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一世,护漪安宁-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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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爹娘在侧,父慈母爱,可岁杭过得却并不开心。
直到十六岁那年,岁杭跟着公干的父亲去了吉县,在县衙见到了县令之女,菱汐。
菱汐与南浠长得一模一样,在那一刹那,岁杭以为菱汐也和自己一样,自前世后莫名来到了这里,直到听到菱汐的那句“公子”。
菱汐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温和有礼,却有些疏离。
岁杭与父亲在吉县呆了有月余,每日与菱汐抬头不见低头见。
初始,两人照面之时,菱汐只简单地颔首行礼,唤声“公子”。
慢慢地,两人才开始有了一些交集。
得益于前世的记忆,岁杭在诗词歌赋方面的‘才学’让菱汐刮目相看,书籍涉猎和弈棋之术也让其深感钦佩,不过在琴艺、书法和画画上的表现却让她很是不解,一想又觉得十分之有趣。
菱汐不懂,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奇怪之人。
在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的交流过程中,菱汐突然觉得岁杭的胸襟和气度才是更吸引人的。
因而,在岁杭随父亲回到荆州之后,两人还维持着书信往来。
除了谈论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之外,也渐渐开始夹杂着风花雪月之事。
岁杭每月总是会找各种缘由去一趟吉县,而后便邀菱汐出外相聚,或郊外踏青,或乘船游湖,或漫步街头。
岁杭对于菱汐总是体贴备至,却又彬彬有礼,无任何逾越之举,且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如此谦谦君子,渐入佳人眼,奈何君子似无意,无任何表示。
岁杭似乎忘记了,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朝代,与一未出阁的女子往来如此频繁亲密,便是心中有意。
菱汐的父亲沈曜身为吉县县令,一心想着要升官,便亲自去拜访了岁杭的父亲岁程。
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如今两人已如此,且岁程看岁杭对菱汐也有意,便与沈曜定下了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天经地义,更何况本就对岁杭有意,菱汐只点头表示应允。
而岁杭在岁程告诉她这门亲事后,张口便拒绝了,无论岁程怎么说,岁杭都说不会娶菱汐过府。
岁程本欲让她的夫人柳絮去劝岁杭,没想到夫人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柳絮心知岁杭实为女子,怎么可能同意。
见此,岁程便只能写了书信向沈曜委婉的说明缘由欲取消亲事,可谁知沈曜回信说,吉县的百姓都已知此事,若此时取消亲事,菱汐必会被人非议,往后的姻缘恐怕就此断了。
话已至此,岁程也不便再提取消婚约之事,转而直接给岁杭下了死命令。
“你不愿娶也得娶!”
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婚之日。
经历了接亲、巡礼、拜堂和迎宾之后,岁杭醉意微醺地走到了她和菱汐的新房门前,却迟迟不敢伸手推开眼前的门。
从一开始,岁杭都没有存占有佳人之心,只欲守着菱汐,护她一世安稳幸福,却不料自己的关心与守护,在此时此地,会引来如此祸端。
不论她选择成婚或者毁婚,皆会毁了菱汐一生的幸福。
可在心里某个阴暗的小角落却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菱汐,也许伊始她难以接受,但慢慢地她会接受的,因为你爱她,她也爱你……
岁杭缓缓地推开门,带着一颗沉重的心,迈着格外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她与菱汐的洞房。
红烛摇曳,凤冠霞披,身着大红喜服的菱汐在光影跳动中愈显楚楚动人,岁杭就那么看着,双手握紧又松开而后又握紧,最终,岁杭还是决定坦诚相告。
拿起桌上的喜称,走到床边,却又心有犹疑。
慢慢伸出手,喜称的称勾勾起盖头边沿,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掀了开来。
娇面红烛衬,朱唇绛脂匀,岁杭心念一动,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欲触碰菱汐的脸颊。
两世情缘,两世夙愿,今终达成,佳人凤冠霞佩,皆为她,岁杭怎能不心动。
然则,手方抬起,菱汐却突然抬头,用岁杭从不曾见过的陌生眼神看着她。
“要你娶我,当真就如此为难吗?!”
