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法医小姐-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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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派出所所长,但宋余杭是市局副处级,又是专案组组长,行政级别比他高了一级,官也比他大,是以虽然宋余杭驳了对方面子,仍跟在她身边点头哈腰的。
“好好好,食堂也行,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菜,正是吃菌子的时候……”
其余人纷纷落座,派出所所长使了个眼色给下面人,立马有人过来递烟:“听说宋队一直抽中华……”
办案办案不行,揣摩上面人的心思倒还是挺灵通的。
宋余杭皮笑肉不笑:“不了,给下面的兄弟们吧。”
派出所所长面色一僵,宋却又正色起来:“这个案子市局很重视,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我会如实上报。”
小地方经济落后,民风淳朴,待一辈子可能也没有立功升迁的机会,宋余杭这是在提点他呢。
派出所所长脸上这才浮现出了喜色,挥挥手让闲杂人等都下去了。
“好好好,那宋队先吃,我们边吃边谈。”
“二十年前,我还在基层工作……”
段城一边吃一边心想:您现在也是在基层工作。
“我记得小河村是有这么一个叫余新叶的人。”
宋余杭略微挑了一下眉头,对方会意:“有印象是因为小河村以前是以锡矿为生的,基本村里大部分人都在矿上干活,那一年又十分不巧,矿上出了安全事故,坍塌加冒顶,死了数十人,省上的领导都来了,死者里有一个叫余新叶的人,还是我和同事一起抬出来的。”
那时候公安部的内网还没有成型,笔录县志都是手写,派出所所长让人把厚厚一本泛黄的书页拿了过来。
一股旧书的霉味扑面而来,宋余杭放下筷子,按着目录索引很快找到了那一次小河村的矿难始末。
当时著书的人写的很清楚,遇难十一人,宋余杭往下翻,在死者最后一栏里找到了余新叶的名字。
宋余杭的眉头皱了起来:“既然是遇难,为什么如今公安部的内网上写的却是因病去世?”
派出所所长摇头:“不知道,也可能是年代久远,录入的人员记错了也不一定。不过,当时县公安局的法医也做了遗体甄别和认定的,可能在尸检过程中查出什么也不一定……”
说到这里,他怕宋余杭追究他们的责任,讪讪笑着,往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大块土鸡肉。
“我们呈报上去的是遇难,至于人家怎么写,送到市局又是怎么回事,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不在我们职责范围内嘛。宋队,吃菜,吃菜,别光顾着吃饭啊,也喝一口,喝一口,给诸位兄弟们都倒上倒上。”
宋余杭一捂杯子:“谢了,工作中不喝酒。”
其他人看她这样,哪里还敢再喝,纷纷把杯子放下了。
段城看一眼那茅台,内牛满面:可惜了,要是林法医在就好了,禁酒令就可以解了,他也能跟着沾点光。
“当年负责尸检的那位法医如今还健在吗?”
“在,在,就是我们五里镇人,只是,只是……”派出所所长一脸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宋余杭皱眉,略有些不快。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
镇上唯一的一家疗养院,政府出资建的,四面都是土坡,围着铁丝网,怕这些神志不清的老人们跑了出来,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仅容出入。
院长领着他们往里走:“住在这里的都是五保户,家里也没什么亲人的,脑子也……”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不再多说。
院落不大,摆了几张水泥砌的乒乓球案,落满了树叶,前几天刚下过雨,散发出一股子腐烂菜叶子的味道。
疗养院只有两层楼高,稀稀落落住着十来个人,走到二楼第五间的时候,院长敲了敲门:“老李,老李,有人来看你啦。”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他,推了推门,木门嘎吱作响,竟是没关。
“哎老李不能吃!”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趴在地上用舌头去舔自己的排泄物,院长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把人扶了起来,扯着他往后退,同时捏着鼻子道:“快来人,把这收拾……收拾干净!”
