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珍馐志-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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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苦儿听她说完,便忍不住哭起来; 她们是那么的不同,却在这些时日,生命的轨迹短暂地碰在了一起,继而又将彼此往不同的方向前行,等待下一个未知的年月迎来重逢。到得那时,阿宴还是阿宴,李苦儿却变了模样,不知是否还能被识得。
阿宴和苏青镯一起离开了,李苦儿一边替苏青镯高兴,一边又觉得十分落寞。何未染也回府里住去了,听说世子妃身子日益笨重,夜里时常想吃东西,但是何未染不在,当值的厨子手艺又实在及不上,她对此颇为遗憾。后来何未染索性留了点心在屉上热着,世子妃饿了就送过去,但是她今天想吃这个明天又想吃那个,每每又是不尽兴。
又是一个多月,立冬来临,人人穿起了冬衣。
世子妃生产的日子临近,却得了风寒,成日咳嗽不断缠绵病榻,王府上下都为此忙碌辛苦。
世子自然日日相陪左右,情深意切谁都看得清楚。川草堂的茅大夫每日都会来问诊开药,药下轻了于病无益,药下重了又对胎儿有影响,因此时常要根据当日的病情改变药方。伺候在侧的丫鬟也得小心翼翼,既要不时开窗通风,又要时刻注意保暖,稍一做错都怕加重世子妃的病情。三位王妃就更是心焦,亲自去请了尊送子观音来,摆在家中佛堂终日念经供奉。还有后厨,对世子妃的膳食也越发上心,王爷吩咐每一顿膳食的菜谱都需提前一天上报,请茅大夫过目后再决定。何未染也没什么怨言,只是李苦儿常见她对着世子妃那边退回来的剩菜若有所思。
这一日,何未染叫李苦儿去鱼市买两条土鲫鱼,要挑身形细长,鳞片泛金黄色泽的。正是鱼市最热闹的时候,李苦儿背着河神阿宴留下的竹篓去鱼市找何未染口中的土鲫鱼。其实卖这种鲫鱼的摊子不少,只是报价高低不齐,毕竟是野货。前后问了好几个摊,才选定了,那摊上的土鲫鱼活蹦乱跳的,身上没有伤,价格也不算离谱。
鱼贩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对待客人倒是笑眯眯的。李苦儿挑了两条个头适中的,让鱼贩过秤。鱼贩刚转身去取秤,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只大黑猫,飞快地跳进鱼盆里,叼起一条小鱼就要跑。李苦儿吓了一跳,不禁惊叫出声,那鱼贩听见动静,立即发现了黑猫,赶忙拿秤杆子抽打。
黑猫被抽了两下,硬是不撒嘴,还在拼命往外跑,鱼贩气不过,见追不上,便拿了秤砣去砸,倒是极准,砸中了黑猫的后腿,黑猫喵地惨叫一声,鱼掉了,一瘸一拐地跑进了人群。
鱼贩愤愤,过去捡回被咬伤的小鱼和秤砣。他一边继续给李苦儿称土鲫鱼,一边气道:“这鱼咬成这样还怎么卖?碰上这么个晦气的黑东西,就算认栽也不能便宜了它。”
李苦儿看了看那条鱼,身上有两个深深的破口,流着血,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条鱼都快死了,卖不出去怎么办呢?”
