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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烈烈幽云-第54章

小说: 烈烈幽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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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斜射进,姜楚一披着单衣便出去找女儿,他甫一出门,便看到女儿披散着头发就在院子中:“你在干什么呢?”灵均傻愣愣的呆了半秒,忽然露出一个特大号的微笑:“没什么,我在找东西。”他叹了口气走到院中:“这么大了还丢三落四,什么东西都丢,以前你也不这样,怎么越大还越这样,真是应了前人的话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灵均眼角一闪,将落上雪的牡丹放进怀中。姜楚一回头看她龇牙咧嘴:“这又是怎么了,碰到雪了?”灵均“呵呵”一笑:“没事儿,胸口碰到了一点儿雪。”姜楚一摆上了几碟豆子,忽然将手放到她头上慢慢抚摸,他的身体散去了酒气,换上了范爽柔软的衣服,柔软的手指在自己的皮肤上,灵均几乎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几日发生太多事情,以致于她很久没有感受到父亲的温柔气息了。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这几日咱们暂时不说了。这两天咱俩和女罗出去把东西买齐了,让你容姨看着宋姑娘。初一那天时候及笄你杨姨会来做宾,父亲会为你请些人来,你已经大了,我也相信你礼数的问题…”父亲一边巧手的给她做了个垂鬟分肖髻,一边碎碎的说着叮嘱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麦家的《解密》那么好一本小说居然拍成了那个德行,我勒个去

