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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烈烈幽云-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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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楚一抱着容桑叶轻声啜泣,二人想起过去种种,始终难以忘怀。
  “他这是隐隐有了下世的光景了,怎么会呢,他还这么年轻…”灵均坐在床边,想起女罗的悲泣声。依照父亲的倔强脾气,宁愿自己去做,万万是不肯麻烦他人的。就算是要同那些阴谋家打交道,也不过是为了朝廷卖命罢了。父亲为她请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婚事吗。可是那时候自己刚刚得知身份,那些惊天的念头又冒了出来,难道就要付诸灰烬吗?
  真不甘心啊。无论是殷白雀还是萧别古,她都深深羡慕这些人,一个女人能在朝堂上昂首挺胸,这本来就是令人羡慕的事情。就算会接受任何歧视的眼光,可是在自己看来,远远比那些罗绮珠翠的贵妇人更值得敬佩。
  “我也曾想过,如果我是男人,心中的经国大计未必就比他们差。”天心曾经笑着开玩笑:“你别看不起我,以为我觉得女人就低贱,可是人要现实一些,这世界是男人掌控的,你没法做男人,那就要通过男人向上走。”她加入大通商行后做派完全不同十年来一直冷若冰霜的女罗,而是倚娇做笑,逢迎四方,因此名声越来越差。即使如此,灵均敬佩天心的不惧流言,她对得起自己的实力。她为大通赢得了无数的真金白银和广博人脉,就算那些良家妇女破口大骂也抵消不了明晃晃的金子。
  女罗趴在窗边睡够了,似乎有阳光灼了她的眼睛一般,顺着过去,灵均幽幽叹息的双眼有些憔悴:“你怎么了,阿隐已经打点好一切了,不要担心人选,你难道不相信他的眼光吗?”灵均别过头去:“我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要过那深闺寂寞的苦日子。一想到日后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会分享我的人生,我还要装作什么大度贤德的妇人,我便实在难以提起兴致。而且,我志不在此…”
  女罗黑洞洞的眼睛直视着她:“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做女官的事情,你也不用惊讶,一提起萧别古和殷白雀,你眼睛都是血红色。可是你这样没有用,阿隐不会答应的。灵均…算我求你,你爹他的心快受不了了,你就不能安分一些吗。”她听着女罗几乎是哀求的祷告,心中郁郁:“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爹,我怎么也要去拼一拼。”
  “啊!————杀了你,杀了你!支道承,你这个狗贼!我杀了你!我剥了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的肉一片儿一片儿的割下来!”宋之韵睁开的双眼几乎凸出来,青筋暴露在惨败的脸上,冷汗簌簌直下,却仍旧疯狂的挥舞手臂。灵均连忙制止她的双手高声喊叫:“宋姐姐,快点醒来,你做梦了!宋姐姐,快点醒来,你已经报仇了,别再睡了!”
  “宋姐姐,啊!——”姜楚一连忙带着点了宋之韵的睡穴,却看见女儿捂着脸不肯撒手,指尖蔓延着殷红色。“阿灵,你这是怎么了——”颤抖的声音响起,姜楚一连忙去看,却见灵均一撒手,额头上的血染红了苍白的脸。
  灵均抹抹脸颊上的血液,淡定的接过女罗手中的手巾:“没啥事儿,先看看她。”女罗连忙上去看那个指尖出来的痕迹,差点没哭出来:“你他妈傻吗,我都去找你爹了你还在一边儿看着她,她一发疯就和鬼似的,你看看你这脸,幸亏口子不深,要不然就完蛋了!”
  灵均也不管脸上的伤,扒开她的身子去看宋之韵,容桑叶给她灌进的药又被吐出来,反反复复的,就是双嘴紧闭。灵均一把抢过碗:“容姨,我来吧,您先去煎下一幅药。”女罗在一旁唉声叹息又一脸愁容,也是侧着身子给灵均额头上擦药,灵均只是红着眼睛喂药,宋之韵却怎么也是闭嘴。
  女罗喘着大粗气皱着眉毛:“她今天不会就交待过去了吧。”过了半响,宋之韵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来,灵均看着像是在半昏迷,便趁机灌了药进去。姜楚一进屋看着她松了一口气,连忙动着手脚把药喂到女儿嘴里,犹带着几分心疼:“你气死我了,宋之韵发起疯来自己都拦不住,你还扑上去给她打,知不知道脸对女人有多重要啊!”