面对菱汐的质问,岁杭却无言以对。
沉默了良久,“不是不愿娶菱汐,只是有些事情,若让菱汐知晓,怕是菱汐不愿下嫁于我”。
菱汐看着岁杭不敢看她,而故意看向他处,突然就笑了
“当真如此”
见岁杭不解地看着她,“雨泽确是你所杀,是不是”。
“雨泽?那是何人”。
岁杭如此反应,看在菱汐眼中却是故作不知。
“我与雨泽从小一起长大,两年前他在荆州西郊遇害,原来一直以为是遇上了劫匪……”。岁杭这才忆起,在助父亲办案之时,却曾在西郊……
岁杭也记得,曾听人说起过菱汐有一青梅竹马,不过已经过世,便未在意,如今听菱汐所言,莫非……
岁杭蓦的抬起头,有些震惊的看着菱汐,却听菱汐凄然又不失凌厉地道
“你杀雨泽在先,毁婚辱我在后,菱汐究竟做错了何事,要你如此费劲心机,毁我一世幸福!”
“我待菱汐之心天地可鉴,之所以欲取消婚约,实乃因为”
岁杭因为了半天,却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在菱汐看来,岁杭这是找不出理由,一切皆如她所想!
“岁杭,你终是承认了!”
菱汐不知从哪儿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横在了脖间,见此,岁杭大惊失色,脱口说出了真相。
“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不能娶你!”
菱汐直视着岁杭的双眼,笑了,笑得讽刺、悲哀。
“岁杭,在你心中,我是有多不堪,竟让你编出此等荒谬的借口!”
“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我”
未待岁杭自证身份,菱汐便突然抹脖自尽,只留下一句。
“岁杭,我恨你”
鲜红的血沿着白皙的脖颈流淌而下,浸染了身下鲜红的床褥,岁杭木然地站在原地,听不见屋外的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翌日,丫鬟们在房中发现了双双自尽的岁杭和菱汐。
那一日,岁杭也恰好满十七。
一向最懂赫连端砚心思,三言两语便能化解其心中烦闷的玉音,此刻,面对赫连端砚却觉无言可对,此时,任何安慰言语皆显苍白。
两世悲情,三十七年的人生,在记忆中历久弥新,死生不灭,何其残忍。
天边已渐渐露出鱼肚白,冷冷的空气中飘散着露水和冰雪的气息。
三世情缘,三世纠葛,彼此皆是对方逃不开的劫,只是这一世,是喜?还是悲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倒霉,被老板批得很惨 /(ㄒoㄒ)/~~ 生无可恋脸
☆、第51章
昨夜一夜未眠,赫连端砚又伤势未愈,玉音原本欲劝其休养一天再上路,可赫连端砚却执意今日便启程。无奈,玉音只得命人赶紧备了早膳送过来。
“送到隔壁吧”,赫连端砚突然道。
玉音递过洗脸的帕子,赫连端砚接过,简单的擦了几下。
“玉音不用照顾我了,快去洗洗用早膳吧”
“待会儿再去也不迟”,玉音拿过一旁挂着的外袍给赫连端砚穿上。
收拾利整后,玉音抬头对赫连端砚道,“爷赶紧去隔壁吧,莫让王妃等急了”。
谁知,赫连端砚径直在桌边坐了下来。
“我就在此用膳”
如雨方走到门口,就碰上了正欲进屋的玉音。
“玉音姑娘早”
玉音微点了下头,见如雨欲出去,“不用去请爷了”。
玉音刚走进去,就见正独自坐于桌旁的桑清漪。
“王妃早~”
桑清漪闻声抬头,却在看到只有玉音一人时,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
“玉音早”
玉音在桑清漪对面坐下,扫了眼丝毫未动的膳食。
“王妃用膳吧,否则该凉了”
饭桌之上很是安静,细嚼慢咽的二人,相对无言,心思各异。
“王妃昨夜睡得可好?”,玉音先开了口。
桑清漪抬起头看着她,“还好,玉音呢?”。
“挺好”,玉音简短回道。
可两人眼下的乌青却分明在说对方在说谎,两人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却都不说破而已。
“王妃的伤口可还觉得疼?”
