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第2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绥忙追问道:“玉环你是接触过的,你觉得她身上的香气,该如何调出来?”
颦娘靠在药庐桌案边思索了片刻,然后起身,去药材柜子中开始取药材。她从一个屉子里取出了一块麝香,又从另外的一个屉子中取出了一瓶药水。
随即她取了一个小盏,从那块麝香之上切下了一小片,先用水化开,顿时麝香的香气飘荡出来,然后她又将那小瓶中的液体滴了几滴入那盏中,用挑子调开。麝香的香气发生了变化,气味变得更为柔和芬芳。沈绥凑上去,蹙着眉仔细分辨了片刻,道:
“确实很像是玉环身上的香气。”
“嗯,在我看来,玉环身上的香味像是麝香与蔷薇油融合的味道。”
“啊,这里面是蔷薇油。”沈绥指着那瓶子道。
“对,我给莲婢做雪肤膏的时候,会用到。”颦娘道。
“你还会做雪肤膏?”沈绥神奇道。
“当然。”颦娘挑眉。
“可是我没见过莲婢用甚么雪肤膏的啊?”沈绥疑惑道。
颦娘用一种很鄙视的眼神望着她,道:“雪肤膏就放在你房里妆案的案头上,只是你从来没注意。因为你这死丫头,就不像是个女孩子,从来不用这些东西。莲婢一般会在睡前和早上洁面后用雪肤膏,你们俩几乎不在同一个时间睡下和起身,你当然看不到她用了。”
沈绥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她确实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和莲婢同起同睡了,特别是有了凰儿后。她和莲婢要轮番哄凰儿睡觉,所以要么是她先睡,要么是莲婢先睡。而早上沈绥要练早功或者上早朝,所以起的比母女俩都早。但是沈绥记得很清晰的是,每次莲婢到床上来,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并不是她本身的香味。
“不过,这个香味似乎还欠了点什么,我闻到的香味,似乎还有一种更刺鼻的气味在其中。”沈绥思索道。
“不会吧,玉环身上的香气,可从来都不刺鼻,她的香气虽然浓烈,但是芬芳醇厚,并不会呛人。”颦娘锁眉道。
二人正在仔细寻思香味的问题,就在此时,忽陀忽然抓着一封信冲进了药庐,一见到沈绥就道:
“大郎,长安总部来信!”
“快给我!”沈绥几乎是跳了起来,接过忽陀手中的信,就看到其上写了短短的一行字:
公主欲调北境兵,调兵令几被金吾卫截获,现已被我千羽门提前拦下。
沈绥大松一口气,随即头疼起来。
卯卯这就忍不住了,看来玉环的事真的把她逼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肯定有朋友会对卯卯在这些事件中的表现觉得不满,觉得她自私,觉得她犹豫不决不敢为了杨玉环赴汤蹈火。但是如果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就会知道她有多难。她要考虑的不仅仅是玉环,许多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她一身,这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想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原因很复杂,并不全是为了陈圆圆,只能说他是在多重因素的综合考虑下,选择了降清这条路。而后人放大了他“为红颜”这其中一个因素。再观如今的卯卯,她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也是同样的道理。即便她真的失去了理智,要调兵造反,她身边的人也会拦着她不让她去做,因为这确实是不智的,无脑的愤怒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如果今日卯卯孑然一身,那她为了玉环赴汤蹈火,不顾性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会牵累任何人。