鱼贩也不大有所谓,道:“只能扔了呗,谁知道刚才那晦气东西身上有什么病。”
“应该不会有病吧……”
“姑娘你想要,我就送你了,反正本来也是要扔的。”
李苦儿摇手:“那怎么好意思。”
鱼贩倒是爽快,只说日后多来他这儿买鱼就成,还问要不要帮她把小鱼先杀了,回头死了就不新鲜了。
李苦儿连忙说不用,付了鲫鱼钱,捧出竹篓请他将鱼放进竹篓里。其实李苦儿觉得这条小鱼若是被放进这神奇的竹篓里,或许还是能救一救的。就像当时河神送来的对虾,放在里面好几天,没有水,却依旧鲜活。
她准备绕路去一趟烟笼湖,将小鱼放生,如果它能活下来。
到了烟笼湖,因是冬季,荷叶早已凋零,湖上又笼罩了浓雾。她寻了一个湖埠头,放下鱼篓,将那条被咬伤的小鱼捉出来。只是让她失望的是,小鱼并没有因为在竹篓里待了这一路而恢复活力,伤依旧在,血依旧流,只是没有断气,腮还能微弱地鼓动。看来竹篓并没有她所期待的功效,充其量不过维持物什放进去前的状态。
李苦儿对此感到遗憾,但她也不愿再将小鱼放进竹篓,虽然能活着,却是受苦,是煎熬。她把鱼放进埠头的浅水处,希望它能在流水中自愈,只是方一松手,鱼儿扭了两下便无力继续,侧着身子往下沉。
慢慢地,它沉到了埠头的水下石阶上,又肚皮朝上浮了起来,有浅红从它的身体溢出,然后弥漫。李苦儿叹了口气:“哎,还是死了。”
她惋惜小鱼的死,或许更惋惜自己的善心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世间之事总是如此,付出未必就能有收获。
她站起来,背起竹篓准备回去。只是这一转身,便见方才那只大黑猫蹲在埠头上方的草地上,定定地看着她。那黑猫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色,滚圆的金色眼睛,因了白日的缘故,瞳孔缩成了一条黑色的细线,看起来莫名肃穆可怖。
“喵呜……”
黑猫软软地叫了一声,似是赶走了李苦儿心里的那一丝恐惧。它站起来,拖着受伤的后腿,一瘸一拐下了埠头的台阶,在离李苦儿两阶的地方停下,一会儿看看湖里,一会儿看看李苦儿,一会儿又看看湖里。
李苦儿试探地问:“你想要刚才那条鱼?”也不知道那猫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又是喵了一声。
李苦儿想着反正鱼也死了,喂了这猫也不浪费,即使追究起来,这猫算是将鱼害死的元凶。她转身,从水里将死了的小鱼捞出来,给了黑猫。黑猫叼了鱼,心满意足,又踉跄着跑远了。
李苦儿回了王府,将买鱼时遇着的事告诉了何未染,何未染笑笑,说猫是世间与人最为相像的生灵,它们怕水,却疯狂向往着水里的鱼。
之后的几日,李苦儿便常常能在回家的路上见到那只黑猫,黑夜中只能看见一双绿色的眼睛,说不出的诡异。那大黑猫从她踏出王府后门的那一刻起,就跟着她,一声不响,一直跟到她进了家门才离开。她不明白黑猫为什么要跟着她,听说黑猫邪门且招阴,这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她又想起何未染亲自戴在她手上的铜铃铛,如若遇到恶意的妖邪该是会叮铃作响的,只是黑猫出现的时候,这铃铛也不曾有过动静。李苦儿便猜测,这一路的跟随或许只不过是这种桀骜不驯的生灵表达善意的方式。
56、香炸小溪鱼(二) 。。。
十月初一; 寒衣节; 这一日风俗,祭先祖; 送寒衣。王爷携眷到山上的庙里烧香拜佛; 府中下人也或多或少告了几个时辰的假。何未染许李苦儿一日光景; 让她带阿葵祭拜父母。
正午烹食; 午后上山,清扫墓地,烧纸送衣; 不免又是一场惆怅感怀。阿葵看着跪在坟前点香洒酒的李苦儿,又看着坐在旁边喝酒点头的男人与女人; 灿烂地笑了。
临了傍晚,两人才归家,趁着天光未暗赶紧下地收了些芹菜和萝卜,寻思来去; 还是决定回府一趟。
一路上,家家户户忙忙碌碌,多是宴请亲眷好友; 趁着这个一同祭拜先祖的日子聚上一聚。李苦儿打了一路招呼; 亦有几家想留她吃饭的; 她嘴上婉拒,心下却是感激。
正行着路,迎面来了一人,十分匆忙的样子。这人李苦儿自然识得; 是府中的跑腿小厮小乌,因是同龄,两人倒有些交情。
“哎!出什么事了?”李苦儿截住他问。
小乌定睛一看原来是李苦儿,忙道:“哎呀世子妃临盆了,管家叫我去请稳婆。”
李苦儿听了,一个转身就跟着小乌跑,边跑边问:“啊?今天临盆,王爷他们还没回来呢吧!”
