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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重生]深宅养团子-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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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说完,殷瀼便被一股力量紧紧拥抱。

    奚晚香窜高了许多,如今已经到了殷瀼的下巴。倏忽被她撞到怀中,虚弱而没什么气力的殷瀼往前趔趄两步,险些没有站稳。

    晚香张着双臂从背后把殷瀼圈在怀中,熟悉的淡香重新涌入鼻尖,晚香难过地把脸颊贴在堂嫂薄瘦的脊背上,声音不禁带了哭腔:“堂嫂患病,晚香也跟你一块儿患病,晚香不能看着堂嫂一个人难受。”

    殷瀼叹了口气,缓缓转身,低头对上晚香湿漉漉的眸子,声音轻轻却严肃道:“说什么傻话,几年没见,怎的反倒愈发冲动鲁莽了?”

    晚香吐了吐舌头,又破涕为笑:“堂嫂跟我来,我这就替你和祖母煎药去。”

    拗不过这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殷瀼只得隐隐咳嗽着坐在药房内,看着晚香与宋妈妈两个人在一边忙活。谨连也有了瘟疫的前兆,因而与感染的下人聚在一块儿,便没有侍候在左右。

    圈椅前后轻轻摇晃,殷瀼微微侧头,眼睛有气无力地半阖着,唇角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

    如今,小晚香应该已经十三了,五官渐渐长开了,虽穿着乡下粗陋的短打,却丝毫没能掩盖她身上透出的逼人灵气。一双流转的晶亮眸子清媚十分,此刻正在认认真真地用力切药材。

    殷瀼记得从前这小丫头是没什么力气的,给自己捏捏肩都累得不行,几年下来,竟也有让人信赖的端正模样了。想着,殷瀼不禁愈发想笑,便伸手掩了唇,把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

    “堂嫂,你笑什么?”晚香察觉了殷瀼的目光,被她一直注视着,晚香便觉得有些羞赧。

    殷瀼调侃道:“我笑有个小傻瓜,脸上沾了药渣子,都浑然不觉。”

    晚香不禁尴尬,忙用卷起来的袖口照着脸一圈擦,然后傻傻地问:“还有吗?”

    殷瀼微笑着点点头。

    再擦一圈。

    殷瀼笑得几乎快直不起腰,便冲一脸苦恼的晚香招招手。

    晚香双手都脏兮兮的,便小心地把它们背在身后,乖巧地走到堂嫂面前,不好意思地望着殷瀼——虽然堂嫂愀损了许多,可看着却还是比谁都要好看,静娴如晚花照水。

    殷瀼微微倾身,微凉的手指在晚香面颊上拂过,继而帮她把垂落下来的鬓发别到了耳后。

    温柔的触觉从敏感的耳廓传来,一瞬间如同触电一般。奚晚香顿时红了脸。

    大窘。奚晚香不敢再多看笑意吟吟的堂嫂一眼,赶紧跑回宋妈妈旁边,然后远远地对殷瀼道:“堂嫂,你别看我了!有什么好看的!”

    殷瀼继续躺回原处:“女大十八变,小晚香越长越好看了,堂嫂喜欢看你。”

    说完,果不其然,小晚香的脸蛋又红了几分。这小丫头真是有趣极了,殷瀼吃力地闭了眼睛,唇角的笑意却没有减淡半分。原只是想逗逗她,她脸上的灰尘早已让她几圈抹脸擦了干净,却还傻兮兮地跑来让自己擦。

    殷瀼忽然想到,这么多天以来,这竟是自己笑得最频繁最开怀的一刻。她把眼眸睁开一条缝,小丫头切完药材了,已经开始煎药了,执着偌大的蒲扇专心致志地煽火,她想着,要是把晚香打扮打扮,亦是不逊色于世家闺秀的,能配得上王公贵胄。

    四五个炉子一同煎药,晚香忙得团团转,还险些被烟呛到,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脸弄成了包公状。

    稍晚些,她又趁着天色还不算晚,亲自去镇上将剩余的药材送到郎中那儿去,毕竟他才有话语权,且这药不过主要两味,交给他亦能将这药补充完整,才好挽救镇上的病人。

    奚晚香不是圣人,她心怀不了那么多人,只装得下自己在意的人。

    其实柴胡与干葛在山上最平常不过,只是谁都没有料到,就是如此平常的药材,竟能遏制令人闻风丧胆的这场大瘟疫。

    因此,就在奚晚香把剩余的药材给了镇上郎中,郎中将信将疑地先煎了,把自己家人当小白鼠试过了之后,才发觉,这小丫头还真是神了。一翻古医书,这两味药材竟是柴胡羌活汤的主药,郎中即刻佩服得目瞪口呆,想来自己还替那浑身圆乎乎的娇嫩小姐看过病诊过脉,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隐世妙手!

