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里的漫画家-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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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无需来见周静容的,只是对她送来的那幅画产生了好奇。
她看着那画,心中好像隐隐明白周静容要表达的意思,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为解心头之惑,遂前来赴约。
还不待周静容开口,戚如烟又问:“傅二/奶奶送来的那幅画,又有何寓意?”
周静容给戚如烟的画很简单,画中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水润饱满,十分诱/人。不过那看似繁茂的大树,树干里面却被蛀虫掏空了心,果子亦是如此。
周静容淡淡一笑:“画面之意而已。”
戚如烟蹙眉,面露不解,正要询问,周静容忽而问道:“薛姨娘找过你吧?”
戚如烟本也不觉得此事见不得人,遂坦诚的应了:“是又如何?”
周静容饶有兴致的问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戚如烟面露不耐,本想怼一句“与你何干”,周静容却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兀自道:“依薛姨娘的品性,她说的话,倒也不难猜。”
戚如烟看着周静容,只见她自信笑道:“她是不是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孤身一人,难以立足,应早早为自己打算。杨先生有功名在身,家境宽裕,品性高洁,又于你有救命之恩,当是良配。杨夫人温婉和善,最是宽容大度,你便是做妾室,有如此主母,也不会受到苛待。”
戚如烟起初是没在意周静容所言的,但越听她说,心中越觉骇然。
她明明不在场,却好似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一般,竟将薛姨娘所言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周静容看着戚如烟的表情变化,便知自己猜对了。
她托着腮,把玩着茶碗盖,似与好友闲聊那般闲适随意:“好好的嫁个小门小户做正妻不好么,为什么非要给人做妾?你到底明不明白,妾之一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戚如烟莫名的看了周静容一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妾就是妾呗,还能是什么?
周静容极有耐心,慢慢的给她分析:“一日为妾,终身为妾。就拿薛姨娘来说吧,我娘去世了十几年,我爹那么宠信她,却也没有将她扶为正妻。杨先生是读书人,更不可能做这种不知礼的事。就算没有了杨夫人,他也只会娶继室,你永远只能是个妾。而如薛姨娘这种妾室,在我这个嫡女眼中,不过就是个下人。她再如何得我爹的喜爱,见了我还不是得规规矩矩的叫声大姑娘,伺候着我。再说她的女儿,永远也不能尊称她为娘亲,只能称她为姨娘。我若高兴,便不插手她的婚事。但我若不高兴,说不定也会让她如她姨娘一般,到谁家去做个妾室,任人搓扁揉圆。看吧,我只是一个嫡女,就能随意拿捏我爹的小妾和她所生的庶女。那么对于主母来说,妾算得了什么,妾生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戚如烟听着周静容的话,渐渐慌乱了心神。她只是觉得杨家是个好的归宿,并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啊!
而且薛姨娘不是说,周静姝虽为庶女,却很受宠么?只要得了老爷的喜爱,她和孩子的地位不会低人一等。况且杨夫人温软和善,也不会拿捏她的。
周静容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杨夫人和善,你就一定有好日子过?你可还记得之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宋夫人一事?宋夫人名声好吧,和蔼可亲吧,还吃斋念佛呢,可实际还不是人面兽心。我赠与你的画便是此意,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表面光鲜亮丽的,谁知内里是不是腐烂不堪。”
戚如烟将信将疑的看着周静容,心中起疑。难道杨夫人也像宋夫人那样,表面和善,内心阴暗?
但戚如烟确是心性坚毅之人,她迷茫了一阵便复又变得坚定:“危言耸听,你想要动摇我心,我是不会上当的!”
戚如烟愤愤的起身,甩袖要走。
周静容也不拦她,只幽幽道了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出事以后,杨先生找过你,杨先生的学生也找过你,甚至连我都来找你,杨夫人却迟迟未曾露面呢?”
