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惊华-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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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妤枝忍不住反驳道:“可是,妤枝相信会有那样的人,抱诚守真,赤胆忠心,悃愊无华,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报答知遇之恩。纵使有一日他们能飞黄腾达,也不会沉迷于钟鸣鼎食,沦陷于功名利禄,只一心一意为陛下分忧,为国为民操心,清廉正直一生。像尉迟老将军,便是这样的人,他心系天下,胸怀社稷,即使老骥伏枥,也志向高远。想当年,若无老将军血洗边疆,妤枝与黎民百姓们岂能在此安享清平?后来,若无老将军的忍辱负重与负隅顽抗,周国又怎会如此盛世太平?所以妤枝……相信会有那样的人的,而且,只要陛下愿意相信,就真的会有。”
隔扇漏窗外,橘柚深碧,梧桐微黄,呈现一片潋滟秋色。宇文临抬眸,才发现秋色已深入景致,便道:“但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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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夏侯仪也来了这骊宫,但因为朝中大臣与宫中女眷避讳的关系,妤枝一直没见上他一面。知道了他深埋于心底的痛楚后,她心中难受,一直在等他,能看上一眼也好。却一直没有等到他,反倒等来了夷安楼的信。待到夜深人静之时,画蓉睡着了,她便点着芙蓉八角宫灯,慢慢展开信笺。
晕黄飘摇的灯光下,秀气精致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妤枝知道,那是白紫的笔迹,灵动流逸,落纸烟云。
妤枝匆匆一阅,才发现夷安楼遇到棘手事了。这么些日子,她处于后宫之中,深海浮沉,一步都不敢走错。为杜绝耳目,她甚至一直没与夷安楼联系,却没想到夷安楼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将手中的素白信笺搁到烛火中,待到信笺一寸寸燃烧成灰烬时,她突然想起夏侯仪曾对她说过的话,他说:“枝儿,用夷安的身份只是暂时的,日后,你齐国长公主的身份,自有用处。”
那时舞娘刚刚教给她一个新舞,她敛眉垂首,长长裙裾逶迤于地。趁着倾城月光,她在红氆氆上对着他凝眉浅笑,唇红齿白,宛如南国最斐然的一朵珍贵芍药,在袅袅银辉中开遍二十四桥。丝竹箜篌声动,她破茧而出,彩袖生风,纤腰带雪,绝代芳华潋滟。翩翩一舞毕,她一张洁白素颜上芳泽无加,不沾铅华,仿若一名逞盈盈之姿慢步急趋的天阙仙子,暂一回眸,万人断肠。
他遥遥向她伸出修长玉指,说:“枝儿,你来——”
她心中欣喜,提起裙摆飞奔向他,如一名出没于花间草丛宜嗔宜喜的扑蝶女子,翩跹池上,若飞若扬。
第四章:欲诉华笺谁与寄(五)
更新时间:2013…11…4 1:09:27 本章字数:3228
“夷安楼?”
“是的,夷安楼,这个名字会吸引宇文临的目光,让他自觉走近你。爱睍莼璩”
“为何是夷安呢?夷安虽是枝儿的封号,可齐国早就亡国了,夷安不过是一个亡国公主的封号而已,而且依枝儿看,宇文临应该很讨厌夷安公主这个人。那么,夷安这个名字又如何会吸引宇文临的目光呢?王爷,妤枝不明白。”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枝儿,你去吧,白门十二钗,全部交到你手中,任凭你差遣。”
“白门十二钗?可是王爷,就算宇文临暂时走近枝儿,与枝儿深交,可凭着夷安这个名字,他日后也势必会怀疑枝儿。榛”
“怀疑?”
“怀疑枝儿是齐国夷安公主,届时,枝儿如今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枝儿,不会的。邑”
“不会?”
“你的名字,不管是封号夷安,还是闺名萧妤枝,都是值得宇文临留恋与回忆的。当初他不顾嬉太后与众大臣反对,毅然去了齐国。他信心满满,以为齐帝必然会心动他所带来的丰厚条件,以为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公主,势必会被他那样人中龙凤的威严天子征服。可惜他料事如神,却偏偏没料到你心有所属!那时你及笄年纪,初学严妆,刚被人间风月沾惹,便倾心于高将军。他信心满满地向齐帝求娶你,却被你拒绝,他心中自是不服。回到周国后,他只留下了独孤皇后和三位夫人,便遣走了所有的姬妾。整整半年,都未听闻他临幸过哪位夫人,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你在大火中丧生的消息传到周国,他才消停了那场自己折磨自己的冷战。”
“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念念不忘么?”