走廊里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听见动静这才拎着扫把跑了过来。
宋余杭一直端详着他。
老人头发花白,快掉完了,一根一根黏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脚上一只穿着鞋子,一只没穿,还沾着秽物。
看起来就是一个贫穷落魄且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普通老头,坐在床上也不说话,手已经开始萎缩并蜷在了一起,不住打着摆子,嘴里振振有词。
“吃,吃,吃……”
宋余杭从自己包里翻出早上买的面包,示意院长给递过去,还未递到他跟前,老人就一把抢了过来,拼命往嘴里塞着,蛋糕渣子粘在胡子上,顺着嘴角往下掉。
实在是可怜。
院长怕这位市上来的领导有意见,忙说:“平时我们伙食也是很充足的,不会让老人们……”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宋余杭的动作臊红了脸。
她从自己包里翻出了一个食品袋,把剩余的食物都装了起来,警队其他人也都翻着自己的包,把吃的递给她,段城把自己钟爱的薯片都塞了进去。
宋余杭又给他扔了回去,笑骂:“老人家吃不了这个。”
末了,从自己钱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只留下二百块钱应急,把钱和塑料袋一起放到了桌上。
“基层工作不容易,但是也要让老人们吃饱吃好,我回去会跟上面说,财政拨款估计还得等一阵子。”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提点他不要苛待政府部门退休人员,二是会如实上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院长心里是又感激又气,忙不迭应了:“是是是,一定的,一定的,请领导放心。”
林厌坐在楼顶上,手里拿了半个白面馒头啃着,看着平板上实时传输回来的画面,不屑地哼了一声:“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老人家,我叫宋余杭,江城市公安局的警察……”宋余杭说着,蹲了下来,指指自己身上的警号,又拍了拍臂章,怕他听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我,警察,想问问您,知不知道一个叫余新叶的人?”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到老人眼前。
老人往嘴里塞着面包,吃完了又摸了一根香蕉,皮也不知道剥就往嘴里塞。
“诶——”宋余杭手疾眼快拿了过来,把皮剥好递给他。
院长无奈,小声道:“老年痴呆十多年了,什么都记不得,估计是没戏。”
宋余杭回身,示意他们都出去吧。
老年痴呆不假,可看见那张照片眼里的闪躲也不假。
等人都散尽,老人还在吃,宋余杭又开了一瓶矿泉水给他:“您慢点喝。”
她有的是耐心,老人却有些着急了,呛得咳嗽连连,嘴里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一股恶臭在屋里弥漫开来,宋余杭起身替他轻轻拍着背,等人平复呼吸,又拿来靠在墙角的扫把打扫干净。
老人的目光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从臂章上的长城到胸前的软警号牌再到肩章上的两杠一星。
最后落到了放在桌上的食品袋和钱上。
老人嘴唇动了动,又开始吃。
宋余杭做完一切,搬了个小马扎到他跟前,掏出指甲刀来给他剪指甲,把里面的污泥都扣干净,也不嫌弃他身上气味难闻。
至于案情她一个字都没提。
等到剪完了指甲,宋余杭又打来水替他擦洗着手脸,把黏在一起的头发梳通顺。
最后是床单被罩的整理,宋余杭打开了窗,让阳光照进来,抱着被子挂在了窗台外的铁栏杆上。
“老人家,被子要多晒晒,自己弄不动,就让护工帮您做。”
老人仍是啊啊啊的,不知道是否在听。
宋余杭笑笑,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却又听见老人明确吐出了一个词:“叶……叶……”
宋余杭浑身一震,又倒了回去,扶上老人的膝头:“叶……叶什么?关于余新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人右手打着摆子,牙齿漏风,口齿不清:“叶……叶……叶不是叶……”
宋余杭一头雾水,然而任凭她再怎么问,老人也吐不出半个多余的字了。
一直待到天黑,宋余杭才略有些失望地出来了,她走出院子,又看向了那扇窗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头萦绕着淡淡的不安。
楼的另一面,林厌攥紧了绳子,身子在半空中绷成了一条直线。
妈的,还好老娘反应快。
等那一行人走远,她才又翻了上去,从宋余杭打开的窗户一跃而入,死死卡住了老人的脖子,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到了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