戚如烟顿住,下意识的认为是因杨夫人软弱,于夫君纳妾一事不会阻拦。
周静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那是因为呀,她正等着你嫁进去呢。”
明明听起来像是好话,这说明杨夫人愿意接纳她呀。可看着周静容脸上阴恻恻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古怪,戚如烟的心头莫名的涌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第五十八章 戏精附体
虽已进入秋季,正午的日头仍是毒辣,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日光更是毫无遮挡的直射大地。
院子中央跪着一个小丫鬟,她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血迹斑斑,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结着血痂的眼睛勉强睁开,身体在强烈的阳光下摇摇欲坠。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位美妇人阖目坐在摇椅上,慵懒而惬意。她虽打扮的朴素,可身边伺候的婢女婆子不下十个,有捶背的,有捏腿的,有摇扇的,有奉茶果的,那阵仗比官夫人还甚。
戚如烟一身婢女的装扮,站在周静容身后,不可置信道:“那,那位就是杨夫人?”
周静容“嗯”了一声,戚如烟已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自从她存了想要给杨儒源做妾的心思,就一直留意着杨家的动静。
她打探过,杨儒源的后宅干净,没有妾室,没有通房,只有一位正妻,便是杨夫人。
这位杨夫人名声极好,人人都赞她温善,性子柔和,是贤妻良母,杨儒源对她也颇为爱重。
戚如烟也曾偷偷窥探过杨夫人,见她果真如外人所说,笑的温温和和,极好说话,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更坚定了她想要登堂入室的想法。
只是今日所见的杨夫人,与她之前见过的杨夫人气场全然不同,她差点没认出来。
周静容已经迈开了步子,戚如烟仍怔在原地。雅意推了她一把,她方才满心忐忑的紧步跟上去。
周静容走到杨夫人身边,轻声唤道:“师母。”
杨夫人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脸上浮起些微的笑意:“容娘来了。”
那跪在院中的小丫鬟许是见到有人来,心中又升起了希望,颤颤巍巍的开口哀求:“夫人,求求您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杨夫人似是没听见小丫鬟的声音,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
倒是她身边的嬷嬷粗声粗气的呵斥道:“你这小贱蹄子还敢求饶?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老爷的人难道不是你?”
小丫鬟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断断续续的为自己辩解:“求夫人明察,奴婢只是在打扫台阶的时候,因日头太晒,起身时头晕目眩,险些栽倒。老爷心善,扶了奴婢一把,使奴婢免于摔倒破相。奴婢对老爷绝对没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奴婢是夫人的人,怎敢对夫人有二心?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当牛做马报答您!”
嬷嬷冷笑着啐道:“呸!什么险些摔倒,你分明是故意勾引老爷的!忘恩负义的贱胚,夫人平日白疼了你!”
戚如烟听得眼皮直跳,杨夫人若真的疼她,又怎会将她虐打成这般模样?
小丫鬟见杨夫人根本不为所动,又转向周静容乞求道:“这位太太,求您行行好,帮奴婢求求情,救奴婢一命吧!”
周静容哪好插手别人的家事,只能默不作声。
杨夫人见小丫鬟竟敢求到旁人身上,终于开了口,冷冷的道了句:“聒噪。”
嬷嬷立时会意,向旁边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二话不说,拿了破布便上前将小丫鬟的嘴堵了。
小丫鬟奋力反抗,可她本就没有婆子力气大,又满身是伤,没折腾几下,她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婆子骂了一句,踢了她一脚,见她毫无反应,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面色微微一变。
婆子转身,向嬷嬷摇了摇头。
嬷嬷面色平静的对杨夫人道:“夫人,柳儿去了。”
柳儿就是那小丫鬟的名字,杨夫人淡漠的瞥过去一眼,好似眼前死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什么物件,嫌弃道:“啧,没用的东西,埋了吧。”
几个家丁上前,用席子裹了柳儿的尸体抬走。丫鬟提着水桶和扫帚,冲刷着院中的血迹。
淡淡的血腥气钻进了戚如烟的胃里,和柳儿血人儿似的模样带给她嗅觉和视觉上的双重冲击,她差点呕吐出来。
可满院子的主子下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让她心头泛起阵阵寒意,直冰冷进骨子里。
杨夫人起身,向周静容伸出了手,笑道:“今儿晌午就咱们娘俩,你可得好好陪师母。”
周静容忙扶住她,乖巧的应道:“是,师母。”
杨夫人不经意间瞥到被吓得呆若木鸡、面色苍白的戚如烟,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丫头倒是生的俊俏。”
戚如烟于慌乱中与杨夫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她无波的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可怖。她骇然的低下头,双腿止不住发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静容解释道:“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雅意,带下去教教规矩。”
杨夫人满意的眯了眯眼,亲亲热热的拉着周静容走了。
戚如烟机械的跟在雅意身后,浑浑噩噩。
她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杨夫人不是温婉贤惠么,怎会如此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她怎么敢?
