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幽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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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均心中偷偷的想,确实很俊秀,真是个白面将军呢。
齐维桢细心的吹了吹热茶递给了灵均,金黄色的瞳仁微微闪了闪:“道反说释之兄接了一位女子过府,你只当他开玩笑好了。”
灵均喝了口梅花淡茶,“哒”的一声放下了瓷杯:“即便是,也和我没什么关系。”齐维桢周身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微滞塞:“当真和你没关系,你若心情不好,我便陪你走走。”灵均托着下巴笑看他:“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成?看来你也知道我拜访过令狐府了。那里的主人很喜欢我,要认我做女儿呢,除此之外,我和他们可没什么关系!”
齐维桢微微挪动了腿,抚了抚光滑的杯盖:“那真是恭喜了,你又多了几个义兄弟,京城人多地杂,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若是以后结亲了,也可以让这几位义兄弟帮忙过过关。”灵均仍旧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注重“义兄弟”的称呼,只是一笑便也过去了。
齐维桢淡淡的气息笼罩这她,忽然“叮”的一声放下了盖子:“说起来,近日与党项之战终于有进展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许久未听到的称呼忽然出现,灵均煽动着羽睫,忽然想起了什么。齐维桢颇为疑惑的看着她一直摸索自己的身体:“怎么了?不舒服吗?”灵均别过头轻轻解释:“有一个很喜欢的牡丹额饰不知道忘在了哪里。”齐维桢眼睛忽然亮了亮:“原来你喜欢这个。”灵均接过了话题:“不是说党项有变么?”齐维桢静静看她:“嵬名部落似乎有内附之意,据说王族已经与边关守将接触了。”灵均抓到了“王族”的字眼,颇为急切的问道:“王族都有谁?除了大王子外还有其他王子吗?”齐维桢沉默半响,忽然沉声问道:“你很关心王族的成员吗?”灵均直直看着他,齐维桢复又露出平日温和的笑容:“我所知也不多,这毕竟是辛密。”
作者有话要说: 谁看过《青铜图鉴》?我要买啊~
☆、谢馥真
她的手指落下又蜷伸、落下又蜷伸,齐维桢放下手中的古书,温文含笑:“今日你是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的。”灵均抻了抻懒腰,看见窗内透出来的一米阳光,这几日天气渐渐暖了下来,太阳将正片大地洗刷成了干净温暖的颜色,空气中细细飘荡的尘埃也多了几分悠闲的感觉。可是她心中的思念只是一味的有增无减,那日自己跑出来后,根本没注意到父亲被鬼爪击伤的伤口在隐隐复发。可是现在若是还回去,心中却纷纷乱乱。身世之谜就像一个隐而不发的暗礁一样,一旦触礁便会如洪水猛兽一般,将过去的伤口慢慢的撕裂开来。她相信,父亲只是将冰山一角简略的讲出来而已,当年的成王之乱虽然令赵国上下三缄其口,却是众人心中一块旧病。姜家之人一向流落江湖,怎么会和成王扯上关系?
可是自己一旦回去,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其实她心中也明白,父亲若非为了她的性命,不会撑下去活着这么多年,可她却狠狠伤害了父亲的心,现在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
“你若是不放心姜大人,我便送你回去吧。”齐维桢微微点点头:“姜大人默许你在齐府休息,是想让你好好休息。眼下马上到了元岁和…你的生辰,想必你是很想念他的。”
灵均落寞的笑了笑:“齐维桢,你可真贴心。”
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有种微妙的欢欣气氛在周身环绕开。那张俊秀的容颜微微低下,轻轻呢喃着:“不要这么爽快的说出好听的话…”灵均疑问着“嗯”了一声,齐维桢忽然抬头笑看她:“没什么,我说你这两日若是无聊,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灵均托着下巴笑看他:“好啊三公子,你整天不忙公务来找我玩儿,不怕我告你旷工啊。”齐维桢也学着她托托下巴:“陪你玩儿才是正经事儿呢,若我怠慢了你,姜大人可是不会放过我的。”他轻轻起身,忽然蘸了一点墨汁,向她那细嫩的手背上划了一下,灵均气笑不过,也蘸了墨汁回了一个。