“已经好多了”
“待用完膳,玉音再给王妃换药”
“有劳玉音”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后,玉音突然说了一句
“爷昨日睡的不是安稳,所以,趁出发前再安眠片刻”。
玉音知桑清漪心中一直想问却又始终未问出口,便先说了出来。
桑清漪看着玉音清亮的双眸,微微点了点头。
用完早膳后,便准备出发。
刚跨出房门,便看见了从隔壁房中出来的赫连端砚。
彼此相望,明明近在咫尺,却觉相隔千里。
桑清漪看着赫连端砚向着自己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站定,目光随即落在了她受伤的右手上。
“伤势如何”
面无表情的脸,冷淡的声线。
“谢王爷关心,并无大碍”,桑清漪淡淡回道。
“那便好”
桑清漪再抬头之时,看见的只是赫连端砚的背影。
桑清漪从驿馆出来之时,赫连端砚正立于她的坐骑前,而玉音就站在赫连端砚身旁。
似是察觉到桑清漪出来了,玉音往这边看了一眼,而后便走了过来。
由玉音亲自扶着桑清漪上了马车,在钻进车厢内之前,桑清漪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可从始至终,赫连端砚都未往这边看一眼。
玉音转头看了一眼右前方的赫连端砚,而后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赫连端砚看着没上马车又折回来的玉音,眉头微微蹙起。
“玉音为何不上去”
玉音嘴角轻轻一勾,“爷执意要骑马,玉音只能奉陪了”。
赫连端砚看着玉音清冷的眼神,知她劝不住。
“离肆,把我的大氅拿来”
在赫连端砚的眼神示意下,离肆亲自给玉音披上了,这也是第一次。
启程,出发。
在经历了几天的飞雪后,天儿终于又放晴了。
阳光普照大地,纯白的雪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奈何,良辰美景在前,却无知音人。无人欣赏,白白浪费了这美景。
而马车中,也是一番黯然神伤的景象。
“小姐”,如雨倒了一杯茶递给桑清漪。
桑清漪回过神,伸手接过,却并没有喝,一直握在手中。
反复呢喃的“汐儿”、惊恐的表情、突然的挥剑自刎、悔恨的表情,冷漠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脸……一切的一切,交替在桑清漪眼前闪现。
明明是她被那人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做了别人的影子,要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可赫连端砚对她的态度,却让桑清漪觉得错在于她似的。
那样的冷漠,那样的不屑一顾,仿若她的存在便是一种错误。
是终于发现她非心中的那个她,因而觉得气愤吗?抑或是对自己错把她当做心中的她而感到愤懑?或者两者皆有?
可不管是什么,桑清漪相信,赫连端砚都已清楚的明白,她并非她。
可是,桑清漪不确定的是,赫连端砚是否对真正的她有过一丝的感情?哪怕只有那么一刹那……
入夜时分,一行人在周镇宿了下来,还是在来时的那家客栈,同样的房间,各自的心情却与来时天差地别。
晚膳,仍只有桑清漪和玉音二人,赫连端砚并未出现。
玉音替桑清漪换了药后,便去了隔壁房间。
进去时,店小二正在收拾桌上的饭菜,玉音只扫了一眼,便知赫连端砚并未怎么进食。
“出门在外,爷还如此挑食,可好?”
听到这打趣的话,赫连端衍回过头,“难道要饥不择食不成?”。
玉音不由挑了下眉,“那也总比饿死强啊,况且,浪费可耻,这可是爷亲口说的”。
“……”
赫连端砚顿觉有些吃瘪,她总是说不过玉音的。
“爷该换药了”
赫连端砚背对着玉音,把中衣褪至手肘处。
玉音轻轻地把缠绕的布条解开,而后便开始给伤口上药。
许是骑马的缘故,伤口又有些裂开的迹象。
“她换药了吗?”,赫连端砚突然开口问。
玉音手上的动作不停,“既然担心,为何不去看一眼”。
“……”
预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爷就打算如此不明不白的下去吗?”。
玉音把中衣拉了上去,赫连端砚随即低头系上了系带。
“一切皆如此,有何不明白之处”。
玉音绕到前面,与赫连端砚面对面坐着,而后拿起赫连端砚的右手,开始小心的拆上面绑着的布条。一路上扯着缰绳,伤口又有些微出血。
“爷若能坦然面对,又何至于弄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