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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烈烈幽云-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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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个基本上就是倒数第二卷来着。

☆、支那殷

  屋中的迦南香气更加浓厚了,与冷淡的波津香味与恶气满盈的鸡骨香不同,迦南气味炫目蕴湮,显出一种冷怖的寂静。
  谢馥真冷笑一声:“这个女人竟然敢如此侮辱我,竟然还嘲笑我不通药理。哥,你不用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后悔!”
  谢言的唇齿已然咬出血珠,一双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只是紧紧攥住妹妹的双肩,几乎可闻骨骼被捏碎的声音:“阿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阿妹。我一直以为,尽管你的心中有些阴郁,可是总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身为哥哥,无法保护自己的弟弟,也无法将自己的妹妹引上正途,而看着他所珍爱的亲人们都在自己的死路上越来越远,难道自己真的是毫无用处的废物吗?
  谢馥真的胸口中发出可怖的闷笑声,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厉鬼的哀嚎。清越的杏眼好似被荆棘所冰封,苍白的面容失去了往日平静:“哥,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是别人认定的齐家媳妇,甚至是未来的齐府女主人,什么十九公主、什么郑家小姐,只要齐维桢不想,没人能逼迫他。可是如今,他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了世子之位,又一遍一遍诉说爱意。可是我呢、我呢!我一直在学着如何做好一个好女人,与他成为真正的天作之合!”
  谢言看着杜鹃啼血一般的妹妹失声痛哭,仿若又回到了刚入齐府的模样,无助、悲戚,像所有齐府中的谢家女孩子一样,变成一个个印有印记的木偶,苍白的在货架上任人挑选。
  是的,他一直知道谢家的生存方式,为了维系仅存的血脉,谢家融入了齐家,可是老家伙们很惧怕随时被齐家抛弃,被赵国的贵族抛弃,因此无限制的繁衍后代,用来作为婚姻的交换。
  他们兄妹很幸运,因为姑姑的身份,可以稍显自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即便如此,妹妹能做到的,仅仅是依附到齐维桢身上。
  谢言嘴角发苦,泪意已经模糊双眼:“我原以为你并不爱小三,只是因为母亲的愿望。”
  谢馥真双目放空,披头散发的痴痴笑着:“我…不爱他?我有自己的骄傲,我爱他,可是我怕他看不起我只是一个家族的附属品,所以用完美的礼仪来维持仅剩的一点尊严,同他不会越雷池一步。我爱他,可是我怕他难测的心会挑出我的错处,所以我很早就做好了迎接侧室的准备。我爱他,可是我的父母是扶不起的阿斗,所以我只能和我聪明的哥哥相依为命打出一片天,为了让他能看得起我。”
  那是长久以来自己心中的痛楚,悬殊的地位碰上齐维桢这样炙手可热的佳公子,她和他的心中距离最为遥远,可是她仍然会偷着看他在武场、在书房,在齐府的任何角落,那个孤单美丽的背影,占据了自己少女时期的所有夜梦。在梦中,她坐着大红花轿,身披五彩鸾凤的嫁衣,堂堂正正走近了齐府大门。不会再有人说谢馥真是寄生虫,也不会再有人说他被京城小姐爱慕的风言风语。他是孤单的,而自己也是孤单的,这样的两个人才能够在一起取暖。
  “可是那个女人忽然出现,甚至没有一点痕迹就迅速掠走了他的心。哥哥,你不知道,他的院中为她种了梅花,他那永远整洁的桌上插着她送的一枝梅,他的屋中藏着她的丹青,那样宝贝。”
  她抬起头,死寂的眼中毫无光彩:“呵,我本来不想为难她,可是它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多。若刚才那蓖麻子生效,她回去后便会恶心、眩晕、呕吐,然后癫狂、发血,死的不明不白,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下的手。她不是得罪了宰相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人们都会以为是宰相害了她。我既铲除了对手,也为齐家铲除了敌人,这样不好么?哥哥、哥哥——”
