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江湖-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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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罐子药就开始熬制,味道算不得太好,沈秋便起身打开窗户,趴在窗沿,看着窗外的景致。
他还能听到隔壁青青丫头的鼾声。
那丫头,倒是睡得香甜。
青青也不知是怎么养成这个脾性的,偶尔大大咧咧,偶尔又鬼灵精怪,哪怕频频惹事,也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而且这丫头运气真的不错,每一次遇险都能逢凶化吉。
青青对他没有太多的怀疑,但此行若去到了苏州,见了以往路不羁的故人朋友们,自己可还瞒的过去?
沈秋脑海里不由的想到。
要不,把青青送去苏州,然后自己悄然离开?
这也算是个好办法,但就这么离开了,青青必然会伤心难过,以那丫头的性格,没准还会偷跑出来寻自己,到时又免不了一场麻烦。
再说了,自己对这古代江湖知之甚少,道路又难行,连个路边招待所都没有,离了苏州,又能去何地呢?
总不能回去太行,和山鬼作伴,当个山中野人吧?
唉,两难啊。
半个时辰后,架在小炉上的药罐子已经沸腾,沈秋看了看成色,罐子中的药材,已经被熬成一团琥珀色,这就是成了。
查宝的淬骨药膏并非是什么秘密绝学,据青青说,只要是上点档次的门派里,都有类似的淬体药物。
这些药物的作用,其实也没有修仙小说里的淬体药那么奇妙,能化腐朽为神奇。
它们更多的是辅助用。
沈秋将火熄了,待药膏冷却,又让门口小厮去取了几张专用于膏药的膏药布,裁剪合适后,沈秋用勺子将药膏细细的涂抹在手掌上。
涂满每一寸皮肤,连手指中间都不放过。
涂完后,又将药膏布缠在手上,就如拳击手们缠住手指一般,不多时,沈秋的两只手就被包的如木乃伊一样。
但包的宽松,并不影响活动。
他继续制作,又差使仆人拿来更多药材,一连做出足够月旬使用的膏药,放入药匣中,这些淬骨膏药,足够他用到返回苏州了。
仅仅是这些膏药的回报,就没白教那秃瓢少年。
沈秋带上查宝留下的黑色手套,掩住手掌异常,手指活动间,还有铁片碰撞的清脆声音。
他推开门,带着雁翎刀走出听涛阁,在小宅院前方耍了一套刀法,伴随着他活动身体,这膏药便也有隐隐热气顺延皮肤进入血肉。
沈秋按照雷公心法的真气行走,让真气在双手经络中运转,促进药效挥发。
“淬骨三月,便可使手骨坚固。”
“淬骨一年,便有气力新生,两年之后,手骨坚韧,不易骨折,可提百斤之物,可挡棍棒袭击。”
沈秋长出了一口气,这淬骨之法,是修习风雷指的必要辅助,需得每日更换草药。
他实在有点担心,在涂满2年之后,自己这双手,怕是也和熏鸡一样,自带草药香味了。
“师兄!你换了衣服,真好看啊。”
青青丫头不知何时,推开窗户,正趴在窗沿,用双手撑着下巴,在看师兄练刀。
这丫头也换了衣服,把散乱的头发弄成了和雷诗音大小姐一样的丸子发髻,似乎又回到了苏州小丫头的状态里。
“是吧?师兄也觉得这衣服挺好。”
沈秋打了个哈哈,他抬起头,对青青说:
“你也下来,练练武,别偷懒。”
“我穿着好看的裙子呢。”
青青嘴撅的能挂油壶,她不满的说:
“再说了,我又不去打打杀杀,武功随便练练就好啦。就算遇到危险,有师兄也就够了。”
“你这疲懒丫头,快下来!”