“或许……是吧。”
闻见夏侯仪的回答,她不禁哑然失笑,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念念不忘么?
恐怕不是吧。
幽冷清寒的晚风如奏,穿花度林而来,一阵阵淌进阁内,吹得一重重薄纱帘拢在空中鼓动飞扬,像翩然起舞的只只透明蝴蝶,在花蕊上辗转翻飞。却突然飞出了薄纱帘拢的束缚,扑至妤枝身上,吹乱了她的如藻青丝。
她忽然不合时宜地问:“王爷,在这个世上,真的有男女之情么?枝儿曾与高文毓相恋,可是如今再看来,枝儿并不觉得那是爱情,而只是一种仰慕之情、敬佩之情,也许,枝儿只是在欣赏他,并不是真正爱上了他。今次又闻见王爷谈宇文临的事,虽然很令枝儿感动,但枝儿隐隐觉得,宇文临并不是爱上了枝儿,而是一种男人之中最常见的占有之欲、征服之欲,尤其的天子,这种***更为甚之。将天下最美好的东西占为己有,将尘世最美好的女子征服,这是一种成就感,是值得他们炫耀与骄傲的。所以……枝儿不知道,到底这世间,有没有真正的男女之情?”
夏侯仪怅然一叹,便扶起她,起身转过十二扇紫檀泥金山水画屏,缓缓行至雕花木窗前,步履沉重。
沉默良久,他道:“有的有的,怎么会没有?只要你相信有,便一定会有的。”
月光初透薄白,渐渐西斜,漏进窗隙的袅袅银辉,泻至乌金锃亮的地砖上,烙出一片片折枝花纹来。她偏过去瞧他,只见如水般的清凉月光下,他负手而立,置身其中,玄色华袍上横斜的疏枝花影淡淡,斑斑驳驳。
这样绝世倾城,茕茕孑立。
却突然扑进来一阵急啸的寒风,吹开了视线里的雕花木窗,丝丝清寒,也吹得妤枝从回忆里跳出来。画蓉披着月白色睡莲绣纹的披风,应声出来,她忙不迭关上菱花窗,再取下银质雕花挂钩。见到妤枝,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呵欠,纳闷道:“妤枝姐姐,这么晚了,你怎的还不睡?”
她回过神来,道:“你先去睡吧。秋天的月亮,是很美的,渌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我还想再看看。”
画蓉嗯了一声,便去睡了。
她抬眸。
只见漫天的月光清幽如水,落在连绵沉寂的殿宇琉璃之上,银辉袅袅。窗外汩汩琮琤的碧水浮光跃金,灿然粼粼,跃动着清色碎金,光华跌转不定。熠熠银辉辗转盛入她眸底,在刹那间,映出银光万点,溅起雪澜千朵。
秋天,果真是一个多事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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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楼玉宇歌起舞,目摇银海绚生花。
夜晚的长安街上,甚是热闹非凡。富家巨室、朝官士绅、王孙公子,莫不等登楼临轩,酌酒长饮;玩月雅人,官家贵妇,才子佳人,也都乘坐着翩翩画舫游赏湖景,嘻笑欢闹,猜字寻姻。
宇文临欣赏着夷安楼推出的云裳展,意兴阑珊。
尉迟淳于与白紫侍候在左右。
他浅浅啜了一口她亲手酿的如意莲子酒,忽然对尉迟淳于说:“淳于,你有没有觉得夷安的制衣方式有些熟悉?”
尉迟淳于沉声道:“属下愚钝,不知公子此话何意?”
宇文临幽幽地瞟了一眼白紫,意味深长地说:“最近本公子是不是跟候姑娘相处得久了……”白紫执着穿花双凤纹碧玉酒壶的纤纤素手忍不住一抖,宇文临灼人明亮的目光却轻飘飘地越过她,落到不知名的远方。怅惘许久,他才幽幽道:“久得居然看不分明夷安与候妤枝制衣的区别来……”
闻言,白紫心中虽然仓惶焦灼,却镇定自若,不置一语。
宇文临挥挥手,尉迟淳于便与白紫齐齐退下了。
他攥紧手中的碧玉爵,寒意逼人的眸子微微眯起,如一壁深渊,一眼看不到底。
抬眸时,莲花台上数名舞姬正舞得很尽兴。
她们立于席上,进退旋转,人手一把乐器,随着舞蹈的进程轻敲檀板、浅击云锣、款按银筝起来。她们翩翩而舞,时而张开转蓬素色水袖,水袖生风而动,在空中铺开,如凤凰翔舞,矢矫回天,婀娜百媚;时而在莲花丛中翻飞旋转,仙姿凛凛,如一朵朵闲闲的流云,清雅悠然,旖旎动情。
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般,妤枝着了一袭胡袍,驾着马车及时出现。她挠开珠玉帘拢,笑道:“乾伯兄,别来无恙。”
眼前的少年,风尘仆仆,却优雅地笑着,面若冠玉,眼似秋波,生得比女子还美。只是一袭紧身合体的胡袍打乱了美感。瞟着她,他竟然不生气,只是浅浅笑道:“安弟于外,如何之勿思?”