但她不是,她要为诸多的人负责,其中还包括她最好的两个朋友,以及她们尚且年幼的孩子。这就是上位者身上的担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五月二十一日晨; 细雨绵绵; 位于长乐坊的晋国公主府门口; 出现了一个举着油布伞的颀长身影。来者内一袭淡青色的薄绸交领袍; 腰系犀銙鞓带,外一件白纱对襟罩袍; 青金小冠束发,美玉般的面庞上; 透着淡淡的笑意。她身侧并无任何随从; 只身而来; 身上也未携佩任何兵器。
守在正门口的金吾卫将领打眼瞧见她,愣了半晌; 才认出来者是何人。他笑着上前打招呼道:
“伯昭兄; 许久未见了。”
“王将军,五年未见,恭喜高升。”沈绥微微扬起油伞; 潇洒拱手道。
这位王将军,就是昔年洛阳皇宫中曾与沈绥共事过一日的王忠嗣将军。当时他还只是金吾卫中的一名低阶裨将。不过他乃是抗击吐蕃的大将军王海滨之子。王海滨牺牲后; 他被圣人收为义子; 在军中的名望与地位并不低。开元十八年; 就在沈绥等人身处西域时,吐蕃与大唐再次爆发冲突。当时萧嵩萧相亲自领兵讨蕃,王忠嗣毛遂自荐,做了大军先锋。在玉川战役中,以三百轻骑兵大破吐蕃数千兵力; 使吐蕃赞普仓惶奔逃,从而立下赫赫战功。大约三个月前,他刚从抗击吐蕃的前线归来,如今已被擢升为从三品右金吾卫将军,乃是杨朔手底下的大副将。今次,由于右金吾卫领了看守晋国公主府的任务,他手下的兵恰好轮到今晨值班,便过来看看情况,才会出现在此处。
沈绥掐着时间来到晋国公主府,其实就抱有偶遇此人的意图。千羽门的情报分析还是很准的,虽然并不知道金吾卫内部的调动部署,却可通过最近各部的动向进行推测。今晨,果真遇见了王忠嗣。
公主府被封锁,不仅仅内部的人难以出来,外部的人也很难进去。沈绥虽然是武惠妃案的调查协理官,但并未拿到公主府的通行令,也是没有特权的。所以沈绥想要找王忠嗣,毕竟多少与他有些交情,进入公主府会更加便利。
准确地说,王忠嗣与沈绥实际上有几分龃龉,当初查洛阳红尾蜥案时,王忠嗣还冲她发过脾气。不过后来此人也专程登门向沈绥赔礼道歉,算是言归于好。王忠嗣内心之中对沈绥是有八分佩服的。而与王忠嗣真正有交情的是沈缙,她才是与王忠嗣并肩查明红尾蜥案的人。不过沈缙眼下并不是此案的相关人员,与当年调查红尾蜥案有不小的差别。她出现在此处,会显得突兀与刻意,故而并未前来。
时隔经年,武将都是直脾气,王忠嗣早已不在乎当年的事了,沈绥自然乐得不去提,提出了想要进公主府见一见李瑾月的想法。王忠嗣想了想,估计是觉得沈绥乃是案件的调查人员,入府询问案情嫌疑人乃是正当理由,便放行了,还亲自领着沈绥往府内走,可谓是大开方便之门。
“伯昭兄今日穿得这般倜傥俊逸,是为何故啊?”往府内走的路上,王忠嗣不由得笑问道。
“呵呵,我知晓公主府内有位杨小娘子,绝代风华,心想自己也不能邋邋遢遢去见佳人,故而刻意收拾了一下。”沈绥回道。
“哈哈哈哈……”王忠嗣大笑起来,“伯昭兄,你可真是个妙人。怎么着,您家中有当年的长安第一美人,竟也动了心思?”
“哪里的话,忠嗣兄可千万莫要乱说,若是传入内子耳中可不得了。”沈绥忙否认道。而且什么叫“当年的长安第一美人”,我家莲婢现在也是长安第一美人。
王忠嗣直咂嘴,嘲笑道:“又是个不幸的房文昭(唐初宰相房玄龄,惧内之事远近闻名,千古流传)之辈。”
“我怎能与房相媲美。内子温良贤淑,能有妻如此,是我此生之福。”沈绥笑道。
王忠嗣一脸被虐了狗的表情,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他是典型的大唐男子,家中不娶个三四房妾室,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实在无法理解沈绥这等守着一个妻子过日子的人。
“听闻伯昭兄四年前喜得一女?”他转移话题问道。
“是。”沈绥笑道。
“哎呀,真想见一见,定是个极漂亮的姑娘。”王忠嗣双目发亮。
沈绥腹诽:我会让你这家伙见凰儿?