沈秋喊了一句,青青笑嘻嘻的不回答。
就在两兄妹打闹之时,婢女含香翩翩而来,她对沈秋作了一福,轻声说:
“两位少侠可饿了?随我来吧。”
“老爷和少爷都在偏厅等两位,还特制了洛阳本地的诸多菜色,为少侠接风洗尘呢。”
第28章 李家父子
沈秋这边前去赴宴,在李府偏厅,李义坚和他老爹已经在等待了。
有丝竹之音自偏厅之外传来,这是高门大户吃饭时的伴奏,很有格调,不过李家父子却在隐隐争吵。
“我儿啊,你这一趟远行,可是把你娘吓得不轻。”
李义坚父亲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富贵衫,带着软帽,长期养尊处优,让这李老爷并不如此时代的枯槁老头一般。
他年轻时也是自己闯出了这李家的偌大家业,说话间慢悠悠的,但又带着一股家主的凛然之气。
因为是家宴的缘故,李老爷没有穿的很正式。
他此时正在数落自己这不成器,不让人省心的儿子。
他说:
“你走的这几日,你娘一直在佛堂里为你祈求诵经,你爹我,更是求爷爷拜奶奶,使人在潇湘之地寻你,甚至还动用了潇湘剑门的关系。”
说到这里,李老爷颇为心疼的揉了揉心口。
这自古以来,人情债就是最难还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家业的靠山,这一次可得狠狠的出一次血了。
偏偏自家这傻小子又没去潇湘,结果这一番功夫,就都白费了。
堪称鸡飞蛋打。
做生意的人,最讨厌这种赔本买卖。
因此自李义坚一入家门,老爹就使劲的责骂他,但唯一的儿子安全归来,却也让李老爷和李夫人算是松了口气。
“我说老爹,这等小损失就别总挂在嘴边。”
李义坚戴了顶帽子,遮掩自己的秃瓢,他对老爹说:
“尤其是在沈秋师兄和青青姑娘面前,千万别说,显得我李家小气,儿子可还要面子呢。”
“你懂个什么,你这败家子!”
李老爷哀叹一声,他说:
“我当年跟你爷爷去潇湘送药,也算是交了好运,才搭上潇湘剑门的采买管事的路子,这些年来,如果没有那武林大派在背后支持,我家哪有如今的富贵?”
“你这一次肆意妄为,逼得老爹不得不用了这关系,要是事后处理不好,那可就是伤了我家根本啊。”
“它潇湘剑门每年从咱家白拿那么多药材!”
秃瓢少年不服气的说:
“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老爹,不是我说,那武林大派的吃相也有些太难看了。。。您老先别生气,听儿子说。”
李义坚低声把他和沈秋救下雷诗音大小姐的事情给老爹说了一遍。
刚才还一脸心疼的李老爷,这会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思索片刻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老怀甚慰的说:
“我儿果然有福气,这诗音大小姐亲口承诺的事,怕是不会出太大波澜。以后我家和河洛帮搭上关系,这中原商路便不用再提心吊胆。”
“是了,老爹。”
秃瓢少年说:
“河洛帮也是商会出身,自然不会看不起我家,和他们做生意,怎么都比花银子去填那潇湘之地好多了,我看啊,索性不如断掉供应。。。”
“不可!万万不可!”
李老爷吓了一跳,立刻打断了傻儿子的想法,他认真说:
“我儿还是经验太少,这等惹人不快,留下把柄的事如何能做?”
“河洛帮也许不惧潇湘剑门,但我李家一个小小商户,怎能恶于武林大派?若我家真入河洛帮,潇湘那边,每年依然供应就是了,咱家也不差那点银子。”
李老爷舒了口气,他笑眯眯的说:
“儿啊,这江湖之事,为父不甚了解,但花点钱,买个平安的道理,为父总还是知道的。”
“有潇湘剑门的名头震着,我李家药铺在两湖之地的商号,便可保无虞,只要进项大过出项,这便不是坏买卖。”
“父亲考虑的是。”
李义坚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他少年心性,总觉得那潇湘剑门在占自家便宜,那些剑侠们从自己商号拿药都不给钱的,自己这一次也算是见了江湖人物。
虽然沈秋师兄待人冷漠,但他在秃瓢少年心里的印象,可要比潇湘剑门的剑侠们好多了。
“还有!”
李老爷被儿子带偏了话题,但终究是精明人,怎可能让李义坚就这么悄悄逃过。
他瞪着儿子,说:
“这一次你肆意妄为,吓坏了你娘,又差点惹下祸端,这今后3月里,你便不要出府了!就在家中好生思过!随你娘吃斋念佛几日。”
“爹啊!”
秃瓢少年一听自己被禁足,便有些着急,他说:
“儿子知错了,便不提闯荡江湖之事,但我大好男儿,大好时光,怎能在家中虚度?我和娘刚都说好了,待我头发长出来,便随家中管事去历练。。。”
“那也得等3个月之后再说!”