    不及细想,郎中急忙按着柴胡羌活汤的方子,配齐了其余的辅药,亲自在小药铺外边煎起了一大锅黑滚滚的药。

    仅仅五天,台门镇的漫天疠气便迅速消弭下去,潦倒萧索的东宣街上也逐渐能见到行人了。

    很快,能治瘟疫的药方便从台门镇传了出去,迅速传到周遭的乡镇,如同星火一般传播开去,整个湘南之境的凄丧之景,颓败之势很快便改了观。只是大劫之后,必然需要一段时间方能恢复,这场瘟疫伤了整个川湘的元气,使得田不收稻,蚕不吐丝,兼有周围爆发的土匪贼子大肆抢夺敛财,更是使得原本富庶的鱼米之地变得荒芜不堪。

    倒是成就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他行医大半辈子,甚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如此出人头地的时候,“华佗再世”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的光景。反正谁也不会想到,这药竟是一个豆蔻丫头拿来的,郎中便高高兴兴,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份荣誉,带着妻儿去各地接受顶礼膜拜去了。

    只是这些都与奚晚香没什么关系,她只关心她的堂嫂……还有祖母。

    这几天,奚家总算又活泛起来,停尸在偏房的,因瘟疫而丧生的下人都让晚香下命一把火烧了,并按人家给了每一户不少津贴,因此并未引得什么不满的声音。而原先已然奄奄一息的奚老太太在喝了药之后,终于慢慢能开眼,能说话了,本就消瘦的老太太已然皮包骨头一般,望着小晚香怯怯地端药,望着自己笑的模样,奚老太太眼中不禁涌起一阵潮湿。

    至于冯姨娘与奚清瑟,晚香倒是没在宅子里见到她们。听李管家说,清瑟小姐本不想离开奚家,想留下来照顾老太太,却被冯姨娘不由分说地带了走,冯姨娘听说乡下似乎并没有如此肆虐的瘟疫,便带着奚清瑟前去逃难了。

    可谓,亲眷本是同宅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是日,天晴。

    奚晚香难得睡了个懒觉,她明白堂嫂睡觉浅,而自己在家里睡觉俨然一副拆天拆地的模样,便不敢打搅堂嫂,又睡到了自己房间。反正这会儿奚家百般萧条,便没有那么多规矩,因此她自己随手梳了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随手盘到一块儿,伸着懒腰走了出去。

    哈欠打到一半,晚香恍然瞥到堂嫂清癯婉约的身影从庑廊一头走来,这些天下来,殷瀼的面色已经好看了许多。甫一病愈,她便担起了奚家少夫人的责任,在病榻上一刻不多呆。

    赶紧把剩下的一半哈欠咽回去,奚晚香笑得一脸天真可人:“堂嫂早。”

    “早什么,都快晌午了。”殷瀼手上提了一个沉甸甸的食盒,嗔怪地望着晚香。

    晚香挠挠头:“前两天太累了,一不留神便睡到了这时候。”

    殷瀼没有与她计较,十分自然地走近,牵起了晚香挽着袖口的手。

    正准备迈入房门的时候,殷瀼却发觉晚香没挪步,疑惑地转身,只见晚香愣愣地站在原地,纤瘦的小身板挺得笔直,望着自己的眼神中似乎透着几分迷惘,又有几分激动。

    殷瀼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堂嫂生了这场病,变丑了?吓着你了?”

    听到这话,奚晚香恍然梦醒一般,猛然摆手:“没有没有,堂嫂怎么可能……”

    “好啦,不要恭维啦。堂嫂房间里有铜镜呢,自己看得到。”殷瀼一边淡淡地嘲着,一边把晚香拉进了门,“老太太那儿已经送了饭过去了,琢磨着你还没吃,便给你送饭来了。”

    殷瀼把饭菜从食盒中一样一样端出来,在小桌上摆得满满的。

    一眼望去尽是些清淡的素菜,间有一些腌菜腊味。殷瀼抱歉地看了看晚香,说:“前些月一直闹瘟疫,因此也买不到什么好菜,可委屈你了。”

    晚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从殷瀼手中接过饭碗,趴在桌上就着简单的腌黄瓜便扒了一大口饭。

    殷瀼笑着帮晚香拂去粘在唇边的一粒晶莹饭粒:“慢点吃,怎么还跟从前一样贪吃,小心噎着。对了,你毕竟是奚家的小姐,总穿着这一身也不是事儿,等你吃完,便随我到我房内,我给你找些我的衣裳穿。可能会有些偏大,你可别嫌弃。”

