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完结+番外-第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担心她在家里会磕碰,把家具都换成了适合盲人的。
她每天都牺牲了午休,送饭回家,明明是可以叫外卖的,却还是不放心,亲眼盯着她多吃几口。
她们在一起后,这个这么迟钝,一板一眼的人,也学会了说情话。
她带玫瑰花回家,说“我实在想念你,又见不到你,意外看到了花店……我想你会喜欢,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带花回家,送给我的小猫。”
她在她不安的时候,温柔地安慰她。
明明她自己就是一个安全感缺乏的人,却还是努力地改变,想为她遮风挡雨。
她会后悔吗?
会。
她现在就后悔,后悔那天不够缓和,明明她可以更温和地表达,却那么尖锐地伤害她。
教授会有多伤心呢?
宋迩不敢想。
裴霁没有联系她,一次都没有,她像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像是在说,好吧,我让你累了,那我离开,你会轻松一点吧。
童年缺少爱和关注的人,在感情里大多不自信,害怕被抛下,害怕成为负担。在关系破裂的时候,她们不会责怪对方,却会陷入近乎折磨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里。
宋迩不敢想教授那段时间是怎么挨过去的。她只想时光快一点,让她爱的人早一点回来。
她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不会有人再打扰她们,娱乐圈的掌声与鲜花,她都放下了,她可以全心全意地爱她。
时间很奇怪,盼着它快点过去时,它总是慢悠悠地挪动,叛逆地把同样的一秒钟一分钟,拉扯地像一天一年那么长。
宋迩终于接到裴霁的电话,那是她们分开后的第三年。
是一个秋天,天气温暖。宋迩正在开会,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显示着一个国外的号码。
人的感觉总是很没道理又很准。
宋迩连说一声都顾不上,抓着手机,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跑出会议室,找到一个角落,接起电话。
她像是呼吸都忘了,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分不清自己是紧张还是狂喜,却压下了所有的情绪,颤着声,叫了一声:“教授。”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说:“宋迩。”
是裴霁的声音。
宋迩张了张口,眼眶蓦然通红,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想说,我很想你,却都说不出口。她屏着呼吸,急于寻找一个适合的话题,裴霁却先开了口。
她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不用等我了。”
第八十一章
宋迩感到耳朵里像是平白飞入了什么鼓噪的虫子,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与嗡鸣。
裴霁没再出声;电话那头只有她的呼吸声;过了两三秒钟,她挂断了。
仿佛有一块坚硬的冰;嵌入她的胸口;先是心头冰冷,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冷得发颤。宋迩握着手机;紧紧的;像是要把它握碎;手心硌得生疼;她却毫无知觉。
下一刻;宋迩猛然间惊醒,她有教授的号码了。
她颤着手,按亮屏幕,找到通话记录,回拨过去。
嘴唇干涩的;喉咙发紧,她等待着,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宋迩问:“为什么?”
