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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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绥故意道:“贤弟,你我兄弟二人都是堂堂男子汉,这睡在一起,影响多不好啊。”
沈缙气鼓鼓地瞪她,忽的眼珠一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兄长不愿与小弟同榻,小弟可以理解。兄长怕是除了后方那位白裙伊人之外,再不许任何人上你的榻罢。】
沈绥脸上登时涨得通红,拿手指戳她脑门,怒道:
“黄发小儿,不许乱语。”
沈缙捂着脑门掐她,无声呐喊:
【阿姊!我都二十有五了!你说谁小儿!】
“哎哟,轻点,轻点我的贤弟。”沈绥疼得五官簇成一团,沈缙下手可真狠。
张若菡走在后方,看着前方笑闹一团的兄弟俩,唇角露出笑容。很少能看到沈绥沈缙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这让她想起……想起当年的赤糸和琴奴姐妹俩,还有她们仨。
唉……笑容淡去,她眸光渐深。
***
出行第十日,二月初三,沈绥一行来到港口,登上了一艘赤舰。这赤舰本就是官船,早些时候已经从洛阳开船至夔州修整,恰好路过利州至夔州这一段水路,圣人便下了一道旨意,让赤舰顺道带调查团诸人一程。
自港口登船,刚见到赤舰的船掌——将作监司舟少监瞿林时,他就给众人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三日前,晋国公主李瑾月同太子打猎时,因不明原因堕马,摔伤臂骨,擦破额角。好在伤势不重,但圣人震惊,现在正派人调查此事。
瞿林是在上船后的接风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说起这个事的。听闻这个消息,裴耀卿、刘玉成面面相觑,沈绥面色如常,隐约表现出了一点惊讶。张若菡面上素来寡情,看不出意动。
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回房。赤舰恢弘,其内客房数量自然不是武廷芳的商船可比的,几乎每个人都领到了一间房居住。
沈绥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先到了沈缙房中。一进屋,她面色就阴沉了下来,转身问忽陀道:
“长安那里为何没有传来消息?玄微子和呼延卓马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他们盯紧了李瑾月吗?”
忽陀拱手道:“大郎息怒,属下也不清楚,这几日长安报来的例讯之中,并未提及此事。”
沈绥在屋中踱步,双眉紧蹙。沈缙看着素来运筹帷幄的姐姐今日有些失常,不由拨了拨铃铛,吸引沈绥的注意力,然后道:
【阿姊,你先别急。现在公主没事,我们也能从长计议。】
沈绥摇了摇头,道:
“琴奴,这个事情不简单。首先,公主堕马这事本就蹊跷,我也早有预料,这个中的复杂原因先不探究。最让我担忧的是,我千羽门的情报网,或许真的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注】僰,现代汉语读音为bó,古汉语读音为pú,与“濮”相通。夔:kuí,古音同“归”。
六诏:
蒙帯ǘ烈粑猻uǐ,一说读音为xī)诏
越析诏
浪穹诏
邆赕(téng dǎn)诏
施浪诏
蒙舍诏
《仙剑奇侠传》中,总是听到南诏国之名,这便是国名的来历。这个国度不是虚构的,确实是南蛮诸族部落之一,且正是在盛唐时期崛起。咱们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
本章花了不少篇幅介绍西南少数民族的情况,这个不是浪费笔墨做科普,这个是在为后文作铺垫,希望大家能留个印象,莫要不感兴趣就直接略过了,以至于后文看得不懂,我还要费时间去解释。
第四十一章
登船的第一天晚上; 赤舰船尾; 忽陀放出了一只白鸽。这只白鸽带着一封一等秘信; 其上写有彻查内部人员问题的门主手令; 将直接送入现任暗鸦堂堂主的手中。
千羽门的情报网出问题了,这是沈绥最为担忧的事情。最大的可能; 就是千羽门内部被人渗透了,然而他们却直至今日才反应过来。此事; 目前是最为牵动沈绥心弦的事; 但是她皇命在身; 远在千里之外,暂时不能亲自主持调查; 只能委托给现任的暗鸦堂堂主。但愿; 事情能早日查出个眉目来。
