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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造谣到首辅身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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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玉霜,嚼舌根也好,听墙角也好,此等人国公府是留不得的。
  “容儿,还不向你长姐赔个不是。至于玉霜,国公府留不了她了。”老夫人一双清明的眸子忽闪:
  “可她到底是沅儿屋内的人,就由沅儿做主将她打发了去吧。”
  “祖母。玉霜的事我自会处理。眼下我倒是更为担心二妹妹。”
  陈沅知扶起银荔和晚橘,替她们细心地掸去了沾在膝上的沙砾石子。
  阳光透过碧绿的茂叶钻进窗子,斜照进屋子的光束里,藏着无数原本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微末的灰尘。陈沅知盯着那束光,眉目渐渐舒展,露出明媚的笑。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下文。
  “闲风宴一年一次,设于平宁郡主的京郊别院。往来宴席之人,不是高门贵女便是名流之士,沅儿带着二位妹妹一同前往,代表的便是国公府的脸面。可眼下二妹妹的言行委实算不得体面,忒沉不住气。若是宴上冲撞了哪位贵人,赔罪事小,丢了脸面才算大事。”
  俞氏听后,陷入沉思。
  一旁的陈容知忍着满肚子的火气,愣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今日一闹,老夫人对她已是失了耐性,若她再张口争辩,无疑是将老夫人推向陈沅知的阵营。
  “要我看,开办闲风宴满打满算也还余小半个月的日子,前些天,我去宫里陪定安说话的时候,正巧遇上一教习嬷嬷。常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最是懂得言行规矩。不如这几日,二妹妹就安安心心地呆在屋内,我将常嬷嬷请到府,帮她提点一二。”
  闹了一早上,俞氏也乏了,这事本就是由陈容知挑起,学些规矩也是应当的。
  想到这,她便做主点头了。
  “好。那明日你再告假一天,去趟宫内,亲自接一下常嬷嬷,顺道瞧瞧你姨母和定安吧。”
  二姑娘莽撞,三姑娘唯唯诺诺,与其他高门贵女相比,确实差了些。学些规矩是好事,国公府能庇佑她们一时,护不了一世。日后总是要入其他宅子独当一面的,现在不学规矩,总不能教她们以后吃了规矩的苦头。
  陈容知自知得不到好处,也不愿在这多呆一刻,领了教训随意寻了个由头,就领着侍婢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生事的人都走了,陈瑾知还留在这做甚,她垂着脑袋,同俞氏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
  屋内只剩陈沅知和俞氏二人。
  “扶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屋外黑压压的乌云褪了颜色,一片花白。金子般晃眼的太阳层层晕开,落在沾满雨水的石板路
  上,一眼望去,像是银光铺地,璀璨耀眼。
  莹白娇嫩的茉莉舒展花瓣,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陈沅知踩在石板路上,面上虽不露喜色,走路的步伐却是轻盈至极。
  “祖母定是有许多话要问我。”
  老夫人俞氏是个过来人,虽说白发鬓鬓上了年纪,实则心里比谁都清明。有些事与她年轻时的经历相比,不过是姑娘们过家家的把戏罢了。
  方才在屋内,她一眼就瞧穿了陈沅知的心思,只因她懂陈沅知的秉性,这才顺着她的意欲没有挑明。
  陈沅知也懂俞氏的良苦用心,俞氏于她,是整个国公府最亲近的人。她自知瞒不过祖母的眼,也无意隐瞒,是以开门见山、毫不遮掩地透露出自己的心思。
  “那你同我说说,为何要戏耍你那二妹妹。”


第8章 心寒   如今屋内之人与别院通气,她终归……
  陈容知虽蠢笨些,但也不至于捕风捉影,拿件无中生有的事闹到她的跟前。闲风宴帖子的事显然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混淆耳目,为的就是引陈容知上钩。
  偏偏她就是这般愚不可及,才听了别人传的话,就按耐不住性子闹了起来。