她知道分隔两地,有很多变数;更知道;本来就是她先放的手;教授有太多理由怨她;可她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我的心里没有你了。”裴霁平静地说。
这是分开的那天,她说的话,我会等你回来,到时候如果你心里还有我,就重新在一起。
她单方面地决定,甚至不肯听听教授是否愿意,就强加给了她。
现在,她说,她心里没有她了。
宋迩眼睛酸涩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霁的语调没有一丝变化,像是在应付一个陌生人,只愿意给予最基本的礼貌:“跟你没关系。”
冷硬地跟她撇清了关系,仿佛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宋迩却突然感觉不对,教授的冷漠,有些刻意,像是强行堆砌出来的疏离。
她冒出些侥幸,但还没等她深思,裴霁叫了她一声:“宋迩。”
平静的声音,落入宋迩耳中,却像有着无数欲说还休,无数悲哀无力。
宋迩的心难过起来,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当我们从未相识。你不要打扰我了。”裴霁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最后,挂断了。
她没再刻意地冷漠,可话语里透出的无力感和疲惫,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宋迩,她不愿意再与她纠葛了,她累了,真的不想继续了。
电话挂断很久,宋迩都没有回过神。
支撑了她三年的那根支柱塌了,宋迩的世界天崩地裂。
她病了一场,这场病来得又快又猛烈,医生找不出她的病因,只能推到天气上,叮嘱她多休息。
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家政,一日三餐地给她做顿饭。
宋迩躺在床上,烧得浑浑噩噩,和裴霁在一起的那段记忆反反复复地被她想起。其实并没有多久,从相识到分开,不过半年。其实这三年里,那半年中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想起了许多遍。
不管怎么回忆,到最后,她都会跟自己说,等她来,就跟她道歉,就求她原谅,就告诉她,以后没什么能隔在她们中间。
可现在,那些记忆里的甜也好,涩也好,到了如今,都化作了扎向自己的利刃,都成了裴霁口中的那句,就当我们从未相识。
她难以避免地感到孤独,然后想起那年,她做完手术,和教授躺在狭窄的病床上,教授说,我遇见你之前,从来不会觉得孤独,遇见你之后,经常觉得很孤独。她疑惑地问她,为什么。
现在她也体会到了这种孤独,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
等她病好,已经是冬天,路上的行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衣。
宋迩回到工作里,却没什么动力再去努力工作,她的生活好像成了一潭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死水。
她把裴霁的号码存到了通讯录里,却没有了与她联系的立场。
裴霁也只给她打了这一通电话,之后再也没有找过她。
宋迩的工作室本来多半靠她撑着,她退出圈子以后,经营的重点就发生了转移。宋迩一边培养新人,一边寻找投资的机会。
过得比当艺人时还辛苦。
宋珏明见她忙忙碌碌的,要她干脆回家帮他,反正都是经营公司,只是方向不同,别的也没什么差别。
宋迩拒绝了,她还是想留在这里。
幸好她眼光不错,开始投了几部电影,都有小赚,让工作室的运营顺利了许多,新签下来的新人也很快崭露头角。
这年春天,一个从没听说过名字的导演拿着一个剧本找到宋迩,他碰壁了不少次,宋迩这儿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反复强调,这个剧本他琢磨了很多年。十年磨一剑,不快也锐,拍了肯定有价值,肯定能赚。
宋迩留了剧本下来,看过,发现确实有爆点,但又压了些线。审查越来越严苛,电影拍了,因为压线上不了,投资就全打了水漂,再加上这导演并没什么名气,以前也只导过一些小众低成本的艺术片,风险太大。这是其他公司拒绝他的理由。
宋迩考虑了三天,决定冒一次险。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句话彻彻底底地得到了体现。
电影爆了,票房达到了成本的几十倍。
剧组开庆功宴,导演功成名就,宴上不断地四处敬酒,别人没喝多少,他自己先喝醉了,哭诉这一路有多不容易。
宋迩也喝了点酒,回到家,头疼得想要裂开,她连洗漱的力气都腾不出来,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梦中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宴上导演的哭诉,一会儿是别人向她敬酒,恭维她眼光好,有气魄。
宋迩睡得不踏实,一整夜,眉头都是紧锁着,直到梦境的最后,突然安静下来,回到了裴霁的那间房子里。
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不知天是亮的,还是黑的,只是拉着裴霁的手,对她说了许多话,问教授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教授说,不会。
她的手任由她握在手里,她坐在她的身边,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大多是简洁的一语带过,却都说得很认真,带着裴霁自己兴许都没发现的真诚。
梦里的画面,比梦还要好。宋迩醒来,天还是黑的,才凌晨三点。
她想念裴霁,想到每根骨头都作疼。
她干脆起了身,去了裴霁家里。
凌晨的小区,静悄悄的,冬天的寒意,透入衣服,让人冷得瑟缩。
她站在楼上,一层一层地往上数,数到第八层,那扇窗黑了四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亮起。
天开始下雪,雪花落下来,落在宋迩的身上,无声无息的轻柔。
裴霁坐在车上,闭着眼睛。
她离开的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助手正兴致勃勃地和她说着。
裴霁不胜烦扰,只得睁开眼,车窗外的天有些亮了,视线里灰蒙蒙的。
“下雪了。”助手突然兴奋地说道。
裴霁愣了一下,果然,外面在飘雪花。
从机场开到小区,这么长的一段路,几乎都是助手一个人在说。
他无奈道:“教授,回到故土,见到故人,您就没半点表达欲,想说说您在西非惊心动魄的科研生涯吗?”
