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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帝阙惊华-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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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吾朝的礼制,由心而发,吾泱泱周王朝,才会长治久安,不灭不亡!”
    闻言,宇文临目光灼灼地瞅着妤枝,沉默了许久,他连说了三个罢,才道:“你这丫头冥顽不灵,无论朕怎样暗示,你都不解风情。反倒揪住这一点,说起大道理来了,虽然很得理,朕却是不欢喜的。”
    妤枝还想说些什么,却闻得魏千振在殿外通禀道:“陛下,淑妃娘娘在外恭候多时了,不知陛下……豉”
    宇文临眉头一皱,却道:“让她进来吧。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朕……朕倒有些想念朕的爱妃了。”
    魏千振道了一声是,便推开殿门,将恭候在丹墀上多时的淑妃迎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蓦然响起,珠落玉盘般,一声接着一声,缠绵悱恻,袅然不绝。接着,便是一抹明丽的倩影被众人簇拥而来,长长的裙裾曳地,绯红色的百褶裙摆随风摇动,颠鸾倒凤的金绣图案,珠围翠绕,衣袂遗香。
    妤枝连忙垂首敛眉,跟着诸多宫婢匍匐在地。
    那淑妃娇滴滴地唤宇文临,“陛下,臣妾给陛下行礼。”她刚刚想行礼,宇文临连忙将她扶起来,笑道:“爱妃有孕在身,这些礼数,便罢了吧。”
    淑妃柔声道:“陛下,可不是有好些日子没来看臣妾了吗?臣妾思君心切,腹中皇儿,同样思父心切……所以,为了让自己的皇儿能多见见父皇,臣妾便不顾礼数,亲自来了这御清殿。陛下……枕儿这样没有礼数,您可怪罪?”
    话毕,淑妃顺势倒入宇文临怀中。
    宇文临淡淡抬眸,只见怀中的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风柔水媚,便赞道:“佳人如新月,皎皎初潋滟。”他将怀中女子扶至龙榻上坐好,才低低笑道:“朕怎会怪罪爱妃呢?爱妃生得这样美,不仅是朕最宠爱的妃嫔,而且为朕身怀六甲,朕感谢爱妃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淑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伸出纤纤素手,在宇文临胸口画着圈圈,嗔道:“陛下就是会取笑枕儿!”
    宇文临抓住淑妃的纤指,意味深长地说:“朕并不是取笑爱妃,而是实话实说。爱妃蕙质兰心、善解人意,是这后宫中最懂得体会朕心情的女子,也是最明白朕心意的女子,朕怎舍得怪罪?”
    闻言,淑妃竟感动得落下泪来,她一边拭泪,一边颤声道:“陛下……枕儿还未嫁入王宫之时,便听阿爹说过:这世间之爱,属帝王之爱最难得;这人世纷繁,属帝王之意最难懂;这人心不古,属帝王之心最难揣度……枕儿入宫之后,自然将阿爹的话铭记于心,不敢辜负天威,揣测圣意,日日如履薄冰,生怕逆了龙鳞。可是听了陛下这一席话后,枕儿才明白,原来陛下不是最难懂的人,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只是一个需要不世知己的平凡男儿。陛下……枕儿不奢望自己能成为陛下的知己,只求陛下……能记着枕儿的好枕儿的意,枕儿这一生,便足矣。”
    宇文临将淑妃揽入怀中,用手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脊背,沉默半晌,他才道:“爱妃的心意,朕明白——”略显沙哑性感的嗓音,他却故意将尾音拖得老长,像是故意说过另一个人听似的。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紫檀香,此时却染上了几分旖旎香艳的味道,像是突然谢尽的一场荼蘼花事。妤枝将头埋得深深的,却还是能清晰地听到他们之间卿卿我我的耳语。一时间,滚烫烈火烧红了她的整张脸,更蔓延到她莹白如玉的耳根后面,灼灼燃烧。她不禁将头埋得更低了,额头触到冰冷的乌金折枝花纹宫砖之上,有一丝丝晚来凉意,渗透到肌肤中,有彻骨的寒。
    宇文临似是突然想起了大殿内还有人在,便将脸转向齐齐跪倒在地的宫婢们,冷声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妤枝正要跟着宫婢们退下御清殿,宇文临却道:“候妤枝,你过来——”
    还未踏出去的莲足及时收了回来,渗满绿意的裙裾在转身时摇曳生姿,翩然若翻飞舞动的薄翼蜻蜓。三千繁华落尽,她转身惊鸿一瞥,仙姿凛凛,刹那芳华,澄澈眸底盛满薄幕西山之时的潋滟光泽,熠熠生辉。
    凝视着妤枝,宇文临的话在唇角徘徊,却说不出口。
    淑妃站着身来,伸手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眉眼含笑,一步步走向妤枝。妤枝不敢抬头直视淑妃,又不敢看宇文临,便垂首敛眉向淑妃行了一礼,道:“奴婢候妤枝,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淑妃停下步子,灼灼地望着妤枝许久,才温柔笑道:“原来候姑娘是这样一位纤瘦娇柔的弱女子。”
    妤枝不解。
    淑妃将她扶了起来,笑道:“从出事那日,到今天,已经足足五个多月了,本宫却因休养一事,而迟迟耽搁正事——去谢过候姑娘。可见本宫有多么失礼,居然连恩人也没顾上。但是……候姑娘,本宫虽未亲自见着你,却常常听正德夫人说起候姑娘。正德夫人时常夸耀姑娘,说姑娘懂礼知礼,进退有度,得体优雅,是难得的巾帼之才。今日一见,本宫却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候姑娘生得这般美,蒲柳之姿,楚楚动人,一颦一笑皆惹人怜爱,就是本宫见了,也欢喜万分呢!”