  “祖母。”陈沅知停下步伐,神情严肃,半点儿也不像姑娘家耍性子:“我屋内的人也是时候该清一清了。”
  疑人不用,更何况是贴身伺候着的。
  “这段日子我也一直好奇,怎么我屋内频频有话外传。”
  陈沅知是个不喜张扬的人,平日里的事,大多只有屋内伺候着人才知晓。
  可是近几日,屋内似乎总有一双眼盯着,好些话都被无端地传了出去。
  往日她不查,是因为往外传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不足以大费周章。更何况,她一身的懒骨头不愿想劳心费神,这才拖了许久。
  昨夜寿辰,经陈容知这么一提点,她才觉得这样的人断不可留在身边了。
  八宝翡翠菊钗的最终的样式,直至送至花胜楼,除了屋里的人瞧过几眼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可屋内侍女众多,疑心任意一个都毫无凭据。
  就在昨夜,她刻意放出风声,扬言要将帖子一把火烧了,陈容知念闲风宴念了好一段时日,就盼着在宴上大展风采。
  若她听闻帖子被烧,定是按耐不住一团怒火,将事情闹到老夫人那儿去。
  银荔和晚橘都是屋内最为贴心的人,晚橘心细,院内的风吹草动她都一一盯着,旁人一切如故,皆照常做着手里头的活。
  唯有玉霜这个丫头,在清晨陈沅知去进奏院的空隙,鬼鬼祟祟地出去了一趟。
  晚橘尾随于后,直至瞧见她从二姑娘的屋里出来,心里便知了个大概。
  银荔去进奏院接陈沅知的时候,就已将晚橘亲眼所见之事尽数告知于她。
  再往后,便是方才老夫人屋里的那一出戏了。
  “容儿竟做出这样的事来。”老夫人拄着拐杖,重重地点了点石板路,发出笃笃的闷响,心里头的怒气失望握在手掌,倾泻于拐杖。
  陈容知的性子,她自小看在眼里,纵使通气之事并无确凿的证据,这事也已八九不离十了。
  陈沅知站在俞氏身侧,眉目柔和,她一一地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却刻意隐瞒了八宝翡翠菊钗的事。
  老夫人的银丝整整齐齐地盘成发髻,一颗浑然天成的翡翠斜插在发髻中,泛着水盈盈的光泽。
  这枚发钗雍容典雅,与老夫人颇为相衬。连着戴了两日,心里应是极为喜爱的。
  既如此,一些扰人兴致的话,默默咽下不说也罢。
  回屋时已近晌午,日头高悬于屋檐,像颗火球将湿哒哒的地面烤得滚烫。
  陈沅知躲进屋子,粉白色的鼻尖溢出细腻的汗珠,她接过银荔递来的凉帕子,敷在脸上,丝丝凉凉,沁入绯红的双颊,解了一半的暑意。
  屏风前卧着一张竹木躺椅,陈沅知两眼透着微光,快步走至躺椅,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夏日竹子的清香阴凉钻入她的脊背,一身懒意席卷而来。
  银荔和晚橘掩上门,屋内顿时幽静极了。许是弄清了通气之人,陈沅知卧在躺椅上,身子松软,一双杏眼紧闭着,呼吸如兰。
  午间歇息不宜过长,约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屋里就响起了珠玉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晚橘端着几碟糕点和一碗青梅汁,撩起珠帘走了进来。
  陈沅知极为嗜睡,莫说是一柱香的时间,若是无人扰她,她能从午间昏沉沉地睡至傍晚。
  只是睡多了身子难免不舒爽,极易昏胀,到底是个不好的习惯,故而晚橘总是掐着点来喊醒她。
  “姑娘,我从后厨端了碗姑娘最爱喝的梅子汤,起来尝尝吧。”
  晚橘从榻上取了一只软枕垫在她的腰间,又将梅子汤端了过来。
  青梅的清香萦绕于鼻尖,困意渐消,她捻起汤匙轻抿了一下,酸酸甜甜倒是合胃口,便多喝了些。
  “玉霜去哪了?可有派人盯着?”
  陈沅知擦拭着唇边,懒懒散散地问了一句。
  “盯着呢,姑娘可要将她唤来亲自审问?”
  不过是屋里的伺候丫鬟,只要是起了二心,不管有无通气的凭据,陈沅知随意寻个借口都能将她打发了去。
  原是不需费力耗神地一番追究。可眼下,陈容知定是盯紧了她屋内的一举一动。
  她若毫无声响地打发了玉霜,定会助长陈容知的气焰。
  “问问也好。唤她进来吧。”
  玉霜由银荔引着进来,她低眉垂首,双手缩在袖口,默不作声地跪在冰盆旁。
  分明是炎炎的七月天,她却觉着浑身都是一股渗透骨缝的凉意。
  “抬起头来。”陈沅知靠在藤椅上,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冰凉。
  玉霜微微地抬起头,掀了掀眼皮,一双勾人的眸子微微泛红,确有几分姿色。
  “二姑娘那给了你什么好处,竟教你眼巴巴地往她那跑?”