妤枝灼灼地望着他。
她在宫中做御前尚仪的时候,宇文临就经常带着尉迟淳于去夷安楼,说是想念心切,非要见白夷安不可。白紫无奈之下,只得谎称她为了研究胡人舞娘的舞衣,亲自去了西域。她为圆谎,不得不给宇文临留了一封她暂时离开的信函。她以为宇文临会就此打住去夷安楼的兴趣,却没想到,这次他离宫去往骊宫,每晚都在夷安楼留宿。白紫为了不让她担心,一直一个人与宇文临周。旋着,并没有告诉她。此番告诉她,是因为宇文临差点就发现了白夷安是候妤枝的身份。
宇文临道:“安弟如何这样瞧着为兄?”
妤枝浅浅一笑,便将手中一柄掐金丝雕双螭纹菱的翡翠珠匕首搁在案几上,猛地攥住酒壶往嘴里灌,一口气饮罢,她才喘着粗气道:“走了不远的路,有些口渴了,白紫,再拿一壶如意莲子酒来……”
话未毕,宇文临按住她的手,柔声道:“且慢——”见妤枝抬眸瞧他,他沉声道:“夷安你舟车劳顿,不宜饮酒过多,这莲子酒虽清淡醇香,却滥饮不得。饮得多了,既无味,又伤身,不好不好。”
妤枝朗声一笑,“乾伯兄你太小瞧夷安了,这点劳顿算什么,做不得原因。夷安人虽长得不伟岸高大,在饮酒方面却素来宏量,白紫——”唤得白紫来,妤枝将手中的空酒壶晃了一晃,眼波迷离,“白紫,你且换个大点的,斟满数爵,呈来琥珀玉卮,也让我与乾伯兄好好饮一回。这数日不见乾伯兄,心下莫名慌得紧,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寻思着,恐怕只有酒能解愁。”
闻言,宇文临摇头直笑,“你啊……”
淡淡的叹息,浓浓的宠溺。
第四章:欲诉华笺谁与寄(六)
更新时间:2013…11…5 1:35:48 本章字数:3296
闻言,宇文临摇头直笑,“你啊……”
淡淡的叹息,浓浓的宠溺。爱睍莼璩
妤枝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她并非是他的知己,而是他的妃子。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他与她对酒当歌,邀月共饮。他收了玉卮不让她饮酒,她眉如远山,微微颦蹙,执意要去抢那玉卮。他心神一动,将她玉一般纤细温凉的身子揽入怀中,抬起修长白皙的玉指,在她皎洁如月的眉心轻轻一点,宠溺道:“你啊……”
他们倚窗伫立,举杯对饮。
窗外月色映水,画舫凌波,湖面结满了莲花绣球灯。灯火缀连,熠熠闪闪,皎若星子,在碧波中灿然一片榛。
妤枝伏在雕花窗栏上,双颊酡红,一双乌沉沉的翦水双眸里有点点涟漪晃荡,眸光凄迷,其中哀怨悲戚之色一一流转。
宇文临抬眸,眼前的美少年,好似冰玉琢成,矜雅高贵,目下无尘,一股傲然凌人之气迎面扑来,如冬日砭骨的凛冽寒风,与凡世格格不入。妤枝饮得醉醺醺的,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宇文临痴痴一笑,迷离眸子里流动着一瞬又一瞬的潋滟波光,妖似的划过眸底,就要将天地吞噬,日月侵蚀。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肄?
不知为何,宇文临突然就想起乐府诗中的这一句。
若夷安是女儿身……
宇文临兀自叹息一声,便将这恼人的情绪抛至九霄云外,幽幽道:“夷安,这些日子,你倒是跑去西域逍遥自在了,可留得为兄在这帝都好苦。”
妤枝眼波一动,十分诧异,“竟还有让乾伯兄为难的事?”
宇文临眼神沉沉,他抬手拿走妤枝手中的碧玉爵,眉峰一挑,道:“糊涂!总是我记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