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灵珍馐志-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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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嘤嘤地哭一边将自己处理干净,烧水沐浴换衣裳,同时也找到了流血的地方,然后更伤心了。李苦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血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流,下腹又开始疼痛,她检讨自己近日的过错,似乎除了吃回扣这一点,并没有做过其他昧良心的事。
“如果吃回扣就要得到这样的报应,为什么大顺还活蹦乱跳的?呜呜呜……”
李苦儿抹了泪,思想上不愿哭了,却抽噎得停不下来。她照了镜子,镜中的姑娘双颊苍白,鼻头眼睛红肿,太憔悴太可怜,自己看得都心痛。她决定去找茅大夫,请他救救自己的小命。打水洗了把脸,穿了两条黑裤子,也不管王府的事儿了,拿了荷包便出门往川草堂去,毕竟与命比起来,活计根本不重要。
忍着腹部的难受,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她一想到自己的裤子上已经积了许多血迹,那血还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就更觉羞耻。幸而半路遇上个认识的阿伯,是给大户人家当马夫的,这会儿刚给在私塾读书的少爷送饭回来,见李苦儿病怏怏的模样走在路上,便给她带到了川草堂。
川草堂里这会儿人也不多,两三个病人在等茅大夫诊病,方翰采与另一名少年在柜台前替人抓药。他倒是一眼认出了李苦儿,小曲的好姐妹,哪里能不留心记下。
“苦儿姑娘,你病了?怎么不坐?那儿有椅子。”他得了空,便来招呼李苦儿。
李苦儿忙摇手说不用,她哪里敢坐,万一血染在椅子上,多吓人。
方翰采见她这样也不勉强,倒了杯热茶给李苦儿。李苦儿接过茶喝起来,觉得似乎好受了些。
不多时,一名伤了手的年轻男子从里间出来,拿着药方找柜台的学徒抓药,一名妇人带着她的儿子进了去,那小孩一直哎哎地叫着肚子痛。前面还剩一个脸上生了颗大疮的男人和一个神情痴傻的姑娘。李苦儿看见那大疮就不敢再瞧第二眼了,只有看着傻姑娘。傻姑娘看起来还没有她大,被她娘搀扶着坐在长板凳上,脸黑黑的,五官却生得很好,总是朝着药铺外头痴痴地笑。李苦儿也跟着看外头,看了好久也不懂哪里好笑。
“姑娘,瞧你这小脸儿惨白的,干嘛不坐下歇歇。”
李苦儿看向说话的大婶,是傻姑娘的娘。她苦笑着摇摇头,说:“不坐了,不坐了。”
大婶看看傻姑娘,又看看李苦儿,道:“你别怕,我女儿这病不打人,你便坐吧。”
李苦儿知她是误会了,连忙道:“哪里哪里,不是这个缘故。我今天得病了,不适合坐。”
大婶更不明白了,问:“什么大病啊,连坐都不能坐了?哦,是不是痔疮啊?”
李苦儿闻言面上一红,忙否认:“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李苦儿掩面,这大婶怎么这么爱刨根问底啊?
“是那个地方……流血了。”
大婶一愣,忽又掩嘴笑起来。李苦儿生气,眉毛皱得紧紧的,却不说出来。哪有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笑的?!
“哎呀,姑娘,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什么?”李苦儿不明白。
“你回家问问你娘就知道啦。”
“我娘老早过世了。”
“哎呀,家里就你一个女儿家啊?”
“是啊……”
“难怪你不懂了。姑娘我跟你说啊,这不是什么毛病,女儿家都要有的。”
“什么啊?”
“天癸水至,是月事来了。”
“啊?这就是月事呀?”李苦儿突然觉得自己蠢透了,往常也听府里做工的丫鬟说什么月事月事的,就是没去仔细问过原委,只知道女孩子大了就每个月有事要做,却不知是这样血糊糊的……做女人真是太难了!
