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幽云-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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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着唇转过头去,那张俊美平静的面容出奇的吸引人,也显得更加遥远。
他们的路,似乎越来越背道而驰了——
☆、质子
灯光下的剑影异常诡异,灵均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想起了自己在大漠的时光。
令她心中感到壮美的大漠风光,精壮彪悍却异常敏锐聪明的党项人,野心勃勃的草原新任霸王。
站在战士的立场上,她是不希望和谈的。与党项数年你争我打,虽然都是些小战,却仍旧损耗大量士兵,她至今忘不了那些臭气熏天的尸骨,汉人将士连灵魂都没有归处。
可是站在赵国立场上,与嵬名结盟不仅能抑制偏向西辽的往利家族,也能作一个缓冲带。
蛮人的思维既复杂又简单,简单到来到赵国只为了抢掠食物,复杂到不可预知的野心。
可是眼下议和却势在必得。西辽多年来仍旧虎视眈眈,无论嵬名开出什么加码,御座上的皇帝都要为自己买单。
呵…说来说去,那个皇帝在十多年前签订令人耻辱的休战盟约,就已经错失了杀掉西辽的大好时机。
她心中越发幽暗,却异常坚定,嵬名不过是一个工具,无论议和成不成,支道承通敌的证据就在手中,审判院的事一定要再加一层重罪!
煌煌明堂,社稷为上。
乞颜辛跪于地,恭敬地看着面前的帝王:“陛下,臣已经与往利交战三次,他胜不了臣,臣也胜不了他。”
仁帝手中的香珠轻轻撂在一边:“他不听话,只好去教训他,和西辽走的太近,这不是长久之计。”
乞颜辛低头沉默半响,沉声保证:“臣已经将降书带来,缔结盟约后,臣原为陛下之马前卒。”
仁帝点头微笑:“从今开始你就是朕的夏王了。”
乞颜辛眼神微颤,隐去眼中的水光越发坚定:“关于质子一事,臣有话要说…”
父亲来信了。
灵均欣喜的打开了父亲的信,一贯的话不多,但仍有温温的情感在,他本来极厌恶自己成为御史,却兀自忍住了。
只有一事他无法忍受,平稳清丽的自己如弯刀一般,清晰的写在纸上:“绝不会原谅南齐音。”
南齐音…
这个男人如鬼祟的幽灵,总是出现在这些欺骗背后。
“罪臣嵬名乞颜辛敬奏大赵皇帝陛下,臣出身蛮夷微末,敬慕中原文明与礼乐教化,然臣草芥寒微、实如飘摇一蜉蝣,往利、西辽莫不攻之,杀臣亲眷于战。臣父罔死,臣乃驱于往利,命臣出兵挑衅君上。今臣实为千古罪人,祈君上宽恕,命臣附之,为我北方之屏障,愿以此谢罪于君上…”她偷偷疏通关系求来乞降文书看了千遍万遍,心中却更加确定了,这份声东击西栽赃陷害的文书,分明就是南齐音的手笔。
呵…往利戚骨那种人,怎么可能贸然得罪赵国与西辽一方。嵬名多年征伐,与往利多有算计又王不见王,怎么可能屈居他之下。想必是南齐音在后为推手,要他攻伐赵国先是树立草原权威,其后示弱让仁帝不得不封王于他,实则封为夏王之后,赵国每年还要输出多少钱粮布帛填补北方这只凶恶的狼。
嵬名,不过是另一个往利而已。怪不得父亲深恨南齐音,此人身为赵人,却为赵国埋下了太多危险的种子,几乎会使得尾大不掉。
嵬名要成为缓冲地带,此事已经势在必得,可是他们是狼,狼性本贪,等着看吧,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闭目半响,烛影却带来一阵风声。
终于到了,是他该走的时候了…
她抬头一看,却发现他仍旧在,手中拿着那份文书看了半日。
檀郎一把将它丢进火堆中,灵均只感到肉疼,完了,我的五百两银子…
他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鹰眼却奕奕盯着她,俊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你怎么如此不老实,日日看这些麻烦的东西。”
灵均心中苦笑,大少爷,这些和你无关?你可是正主啊。
檀郎干脆一把将她扯过来抱在怀中,尽管她腰身细长,仍旧被他完全圈抱不得动弹吗,此人竟然还像是娇惯孩子般叹息一声:“你真是个大麻烦。”
灵均气的几乎要笑出来,他这人装模作样的干什么呢,自己都如此任性。
她心中百般犹豫,终于不忍出声提醒:“嵬名已今非昔比,你要小心你的兄长,他——”
檀郎半句也不想多听,直接将她的嘴封住。她呜呜咽咽的忍者,只感到那舌头与蛇一样灵活的让她抓不到,她一生气下直接要了一口。
“啊!”