“怎么没再生一个儿子?”王忠嗣又问。
沈绥嘴角抽了一下,心道再生我就真的没命了,而且我也生不出来儿子。嘴上却笑着回答道:
“内子身子欠佳,我不愿她再受苦。”
“可惜了,还是得再生,怎么能没个儿子啊。”王忠嗣摇头。
沈绥内心直翻白眼:这家伙怎么这般啰嗦,跟市井拉家常的婆姨似的。
好不容易在王忠嗣啰啰嗦嗦的闲谈中来到了李瑾月的书房院外,王忠嗣道:
“我就送伯昭兄到此,伯昭兄请便,谈完了直接出府,无人会阻拦。”
沈绥拱手道:“多谢忠嗣兄。”
王忠嗣咧嘴一笑,道:“那改日请伯昭兄对饮。”
“好,忠嗣兄筵请,绥定相赴。”
二人在院外作别,王忠嗣率先转身离去,沈绥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面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她沉下面色,舒了口气,理了理衣袍,跨入了院内,往书房而去。
沈绥没有敲李瑾月的房门,径直推门走了进去。一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沈绥登时皱起眉来。李瑾月的书房占地宽阔,右首耳房内铺着筵席,摆置着书案,是笔墨之所。隔着中堂,左侧耳房为藏书之所,其内安置着数排书架,大量书籍存放于此,沈绥早前就来这里看过,那些书大多是兵书与堪舆、水土志之类的书籍,也有部分治国方略之册,如今文人所爱的文集诗集,未尝有所得见。
藏书房内还置有一张小榻,可供主人小憩,如今这位主人也确实躺在那小榻之上,手中端着一坛酒,正慢慢喝着。而在右侧耳房中,徐玠正端坐于案后,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沈绥推门而入,她都未曾抬头。而李瑾月就更没有在意有人进来了。
“玉介。”沈绥没有喊李瑾月,而是喊了徐玠。徐玠惊觉抬头,见到沈绥不由面露喜色,匆忙从案后起身,起得急了,头有些晕,身子摇摇晃晃,幸亏沈绥赶前一步扶住她,她才避免了跌倒在地。
“玉介,莫急,小心点。”沈绥道。
“伯昭,多亏了你,否则昨夜,可就酿下大错了!”徐玠以一种大为庆幸又极度感激的语气说道。
“昨夜那调兵令,是她发出去的?”沈绥望了一眼左侧藏书房,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我一时没注意,她竟是栓了飞鸽,要传军令出去。结果被金吾卫发现了,差一点一箭将飞鸽射下,多亏千羽门分布在府外的暗哨打飞了那支箭,夺走了那只鸽子,我们才得以保全。”徐玠解释道。
“她怎么会这么冲动?”沈绥蹙眉。
徐玠神色悲苦,叹息一声道:“唉……她和杨小娘子两人……也是苦命。早先她不愿表现出对杨小娘子的感情,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昨日她想要表白内心真情,却又不被接受了。杨小娘子觉得她那是怜惜之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她为此心中更为抑郁,想着杨小娘子就要这样入宫,她自己却无能为力,越想越是悲愤,便克制不住情感,冲动下干了蠢事。”
沈绥深深叹息一声,走进了藏书房,来到李瑾月榻边,拿走了她手中的酒壶。见她神情呆滞,也不看自己,沈绥饮了一口酒道:
“你现在颓个甚么?当真认输了?我告诉你,事情才刚刚开始,我们该做的事还有很多。你到底还想不想救玉环了?”
“怎么,你还有办法?”李瑾月苦笑着道。
“有。”沈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李瑾月蹙眉,缓缓抬眸,看向了她。
***
五月二十一日,午后,阴雨转晴。雨后的长安城,空气清新,数日来闷热的天气也有所缓解。这段时日一直闷在家中的沈缙,想着要出门转转,便约了妻子千鹤、阿嫂张若菡与侍女无涯,带着小凰儿一起出门。原本还想叫上颦娘,奈何颦娘早上被沈绥布置了任务,要研究人工制造杨玉环体香的方法,用过午膳她就出门去了位于西市的长安最大的香料市场。
她们出门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一行人信步而行,说说笑笑,沿着沈府所在的崇义大道一路东行,沿街游赏,体会一下夏日长安的热闹氛围。夏至已过,长安家家户户好食冷淘,走在坊外大道上都能闻到炒制冷淘浇头的香味。无涯推着沈缙的轮椅,张若菡抱着凰儿,与千鹤一人一边走在她两侧。沈缙坐在轮椅上,想起早年经历大火之后,周身皮肤大面积损毁,到了夏季就特别难熬,沈缙几乎就是靠着颦娘做的冷淘熬过去。如今想起来,冷淘也是无比的美味。
“阿嫂,我可记得你爱食冷淘来着。”沈缙扭头看向左侧的张若菡笑道。
“咱家人都爱食冷淘。”张若菡笑了,还看了一眼趴在她怀中昏昏欲睡的凰儿,这小家伙也爱冷淘。不过这东西她不能多吃,每次只吃一点,小家伙都显得意犹未尽。
“不如今晚就吃罢,我来做。我来了大唐后开了眼界,才知道这麦粒是可以磨成粉来食用的。在东瀛,所有人都煮麦粒来吃,想想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