  灵均只是看着父亲小小,便自顾拿了套针去看宋之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现在有没有喜欢的配角呢

☆、狐死必首丘

  在梦中,灵均感到了一双干枯的手在脸上温柔的抚摸着,她像是有感应一般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女子有些虚弱的温柔面庞:“宋姐姐,你醒了?”灵均有些惊愕,宋之韵的脸忽然变得更加温柔起来,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和昨天那个可怕的疯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宋之韵看着一旁散落的药和银针,枯竭的双眸中流出最后一滴水色:“姜小姐,你真的不用为了我做这些,其实不论你们怎样安慰我,我都知道了。”灵均心中满是羞愧,她曾经满口答应宋之韵报仇,可是自己却因为亲人的羁绊而犹豫不决,这简直不像自己了。
  “你不用为难。”灵均抬起头来已经眼眶湿润,宋之韵却笑得苍白,唇有些温和的弧度:“你一定觉得自己很没用,虽然聪明却没用用武之地是吗?”灵均舌头有些干涩:“宋姐姐,你——”宋之韵的身体就剩下一副空壳,只是勉强呼吸着:“你的眼神和他太像了,他一开始还很高兴,可是后来越来越…每次在战场上杀完人,他一个大男人躲在屋子里哭,也不让我看到。我知道他心里苦,他和我不一样,是真心想要做出一翻事业来的,他怕他愧对他的兄弟们。可是慢慢的也就冷了心,但是却又没法完全破灭。我劝他别来戍城,他不听,渐渐和我吵了起来,后来我知道了,他这趟就是来送死了!我知道你厉害,可是我之前太坏了,你一个小姑娘,还有多好的未来,怎么能让你去找支道承报仇呢?”说着说着,那双带着哀愁的眼睛却笑着流下眼泪:“人世界大部分都是都是苦的,都是无奈,你还年轻。我真羡慕你,虽然你没有娘,但是有个这么好的爹,以后也会个好丈夫。”有个好的爹吗?灵均心中苦涩,宋之韵第一次与她说出许多话来,可是自己身边的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宋姐姐,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和那条导火索。”宋之韵看着少女坚定的面庞,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吟喃出声:“没时间了…”
  女罗巧手的妆点着灵均受伤的面颊:“好了,来看看怎么样!”姜楚一知道女人都爱美,怕女儿心中难受,故而温言安慰:“分妆间浅靥,绕脸傅斜红。我女儿的斜红要比薛夜来还美呢。”女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见过魏文帝的那位宠姬不成,真会安慰人。”
  灵均只是胡乱笑笑,却有些不安:“爹,我总感觉宋之韵的情况很不对,她不是还和你说要出去看灯吗,最好别放她乱走。”姜楚一揉着额头,只觉得头痛不已:“自从她来便一直锁在这小院子之后,因此疯病才反复发作,况且她自己时常心绪郁结思虑太多,既然她现在主动要换换心情,说不定能够趁着年关热闹,让她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呢。”
  灵均最是敏感,宋之韵周围回光返照的气氛越来越浓,她那种忽然变得美好的脸庞令人感到反常的不安心。
  女罗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斜着眼睛看她:“你呀,就是有时候思虑太多。她今年也只有二十八岁,毕竟还正是少妇成熟之时,何况她还是个黄花儿,哪能一直沉下去不考虑将来呢。”
  灵均揉揉发疼的额角:“你们别把这个当成玩笑,她的态度绝对有问题。”
  女罗推着她进了屋:“好啦好啦,瞧你这小管家婆子。”
  姜楚一眯着眼睛笑笑,许夫人手脚真够利索的,四五日的功夫已经有不错的人选了。女儿既然及笄了,便是女人了,那思虑可就要多了。家世不好的倒是也可以,人丁简单家族不丰,她束缚反而小些,也合适她那个反骨。但是家世也不能太坏,若是能耐太小会无人帮衬,京城地大人多,可谓居大不易,若是让人欺负了,他也不好十次吵闹九次打上去。
  在京中树敌太多不能找,交往太少也不能找,家中子弟品行不好的人也不能找,想来想去只好找一些清贵人家下手了。
  还是最可惜令狐家,多好的一对儿佳偶。若论相貌能耐,灵均嫁过去绰绰有余,但是性格家世上则是令狐释之占优先,有输有赢,这才能让两家心安。可惜了,两个小的硬是把婚事搅黄了。