大婶看她这般什么都不懂,想她家中没有其他女人,哪里去了解怎样处理这事。她也是为人母的,一想到这若是自己的女儿,连月事来了怎么办都没人教,也着实叫人心疼,便道:“哎,姑娘啊,一会儿待我们家阿昔瞧完了病,你到我家里去,我教你。”
“那多不好意思啊婶子。”
“没事儿,这事你就别和我客气,女人的月事啊,要注意的多着呢,可不能自己随便糊弄。”
李苦儿深觉感动,便点头答应了。
不多久,就轮到了傻姑娘就诊。李苦儿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大婶扶着傻姑娘出来,垂头丧气的。
在柜台按方子抓了药,三人离开川草堂,傻姑娘一直面朝天傻乐,阳光晒在她的脸上,晒出了一头汗,大婶则是扶着她,不时拿帕子给她抹汗,然后叹气摇头。李苦儿跟在后头,又跟着傻姑娘看天,头一抬眼睛都花了……这么猛的太阳,连朵云都没有,这姑娘可够傻的,非把眼睛看坏了不成。
她向大婶问起她女儿的事,才知道傻姑娘原来并不傻,还颇是调皮可爱。也就前些时候,突然就这样了,早上一起床,非要外出,还就喜欢这样抬头傻乐,叫她也不理,街坊邻里都笑她朝天傻妞。然而天一黑,回家了,傻姑娘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吃饭睡觉聊家常,跟个正常人没两样。
李苦儿也觉得这人傻得古古怪怪的,真是什么稀奇的病都有,不过就算不是病,这世上古怪的现象也有许多,就比如女人每个月那里要流血,何必呢?
到了大婶家,大婶便将门反锁了,傻姑娘出不去,就在院子里晃荡,一圈又一圈。大婶进了里屋取东西,李苦儿就站在檐下看傻姑娘转圈,感觉裤子有点湿湿黏黏的,简直糟透了。
不多久,大婶从里屋拿了一条裤子和一篮子针线碎布出来,裤子看样子应是傻姑娘的,旧旧的,却很干净。
“姑娘,这裤子你且穿着,改天来还了我就成。还有这个,月事带,是新的,先前做了许多,给阿昔预备的,你拿一条去穿上,顺便将裤子换了吧,我一会儿就教你怎么做这东西。”
李苦儿挠挠头,接过裤子和月事带,红着脸去浴房,用热水擦洗了一番便换上了。
大婶与李苦儿叮嘱了许多,也教会了她缝制月事带的方法,她十分感激,可一看到傻姑娘阿昔,又觉得大婶这么好的人遇上这样的事,老天真不公平。
午后时分,李苦儿从傻姑娘家告辞,回了趟家,将两条裤子洗了晾出。她还是得去乔王府做工,可是该怎样解释,实在是个难题。总不能老实说是月事第一回来什么都不懂,自己吓自己以为是要死了,所以去找大夫看病……太丢人了!!!
向管家爷解释了早上没来的缘由,当然只说病了去看大夫。有时候适当的谎言既不会伤害到别人,又能过自己心里那关,何必在意这许多?管家爷看她的确面色不好,立即信了,还叫她早点回去休息,下午的活儿会派人做的。
李苦儿感慨今天遇到的好人真是多,是不是人看起来憔悴一点就特别容易被关照特别容易被原谅?
27、五香瓜子(二) 。。。
第二天; 李苦儿醒得特别痛苦。虽说前一晚很早便睡了; 但因为对月事还不习惯,所以一夜翻来覆去就是没睡好; 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疼步伐虚浮; 一照镜子; 眼睛都肿了。
草草地收拾一番; 该干的活儿还是要干。农活要做,不然那些小菜苗都长不大了;家务也不能落,否则连能换的衣裳都没有了;还有王府的事; 管家虽许她昨日告假,但一连几天不去; 工钱也是不会给的。
扫完了王府庭院,去后厨吃早饭。几个要好的丫鬟见了她,都问昨日怎么没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小曲知道得多一些; 方翰采昨天告诉她,她的好姐妹去过药铺,脸色很不好; 奇怪的是没有看病也没有抓药; 后来跟一个大婶走了。
李苦儿架不住问; 横竖都是女孩子,便也说了,只道第一回来月事肚子疼得不行才去川草堂,后来不疼了; 也就回来了。但如果要她把自己不知道月事这种话说出来,她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的。
几个丫鬟里好些个都是过来人,即使晚一些的,也都被母亲教导过,并不觉奇怪,兴致一上来,倒是谈了许多亲身经历的糗事和经验,让李苦儿受用非常,也不觉得害羞了。
何未染出来叫四个丫鬟端王爷王妃的早点去饭厅,恰也听到她们谈论,一问才知道这是李苦儿那事儿起的头,笑说:“哎呀呀,这下苦儿是大人了呢。”李苦儿听她这样说,不知怎么的羞意又上来了,脸红红的都不知怎么说好了。
大家吃完了早饭,何未染便叫住了李苦儿:“苦儿,一会儿我要去买只鹅,你可愿意与我一块儿去?”
