方便……嗯,欧罗拉?”
  “弗朗索瓦,你也弹钢琴吗?”
  女声兴致勃勃地问道,她甚至捧起面前这位男士的右手,灼灼的目光就这般直白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我……我怎么可能会弹钢琴?欧罗拉,我可是作家,我只会用笔——绝对不会弹琴!”
  青年的声音立马高了一个八度,他快速地抽回手背在身后,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在那只手上,欧罗拉只来得及看到修剪得极好的指甲,以及中指侧边二节处的薄茧。
  只因时间太短,无法收集到其他的细节。
  “是吗?那你为什么对钢琴这么了解呢?”
  虚眯着眼的少女步步紧逼,青年的态度看上去十分可疑。
  “我……我只是……嗯,有个钢琴弹得还行的朋友——这些都是他曾经跟我说过的!”
  “你看,这些东西才是我真正擅长的——我的作品,我的手稿。”
  欧罗拉看着未婚夫略显心虚地后退几步后,一个闪身便晃到餐桌前。他拿起那份牛皮纸袋拍了拍,里面传来的声响证实着他的话——是一沓稿纸。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青年略带夸张的表演打断了。
  “啊——亲爱的未婚妻小姐,和你相处的时光太过愉快,我都忘了今天是我该去交稿的日子!”
  一个几乎可以媲美闪电的迅捷拥抱环住他,欧罗拉还没回过神来,彼颂先生就已经站在玄关处跟她挥手道别。
  “请容我先行告退,去给心急火燎的出版商灭灭火。记得,钢琴除了埃拉尔和普雷耶尔,其他的不用看。”
  一脸懵的少女刚举起手,青年得身影就在门前彻底消失了。
  她只好对着空气将告别的挥手迟疑着完成。
  我……没有怀疑过弗朗索瓦呀?
  是不是作家和会不会弹钢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为什么我这位未婚夫先生……背影看上去,更像是落荒而逃呢?
  怔愣好一会的欧罗拉慢步挪坐到餐椅上,托着腮仔细思考着这一问题。
  会不会是弗朗索瓦本身比较害羞?
  提到手稿之后,他不太想我当着他的面阅读他的作品——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
  “对,一定是这样!”
  少女的右拳击中左掌,发出掷地有声的清响。
  *
  “去普雷耶尔琴行,快。”
  跳上马车的肖邦,将那一袋子手稿放到腿上,右手轻贴着胸口。直到马匹拉动马车掉转方向后,他才感觉心跳恢复正常。
  真的是太“刺激”了!
  青年深吸一口气,哆嗦着将手放下。
  为了不暴露自己,肖邦特意全用了牛皮纸袋装乐谱手稿,将彼颂和在巴黎流浪的钢琴家区别开——往常,他会用专门的谱夹将作品收纳好,再交给出版商。
  加上准备好的那几份文件,这个无声的掩盖行为基本没有缺憾。但谁能想到,还没等某人的泄密危及自身,倒是他自己先自乱阵脚了。
  哦,钢琴——
  我怎么能给一个钢琴家提建议!
  肖邦摸索着将放在车厢里的白手套翻出来,试了好几次才把手套带上。手指被柔软的绸缎保护着,波兰人这才有了些许安全感。
  他静静闭上眼,双手交握,垂在纸袋上。
  应该……圆过去了吧?
  要不……最近就别见她?
  马蹄声里,肖邦暗自下定决心:先把这堆谱子换成等值的法郎,再让某个精明的商人请他吃顿饭压压惊,最后在回某人的公寓,用他的埃拉尔'3'完成今日的钢琴练习……
  在他内心的小鹿还没回到丛林前,他还是先避避风头,只和未婚妻小姐书信来往吧。
  ……
  坐在卡米尔·普雷耶尔(Camille Pleyel)办公室的沙发上,将思维放空的肖邦安静地等着普雷耶尔的掌舵人到来。
  他们俩既是合作伙伴,也是私交甚笃的好友——交情至少可以从波兰人流浪至巴黎开始算起。因此,这间办公室,青年早已熟的不能再熟。
  这不,仆从已经端上了符合他喜好的茶水。
  液体的润泽感让干渴的喉舌复苏,肖邦细细品味着口腔中的回甘,直到这杯茶水见了底。
  眉间轻蹙,青年放下茶杯。
  卡米尔向来教养极好,从未曾把访客晾一边这么久过。
  肖邦仔细在脑中将约好的日期核对过后,确认他没有记错日子。
  “咦,弗里德,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卡米尔,看来这些东西你并不着急要?”
  听到好友站在门边发问,肖邦头都没偏。
  他面无表情地指着桌上的纸袋,大概姗姗来迟的某人早忘了是他自己约人在此会面的吧。
  “噢,我亲爱的朋友,你要知道,普雷耶尔夫人惦记你的新作很久了——你难道想看我今晚进不去家门吗?”
  “与我何干?”
  卡米尔立即从门口飞奔过来,抱住那包纸袋在书桌后坐下,抽开抽屉藏宝似的放好后,泰然自若地将双臂架在桌面上。
  “好啦,这下谁都拿不走我的乐谱了。”
  “先生,容我提醒您,付了钱,那才是你的。”
  “这会谈法郎多煞风景?你不好奇我为何迟到么?”
  “不好奇。但我不介意你用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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