齐维桢看着那图案差点没笑岔过气:“你这给我画了个什么啊。”灵均哼哼看他:“你翩翩公子不好意思说,我教你吧,我姜小姐画的是千年乌龟,益寿延年,你就不用谢我了。”齐维桢看着手上拿黑黝黝的图案笑笑:“你这样挺好的,刚刚见你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冷漠呢。”灵均哼笑看他:“这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我刚到戍城的时候,你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吓得我呀,哼哼哼。”齐维桢托起茶杯打了个揖:“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小人这一回吧。”灵均大小姐般的挥了挥手:“免礼平身。”两人对视半响,互相笑了起来。
“表哥,我能进来吗?”轻柔温雅的女声悠悠响起,齐维桢忽然换上了平日沉稳平静的表情:“请进。”一道轻柔的身影柔柔的走了进来,灵均起身相迎,却发现是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女。少女解下了缀满榴花的红色头蓬,身着粉色夹袄撒花裙,抚形眉勾勒出典雅的风情,水汪汪的杏眼带着几分娇俏。灵均一见着少女,便只能想到四个字——林下风气。她虽然娇俏可爱,但是脂粉气却又不是那么浓厚,虽娇柔却无做作之感,颇有些洒脱气质。
齐维桢看着她笑笑:“可是母亲让你来的?”少女看他温文一笑:“可是呢,姜小姐这些日子总是惊悸,姑母也是不敢见她,怕她年少见生人害怕。”她转了转眼睛,友好的看看灵均:“我哥哥谢言也很关心姜小姐,正好我无事,便来做个急先锋罢了。您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吧,哥哥他从小就爱把姑姑叫做姨母,非要说姨比姑亲。”灵均也大方见礼:“这是谢将军的家的馥真姐姐吧,我先前身体不好没去见礼,姐姐不要见怪。”谢馥真亲昵的握着她的手,热情的反而令她不知所措了:“妹妹这品貌真是,怪不得见过妹妹的回来都赞不绝口呢。”一旁的齐维桢歪歪脑袋看着面前聊得热络的两个少女,女人之间的话题真是永远难以明白…
谢馥真关上了房门,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一旁的冬儿心惊胆战的跟了上去:“小姐,咱们要去向夫人禀报吗。”看着谢馥真只是静静走着,冬儿看着那背影,只觉得大冷天的汗流浃背,却不敢发一词。她推开房门,看见谢言坐在圆凳上,正拿着一本《会真记》安静看着。谢馥真轻轻绕着他:“原来谢大将军还有安静看书的一天,可惜看的是什么杂书。”谢言仍静静翻书,只是微微动了动细细的柳眉:“书上说,唐明皇为了贵妃成了独夫民贼,可知贵妃是个什么人呢。”谢馥真忽然轻笑一声:“贵妃是什么人呢,请哥哥指点一二。”谢言抬起头高高睥睨着她:“贵妃专宠并非只是以色待人,她与梅妃专宠,梅妃失宠做《一斛珠》,却由于贵妃不能再复宠。历代诗书将她描绘的凄艳绝伦,可实不知贵妃结党营私,工于心计,却被人美化成太真仙子,真是有趣。”谢馥真瞥着淡淡的眉眼:“你是什么意思。”谢言书一合也不废话:“你自然去过你的日子,何必去招惹姜家那个女孩子呢。”谢馥真忽然笑得极其灿烂:“你管我呢。”
谢言叹息一声:“不知道你像谁,父亲性情淡泊,母亲温柔可亲,你到底像谁呢?”谢馥春冷冷看着他:“我们那个母亲啊,是王家的沧海遗珠,从小我们被送到齐家的时候,她总是泪水涟涟的告诉我,以后一定要成为齐家妇。温柔可亲?我看她是懦弱无能罢。”她看着自己莹润的五指,纤细修长,曾经她想成为她的先辈,谢道韫、管道升、卫夫人、王孟姜,这些名噪一时的先贤女名士,可是她也许她们只能不断成为郗道茂,靠着联姻才能够在王谢之家的风流新语中留下一席之地,也许还会如郗道茂一般,迫于公主的淫威被休弃。
谢言看着妹妹的背影,这么多年她始终四平八稳,本以为她天性温和,却没想到长成了另一个极端。谢言纤细的手指敲着桌子她:“你对小三到底是什么感情,真儿,若你不嫁给他,彼此间春花秋月各自安好就罢了。”谢馥真看着窗外枯败的梅花树,安静的呼出一口白气:“哥哥,我发现男人和女人之间隔着一道天河,男人又要爱又要事业,女人呢,若是没了爱情,至少能握紧真金白银和儿女活着。什么爱不爱的,只是母亲从小就告诉我,我将来必须是齐三的妻子。哪怕是做个妾,也要能和公主分庭抗礼。更何况,齐家真的能娶公主?呵——”
