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盛开之塔-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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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我的……”和刚才不同,她有一种冲动说“我的小可爱”,一种冲动用很多亲昵而非正式的词语来形容塞隆。“嗯?”
这轻声的疑问微微震动,挠着塞隆的耳朵,也挠得她的心头痒痒的,她想听“我的”后面的话,希珀说“小野兽”三个字的时候总让她觉得快乐又刺激,她是想属于她的,这是个事实,可希珀阐述事实就能让她感到开心。
“嗯?”
“哦,我的问题是,晶化到底是如何选择什么是可以晶化的,什么是不能晶化的呢?”
“大致来说属于岩石的都会被晶化,至于具体的……我觉得可能要用所有的岩石去试一遍。这样我们就能在拉派司的手册上面加上‘可以晶化’,‘不能晶化’的注释了,我觉得有人会喜欢的。”
“‘属于岩石的’,我觉得这不能算是个界定,您觉得骨头和岩石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嗯……都很硬?煅烧之后都会成为灰烬?可以溶于某种酸?都几乎不会腐烂?”希珀随口说了几句。
“那骨头会不会被晶化呢?您在路上曾说过从维吉尔的描述来看龙骨似乎是在晶化范围内的。”
希珀则回答:“维吉尔没有提过龙骨有被晶化的迹象。除非我们能弄一块龙骨看看,否则不能知道它到底有没有被晶化,而这挺危险的……我可以用暴力驱逐他们,但这会触犯法律,我会受法师行会的问责。”
“如果用那个黄金徽章呢?”
“金百合徽章吗?……我有点不想暴露身份给这群人,我是个深居简出的学者。”
听出了她的不情愿,塞隆很自然地拍拍她的手,说:“那就算了。”
希珀一瞬间有点哭笑不得,塞隆像个小大人,而她在享受这种来自晚辈的照顾。
然而她不露声色地抽回手。不能放纵,大法师靠着这样的自制力获得了惊人的成就,旁人一辈子也不要肖想的那种,现在也应该拿出这种精神。
但和她一起胡思乱想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们明天真的能看到龙骨吗?”
希珀很笃定地点点头。
“您和维吉尔去过很多地方冒险吗?”
“没错,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放假期间不怎么愿意回家,就和维吉尔满大陆乱逛,寻找赚钱的任务。”
“您为什么……为什么需要钱?”塞隆有点不可置信。她对钱还没有特别深刻的概念,所以以前一直以为大法师一直一直都这么有钱。
“因为家长横加干涉人生,而想要反抗就必须先吃饱饭,当时我们是这么想的。我母亲希望我毕业之后回米谢埃尔结婚,而我想买个塔继续从事研究工作。买塔需要钱,但家里绝不会借我这笔钱。维吉尔的情况也差不多,平常我写卷轴赚钱,放假的时候就和维吉尔出去寻找高危险高报酬的工作。”
从塞隆的眼神来看,她像是在听什么不可思议的故事一样,但慢慢地变得有点生气了,鼓着的小脸圆圆的,希珀忍不住笑着问:“怎么了?为什么事情不高兴了?”
“我也想,”她扬起脸,“我也想和您一起去冒险,您今天白天说想要早点认识我。我现在也想早点认识您。”
她的视线细细描过希珀的眉梢,想着她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穿着黑色的长袍,整齐的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而淡漠?
希珀问:“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充满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塞隆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和我一样吗?”
大法师则笑着回答:“不,完全不同,我那时候很严肃,很少话,很无趣,没什么娱乐,是个书呆子。”
“可、可我也……?我也挺无趣的。”
“无趣?不,怎么会,你很有趣,有孩子的可爱,却没有孩子的麻烦,完美得不真实。你知道吗?迭戈曾经给我讲述了很多幼儿潜在的麻烦,我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现在想想,除了你上学的事情,别的都很顺利。所以别这样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所以老师,您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希珀略略皱起眉头:“你对‘有趣’的定义是什么?”