赤舰沿着嘉陵江一路南下,船速相当可观。登船第一日,她们就已经过葭萌、苍溪; 抵达了阆州。在阆州休整小半日,赤舰再度出发; 此行两日; 一口气过南部、新政、相如、南充、汉初抵达合州。
过了合州; 就进入了嘉陵江的下游涪江段,再过不久,就能抵达渝州了。嘉陵江于渝州汇入长江,这里是巴人的核心地,隋前旧称楚州; 也正是无数楚人生养的土地。等转过渝州入了长江,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夔州就不远了。
此番行路匆匆,甚少下船休整,只是抵达渝州时,她们下得船来,登上古渝雄关,观赏了一下双江汇流的壮观景象。碧绿的嘉陵江水与浑黄的长江水激流碰撞,漩涡滚滚,清浊分明。滚滚江涛远观上去,纹路犹如野马分鬃,涛声阵阵如万马奔腾。此景入眼,只觉胸中为之一阔,旷达渺远的情怀升腾而起,让人不由得壮志踌躇,想要提笔著诗。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江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站在古渝雄关之上,沈绥朗声吟诵道。这是近些年来声名大涨的诗人李太白游历巴蜀之地时,写下的《峨眉山月秋》,写得便是渝州。沈绥迎风而立,望着江景,心中思索着,听说这位年轻又极富才华的诗人李太白最近也游历到长江这一带来了,不知可有幸会上一会。
二月初七,一行人乘坐的赤舰已经深入长江流域内了。
又过八日,二月十五,船行过涪陵、丰都、忠州、南浦、云安,沿着长江宽阔的江面,赤舰以最快的船速抵达了夔州境内。
二月十六日清晨,赤舰入夔州奉节西港。正月二十四出发,历经二十二日,调查团终于从长安赶到了夔州。这还是中途就走了水路的缘故,若是按照原计划,必须走一个月的路程才能抵达。此时距离案发之初,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沿途曾有消息传来,尸体的打捞还在继续,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么长时间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位曾经叱咤楚地的荆州大都督朱元茂,多半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夔州的首府正是奉节县,西南四道之咽喉,吴楚万里之襟带。当年刘备白帝城托孤诸葛孔明,便是在此。大约太宗末年,为了尊扬诸葛孔明之高风亮节,将旧名“人复县”改为“奉节县”。
近些日子,港口这一带一直异常忙碌,除却正常往来的商船、客船之外,所有能调动的军船、官船全部在这附近的江面上往来,官府甚至还从民间征调了不少渔船来进行打捞作业。每日,这些船只都要不停地在港口进进出出,汇报打捞的进展。主持打捞之事的夔州刺史干脆将指挥部设在了港口停泊的一艘官船之上,他本人也就住在船上。每日,这位夔州刺史都会亲自下江一趟,可谓尽心尽力,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
沈绥等人乘坐的赤舰入港时,夔州刺史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连忙率领手下的辅官们赶来迎接。
裴耀卿、刘玉成和沈绥三位代表三司的官员全部换上官服,带上任命令,沿着搭板从船上下到栈桥之上。迎面就见一位身着正四品官服的地方大员,带着一大帮人,正向他们而来。
尚有十几步远,这位地方大员就已经交叠起双手,向沈绥等人作揖。此一揖之长,一直做到他走至近前,又深深躬下腰背。
“诚秉兄,莫要行此大礼,快起来。”站在最前的裴耀卿连忙扶起他。
“裴侍郎,刘员外郎,沈司直,可算将你们盼来了。你们若是再不来,下官可就真的撑不住了。”他抬起头来,沈绥看到了他的容貌。中等身材,瘦削的身躯,官袍穿在身上晃荡。胡须乱糟糟的,眼底发青,满面憔悴沧桑。
这就是现任夔州刺史——柳直柳诚秉。
“何以道下官,您可是四品官,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要高啊。”裴耀卿笑道。
“裴侍郎此言差矣,诸位乃是钦差官,代表得是圣人,柳某自然是下官。”
在来夔州的路上,沈绥了解了一下这位柳刺史的履历和为人,知道他是先帝一朝的进士,圣人登基后正式入仕,第一任职位就是地方上的县令。如今为官已满十七年,从未进入过中央,一直在地方上为官,政绩平均下来,每年都差不多是中上水平。人如其名,为人及其正直,偶尔显得有些迂腐。做事很认真,也非常为百姓考虑,算得上一位清明好官。今次在他所辖之地,发生此等大事,也是难为了这位地方大员。