“可不么,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现在就世子在。”
两人一路小跑到离王府最近的王稳婆家里,但极是不巧,王稳婆祭拜先祖还没回来,只她瘸腿的二儿子在家。小乌只得留话让稳婆回家后即刻到乔王府去帮世子妃接生,后又匆忙往另一位稳婆家里赶。
那另一位稳婆姓马,住得极远,小乌不大识得,还是李苦儿带的路。天色渐暗,路还遥远,也不知王稳婆得知消息了没有,想到世子妃在家中饱受阵痛之苦,两人更是心焦。
李苦儿觉得以二人的脚力,走到那儿实在花费太久,便提议去马市坐马车。小乌亦有这想法,两人便抄近路往马市去。
去马市要经过一条狭窄的暗巷,都是两边人家的后门所向,十分杂乱。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一眼便见暗巷深处站了一粉衫女人,打着灯笼,立于两扇木门前不知在做什么。
两人经过那女人身前,便被她叫住了:“二位行色匆匆,是有什么难处么?”
这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样貌平凡与一般年轻妇人无异,李苦儿注意到她的颈间缚了一条鲜艳得有些刺眼的红绳,没有人会用这东西当饰物,也是十分怪异。
小乌这人极是憨厚,见有人问,便老实答:“府中世子妃要生了,我俩要去寻稳婆。
“世子妃生产?”女人睁大眼睛,又拉住了小乌的胳膊,道:“你们不必再寻了,我家世代行医,而我是专治女人病的,接生找我去就好了。”
小乌一听,顿时亮了眼睛,喜道:“那实在太好了,还请大夫随我走一趟。”
女人点头说好,李苦儿却觉得哪里不对,拦了女人说:“我们镇上只有川草堂一家艺馆,什么时候多了一户世代行医的人家?”
女人不慌不忙,笑道:“我是刚嫁来的,娘家离这儿可远着呢。好了姑娘,产妇的事可耽误不得,小哥,我们快走吧。”
“是,是,哎苦儿别问了,咱们快走。”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回了府。一问守卫,那王姓稳婆果然还没到。管家得知请来了接生的女大夫,连忙让丫鬟将人往世子妃的屋子领。李苦儿跟她们过去,女人进了房,将世子请出了门外。
她心中十分不安,浑身毛毛的,便去找何未染。
何未染正坐在后厨的院子里,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李苦儿过去,将心中的不安告诉她,她依旧是眯着眼,问李苦儿:“那女大夫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李苦儿想了想,道:“她说话的声音很飘,我一听她讲话,寒毛就竖起来了。还有,她脖子上挂了一根红绳,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果然呢……有东西上门了。”何未染叹了口气,又问:“今天你见着那只大黑猫了没有?”
“没有,它不是每天都跟着我的。”李苦儿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无故问起大黑猫。
何未染起身,回了灶房,边走边对李苦儿道:“今天教你做香炸小溪鱼,井旁边的盆里还剩些小翘嘴鱼,你拿过来。”
李苦儿更加不明白了,怎么还开始做菜了?不是应该去看看世子妃的么?她将盆里剩下的银白色小鱼拿进去,只有十几条,都已经剖开洗净。翘嘴鱼即是白鱼,因在小溪中可捕获,因此也算是小溪鱼的一种。
灶房中,何未染正调整着火候。
“对了,你拿块干布,将那些小鱼里里外外都擦干。”
李苦儿照她的话做,心里的疑惑还是藏不住:“何姐姐,不去管世子妃真的不要紧么?”
何未染道:“我们这不是在管么?我们得快点才行,鱼都擦干了么?”
李苦儿又仔仔细细按了按干布,见鱼身不再如先前那样湿滑黏腻,才交给何未染。
何未染往锅里倒了油,又在每条小鱼的两面均匀撒上盐巴,待油锅热了,将鱼放进锅中煎炸。
“香炸小鱼,重在味香、酥脆,里里外外都是,连骨头都能轻易吞咽。其中的要诀,一是要保证鱼身干燥,擦干是一步,撒盐是一步,不能长时间的腌制,否则鱼身又会出水,下了锅后不单无法酥脆了,还会起爆。第二个要诀便是要下锅炸两遍。第一遍小火慢炸,控制火候,使锅中的油泡保持小且细密,第二遍,用大火快炸,即是在大油泡中将鱼炸至金黄,将刚才鱼身里多余的油又炸出来了,即成。”
李苦儿将香炸小溪鱼的烹制步骤回想一遍,又问:“炸这个小鱼做什么呢?”
“自然是引那大黑猫来。”
何未染将小鱼沥油装盘,领着李苦儿先回自己的卧房拿了一把红伞,才往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