谢言叹了口气:“你根本不想去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希望我的妹妹和弟弟都能在这痛苦建抓紧最后一点幸福。”谢馥真咬了咬唇:“哥,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我也不是个蠢人,凭良心说,我配不上他么?是家世人品还是样貌才华?我们从小算一起长大,嫁了他我也自然能过得好,上有姑姑,下有你,他是个拔尖儿的人,对人也好,难道我们表兄妹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不好么?”谢言摇摇头:“我和你说总是驴唇不对马嘴,你不了解小三,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谢馥真冷笑一声:“难道姜灵均就知道吗?她一个外户女儿,来了齐府多少天,都不去见姑姑,就算真能嫁进来,将来能指望她能孝顺姑母?”谢言皱着眉毛看她:“她在大雪中差点没冻死,你让她怎么起来?”谢馥真背过了手:“既然进了齐府,就不要想摆什么规矩。当年咱们被送来的时候,我照样做足了礼节。哥哥你不用劝我,我也不是无礼之人,只不过想告诉你,澤一事终一事,入门懂规矩才能完全。我既然做足了规矩,就要获得相应的回报,而她一味的放纵,没理由去得到所有。我和姜小姐没有仇怨,我只是不喜欢阻碍我的人罢了。”谢言上下打量着她,温润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真是冷漠啊。你和齐三即便是在一起了,这辈子也是同床异梦。”
冬儿在外面听着里面声音像不大好似的,也惴惴不安的不敢进来,直到鼓起勇气推门进来,方才发现少爷已经走了,只是小姐像尊玉面偶人一般看着枯败的梅花。
“真够寂寞的…”谢馥真看着那枯败的梅树喃喃出声。
冬儿脸上挂着笑,只好慎重的捡着话对付着:“可是呢,这毕竟是春天的粉梅,若是小姐喜欢,表少爷那里有的是腊梅呢。”
话未说完,便感到一阵阴风吹了过来,冬儿便看到小姐那变得阴冷的眼神,仿若哪里来的恶鬼一般。
“你是说,我应该跑到客房去,向那个女人索要腊梅吗?”
“小姐息怒,是奴婢嘴笨!是奴婢嘴笨!”吓得簌簌发抖的女婢不停的抽自己巴掌,谢馥真懒懒眯了眯精致的杏眼:“以后被动不动就自己掌嘴,齐家一向最是善待下人,你一个丫鬟出去满脸掌印,人家还以为我这个当主子的苛待你不成呢。”
冬儿惴惴逃脱出去,只剩下谢馥真仍盯着那破败的枯枝,似大院女子落败的命运。
“说我不了解他?呵,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世说新语》很好看!
☆、见礼
“你要见我母亲?”齐维桢执笔的手一顿,不着痕迹的将下笔的顿处补了个错处。
灵均看他手上临摹的欧书正到一半,也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他:“我前几日身子不大好,这几天见好了,还是要谢谢夫人罢。”
齐维桢温雅的剑眉这些日子渐渐张开,变得越发温文细挑,今日更是穿了一身杏花白书生软衫,将战场上的凛冽气质磨成了书生般的斯文清俊。灵均指尖点点那未干的墨迹笑道:“你这《九成宫》摹写的有意思,欧体气力纵横,最不可忙,忙则失势;次不可缓,缓则骨痴;又不可瘦,瘦当枯形,复不可肥,肥即质浊。你却如铁索双钩,勾着转折处不肯撒手,活生生将它写成了魏碑。”她心中其实有所疑虑,齐维桢这书太过老练深邃,明明是楷书却写的阴郁深沉,让人很难看出来半点心情,又觉得作者似乎心中百转千回,却丝毫不露,涓滴入海只是隐藏心中,哪像皇室世家子弟多有所推崇的一味轻浮飘秀之风气。
她弯弯唇角指着手下的字:“你看这‘将’字,上撇出锋本来应该凌厉,怎么反倒叫你收回去了呢。”
齐维桢虚着拿了拿笔,只是淡淡的饮了口茶水:“出锋太凌厉,难免割伤下面的寸,人之方寸之地正是心脏。可知若是性格过于凌厉,难免伤了自己。”
灵均似点点头一般叹息,父亲、赵朴子、齐贞吉…那一张张面容在她心中略过:“商君刻薄寡恩才尸骨无存,缘由如此!
齐维桢将手中的笔轻轻撇到一边,回过头看着她:“见了也好,我母亲那人性子还是极好的,不必担心。”
灵均出了客院方知道齐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