    妤枝扬唇浅浅一笑,“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娘娘姿容绝世,堪堪可比牡丹的国色天香。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杏花开后笙歌喧,濯雨收后垂柳残,自是不及娘娘万分之一的。”
    淑妃笑出声来,道:“候姑娘真会说话。”
    宇文临却道:“爱妃这话倒说对了,朕见过无数多的丫鬟宫婢、谏官良臣,却从未见过有谁像候妤枝这般伶牙俐齿、口舌如簧,说话时从来得理不饶人,非要据理力争,赢得口舌之快不可!”
    闻言,妤枝连忙跪倒在地,道:“陛下,妤枝惶恐。”
    淑妃却惘若未闻一般,紧紧握住妤枝的手,凝眼笑道:“好了陛下,你就别吓唬候妹妹了……”
    宇文临沉默不言。
    淑妃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镯子,触手生凉,寒意浸骨。她心下讶异,不禁垂下眸去,正好瞧见妤枝美到极致的腕子,细薄的肌肤微微着青,上面戴着一只精工细琢的木镯。木镯玲珑纤细,表面铺满细阴线花纹,镯子古拙的暗红色,更衬得她皓腕莹白如玉、皎洁如月,精致曼妙不可方物。
    她微微纳闷。
    妤枝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道:“多谢淑妃娘娘的抬爱,陛下说的是实话,妤枝确实是个不讨人欢喜的女子。”
    淑妃讪讪一笑,她转身走向宇文临,道:“陛下——枕儿此番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陛下。”





     第四章:欲诉华笺谁与寄(四)
     更新时间:2013…11…3 15:39:22 本章字数:3261

    淑妃讪讪一笑,她转身走向宇文临,道:“陛下——枕儿此番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陛下。爱睍莼璩”
    宇文临眸光一亮,“哦?爱妃说来听听。”
    淑妃盈盈一笑,道:“陛下上次交给枕儿的事,枕儿已经办妥了。”她抬眸,目光幽幽地瞥向窗外横斜的疏枝花影,见风吹梧桐叶,萧飒沙棠枝,便柔声道:“昔年齐国长公主萧妤枝在齐宫仙露台跳的那一曲‘飞天舞’,一舞倾城,再舞倾国,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惊艳了世人!‘飞天舞’由萧妤枝而起,一时风靡齐国大街小巷,妓子舞女纷纷相传,被齐人引为佳话,更让萧妤枝名震大江南北!但后来,那绝世舞曲却因萧妤枝的无端逝世而消失……从此之后,世间之人,再无哪个女子能跳出萧妤枝的韵味与精髓来,再无哪个乐伶能编纂出与‘飞天舞’相媲美的舞曲来……”
    妤枝身形一震,她惊惶地望向宇文临与淑妃,却发现他们神色平常,并无任何变化,不由得松了口气。
    淑妃叹息一声,又慢慢道:“自从陛下将寻找此舞曲的任务交给枕儿之后,枕儿无不尽心竭力。只是枕儿太过于愚笨,找了整整两年,也没找着‘飞天舞’的下落。不过最近,此事却有了些眉目……枕儿派出去的人,他们带回来一名乐师,那乐师是南齐人,如今在民间聘仙阁担任乐师一职,负责长安春华楼所有乐律舞曲的编纂,最重要的是,经他手调教出来的舞姬,能跳出最传神的‘飞天舞’来。轹”
    宇文临眼神一颤,他道:“乐师?那乐师叫什么名字?”
