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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烈烈幽云-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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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郎嫌他无聊便将他丢在身后,背后之人却聒噪不已犹带笑意:“你现在学会了怎么让人吃醋吧,刚才姜大妹子脸上难看的表情就叫吃醋。”
  檀郎耳朵动动回过身去,银色流沙弧线在眼中一亮:“你说她刚才那个噘嘴的表情么?”
  撒都汨摸摸下巴心中狂笑,面上却煞有介事的不敢过分声张:“就像两个生手在互相切磋一样,明明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却不知道打哪个穴位。额…反正你这一步走的很对,你得让姜大妹子知道,你平等的爱天下所有的美人,也有人对你纠缠不休,就像她身后也有几个裙下之臣一样。”
  檀郎歪过头将弯刀自然而然的抵到他的脖子上,面上却仍旧一副孩童般表情:“就这样?你如果骗我我就直接剁了你。”
  撒都汨将那闪着金光的弯刀轻轻挑到一边挑眉趣言:“我怎么敢对狼王大人无礼,怕是半夜就会被哪里的野兽咬死。话说你也没有那么贱皮子,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檀郎垂下头轻轻低笑:“再一再二没有再三,我会让那只兔子红着眼睛自己钻我怀里,机会不会有第四次。”
  撒都汨将一身的寒颤抖掉:“好恶心呦檀郎弟弟,你学坏了呢。”
  

☆、国之大事

  灵均将泛着木芙蓉色的桃红色薛涛笺轻轻收到枕匣中,那花笺上的流云与浣花溪的图案清新精致,果真是出自父亲之手。父亲将写诗的名笺用来写信,看来自是心情很好。
  她想起那信中不经意流露的温文:“敬告吾儿,父已知你铲除支氏之贼,吾于京东道攀岩泰山之锋刃,重回年少时光,闻得一孤寡摘货郎与人玩笑语,‘天生阴阳,何故牝鸡司晨?既有铁打筋皮壮志干云,何故乃一女子大处国之奸佞?’父心哂笑,我儿天生奇才,心则壮志凌云,若石之坚、若松之韧、若流水柔、言慧早聪,何止下于须眉男儿?枉父苟活近三十载,竟不如我儿烈焰煞恶,今我儿一举正是非忠奸,父不求汝扬名天下,却谢宗祖赐汝七窍玲珑之心。比干挖心乃于匡扶正义,闻龙砥柱乃报国家之恩。父已如佝偻之虫,磨丧平生之心,我儿终此一事,便如万古流今!甚哉、善哉!”
  京东道近海而山水温润,也许那是一个过冬的好地方,她几乎可以想到在父亲写信时女罗那张黄连般吃苦的脸。父亲得来了难得的休闲时光,似乎如解了套子的黄牛一般终于不需要被人辛苦劳作,女罗也得到了她心爱哥哥大人的独占权。
  看似一切都向着最平稳的方向发展——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不知何处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屋外的寒意在下半夜慢慢浸润前来,似一只不甘寂寞的凶兽,轻叹的声音在唇齿间咀嚼着,似遥远的幻梦歌声。
  她指尖的小刀锋利的划过夜间的烛火刺破黑夜,那烛火的精灵半响后轻轻卷起火舌,映照出一张带着笑意的俊俏面庞。
  “春江花朝秋月夜,望望取酒还独倾。一张小桌一杯酒,一把小刀一块木,妹妹的人生已经极简到如此境界了么。”撒都汨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有几分寂寥,尽管如此他仍旧笑着。自灵均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便时常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那种笑不同于李伏虎带着些阴鸷神秘的笑,撒都汨的笑容似乎已经跨越了而立之年,而至于耳顺后的看透世事。
  若有若无的苦涩与花香,就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她隐隐觉得自从檀郎出现后,自己的人生不再是黑与白的两种颜色,每个人在她的心中都多出了其他的色系,而将彩纸无法描绘的配色具现化。齐维桢是清雅的月牙白,心中却也藏着埋葬一切恶念的漆黑;天心是浓艳热烈的大红,可是也会在脆弱的角落中独自显现出忧伤的茶白。画笔能勾勒出无双美丽,却永远猜不透皮囊下的心。
  撒都汨的笑意是一种模糊的朱砂色,虽然红色与这个男人并不相配,但是他的心中似乎留下了一抹最难以忘怀的艳丽朱砂,像是一把久经历练的钝器割裂出了血色,而凝固成一颗朱砂痣留在这个浅笑男人的心底。
  这个男人杀了自己最爱之人…
  檀郎告诉她撒都汨的经历之时,二人尚自在院中看着最后的烛火,可是心中那点小小的眷恋一旦被撕破,连个人就像骨头脱离皮肉一般血肉模糊。
  撒都汨轻薄的唇点了一口桌上的另一个杯子,眼睛却含笑直勾勾看着她,似乎直要看到她心中去:“你的桌上留下另一只牡丹花酒杯,这是留给谁的?不如说,你院中新近种下的牡丹,到底是在眷恋谁?”