他本来就是话唠,跟教授待久了,才被她感染,沉默起来。现在,教授离开了四年,他的话唠又苏醒了过来。
他说完,转头往后看。裴霁言简意赅地说:“没有。”
接下来的一路,助手都没说话。
宋迩回到车上,她明早还得工作,现在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差不多刚好。
她坐上车,开到小区门口时,有一辆外来的车,被门卫拦住了,门卫站在车门边,和车里的人说:“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宋迩余光扫了眼,看不见车里的人,只看到门卫拿了本登记册,往车里递。她没在意,门杆抬起,她把车开了出去。
门卫看到车后座的裴霁,他还记得她,惊呼了声:“裴教授,您回来了。”
也不让司机登记信息了,赶紧抬了门杆,让他们进去。
他们把车停在楼下。
雪还在下,越下越大,看来明天,很可能会积雪。
助手替裴霁提了行李上楼,进了电梯,向裴霁转达:“院长订了席,明晚给您接风,地址和时间都发到您的手机里了。”
裴霁点了下头,示意她知道了。
助手送她到门口,就告辞了。
裴霁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房子里是昏暗的。清晨灰蒙蒙的微光透过玻璃窗照入,给房间打了一束朦胧的光线,里面的情景模糊,分得清是什么,却刚好看不清细节。
这里保留着她四年前离开时的模样,一件物品都没被移动过,没人来过。
裴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反手关上门,她把行李箱留在门边,去取了水,弄湿了毛巾,开始打扫。
四年无人居住,地上家具上都积了灰。
裴霁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却像一点也不会累,她花了两个小时,把家里角角落落都仔细地清理过,把灰尘都擦去了,家具上纤尘不染。
窗下的椅子边,吉他一直留在那个地方,没有动过。
她走得仓促,宋迩的东西还留在这里,打扫之后,处处都遗留着宋迩的痕迹。这里又像是变回了四年前的那个家,那个让她的灵魂找到了归处的家。
裴霁孤零零地站着客厅里,她站了好久,最终,找了两个箱子,把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都装了起来。
房子里倏然间就空了。
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她的睡眠很糟,断断续续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这床太大了,裴霁紧紧裹着被子,怎么都无法安心地沉睡。
等她醒来,头痛欲裂,她吞了片止痛药,却没什么缓解。这几年,吞的止痛药太多了,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
她只能忍耐,将那阵剧烈的痛意生生地忍过去,直到疼痛不那么难以忍受,才起了身,看时间才一点,就在书房工作,直到将近晚饭,才换了衣服出门。
酒店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院长大方了回,订了五星级的一个宴会厅。
宋迩今晚有饭局,先前那部片的导演,想给一个朋友牵线搭桥,就订了席。都是熟人,合作得又愉快,宋迩不好推,就来了。
她走进门,看到酒店大门的另一个入口,走进来了一个身量瘦高的人,她清瘦得过了头,像是一根青竹,眉心像是皱得多了,哪怕此时舒展着眉宇,都仿佛有一抹挥之不去的伤痕,仿佛未曾经过片刻开怀,仿佛在诉说那个曾经带给她温暖,教会她爱与想念,给了她一个家的人,狠心离开后的四年岁月。
宋迩站在门边,愣住了,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嗡地炸开,她紧紧盯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