  谢言看着像个受惊少女般的妹妹紧紧抱住自己,好似那些恶毒老成的想法是另一个不知名女子的枕边低喃。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当那些隐秘的陈年旧事像尖刀一般被割裂开,即便是谢言也知道,有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谢言长叹一声:“一石二鸟,你的手段不差,更适合做齐家主母啊。可是阿妹,你爱的是小三能带给你的安全感与荣耀,可他爱的则要简单的多,他爱上的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谢馥真了无生趣的笑了一笑,幽暗的瞳眸渗出寒意:“哥,我只有你了,你忍心让我像谢姐姐一样死去么。如果我不能嫁给他,那我就不活了,我不会去嫁给那些下贱胚子,让自己埋没在蠢货中。”
  谢言揉揉发酸的眼角轻轻低喃:“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天心推开门笑嘻嘻的看着懒散在一旁的美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找齐维桢了。”她偷偷瞥着眼睛上下打探:“怎么,你身上的味道好浓。”
  当然浓厚了,迦南香大概就是为了把蓖麻子的苦味掸下去的,若非她从小和药为伴,现在早已经中毒极深了。
  天心看着她深深沉醉在阿芙蓉中的模样,那杳杳香烟中的美丽面容变得令人陌生:“多少少年郎,不到白头死,你也上瘾了。”
  灵均放下烟枪轻叹:“一时间说不清楚,我真是够倒霉的,总是因为男人惹祸上身。”一个叶灵锋不够,还要加上一个谢馥真。
  天心绕着她轻轻踱步,脸上却嗤笑万分:“不错不错,这样才有意思。宁做妖姬不做仙女,要放开手脚随心所欲,别管那些三纲五常。别苦着脸了,支那殷一会儿就到,不过我不方便露面,就靠你自己了。”
  灵均歪着头又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天心,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势力极大,你真令我意外。准备好吧,希望你面圣的时候也能将小妖女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天心勾勾妩媚的却月眉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遂消失在屋中。
  屋中只剩她一人,她却无法忘记谢馥真眼中的杀机与死寂,这世间真正令人疯狂的,只能是爱情。谢馥真、叶灵锋,都是聪明之极的女人,可是她们也同样会暴露自己,仅仅为了在情敌面前示威。而自己更是愚蠢,那偶然露出的醋意与软弱,正是自己从前最厌恶的软弱。
  在那之后再未见过檀郎。她在夜间每每睡不着,总是感觉身上的伤痛越来越深,可是伴随着伤痛的却是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那浅浅一道伤口在夜下的冷月清辉的照映下已经发了淡淡的肉痕,那是她与檀郎血脉相连的地方。他喝了她的血维持一夜的生命,似乎已经将她的生命植入自己的体内。
  当她接受齐维桢的好意时,她发誓有一日会还回恩情。可是她即便救了檀郎千万次,她只感到幸福而开心。
  哎…灵均幽幽叹息一声,真正的爱情不需要代价,因为心甘情愿的人不会吝惜牺牲。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自己来体味无法实现的爱意,这是报应吧。
  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随后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是两个人…
  灵均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久未见的面容,便只是淡淡一笑:“支姐姐也来了,真是稀客。”
  支曦望裙边的浅绿宫绦与双衡比目鱼纹玫瑰佩轻轻垂着,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褃袄,玫瑰撒花裙颇带几分艳丽,一改往日的清丽素雅,倒是有些张扬味道。她咬着嘴唇看了看灵均,清丽的面目有些明显的不虞。
  看来有了哥哥撑腰,竟然是连伪装都不愿意了呢。
  一旁深红朱衣的青年男子眼窝微陷而五官漂亮,虽有几分胡人感觉,可是仍看的出是汉人柔和的五官。只是那片薄唇嘴角微勾,总有些邪恶的笑意。他靠近一些灵均方才发现,这人果然腰身细致风流,竟有些伶人味道。
  支那殷淡淡的勾出笑意:“小姜大人可是打量够了?”
  灵均轻笑一声:“您出来见我还带着妹妹,真是有心了。也罢,支姐姐一向胸有丘壑,是吾所不及。”
  支曦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似乎以为灵均在讽刺她以前动的那些小心思,手指纠缠却只是盯着哥哥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支那殷纤细苍白的手指敲敲桌面:“您不给客人待茶么?”