  他话音未落耳边已经闪过阵风,便见到那女子手中的刻刀如利风般刺破幽蓝的光。撒都汨嘿嘿一笑,指尖却用力摩挲着酒杯上雕刻精致的振翅牡丹:“真是一对儿小冤家,男的女的都爱三句说不通便上刀。”
  灵均撇过头扬起嘴唇:“你想必是脑筋不大好,他同叶灵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撒都汨摸摸下巴转转眼珠:“看这样子你是在吃醋?”
  灵均手下的刀磨痕更加清晰而烦躁:“我这杯水酒也请完,不送了。”
  撒都汨却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旁,似乎必定要撩拨她的底线:“刚好我的消息灵通一点,大王子如乾火速杀了亲信取悦皇帝,他也乐得高兴。这次檀郎弟弟可是赚了,他不过动动痒皮子打了西边那群老家伙便深得龙颜,此刻已经被受封定远将军。咦?你一点也不吃惊,看来小姜妹子心底还是偷偷记挂情郎,原来早已经打听过了!”
  灵均心下不禁对此人的油嘴滑舌生出几分懊恼,偏巧他言笑晏晏不识时务,偏在一旁撩拨自己去想念那人。
  手下的刀如疾风般一闪,对方白皙的颈上已经染上一点血红,灵均轻轻歪头,眼中的笑意却是一闪:“公子的舌头好听,我自然舍不得割掉,既然如此便直接割断公子的一半血管,要你想说话说不出来,如茅茹塞舌如何?”
  撒都汨抬起手谄媚的笑笑:“妹子可轻着些,刀锋锋利伤人,你好美一张皮囊可不好做这样的腌臜事。”
  手中的刻刀直插木栏,撒都汨摸摸脸颊上的雪痕微微送了一口气,这妮子如今脾气是越来越大,同她说话可是要吊着些心才好呢。
  灵均背身冷冷道:“说完要紧事儿滚蛋!”
  撒都汨微微一笑使出鹰闪:“把戏都是千年未变的,你为了听从姜楚一的吩咐不涉足皇位之争,可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灵均心中一凛,回首看着那嬉笑的脸再度启唇:“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他。”
  一切都向正常的方向运行…吗?
  仁帝的再次召见是意料之中,即便灵均心中早已经感到麻木。
  “这么说,你未得皇令杀了支道承也是符合国法?呵、国法?”仁帝颇有些阴阳怪调的音色令人啧啧称奇,那面皮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模糊感,说不上他是否丹药中毒。
  灵均束手垂立轻身躬敛,却已非当日初入官场之豆蔻少女:“陛下当日的王命是,将丞相之案全全交给臣负责。臣是三品御史,依照的国法,国法大于天,王子犯法亦形同庶人,何况丞相?”
  仁帝忽的哈哈大笑,却带着些阴沉意味:“那么朕的帝王之法呢!”
  灵均只淡淡道:“支道承的存在就是挑战皇权,不杀他便是错。若陛下定要追究,终究是国法大于天,陛下不正因为如此才用臣用的顺手么。”
  仁帝手中的香珠急速的拨弄着,似威严神祗般光照世人,可他的心思终在权术间享得一世快活,或者说,符皇后开始要这个人不相信世间任何人?
  他眯了眯眼轻声啧啧:“还未到…既然如此,此事便就此结束吧。”
  灵均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对这个阴晴莫辨的皇帝真是讨厌的厉害、也是半怕得厉害。这个人对父亲的怜惜喜爱人所共见,折磨中仍带着几分复杂情感,可对自己,皇帝却是全然的利用无疑。
  灵均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个人其实根本不喜欢任何稍有才能的女人,他那种微妙而避讳的态度,似乎敏感的自己总能感受得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小姜大人,听得你手中有一把绝世好剑名为溪公青,却从未有人见它出鞘,这可是真的?”