  玉霜猛然磕头,整个身子贴着地面瑟瑟颤抖。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亏她好想瞒上一二,原来眼前的主子早已摸透了一切。
  饶是如此,她仍旧嘴硬。二姑娘同她说了,只要她的主子没有确凿的凭据,那她背主通气之事便坐实不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知姑娘在说些什么。”
  陈沅知早料到如此,陈容知能用玉霜,定是咬定玉霜不会轻易说出口。
  冰盆晶莹的冰块在盛日下消融,水汽甚出,湿了地面,也渗入玉霜的膝上。
  见她疼痛难耐,轻轻地挪动了膝盖,陈沅知仍是不急不躁地叹了口气:“晚橘,将东西拿出来。”
  晚橘打开木柜,从木柜里捧出一个小匣子。陈沅知拨开铜锁,从里边儿拿出两个物件儿丢在玉霜的跟前。
  一个是揉皱了的纸团,另一个是以褐色细绳系挂着的半块翡翠玉佩。
  玉霜下意识地去捡,当她瞧清那半枚玉佩时,又立马缩回了手。
  “这块玉佩是在你屋里的床边捡着的,瞧这色泽,应是块上好的和田玉,莫说是寻常的人家,便是名门贵族也是极为稀罕。”
  陈沅知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这块又是从何而来的?”
  玉霜跌坐在地,一双蓄着泪珠的眼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玉佩。她想捡起来,可僵着的身子一动也动不了。
  “不说也无妨。单凭这少见的纹饰,也可知其一二。如若我记得不错,国公府上下大约只有俊哥儿有这么一对。”
  “二姑娘可是答应让你同俊哥儿走得近些?”
  一听俊哥儿的名字,玉霜的眼里再也圈不住泪花,一颗颗地砸落在地。
  “糊涂!”半躺在椅上的陈沅知忽而坐立起来,颇为生气地质问道:“这等鬼话你都信?”
  如此重视嫡庶之人,又怎肯让自己一胞所出的弟弟同下等的侍婢染上不正当的关系?
  莫说是妾室,就连养在外头,她也会觉得丢了脸面。
  玉霜多情易上当,陈容知应是说了许多漂亮话,好言好语地骗着,这才教她迷了心智,做出背主的事来。
  可陈晏俊是什么人?
  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子,表面上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实则昏聩残暴,外强中干。断不是可以倚靠终生的男人。
  陈沅知只觉玉霜昏了头,才会将一颗心抛在这样的男人身上。
  “姑娘,奴婢原不敢肖想,只远远地瞧上一眼便心满意足了。可晴华院的二姑娘找上奴婢,赠予奴婢半枚和田玉的玉佩,说。。。说是小公爷本就对奴婢有意,只是碍于奴婢是知阑院的人,故而不敢同我接近。这玉佩我认得,确是小公爷身上挂着的那块。”
  玉霜尖尖的下巴缀着泪珠,小巧的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气:“二姑娘说,只需我透露一些知阑院的事,便可让我同小公爷走得再近一些。奴婢想着,左右不过一些寻常事,起不了多大的波澜,故而都说与二姑娘听了。”
  陈沅知紧闭着双眼,最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她示意晚橘递块帕子,待她擦净残留的泪珠后,肃着脸同她讲道理:“此事若是闹大,国公府若是真要深究,你这番说辞可有人相信?”
  玉霜止住抽泣,无声地思忖着陈沅知的话。
  “你若供出与你通气之人,晴华院那位定是不会认的。纵使你有玉佩作为物证,她也可以串通俊哥儿,给你扣个手脚不干净的罪名。或是反咬一口,倒说你狐媚模样勾引主子,那你的名声可尽数都毁了。”
  两道泪从玉霜脸上簌簌而下,她当真是蒙了心,才会听信二姑娘的哄骗。
  仔细想来,纵使收了玉佩,小公爷都不曾正眼瞧过她。
  或许,他压根不知玉佩的事,也不知自己的心意吧。
  她不过是二姑娘用来对付大姑娘的一颗棋子。
  心里唯一的星火偃熄,玉霜灰着脸,生出些悔恨来。
  “是奴婢错了,但凭姑娘发落。”
  临到头了,也唯有知阑院的这位还愿意同她说些体己话。
  “你应知背主的下场。”陈沅知阖上眼,她待身边的人极好,少有苛责。有了好吃好玩的总也想着
  她们,极少端出主子的架势。
  如今屋内之人与别院通气,她终归是有些心寒的。
  玉霜缩了缩脖梗,也不要求饶。本就是她做错了事,合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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