  灵均爽朗一笑轻轻敲了一声清越的金钟,绿衣便笑眯眯的送进来茶:“我本是半个南人,这是南京的松萝,白马寺的高僧亲手炒出来的上品,还请两位尝尝。”
  支那殷稍稍点了一口便直勾勾盯着她:“请您开门见山。”
  灵均却是眼神微晒:“常言道:一人传虚,百人传实。今日同您说话方发现,百人所传也是虚,支大人着实快眼快语,怎么如朝廷所言为人寡言难懂呢。”
  支那殷侍坐姿态极其优美,嘴角弧度却有些冷淡:“小妹,你先出去。”
  支曦望大吃一惊,遂有些固执的偷偷盯着灵均,嘴巴却不敢快人快语:“哥…我都来了。”
  灵均似极有兴趣的看着这对兄妹的互动,只是出手阻止:“不必如此,杀人放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支大人,我就直说了吧,长江后浪推前浪,可你竟然要借机弑父,这…未免有些过了吧。”那双带着诱惑力的、狡黠的桃花眼极其妩媚,却似乎带着某种隐秘的趣味:“您背后的人是谁?不惜父子相残也要除掉支丞相。”
  支那殷的眼睛却如死水般古井无波:“事从根起,藕叶连心。小姜大人雷厉风行,我等不过是推波助澜。”那漂亮的脖颈机械般的转了转:“您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么。”
  灵均放下手中的烟枪,却笑得很是惑人:“我觉得蒙昧混沌的时候是最好的时刻,不必说的清楚,只要成事,为什么不能互为倚靠呢。我不会深究您的事情,只要您将手中可以致人死地的东西拿出来,到时候再顺势一推,怎么样,是不是合适的买卖呢。”
  支那殷眼光微闪,似乎在权衡利弊,一旁的支曦望在兄长面前却不敢大出气一点。
  他微微闪着眼眸,口中微微说了几个字,灵均则随着他一顿一顿的话语慢慢睁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支那殷颇为冷淡的点点头。
  精致的虎豹纹袖口轻轻推出几枚卦钱,支那殷睥着眼睛启唇:“我听人说姜家人有通天之术,可以测试吉凶,我虽不信天意,可却很感兴趣,不知道小姜大人能否赏脸策上一卦。”
  灵均懒懒的抽了口烟,吞云吐雾的抿了抿嘴:“我不懂这东西,怕是帮不上您了。”
  支那殷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带着云里雾里的支曦望出了屋子。
  门声寂静,她指尖轻轻摆弄着那几枚铜钱,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大:“振恒、而凶,看来是天劫之卦。”
  

☆、御史台

  “皇上!您对小姜大人着实太过偏爱。她辱没圣名又其身不正,怎么能够回到朝廷担任侍御史一职!”
  “陛下,臣复议!”
  “臣复议!”
  仁帝手中的金钟敲了敲,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却无法映出任何笑意,那青白的面皮与乌唇显得如中毒至深一般:“审判院刚刚废,御史台中最有作为之人便是小姜,她不管事,那审判院堆下来几千斤的简文你们来判?”
  谏院的伍辰拱手一抱:“陛下,小姜大人性情如此阴沉反复,这样的人执掌御史台怎能服众?”
  仁帝呵笑一声:“有符尧光在翻不了天。符卿,我欲提她,从头到尾你也没言语半分。你可是她的直属上司,你怎么说。”
  符尧光难得在角落中淡淡低眉颔首:“臣不爱多言,一切听从圣意。”
  仁帝点点头:“这就是不反对了。齐三,这事情是你提出来的,朕不管了,你有能耐说服他们你便去吧,朕老了,朕也做不得主了!”
  伍辰睥着眼睛冷哼一声:“三公子真当是高义,竟为了保举小姜大人放弃世子之位,果然是年少风流又郎情妾意。应当说小姜大人好手段,她一受伤,朝中多少年轻士子为之心碎呢。”
  齐维桢转过头抄着手温温一笑:“我倒是听说前些日子伍大人在殿上被小姜大人的美色所惑,当众便要扑上去了。不过大人一直说小姜大人家风不正,怎么自己身为谏官却刚刚娶了第八方小妾呢。”
  朝堂上穿出此起彼伏的闷笑声,陆兆庭啧啧偷扯着齐贞吉的袖子低语:“你家这位芝兰玉树的三公子真是一反常态,这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这噼里啪啦满嘴喷粪的言官他也敢对着。”
  齐贞吉照旧做半尊雕像耷拉着眼皮:“我俩各做各的互不相干罢了。”
  陆兆庭轻声低笑:“你家居然能出好个痴情种子,我真是感动的要哭了,幸亏当初我们家孩子没嫁过去,三公子外热内冷,除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他心里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齐贞吉哼笑一声撇过眼睛看着齐维桢一脸兴味的与一众言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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