☆、惊岁

  女罗不耐烦的皱皱眉毛,手中拎着的一堆东西快被她摇散了:“阿隐!咱们直接绕道过去嘛!”前方堵壤不通的道路令她不耐烦:“这皇帝老儿真是的,大过年的抄什么家啊!弄得官道堵成这个样子。”姜楚一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和雪水,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秦琼压阵,尽生些蛇虫鼠蚁。”灵均心中哼了一声,哪怕有秦琼在,倒是能压阵的为好。眼下赵国最有兵威的便是齐贞吉,可齐贞吉深谙处世之道,不知道玩儿些什么把戏。他的家中规规矩矩,他的妻女几乎都是素衣麻装,他的部下少有横行京里之人。皇帝派他打过仗要回交兵权,他二话不说便散了军号以待后用。手中无权,还指望能扫清这些蛇虫鼠蚁?
  姜楚一低低看着她:“这些事儿不用你想。”灵均轻声嘟囔着:“以前拼命想要我学了,现在又不许我想了。”姜楚一给了女儿一个弹指:“那时候是为了让你有一天能够躲过别人的追杀,没想到你现在心思却多了起来。”女罗一巴掌挡住了他们父女:“咱们先绕道过去吧,你们两个真是的,看个热闹还能吵起来。”
  父女两人在后面默默看着前面手中拎着两只鸡的女罗,明明有一张令人惊艳的脸,懂得琴棋书画也不拘于迂腐,但是性格却是时而泼辣时而温柔的,有的时候,她也能因为两文钱和卖肉的大妈吵起来。两人会心的幽幽叹了一口气,又会心一笑。
  “你姑姑过得真快乐——”“姑姑过得真够快乐的——”
  姜楚一皱着眉头看着前面无人可挡的妹妹:“虽然她性格这样,但是哪里都够了,就算我出不起嫁妆,她自己这么多年也赚够了,怎么就是嫁不出去呢?”灵均捂着嘴差点儿没笑出来,父亲对于别人对自己的爱意总是这么不敏感,姑姑可真是要苦死了。她自己这么多年一句都没露出来过,但是明眼人眼睛又不瞎,只有他自己还在这儿忧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其实姑姑这样才是心里真正的苦,快乐都在脸上,有的话在心口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惊马声忽然迭起,女罗几乎要被马蹄踢倒在地。她怒声而起,一脚便踢到了马腿上:“姑奶奶手上的鸡都掉了,你这混蛋给我还回来!”女罗腿起而之时,凌厉的身影便屈伸腾空而起,片刻之间两人的手已经接连过了几招。女罗手势凌厉,掌剑直直如剑直插其面,对方却轻巧的避过掌风,柔软的将她的手纠缠在手臂之间。二人一刚一柔,针锋相对的打着掌风,从指缝中,女罗略惊讶的看着他的脸,漂亮的嘴都要抖成了筛子:“又是你这个王八蛋,姑奶奶和你有仇不成!上次在千秋岁没把你宰了,今天一定要把你剁碎了!”
  申屠苍梧一边躲过凌厉的攻击苦笑的看看后方的姜楚一:“姜大人,在下有公务在身,可否请令妹手下留情。”后面追上来的禁卫军一脸为难的看着纠缠的两人。灵均刚刚欲开口,姜楚一忽然抓住她的手笑道:“申屠大人和咱们姜家真是有缘,到哪儿都能见到您。”灵均拱拱脸闷笑,看来爹也是挺不满的嘛,申屠苍梧在戍城给了他不少排头吃,爹的温柔只对他爱的人,旁人嘛,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她倒觉得,惹上这位从来不吃亏的姑姑才是那位申屠大人的麻烦呢。
  仇飞廉骑着马慢慢向前握拳看着姜楚一:“姜大人恕罪,今日我等有公务在身,若是得罪小姐,他日请申屠大人上门请罪。”姜楚一淡淡一笑:“在下自戍城之日就已经不是什么‘大人’,禁卫军入军铭令便是‘绝不扰民’,姜某倒是不在意,若是惊扰其他人可是失职了,那些多嘴饶舌的御史想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将手轻轻放在女罗手上,女罗却瞪着眼睛不甘心的看着他:“就是这个混蛋用鬼爪把你打成重伤,害的你现在还没好利索,他还好意思看着我一副为难的样子!”
  后面托着下巴看戏的崔恕扯着嘴巴嘿嘿直笑:“大美人你不知道,他最怕女人啦,尤其是你这种漂亮女人!”女罗转着眼睛长长的“哦”了一声,姜楚一轻轻点着她的手指:“没关系的,咱们也不一定喝鸡汤,一会儿路过了索性有什么就买什么好了。”“——可是那是给你补身体的!”姜楚一轻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女罗忽然害羞的双手托腮,活似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崔恕拉着一旁的端木易咬耳朵:“哇这个火辣的大美人居然有害羞的时候。”申屠苍梧看了他兄妹一眼上马,姜楚一却抖抖袖子轻声询问仇飞廉:“请问大人,今日是要抄什么人的家?您不用这么看我,我现在是白身,即便知道也是矮子看戏,做不了什么的。”
  仇飞廉隐隐叹了口气:“是吏部王侍郎家。”姜楚一心中算算年岁:“是那个琅琊王氏?一个十六国后就早已经没落的世家,值得圣上操心吗?”
  “姜楚一不要妄议朝政!你半个戴罪之身还敢如此?!”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将官驱马上前,却不是禁军装束。端木易轻轻指着他微笑:“这是二公主驸马府上的大人,皇上也附派过来帮忙。”那将官似有不耐,仇飞廉便轻身挥鞭子,只剩下细碎的轻声留在寒风中:“是啊,只要有一点苗头就…”
  姜楚一眼神一直不变的看着马匹行走的方向,将手中的花灯纸、对联堆到灵均手中:“你们先走,我有些事情。”灵均看着父亲那长久认真的眼神,仍旧微微叹息,这个人每分每秒都没有我忘记过他的帝王和人民,其实比起她小小的私心,父亲才是那个一心为公的人。她一股脑儿的将东西堆进女罗的怀中:“你先回去,我要追着他去。”剩下后面的女罗在瑟瑟寒风中不可思议的看着前面的一对父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喂!你们这对父女怎么回事啊!”
  父女二人尚未到府,便听到了呜咽的哭泣声如鬼泣一般在周围越来越大,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让人头痛不已。离府中越近,天空中竟然飘着雪白的纸片。姜楚一似被此刺激到了一般,白色的做归山灯飘得到处都是,挂在枯树上被乌鸦啄了眼睛,似乎连魂魄都难以回到家乡。绘着莲花的假纸花叶到处乱飞,活像鬼丧。“一模一样…”姜楚一喃喃出声,死亡的形式都是一样的,赵朴子死的时候,他的灵魂似乎也跟着当年那些归山灯和铭旌飘得魂飞魄散。
  “父亲,您别多想。”像是招魂的声音一样,他翼翼一看,是女儿拉扯着他的衣袖。寒冷的冬日中,甲胄的摩擦声像是招魂的死神一般。他快步走到门槛,发现士兵早就守卫在门外,王氏的男人女眷都被□□在屋中呜呜哭泣。
  “都给我别哭了!一群人哭哭啼啼,哪有我们王家先人,河马渡江的王导、被人称为‘琳琅美玉’王澄模样呢!”姜楚一放眼一看,果然是吏部侍郎王焱,他离开上雍之时,这个人就已经是吏部侍郎,已经多少年了,依此人的才学能力竟然还是吏部侍郎。若在朝廷提起琅琊王氏,必定会想起这个人。不顾四周兵士的阻拦创了进去一把拉住王焱,这个人曾经如此端正有理,怎么如今却形容枯槁呢。
  “王兄!你可还能认出我来!”王焱躺在地上干咳了两声,却见面前的白衣公子熟悉的很,他睁着花老的眼睛一看,赤红的眼角几乎要流出泪来:“这不是姜探花吗!姜大人,让你看到老夫这个样子真是惭愧呐!惭愧!”姜楚一扶起王焱:“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多年战战兢兢,到底是触犯了那位的哪片逆鳞啊!”王焱嘲弄的一点一点指着天上飞舞的归山灯:“看见了吗,这就是老夫为自己做的魂灯,这次无论如何过不去了,老夫的魂魄也要回到家里!”有了归山灯又如何,他们在路上仍然要被乌鸦啄破,要被天火焚灭,人无论将灵魂寄托在什么身上,不过都是妄想罢了。
  “老夫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犯了哪门子错误,就被支党寻了个错处。老夫有冤无处诉,何必再等着裁决呢,不如就此了断罢了!”
  “大人自然不必如此!”姜楚一回头一看,竟然想不到最先出现的却是齐维桢。他隐着视线看了灵均一眼,便轻身走到仇飞廉身边拱手:“仇大人,圣上下了旨意,王大人自然有罪,但是改判先罪而不至死,只是抄家流放。”
  “抄家流放!”
  “抄家流放?”
  几处声音不同的响起来,那驸马府的青年将官忽然嘲弄一笑:“齐三公子莫要开玩笑!王焱犯得是谋逆大罪,这可是‘十罪’之一!怎么可能抄家流放?倒是三公子若是假传圣旨,那倒是大罪一条啊——”
  “郑大人这么希望王大人去死,莫不是因为他在朝堂上说了二公主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不太喜欢有副cp,但是根据剧情的发展,也可能会有哦,大家喜欢副CP么