“和您说话可以一直引起我的兴趣,不说也可以,和您在一起就很开心了。您打算反驳我,是吗?但我觉得‘有趣’是一种主观的看法,是没有办法争论的。”
塞隆已经不是第一次辩得她没话说了,但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依旧新鲜,她瞟了塞隆一眼,小少女看她无话可说,笑得非常开心。
希珀于是开口问:“你考虑到沙地是不平整的了吗?我今天粗略地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沙丘的地貌仍然存在,虽然不是很陡,但根据你的判断,距离是在你的假设中影响晶化读数的首要因素。”
塞隆默默打了个呵欠,显然这个话题让她兴奋不起来,而良好的身体节律趁虚而入,要把她拖入睡眠之中。
“我想过,我们就不能把沙丘挖开吗?”
“这不是沙漠中心,想要动手挖沙子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土元素生物没有办法直接在沙地上行走,它们太重了,会立刻陷入沙中,所以想要在沙地上走动,它们会使用“元素行走”,但这样一来,挖沙就变成了一种很受限制的行动。譬如希珀建造艾梅科特斯的时候,需要挖开沙子而露出岩床,她直接在空无一人的沙漠中央制造了龙卷风,用风的吸力清走了沙子,当然也引起了一些气象的变化。
第112章
显然她们不能在这里随意起风; 没准会随意造成破坏而接受监察委员会的调查。
“我有一个办法!”塞隆忽然兴奋地动了动,整个贴到她身上。
希珀只好往后退了退,“你有什么新想法?”
“我想到沙子难以挖掘是因为它们具有流动性,如果我把沙子弄湿就不会这样了。但是谁来挖呢?我可以求维吉尔帮忙吗?”
希珀想了想; “可以。你可以去找他,但他会问你要钱的。”
“嗯,这似乎很合理,但我没有钱……”小少女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翳。
“上学期的钱还剩的有吗?”
“有啊……我可以用吗?”
“为什么会不能用呢?你觉得里面隐藏的规则是怎样的?”
“嗯……我对这些钱的使用权在回家之后自动失效; 大概感觉是这样……因为双胞胎会在回家之前把零花钱全部花光。”
希珀又忍不住笑了,“你的朋友们真的很有趣。你可以使用这笔钱,并且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当然我还是会过问; 以防你受到欺骗。”
欺骗是一种不公平的行为,大法师憎恨不公平的行为。
“可我没有带在身上,您可以借我吗?”
希珀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说:“当然可以了; 你会还我吗?”
“会的!
“那你要睡一会儿吗?”
小少女直摇头; 然而呵欠出卖了她,希珀赶她回去睡觉,可能是态度太好了,她得寸进尺地不愿意回去,甚至抱紧了希珀的手臂。
“我陪着您嘛,您一个人呆着一定也会困吧?既然我们分开会困,不如您就让我留下来。”
“不行,回去睡觉,我送你回去。”希珀站起身,很不忍心地把皮毛从塞隆身上扯下来,塞隆抱着肩膀起身,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还想挣扎,但希珀扳着她冲着帐篷,揽着她的肩膀,半是强迫地把她送到帐篷边上,监视她钻进去。
小少女拖拖拉拉地钻进去,希珀站在帐篷入口,过了一会儿没了动静。她叹了口气,慢慢走回了火堆旁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通过星座来辨认方位对于一个大法师来说是必备的知识(哪个大法师会嫌知道的东西多呢?),看星星也就不失为一个十分可读的、消磨时间的方法,水领主变成了躺椅的样子,而希珀干脆地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在心里慢慢勾勒出这些星座的形状。
“老师,我还有几个想法。”可爱的小少女从帐篷里探出个头来,双手捏着门口打开的缝隙,还无意识地把它们捏在一起,眼里有璀璨的光。
海克特拉载着希珀缓缓地飘过去,大法师侧着脸说:“还不肯睡吗?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我想了几种可能的覆盖在沙地下的晶化形状。”她迫不及待地展示了她用法术操纵的一些水球,除了凸起的,她没忘了管状的和凹陷的形状,大致分类并给出了计算它们形状的方程。最后沮丧地表示:“如果测量计再多点就好了。”