  容桑叶推门进来,将温文笑着的宋之韵送进屋中便摆弄着这些画卷。他看着画中那俊逸公子熟悉的很:“这不是齐三公子吗?”姜楚一将西施壶放下,鼻尖吸了两下剩余的茶气:“这都是许夫人送来的,至于这个,是放在最下面的。”他指着齐三的画卷,容桑叶反倒迷茫了:“这是什么意思?许氏夫妇这么聪明,应该也知道你的意思吧。”姜楚一哼笑一声:“他们是聪明,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两个就从不冒险,在许夫人看来,只要能将太极打的游刃有余,齐家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更何况,灵均及笄之事,齐贞吉也是知道的,他既然并无送礼之意,当日只是齐维桢送来一点心意,那便是值得商榷。
  容桑叶心中却对那个沉稳厉害的贵公子评价极高:“其实你之前也为他们俩留了后路了。既然如此便考虑考虑吧。阿隐,你是不喜欢齐家,也觉得他们家游走在刀刃上,可是咱们现在可是为女儿考虑啊。依灵均的聪明敏感,她定会为自己做好打算的。难道你因为当年齐贞吉不救妙仪的事情所以才…?”齐维桢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再想想吧。不到最后一步,我绝不…宋姑娘这几日如何了?”容桑叶多日以来第一次露出一个有些轻松的笑意:“像变了个人一样,虽然说话还是少,但是像个正常人了。哎,她也是个可怜女人,我们俩这点到是相像。可是人家周乾将军是个好男人,我那个死鬼怎么同人家比呢?按理说她不该遭受这样的事情,哎!”
  姜楚一沉默半响,复又低声自嘲:“以前我快意恩仇,为的是天地公道,可是现在越来越束手束脚了。也许当年皇帝逐我出朝廷是对的,纵使我才华登天,可是做什么都半明半昧,迟早会成为朝堂的毒瘤。”容桑叶知道他又是自我厌弃,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灵均这孩子,也越来越像他父亲了。这几日常常看着宋之韵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里天天嘀咕着什么“钗于奁内、明珠蒙尘”,又是“愧对良心、不配做姜家人”,也不晓得这两父女是怎么了。
  快到十五了,花灯节自然是少不了的。花灯节上全国各地都会来上雍斗灯,千秋岁又会有斗冬茶,灵均这几日看着宋之韵是真的好了些,心中的不安总算是减少一一点。姜楚一得了一些闲工夫,这几日都在家读经书,女罗也懒得出去:“你们三个去好了,我当年在千秋岁也做过这些贵人生意,总归都看腻味了,没什么看头。”
  容桑叶和灵均仍旧像带着孩子一样不敢轻易放手,给宋之韵裹了厚厚一层,又披上个斗篷。她眷恋的闻着上面的雪味:“最后一个冬天了…”灵均耳尖听到:“宋姐姐还冷?”宋之韵沉静的摇摇头,她这两日太过沉静了,灵均却反倒不敢放手了。
  花灯节上人声嚣嚣,灵均静静陪着宋之韵,看她似乎很宝贵那缀满梅花的八角宫灯。灵均立刻要掏出钱来,宋之韵却制止住了她:“算了吧,手中拿这么多东西又容易丢,这梅花这么美,还是让她安安稳稳的活过冬天吧。”
  灵均是第一次在上雍看灯,自然是欣喜不已,不一会儿到了千秋岁前,却发现这里从鎏金色换上了一色红,朱丹、胭脂、绯红、绛紫、桃红,连海棠色和石榴色的用上了,那空窗前传来嘻嘻的男女笑声,沉沉的普洱茶香偷着钻进她鼻子。
  容桑叶看着她待在原地就不动了,便无奈的笑笑:“就你鼻子灵,既然想去斗茶便去好了,左右是管不住你。”灵均手指羞赧的挠挠脸颊,最后叮嘱了容桑叶一句:“容姨,一定要小心她。”
  总归她自己在千秋岁斗茶,越来越没意思,有几个男人看她年轻美貌非要缠着他,一个个却都是些富得流油的草包,她越来越没意思,便把花花拉进房中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就是安玄,倒是性子没太改,还是一副傻大姐的模样,两个人便做红绳玩儿了起来。
  不一会儿灵均玩儿累了,看着楼下忽然起了一阵子喧嚣,她有些困乏的打了打胳膊:“下面那是谁啊,排场和皇帝爷似的,这规格怎么看着像僭越呢。”花花跟了这些文人多日,自然多了些见识:“你还不知道他呀,就是当朝的‘九千岁’,丞相大人嘛!”
  灵均懒懒的看着,心中只是唾弃,这个狗官整日胡作非为,竟然用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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