李老爷哼了一声,他说:
“你这性子得磨一磨,以前确实是为父太骄纵你了!”
说完,看到儿子闷闷不乐,李老爷内心又有些不忍,便轻声说:
“你且听为父说,为父也不是刻意要圈禁你,昨日为父去赴宴,从朋友那里听说,朝廷要抽调官军,去齐鲁之地剿灭是非寨。”
“这齐鲁之地眼看就要乱了,为父让你家中思过,也是存了保护之意,而且就算3月之后,你要出去历练,便也不能去齐鲁。”
“两湖,两广,江南随你去,惟独齐鲁不行!”
李老爷叹了口气,他拍着儿子肩膀,说:
“儿啊,我李家子嗣艰难,两代单传,你就是为父和你娘的命根子啊。”
“你也已经长大成人,以后行事万万不可再如此莽撞,为父哪怕散尽这家财都不要紧,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能给咱李家延续传承,为父也就心满意足了。”
秃瓢少年虽然有些中二,但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
父亲真情实意,也让他无法拒绝,便点了点头,不再反驳,片刻之后,婢女含香带着沈秋和青青走入偏厅,李义坚当即起身迎接。
李老爷也笑呵呵的站起身,邀请两位少侠入座。
这家宴并不奢华,大概是李义坚对父亲说了沈秋的脾气,便没有去搞那些表面活,菜品也都是些实在的硬菜。
李家之前也接待过江湖人,李老爷知道这些江湖客不耐礼法,受不得约束,也享用不惯锦衣玉食,便挥手让丝竹之音停下,又只留贴心家人在侧侍奉。
这样一来,沈秋果然轻松了很多。
吃个饭都被很多人看着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来,沈少侠,老夫替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敬你一杯。”
李老爷端起酒杯,七分真诚,三分奉承的对沈秋说:
“若是没有你和青青姑娘护持着,我儿恐怕也无法平安回家,我儿定然给你惹了麻烦,这杯酒,便算我替他赔罪。”
“李伯父不需如此多礼。”
沈秋思来想去,便称呼眼前的李老爷为伯父,这个称呼让李老爷的笑容更甚。
他和沈秋碰了杯酒,招呼青青吃菜,面色温和,就如邻家老伯。
这李老爷白手起家,创下这番家业,也是心思伶俐之人,待人接物自有一套。
青青丫头上了席面,也不如往日那般随便,她很有礼貌的对李老爷道谢,吃饭都慢吞吞的,颇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意思,看的李老爷连连点头。
如果自己这儿子,将来能娶个这样温婉的江南姑娘,那也是一桩美事。
“沈少侠,你既称老夫为伯父,老夫也便倚老卖老,唤你一声贤侄。”
李老爷放下酒杯,夹了口菜,对沈秋说:
“你与我儿一见如故,又帮扶我儿甚多,我儿认你是江湖豪杰,又从贤侄那里学会很多。”
“我李家和贤侄的关系,自然也要亲近一些。”
他沉吟了片刻,说:
“我虽不是江湖人,但我也知道,但凡江湖豪侠,必需要药物淬体,还要预备甚多,以防不测。我听我儿说,贤侄不喜银钱,便不用那空方之物报答与你。”
“我李家在苏州亦有商号,今后你若需要,便自可去取用,分文不用,若有不足,老夫也会从他地调取供给。”
“这就太过了。”
沈秋放下筷子,微笑着对李老爷说:
“伯父何须如此?李兄吉人天相,即便没有我,他也会平安返回的。”
“再说,伯父乃是商人,要养家颇为不易,我和师妹乃是后辈,怎敢让伯父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哎呀,沈秋师兄。”
眼看着沈秋和父亲互相客套,李义坚就忍不住插嘴说到:
“我爹本来想给银钱,我阻止了,我知道你和青青不是贪婪富贵之人,若没有你,我早就死在山贼手下,这等大恩,我家赠药要是应有之义。”
“你就不要拒绝了。”
父子两人连番劝说,沈秋也有些招架不住,他酒桌上的本事还是差了一些,便只能应下来。
李老爷脸上笑容便更多了一丝。
他想了想,又说到:
“我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