哦,对了,那是奴婢呀,许是签了死契,主人一句话便能决定生死,她有什么不敢的。
周静容怎么说的来着,妾在她们眼中也是奴婢……
戚如烟正惶惶然,身边走过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柳儿真是命苦,又不是爬床,只是被老爷扶了一下,竟因此丧命。”
“若真的爬了床,怕是连全尸都没了吧。”
“不过,柳儿已是这月的第五个了吧?”
“是啊,唉……”
丫鬟已经走远,戚如烟听不见她们后面的话,只心中生疑。
第五个?第五个什么?第五个试图勾引老爷的人,还是第五个被夫人打杀的人?
戚如烟不敢再深想。
她出身农家,生活虽然繁琐,却并不复杂,未曾见过大户人家后宅中的龌龊龃龉,全然被薛姨娘描绘的那种“妾室不需要辛劳管家,只要伺候好老爷,连性情温顺的主母都能拿捏,大可肆意享乐”的舒适生活蒙蔽了双眼。
如今她亲眼见到无法跨越的身份阶级对人的那种覆灭性的压迫,打击不可谓不大。主母的性子再软弱,那也是主母,动动手就能掐死她。
她只是想要为自己谋算一门好亲事,改变出身低微的命运,可不想因此丧命啊!
她不禁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从这个令人窒息的宅子里走出去。
没有什么是比亲身经历更能让人看清事实的了。
戚如烟离开后,杨夫人拉着周静容进了屋子。屋内,杨儒源和傅云深早已等候多时。
杨儒源见到杨夫人,忙迎上来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傅云深却是气定神闲,并未上前。
杨夫人与周静容相视一眼,双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夫人拉着周静容坐下,温和的眉眼展开,不复刚刚的戾色,三十多岁的妇人却似二八少女那般娇俏:“容娘,我刚刚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周静容赞道:“师母的演技出神入化,叫人惊叹!”
其实她想说,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啊!
杨夫人不禁有些自得:“我在家做姑娘时最爱听戏唱戏,可是差点拜师梨园呢。”
杨儒源看到杨夫人脸上的骄傲之色,心中爱怜,眼中却满是愧色:“委屈夫人了。”
杨夫人倒是没觉得委屈,反而有种戏瘾没过够的感觉。
正巧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正是刚刚被抬出去的柳儿。
杨夫人学着嬷嬷刚刚尖酸刻薄的语气调侃道:“呦,小蹄子,你怎的又活过来了?敢与本夫人抢老爷,仔细你的皮!”
柳儿极为配合,立刻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夫人,奴婢与老爷是清白的!老爷,您可要为奴婢作证啊!”
被cue到的杨儒源:“……”
一家子主仆都是戏精,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今天杨夫人打杀奴婢这场戏是故意演给戚如烟看的,周静容先是忽悠戚如烟,说杨夫人是个狠角色,因她不信,所以让她乔装成丫鬟亲自来看。
周静容想出这个主意,还是受了宋夫人那事的启发。
戚如烟之所以觉得做妾也是一个好的出路,很大程度上便是觉得杨夫人软弱,不怕主母磋磨。
可若告诉她,事实并非如她所想,杨夫人其实是个笑面虎,心狠手辣到敢随意打杀奴婢,她又会如何?
杨夫人说笑几句,又想起什么,忧心的对周静容道:“我怕旁的小丫头不经事,才让柳儿陪我作戏。可柳儿毕竟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若被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