走出疗养院的大门,派出所所长早就在等着了,主动递了一根烟上去。
还是中华。
宋余杭心里烦,没拒绝,接过来由他给点上了。
“那个余新叶家的远房亲戚还活着吗?该不会也……”宋余杭抽了两口,惯常的烟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竟然有点怀念林厌递给她的那支女士烟。
一时半会也分不清究竟怀念的是烟还是递烟给她的人。
“活着,活着,上个月还来过低保局呢。”
宋余杭没说话,打了个手势示意现在出发,派出所所长又追了两步:“哎,哎,宋队,别急啊,去小河村的路还有十几公里呢,还没通水泥,全是石子路,很不好走,山路十八弯的,就今年还有个扶贫小组栽沟里了呢,等天亮,天亮我找几个熟手送宋队去,你们奔波劳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歇歇,歇歇。”
***
宋余杭躺在招待所冰冷的硬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双人间,隔壁的方辛已经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想给林厌发个消息,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发来的那张图片上。
宋余杭翻了个身,看着她修长的脖颈,姣好的身材,又想起了那天在车里肌肤相亲的那一幕。
她好像除了对林厌还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样的念头。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疯了。
林厌攥着自己的衣服,微微仰起了头,艰难地喘息,撑在她肩膀上的手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有某个瞬间,宋余杭甚至觉得,她是在迎合自己。
那触感太过美好,以至于她发了疯入了魔,前三十五年从未有过。
她向来是冷静自持洁身自好的人,烟也好酒也罢,都适可而止,从不过分沉迷以至于让自己上瘾。
可是……
宋余杭翻身而起,长出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整理自己。
仅仅只是想着她就会……
宋余杭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拍着水,这他妈也太扯淡了,一定是自己最近破案压力太大,又很久没有打拳了,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
对,一定是这样。
宋余杭又喝了几口冷水漱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了走廊上吹风。
她靠在墙上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颠着,每一下都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思绪漫无边际飘了很远。
她甚至想到了童年时的自己跟在父兄身后跌跌撞撞跑着。
成为警察后的授衔仪式,哥哥站在人群里拼命为她鼓着掌。
再然后,匪徒用枪顶着哥哥的脑袋……
宋余杭皱眉,扔出去的打火机没接住,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俯身去捡,耳边仿佛回荡着林厌的叮嘱:你……注意安全。
宋余杭一怔,突然就定了神,再想到下午与李斌的会面,仿佛一道光劈开了混沌。
叶……叶……他一直在重复这个词,与“夜”字同音,会不会也是在说,让她晚上去见他?
宋余杭把打火机捡了起来,迅速掉头跑下了楼梯。
***
“别他妈装死,我知道你没疯。”林厌拿匕首拍着他的脸,摁着他的脖子逼迫他仰起头来看自己。
“这个人,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是初南。
老人嘴里被堵了东西,只能发出嘶哑的单音节。
林厌听得不耐烦,一巴掌就把照片拍到了他脸上。
“我知道是你给她做的尸检。”她略有些焦躁地在屋内转来转去,那张好看的脸上褪去笑容在夜色里变得愈发阴鹜。
林厌猛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好不容易从这个山旮旯里出去了,为什么又要自请回原籍,你是不是查出来了些什么?!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啊!”
她低声嘶吼着,晃着老人的肩膀。
一股难闻的气味涌了出来,林厌低头一看,顿时一怔。
老人已经翻起了白眼,浑身抽搐着,大汗淋漓。
林厌把匕首放在了一边,取了他捂嘴的抹布,晃着他的脑袋:“喂——”
话音未落,老人的头已经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