“啧。”檀郎抹掉了唇边的血,看着她白了个眼:“你把我咬的一嘴血,你叫个什么劲儿。”
灵均抹了抹满是唾液的嘴唇:“我愿意你管的着!你他妈属狗的吗。”
檀郎啧啧看她:“我就说妓院那些女人缺什么,原来是缺这个味儿。”
灵均的脸皮早就让面前不要脸的混蛋磨透了,只是眼含鄙视:“说的你好像金枪不倒似得。”
檀郎一听笑了出来,立马就要把身上衣服扒开:“要不你试试。”
她无心同他玩闹,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坐在一边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檀郎沉默半响:“又想把我扔了是吧。”说着身体将她禁的紧紧的,像是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灵均淡淡笑了笑,眼睛却含着几分水意:“该走的终究还要走,咱们都不是孩子了,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我们不能用相遇的几十分之一去决定它。”
他听了紧紧咬牙,那股子年少时的拗劲儿仍旧上来了一般,将她拖进床里就不撒手。
他身材高大,却和个孩子似得不愿意撒手。她心中看他样子,却又像从前一样执拗劲儿上了起来,便心中猜想,他的那个疯疯癫癫鬼魅一样的母亲定又是要折磨他的。
“你不用替我担心。”似乎知晓她想到什么一样,他闭着眼睛将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边,“那个女人早就没有力量与我作对了。”
他如此淡漠的说起母亲,与她之前怨恨诡诈的语气判若两人,她却更加惆怅。人长大了,连怨恨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若连恨都留不住了,还有什么能留住呢。
即便是她,也要时常舔舐苦胆,让自己记得宋之韵的大仇。
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倒像是对孩子似的,渐渐的睡去了。
暗夜中,檀郎一双眼睛睁开,却温柔的吻了她的嘴唇:“我也不知道如何对你,为什么我们总是互相伤害呢。”
不速之客在晨起之时立刻闯入进来。
那是他俩正在屋中静静对坐无言,小院的门便被粗暴打开。
如乾直接闯进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低言:“在外面这些日子终于找到你了,你倒是会藏。阿爸来朝,你必须去见他。”
檀郎一见到兄长却更加冷冰冰:“关我什么事。”他一见到后面的木都却起身将弯刀射了出去,随后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将对方的右臂刺穿。
木都吐出口血,仍旧呵然笑着:“二王子这是什么意思。”
檀郎居高临下的眯着眼睛,丝毫不顾及如乾周身的怒气:“好一条狗,上次她和我的事情就是你泄露出去的,这次又是你引他来。”
木都的左手握成拳头,幽黑的双目射出凌厉的光芒,手中的夏剑与弯刀碰到一起。
刀剑的火光四溅,发出可怕的声音,檀郎的弯刀更加诡异暴烈,不给任何人还手的余地,几乎对木都下了死手。
如乾一把掐住弟弟的手臂,带着几分震怒:“他也在让着你几分!”
檀郎收回弯刀轻笑一声:“我也在让着他,不然他早就死了。杀人的刀都钝了,还学人家耍什么心计。”
木都咬着牙,却在看到灵均的瞬间笑弯了眼睛,那双比起檀郎漂亮的鹰眼却总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趣:“这不是姜小姐吗,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名声不太好,以后还是不要出来现眼了。”
灵均轻笑一声,木都刚被那笑晃了眼睛,却发现左臂也中了一剑。灵均收回溪公青笑眯眯看他:“刚心情不好,你何必送上门来。现在你的两个膀子都废了,短时间内千万别动蛮力,医者父母心,我这是可怜你。”
木都愣了半响,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你们两个真够恶心的。男的被女的伤的体无完肤还要回来找虐,女的将男的背叛的丝毫不羞却又勾勾搭搭。赵国之女的浪荡无情我总算见到了!”