☆、第四十七章

    由于奚晚香尺寸小一号,殷瀼拿自己如今穿的衣裳在她身上比了比之后,便命谨连下去寻些殷瀼从前穿过的来给晚香挑选。

    谨连病中初愈,瘦得像根蜡黄的豆芽儿,只是精神劲儿十分不错,听到吩咐便应一声,高高兴兴地下去挑旧衣裳了。从鬼门关走一遭,人似乎都能发觉对当下所有的一切的无比珍惜之情。

    日光和煦暖和,庭院中梧桐叶哗哗作响。

    奚晚香搬了太师椅,与堂嫂坐在庑廊之下晒太阳、乘秋风。

    感染瘟疫之后的殷瀼仍旧有些虚弱,方才走动了一圈之后重新坐下来,便显得有些疲乏。她温热的手轻轻放在晚香的肩上,手指若有若无地抚着发下莹白的脖颈肌肤。

    如同微风拂过一般的触觉让晚香觉得有些发痒,但又着实舒服得紧,她忽然想到那已经被她养得滚圆懒散的大花猫“雪花”,自己似乎也极喜欢抓它软乎乎的脖子,而被自己一抓,顶喜欢晒太阳的、俨然早早步入老年生活的养老咪便露出满脸幸福的模样,打个哈欠,乖巧地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想着想着,奚晚香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殷瀼微扬着下巴,身边的晚香坐在圆凳上,比她高一些。

    奚晚香摇了摇头,小脸一笑起来,两腮依旧有些鼓鼓的,迎着日光,似乎有一层粉白的茸:“我只是想到雪花了。我出来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它在家里怎样,那大胖猫最喜欢吃鱼汁拌饭,还吃肉呢。娘亲总嫌我把它喂得太好,娇惯坏了,趁我不在就喂它吃玉米,白粥,那胖子猫咪倒是也吃得开心。前几年活泛的时候,被邻居家烧得红烧肉引得馋的不行,竟不管一身肥膘,一口气跳过几尺高的墙头,趁人不备,抢了肉就跑。那家人一回头发现盘子里空了一半,吓得以为见了鬼。”

    殷瀼亦笑了起来:“你管它叫‘雪花’?”

    奚晚香“嗯”一声,又说:“记得堂嫂以前养的猫叫‘雪花’,晚香就直接管它叫这个了。那大胖子可坏了,从前还欺负过几个月大小的一窝小狗狗,被人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之后就老实了。不过现在胖了,就喜欢呆在窗口,眯着眼睛看那些从窗口走过的人儿,总那么一副超脱的模样。”

    殷瀼忍俊不禁,欺身过去点了点晚香挺翘的鼻尖:“人说,猫随主人。原来,小晚香在家里这般调皮。”

    “哪有!”奚晚香表示不服,忙瞪着眼睛解释道,“我在家可乖了,爹爹那么凶,哪敢随意乱说话!还好他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写字,要不就是在屋前的小铺子连卖画,没空管我。对了,堂嫂,津门镇没有学堂,我还给那儿的小豆丁们教课呢!就教你教我写的簪花小楷,拿跟细柳枝在河边的沙地上写。那些总角小子丫头都管我叫先生呢!”

    “对了,”晚香说着,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我还见过附近山上的隐士山人呢,只是那道士穿得太寒酸,破破烂烂的,便在镇上让人以为是个山中野人。不过我知道他是个高人,长得仙风道骨的,就是脾气不好,叫他也从不搭理我。柴胡和干葛就是他给我的,说是能治瘟疫。反正说了也没人信,我就说是云游的郎中教的。没想到,真的那么灵,竟救了整个镇子的人。”说着,晚香便骄傲地昂起了头。

    殷瀼倒不在意晚香与这隐世高人的际遇,她握了晚香的手,手腕间一粗一细的两个碧玉镯子相撞,发出乐符一般清凌凌的声音。小丫头的手依旧柔软肉感,只是掌心已然有一层薄薄的细茧,亦有不少划伤的痕迹,想是乡下从不注意这些伤痕,因此也没有用消疤的舒缓膏涂抹,这才留了痕迹。殷瀼抚摸着她手上的细茧,望着她轻声道:“可吃苦了。”

    奚晚香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转念又想到这是朝思暮念的堂嫂,便乖乖地任由她握着手:“其实我在乡下过得挺好的,爹爹虽说严厉,娘亲虽说封建,可心底还是疼我的。我亦不是小孩子了,照顾娘亲、帮着家里做些杂活儿也是理所当然。”

    “都做些什么了?”

    晚香抿唇笑了笑:“洗碗扫地之类的。”

    怕是不止吧。手上这些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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