话不多谈,柳直为众人介绍起他目前领导的搜救班子。首先是两位督办——荆州大都督府长史郝冶、荆南节度府司马江腾,其次是一位协理——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仲远,最后是三位执事——万州司马胡量、归州长史庆西原、奉节县令孙斐。
另外,还有一位关键人物——张说,但是张说眼下并不在此,他正在事发地参加搜救。这位前宰相,如今也是坐不住,此番本就事关他声名清白,何况出事之人还是他的老友。
人太多,沈绥一时间也没全记下来。柳直是个急性子,介绍完,寒暄未几句,就急匆匆要带着沈绥几人上另一艘专司搜救的官船,去出事地。
裴耀卿、刘玉成刚刚长途奔波抵达,十分疲惫,尚未喘口气歇一歇,实在不乐意现在就去看现场。倒是沈绥兴致勃勃,表示自己随时可以动身。
裴耀卿与刘玉成也知道此事紧急,虽然疲累,还是勉强答应了。于是众人刚下了赤舰,就又上了官船,官船开动,缓缓驶出了奉节西港。
柳直大约是有些神思不属,之前居然都没有注意到跟在沈绥三位官员背后,还有一位白衣娘子。直到上了官船了,柳直才问起张若菡的身份。听闻张若菡是张九龄幺女,亦是晋国公主府的女官,千里迢迢来到夔州替公主拜佛祈愿,他点头,表示明白了。只是他心中到底有些奇怪,既然是来拜佛的,为何要跟着他们这官船跑,莫不是这位张三娘子,也对这案子很感兴趣吗?
但他没有心思管那么多,官船扬帆远航,顺流迅速东进。船上,以柳直为代表的搜救班子与刚刚抵达的三司调查团坐在一起开案情研讨会,柳直为裴耀卿、刘玉成和沈绥详细说起了这起案子的经略。
“上元节前夕,朱元茂自长安抵达益州,看望张说张道济。上元当日上午,二人就自益州出发,包下一艘当地人经营的客船,自益州一路沿江向东。大约在正月十七日傍晚抵达了夔州下游瞿塘峡、巫峡附近。
自登船那日起,朱元茂与张道济每日都在甲板摆酒,一面饮宴,一面欣赏沿江风景。十七日也不例外,二人兴致高昂,临近黄昏时已然喝得酩酊大醉。张道济靠在圈椅内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已到黎明,身上盖了毯子,整晚就睡在甲板之上。
他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朱元茂不见了,有一名船工见他醒了,来到他身旁伺候。他询问朱元茂哪里去了,船工也不确定,只猜测朱元茂大概是回船舱房里休息去了。张道济也没在意,自回房里补眠。等他再次被吵醒时,船工们已经乱作一团,全都吵嚷着朱元茂不见了。张道济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带着船工将船上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果真是找不到人了。张道济才意识到应该是出事了,这才急急忙忙命船靠岸,上岸报官。那个时候,他们的船已经抵达归州了。”
等柳直说完,沈绥发话了:
“有两个问题,我想详细了解一下。首先是时间,柳刺史方才所说的时间比较模糊,某的理解没错的话,朱元茂的失踪时间是十七日傍晚至十八日黎明,是否?”
“正是。”柳直点头。
沈绥问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刘玉成是有亲身经历的人,他知道沈绥一旦发问,别人就没有什么好插话的了。这位雪刀明断在办案的过程中会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变得十分雷厉风行又咄咄逼人,必然会问得条理清晰,明明白白。而沈绥的名号,自破慈恩案后更是声名远播。朱元茂失踪案爆发,柳直这一批地方官接到中央派来的调查团名单时,看到沈绥的名字都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救星来了。此刻这位“救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风采,不由让人屏息旁观。
“这个时间太宽泛了,不知能否再精确一步。”沈绥道。
柳直也很无奈,摇头道:“这个时间是张道济提供给某的,当时船上只有他距离朱元茂最近。其余的船工并不敢打扰他们,都在其他地方或忙碌或休憩,并未亲眼目睹事发当时的情况。很遗憾,伯昭兄弟,这个时间不能再精确了。”
沈绥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她问道:
“我想问的第二个点是,那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