  灵均微微一笑,却不提二人心知肚明支道承刺杀一事:“大隐隐于世,臣的家训便是不见血不出鞘。”
  仁帝眼中微深,嘴角露出一点神秘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么秋冬围猎上,朕就期待小姜大人杀人见血了。”
  即将到来的元月,朝廷本就四时无休的官员们更加忙了起来,聂桢从公文中边挤出脑袋边骂:“王八蛋,刑部连一个尚书都没有,郁鹤若那个小娘皮又不管事儿,这么多年颜风神到底是怎么让他活下来没被陛下取缔的。啊——嚏,大冷天我都伤寒还要在这里。喂那边的小子你还敢躲,我都看到你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儿,不然年终评语小心给你劣等!”
  在众人的惊叹中推门而入的女子黑着一张清艳玉面:“我也想知道你的嗓子如老农烧炭怎么还能喊出这么大声来。”
  聂桢抬头看着姜灵均那漂亮脸蛋儿上微微抿起的嘴唇,不由得啧啧称奇:“什么事情能惹你发大脾气?你可是暴躁到一定程度就直接冷着脸了。”
  聂桢托着下巴,边打喷嚏边嘲笑她:“阿嚏!你是怎么得罪叶灵锋了?她这个人向来都是豪爽大气的女子,此番我亲耳听到她和陛下笑谈,说想见到小姜大人在猎场上的英姿呢。啧啧,叶灵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必定是你这刁钻女子又惹上人家了。”
  不可多得的好女子?灵均心中喷笑,若是以往别人同她说,她尚有三分相信,现在吗…叶灵锋倒是真的聪□□颖,京中男女老少对她无不巧言赞叹,哪像自己毁誉参半呢。毕竟此人外表爽朗不失大气,又懂得为人之道而心思了悟,可自己却像一把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怪不得、怪不得那人会弃了自己。
  她撩去心中的烦躁,心下却叹息,还是想想围猎之日该如何是好吧。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谢馥真已经令自己尴尬万分,再来一个叶灵锋,岂不是精疲力竭?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我的一键排版不好使了?

☆、梦魇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威风凛凛的猎装勾勒出战场健儿的雄姿,无论男女皆戎装英姿待发,一向道袍着身的仁帝亦身着玄黑猎装。
  灵均歪着头看看一旁的聂桢:“赵国皇族尚黑?”
  聂桢裹着一层厚厚的棉衣耷拉着脑袋粗嘎的开口:“自唐以来王族几乎皆尚明黄,不过先□□武安天下文治国,自然是提倡文明头脑野蛮体魄,这方面可是丝毫不差于西辽的。黑服野性,因此骑装尚黑。”
  灵均淡淡勾唇:“是么,那陛下何故签那丧权辱国之合约…”
  聂桢一把捂着她的嘴龇牙咧嘴的面色狰狞:“不想活了,官方早就定义这是和平之约!你现在可是御史台的二把手儿,万万不要像从前了。”
  灵均挑挑眉毛打量他:“你这样还能上马?侍郎大人,喂喂,你瞪我做什么啊。不过说真的,我以为秋冬大猎本是武官的天下,怎么还有许多文官不成。”
  聂桢乌黑着眼圈,像一只垂头丧气的病雀:“废话,你能不能和已经退隐的殷白雀多学学礼数。同样都是女人,你也太随便了!这秋冬大猎可是连着大朝会,一向都算是百官同乐,何况今年西辽的使节也来了不少,这个时候咱们赵国就要人多势众,你懂不懂啊!”
  二人打着哈欠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只是像两只病鸟没精打采的堆在阴影中。她是第一次来到大猎,方知以往的江南盛景与私家林园不过是沧海一粟,所谓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崭岩参嵳,九嵕嶻嶭。南山峨峨,岩陁椋輱欋绕椤U裣ü龋坎典拢E呀豁閕…即便是汉武的上林苑怕也无有皇家猎场之势,上林固然雄浑,乾元林则是百家之表,因仁帝信仰道书,又杂以儒释道三家之精粹,莲瓣式与贝叶式的窗灵上供奉圣人像却也不显得自相矛盾,由宫中的粉本来看必定是宫中画师所做。
  她放眼一看,竟然是朝中宫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那玄服戎装的身影与倒挂狐狸尾的貂毛身姿挺拔又带着丝丝拒人千里的意味,一看便是檀郎。自上次自己走后已经好些日子,他的腰身被宽绦细细勾勒出来,看起来似乎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这倒也是,他在家中住的时候也是勉强才能吃下她做的菜,中原菜油盐味道淡,也不晓得他能不能适应。
  她回头一看却是聂桢翻着白眼拿着胳膊肘儿捅自己:“哎,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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