☆、流放

  灵均回头一看,是一个披着藏蓝袍子的青年,初看风流清俊,然而他皮肤苍白,眼角泛红,却有隐隐的羸弱多病之感。他走到齐维桢后面,扇子后的眼睛却隐隐在打量着自己。齐维桢带着点笑意抿了抿嘴唇:“溟龄兄,何苦煽风点火?”澹台溟龄合上扇子微微一笑:“将近年夜却有如此多的归山灯,魂也归山,魄也归山,这不吉利、不吉利呀!”
  那二公主府的将官横剑飞来大怒:“你敢看不起我?!齐维桢,齐家不过是我们皇家的狗罢了!你好好学学你那个夹起尾巴的爹吧!”齐维桢只是将点开刀鞘,锋利一闪,那剑便几近破碎。这文雅公子的眼神已经恢复到战场上一般:“郑大人慎言!陛下有信物在此!”仇飞廉皱着眉毛看着面前的一切,却也不好说什么。齐维桢与仇飞廉交耳半响,他轻轻叹息:“只有如此了。”
  齐维桢与姜楚一不着痕迹的轻轻对视一眼,一同扶起了王炎。他轻声安慰:“王大人请好生宽慰,皇上昨日只是一时震怒,念及大人为臣多年一直衷心社稷,特赐大人只判流放之刑。”他遮挡住众人视线低低附耳:“父亲已经为大人续命,有朝一日若有机缘,我定会让大人再返朝廷。”王焱呆滞两眼,像一个长者般抚摸他的发丝,似了悟般看看他:“三公子与将军高义,老夫先谢过了。王家已经毁啦,没有芝兰玉树般的子弟,下面的越来越不像话,您就不要再多费心思了。”想起自己也曾经年轻气盛,无奈宦海沉浮多年,不要说再复兴先祖基业,只怕是活下来也要靠他人的施舍,真是侮辱之至啊!
  王焱回头看着姜楚一,让他想着自己第一次看到面前这人的时候,那时的他出身贫寒,可身上隐隐有烈火气势,多年过去,终于也是明珠蒙尘,那种能扫除梐枑再复朝堂清明的志气也渐渐变得隐晦不堪。他向天重重一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姜楚一音中带着泣血之姿:“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磻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钓叟,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谁与尽言…”这枯涩的歌声载着归山灯,悠悠荡荡的,也不知道魂魄就回到哪里去了。
  灵均看着浩荡的王家队伍渐渐向岭南方向,夹杂着呜咽的哭泣声与惨叫声,实在是如苌弘化碧、杜鹃啼血,凄厉万分。她走向眼神晦暗的父亲身边,轻轻贴在他的手臂上:“王大人最后看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一眼简直是悲戚万分。”姜楚一喃喃低语:“我让太多人失望了。即便他保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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