    妤枝别过眼去,只见日光薄薄地倾泻下来,映在乌金锃亮的地砖上,袅出一圈又一圈的灿然光晕来。折枝花影烙在上面,随风簌簌而动,倒像一***水纹,在她平静无澜的心底,渐渐扩散开来。
    竟还有人,能跳出传神的‘飞天舞’来么?她以为,萧妤枝死了,萧子煜死了,这世上,便再无人有那样的能力了麴。
    淑妃仔细想了想,便道:“那乐师,名为徐长芜。”
    宇文临沉吟一晌,道:“那跳‘飞天舞’跳得最传神的女子,是谁?枕儿能否跳这一曲‘飞天舞’?”
    淑妃面露难色,她攥紧生了凉意的手心,道:“枕儿……枕儿定会尽力而为。”
    宇文临幽幽叹息一声,“在朕的后宫中,属爱妃的舞姿一绝,若是爱妃都跳不出,朕还能依靠谁?”
    淑妃目光一慌,她忙道:“枕儿有孕在身,不便为陛下跳这一曲‘飞天舞’,但枕儿向陛下保证,不日后,枕儿一定找出一名能将‘飞天舞’跳得最传神的女子,让她来陛下跟前跳舞。”
    宇文临嗯了一声,道:“爱妃有心了。”
    淑妃道:“陛下,要见见那名乐师吗,他就在殿外候着。”
    宇文临道:“传——”
    内官一层层通报下去,转眼,便见一名戴着漆纱笼冠的清瘦男子被引了进来。天水一般的青色袍子,上衣对襟博袖,下裳曳地被土,衣摆上绘满朱纹紫绣。被他穿在身上,有一种散漫慵懒之感,却格外儒雅。
    他淡淡地看了妤枝一眼,忙跪倒行礼,道:“草民徐长芜拜见陛下。”
    宇文临接过妤枝递来的七宝嵌金朱砂茶盏,轻轻的呷了一口,才道:“免礼。来人,赐坐。”
    身着绛紫色内官服的内侍们鱼贯而入,搬入一系列华丽润妍的紫檀木坐墩,徐长芜抱拳行了一礼,“多谢陛下赏赐。”便席地而坐。妤枝使了一个眼色,便有绿衣宫婢执着搁有茶盏的漆金木盘,上前奉茶。
    宇文临道:“听闻徐乐师才艺了得,名冠京城。编纂出来的舞曲与乐律无人可比,连当年风靡大江南北的‘飞天舞’也有所涉猎。朕赏识不已,就是不知,徐乐师能否为朕编纂宫廷乐舞?”
    徐长芜搁下茶盏,眼神一动,他沉吟片刻,便道:“陛下抬举了,草民乃粗鄙浅薄之人,编纂出来的舞曲乐律只适合青楼歌肆,只适合妓妤枝女轻歌曼舞,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也难入陛下的圣眼。”
    宇文临微微不悦,他冷冷地瞟了一眼徐长芜不卑不亢的脸,口气略显愠怒,“徐乐师太过谦虚了。”
    徐长芜扬起唇角,道:“哪里哪里。草民只是实话实说。”顿了一顿,他口气一变,“其实草民素来有鸿鹄之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只能委顿于歌肆青楼沉寂一生,一身才华,难以施展,也受尽了怀才不遇之苦。如今承蒙陛下赏识,给了草民这个机会,草民自是感激不尽……遇见了伯乐,草民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编纂出最好的宫廷乐舞来,也好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闻言,宇文临好笑地瞥着徐长芜,冰冷的指腹慢慢摩挲着七宝嵌金朱砂茶盏的盏壁,并不回答他的话。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铜漏里漏箭滴滴答答漏个不停,像是跌落在地砖上的绣花针,一声声,在如此死寂的微妙环境中,刺耳而惊心。
    半晌,宇文临嗯了一声,道:“那好,朕便命徐长芜为朕尚乐局的掌事,从一品。你即刻便可去上任了。”
    淑妃迎上明媚如花的笑脸,道:“徐乐师,以后可就要叫你徐尚乐了。”
    徐长芜连忙磕头,揖礼道:“微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落地,如掷金石,铿锵有力。
    待到淑妃与徐长芜齐齐退去了之后,宇文临别过脸,望向呈圆柱形射进殿内的淡淡日光道:“妤枝,在后宫之中,残忍绝望从来都是和荣华富贵相伴,绮靡奢华的背后,是腐败残颓,看似平静无澜的表象,实则暗潮汹涌。所以,在这里,波云诡谲,人心不古,没有真心实意可言,更没有掏心掏肺的信任可言。就连许多人来讨好朕取悦朕,都是看中朕背后的天下大权、生杀予夺的能力。”
    妤枝忍不住反驳道:“可是,妤枝相信会有那样的人,抱诚守真,赤胆忠心,悃愊无华,不为名不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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