在这个过程里,希珀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并在她沮丧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可能把每个凹凸都算清楚的,还记得吗?适当粗糙的模型有利于简化工作量,也有利于你思考全局。”
“哦……”
“我很喜欢你……你的这些想法,我觉得你能想到运用自己学过的一切东西,这很不错,是我追求的一种状态。”希珀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她噙着笑容,她眼角的弧线增加了说服力,银亮的眼中闪着褪色的焰火,同时也驱走了她的沮丧。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兴起来。不过希珀紧接着补充说:“你要证明你能用好这些,还要等到你的测量报告完成之后。”
但塞隆已经收到夸奖了,高兴得脸蛋发红,在火光下看着格外红艳。后面的任务再难也不能阻止她,她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不要说回去睡觉了,她还迫不及待地问了“什么时候天亮”这种问题。
热爱思考诚然是个很让研究员欣赏的品质,大法师不忍心责备她,也不太好意思就这样叫她回去睡觉,只好任由她发散思维。没有人拉着,塞隆的思维在疲劳的催发下更加发散,一会儿猜测晶化的土之子会有折射圣光法术的能力,一会儿猜测龙骨被晶化之后会长成奥术怪物,一会儿想要使用风盾和“风”一起“弹一下”看看,“说不定还能一起穿越龙骨呢!”
她说一句,希珀就点头嗯一声,看她跪着说话难受,甚至掀开皮毛让她一起躺进来。
满天星光璀璨,撒得满地银辉,希珀眼中的火越发显得闪亮,她陪着塞隆无限展开,离主题越来越远,可是困意也越来越远。
“我也曾经不相信‘血肉排斥原理’而把手按进元素裂隙,但是就算能深入其中,也不可能真正地钻进去,你最多只有办法把那一层不同世界之间的障壁按进去。就像伦宁刚出来的时候,它从里面挤压那层‘障壁’,最后自己挤出来了。”
“所以我们并不是真的打开了障壁,而只是把那层障壁变得很薄?为什么呢?因为‘障壁’会自己识别元素吗?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比如说它上面有足够小的孔洞可以让元素聚集而成的元素生物通过?”
“这是其中一种假说,还有一种假说是,构成障壁的未知物质只能让法力和元素通过,未知物质的微小微粒对除这两种物质之外的物质斥力巨大,因此剩下的物质都不能通过。这种假说能解释为什么力量越大的元素越难以通过元素障壁:相对强大的元素生物自己对元素有吸附能力,这种吸附力和构成障壁的未知物质微粒之间有斥力。不过真相仍然没有人知道,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验证。”
“其实我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嘛……”小野兽不满地嘟囔着,“虽然有很多很多看似合理的假说,但细细深究下去,其实什么也不能确定,我们真的有办法穷尽‘人间界’的所有秘密吗?”
希珀不说话,只是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塞隆撅起嘴,“……我知道,我们只能永远接近真相,而不能得知真相本身。但老师,我在学校听到了一种十分悲观的想法。”
“说来听听?”
“嗯……我们所认为正确的事情,其实只不过因为我们相信它存在,,而完全没有证据来证明它。我们以为某条理论可以解释某种现象,但实际上这是不能被证明的,我们不能用从已知经验中得到的理论去证明已知经验本身,这是循环而徒劳的……全知全能是神的事情。”
希珀低低笑起来,“别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情,别相信信神的愚者。首先,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认识到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受某些伟大规律的支配,嗯?”
“嗯。”她点点头,忽然想起那个躺在希珀怀里感受风暴的下午,某种“伟大的规律”就在她面前,震耳欲聋地宣示自己的存在。
“‘神’不过是人在非理性时代概括这种规律的粗糙模型罢了。模型会越来越精确,以便能简单而有效地解释所有相关的现象,它因为新出现的、难以解释的现象和矛盾而不停修正,所以我们能无限接近真相。”大法师得到说教的机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