李苦儿虽觉身上不适,却也不会拒绝何未染,想了想,正好可以顺路将昨天借来的裤子还给傻姑娘一家,便答应了。
何未染知道她要去还一件东西,那东西尚且还在家中,就先跟着她回家去取,可这一看,是条旧裤子,又觉得奇怪,问人家借旧裤子算怎么个事?
李苦儿那叫一个尴尬,吱吱呜呜结结巴巴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心想何未染定要觉得她蠢死了,还把女子的月事当重病呢。
何未染倒当真笑了一阵,笑完了又道:“你这孩子真傻,日后遇上了这种事,先来找我啊,一个人在家里担惊受怕不觉得委屈么?”
李苦儿低着头笑,心里也特别开心舒服,忽又抬脸看着何未染问:“何姐姐,你怎么这么好?”
这算什么问题?何未染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笑着揉了揉李苦儿的脑袋。
两人先去了傻姑娘家,门敲了半晌,却没有人开。
“难道不在么?”李苦儿皱起眉头。
“晚些再来吧。”何未染也皱起眉头。
两人又去了菜市,何未染说要买吃麦子长大的鹅,李苦儿也不知道怎么能看出来那鹅打小吃的什么,总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正等着摊主杀鹅,来往的人群忽然热闹起来。李苦儿放眼望去,人群里平白让出一条道来,道两边的百姓窃笑着,私语着,像是看着什么笑话。
李苦儿再将脖子伸长了些,像极了笼子里那些凑热闹的大白鹅。她才发现道路那边走来的,分明是傻姑娘阿昔,也没有大婶跟着,就那样直挺挺地快步走着,面盘朝天,正对着东边的太阳嘻嘻傻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群的嘲弄。
李苦儿生气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想将傻姑娘带回家,奈何傻姑娘走得很快,一晃眼就从她面前过去了。李苦儿一个心急,随便与何未染打了个招呼,便追了过去。她身上不适,跑两步就觉得气虚,只得尽量跟着。
傻姑娘一口气便走出了菜市街,转了个身进了条小弄堂。李苦儿在她身后追,一边叫着:“阿昔,阿昔你停下,阿昔!”那傻姑娘也是神了,什么都听不见似的,两只眼睛还是盯着东边的太阳不放,就是身子都朝西了,还要努力地回头看,遇上了什么障碍物,却能无比精准地绕过去。
李苦儿越跟越觉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已放弃了捉她回去的想法,只想跟着,看她要这样走到什么时候。
傻姑娘不知疲倦地走出了闹市,越走越偏,越走越是人烟稀少。李苦儿累得不行,突然又开始腹痛难忍,无奈之下,只有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此处已是视野开阔的野地,有清浅的溪流和遍地的绿植,阳光明媚,尽情挥洒,仿佛给一切都镀上了金色。李苦儿坐在高处,傻姑娘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能追随到哪里。
“苦儿,你可让我好找。”
何姐姐!李苦儿惊喜转头,果然是何未染寻来了。她没料到何未染会跟来,毕竟一路上都不曾察觉到身后有人,但一想到这可是何未染,又觉得发生什么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怎么?肚子疼了?”何未染在她身边坐下,将菜篮摆在一边。菜篮里有一大包东西,用荷叶包着,应是之前买下的鹅。
李苦儿点头,捂着肚子说:“走太急了,哎,好疼啊。”
“来,我给你揉揉就好了。”何未染从身后抱住李苦儿,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放在她腹部慢慢揉着,又问:“你追那姑娘做什么?”
李苦儿疼极了,难得不觉得害羞,只想着何未染对她真好,心里暖融融的。此时傻姑娘已经停下了,站在小溪边,朝着烈日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