灵均冷笑一声:“你若是敢留在这里,我会让你见到更有趣的一面,不过你也要有命算。”
如乾冷冽的瞪她一眼,却看到这嚣张的女人温雅的淡笑着,根本不将自己放到眼里,他仍旧攫住檀郎的手腕:“细封娅娅在等着你,绝对不能令细封家失望。”
檀郎掸了掸发丝上的细细灰尘,似笑非笑看他:“赵国皇帝若是嫁女怎么办,我不大会管女人,倒是会管狼,到时候收了一窝子女人,让他们在地下互咬怎么样。”
如乾无法再忍耐,几乎要一巴掌打过去。檀郎双眸锐利,却丝毫不让:“别做出有失身份的事啊,大王子。”
他回头看她坐在一边头也不回敲敲桌子:“你要我走?”
灵均掩住心下的不舒服,只是装着平静笑出来:“你说的对,你以后是有一窝子女人的,怕是个个都是公主,何必留在我的穷酸窝中,何况,你是嵬名王子,我是赵国官员,你是要回嵬名的,以后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檀郎盯她半响,声音终究有几分咬牙切齿:“你什么都能一下撇干净,哪日我真的忍不住了,怕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爽一下也就把我扔了。”
灵均差点没呸他一声,这叫什么话!若是旁人敢如此对她,她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她忍住骂人的冲动,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他睁着黑洞洞的眼睛,将嘴唇轻轻凑近她的耳朵:“齐维桢有你做的抹额,那我也要,你要是不干,我就跑到你们赵国皇帝面前把咱们的‘奸情’说出去。”
他人也不看,直接大摇大摆出了门。如乾瞪了她一眼,也将半昏迷的木都拖了出去。
灵均坐着,心中越发生了气,他们俩有个屁奸情!再说,她那针线功夫仍旧不是太好,别说丢不丢人了,哪有时间去弄那个啊。
她想了半天越来越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只是想他刚才所说。
“赵国皇帝若是嫁女怎么办——”他那样调笑的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却有些烦闷。如果他真的娶了妻子,回到他的家乡,会得到他想要的幸福吗?
她不知道,可是却无法控制自己一次次的想像那样的画面。
☆、辛密
夏日正式拜访了,灵均身体却越来越热。就算将黑色的鲛绡穿在身上,她将浑身都裹得看不出人形,一样热的厉害。
灵均一如既往的将自己隐秘在空气中,轻轻走向御史台的大路。
似乎又男女的争吵声越来越近,她将自己隐在空气中,那是——支曦望的声音。
一向平静温和的支曦望声音有些急促,一双清秀眼睛黑洞洞的像是个怨妇:“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在那里待着也难,那个聂懿每天和鬼一样,我感觉我做什么他都知道。我明明离开那个家了,还要每天都在监视之下么。哥,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赢!”
哥?呵…原来是支那殷,那位深得圣意却不受父亲宠爱的丞相嫡子。
男人背着身子脸看的不大清,只是看腰身竟然有几分风流妩媚的感觉,却比妹妹还要漂亮,一出口却是冷淡之至:“连这些都忍不了,如何做大事。”
支曦望像是隐藏太久的面具被剥落一样,杏目麻木的落下大大的泪珠,嘴唇也颤抖起来:“那个女人整天嘲笑咱们的娘,我可真想将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还有郑言师,她根本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朝廷里那个男人她没有睡过,那种姿色的女人,她也配!还想要嫁给皇太孙,呵。”
支那殷半响听着,也不多言:“萧别古要你看着姜灵均,她又如何。”
支曦望想了想那终日一身黑的女人烦躁不堪:“她?谁晓得她怎么被发配到了御史台,终日神神秘秘却杀人如麻,别人听了都怕的很。左右她被十九公主恨上了,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来。”
她细细听着,支曦望竟然“啊”的一声大叫出来:“哥,你弄疼我手腕了,快放开!”
支那殷声音温柔,却带着刀子般的寒意:“好好盯着她,她可是有用的。”
人影散去,灵均翻身而过的嗤笑一声,心中却有些快意。
人呐,都带着一张面具,今日见到支曦望真实的一面,她反而觉得有趣。
眼下她们没什么利益冲突,她不过是明里暗里给自己绊子,也就是女子间的嫉妒罢了。
可她要为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