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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GL]归自谣-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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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敢去看,便将你拉去了,岂知……岂知那地方还有……还有那种用处……”

    为绵延子嗣,教导皇子皇孙闺房之事,皇宫大内设有猫儿房,既豢养讨人喜欢的御猫,又可使皇室宗亲感触生机,不至于婚嫁后仍不懂人事。

    那日说来也巧,公猫虎头与母猫霜雪产了一窝软绵绵的猫崽子,永嘉曾听闻才产子的母猫最是凶狠多疑轻易不肯让人接近,于是硬拉着柔珂同去。岂知康乐帝赐婚的诏书才下,几个内侍远远望见未来的太子妃柔珂郡主款款而来,早将与她牵着手个子矮矮小小的永嘉公主给忘在了眼角,只以为是婚前训导,忙不迭地引着她二人到了内里一间暗房,还极为懂事的关上了房门。

    四面墙壁皆描画着男男女女苟且合欢的场景,细致到了眼角眉梢透出来的酣畅与舒爽。

    永嘉伫立原地张大了嘴巴一幅幅地看下去,又看向身旁红透了脸的柔珂,童声童语地纳闷道:“阿涴,这些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胳膊与腿都缠在一块儿,是在打架么?”

    柔珂忙将永嘉的双眼蒙住,吓唬她说:“画的是……妖怪——在打架的妖怪!莫要看了,伤眼睛的。”

    将柔珂软软的手拿开,永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了想,又仰起脑袋质疑:“可我刚刚瞧见了,你看得可起劲儿了。”

    柔珂微怔了怔,脸色更红了几分,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垂下眼睛看她:“那是因为你多看了几眼,晚上许是会被这些妖怪闯入梦里,我得将他们的模样好生记在心里,晚上替你赶跑他们。”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挥了挥拳头。

    是时,房内蓦地传来凄厉又仿若婴孩的猫叫声。

    永嘉孩子心性,连忙迈开两条小短腿循声跑去,柔珂扶额轻叹了一声,也紧跟了去。

    母猫的叫声唤来了同样饥渴难耐的公猫,纠缠扭打了片刻,母猫便被公猫扑倒在地,随即公猫欺身上前,用猫爪按住母猫,将身体上上下下地与母猫柔顺的皮毛相蹭,而母猫随之发出或高或低起伏不定的呻/吟。

    柔珂看得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才有些醒悟自己被永嘉拐到了什么地方,难怪进门前那两个内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

    “阿涴,它们……”永嘉指了指两只小猫,乌黑的眸子里除了好奇再无别物,“也在打架么?”

    柔珂嘴角抽搐了下,拽着她往回走,将她意犹未尽总回望的脑袋给拍了回来,很是严肃的点点头:“它们……大抵是被墙上那些妖怪附了身。”

    被妖怪附了身……就会打架?

    永嘉抬头望向柔珂,糯声道:“阿涴,怎样才能被妖怪附身?”

    柔珂很警惕地垂头看她,脚步也止住了:“你想作甚?”怎地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总这般胡言乱语?

    “和太子弟弟打一架,打赢了才能将你抢回来,我们日日夜夜睡在一块儿才好!”永嘉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伸长了两只小手紧紧抱住柔珂的纤纤细腰。

    原是想板起脸来出言教导的,这下好了,自己反被这样的童言无忌乐得险些直不起腰,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眉眼泪中含笑:“乖阿玥,这几日总还能与你一块儿睡。可哪有整天粘着嫂子不放的道理?传出去了怕是以后寻不到如意郎君的。”

    屋内灯花噼啵炸开,将两人从回忆中拉回。

    “虎头与霜雪……”柔珂将手巾放回铜盆,看向咬着手指后悔不迭的棠辞,嘴角蕴笑,“棠大人舍得将前尘往事忆起来了?”

    再如何厚脸皮,再如何打死不认,眼下已是覆水难收。

    棠辞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声音低沉:“阿涴……算我求你了,装作不认识我可好?”

    “你求我我便应么?我为何要装作不认识你?”

    棠辞侧脸与柔珂对视,眸色复杂,捏了捏雪白中衣的衣角,垂下眼睑:“你该知道的,十二年前,我已死了。”

    “是啊,我知道,我怎会不知道?”柔珂自嘲似的讥笑一声,“当年云州布政使一份邸报传到京城不知使多少人高枕无忧,他们只在乎太子死没死,不曾在乎你和含山,我若与他们一般,早该泯灭了人心。十二年,不只常徘徊于云州,十三个州府我哪里没去过?你不是令我撒纸钱喂河神么,又怎知我没做过这许多事?怎么,今日河神显灵了,将你送到了我眼前,你张嘴便要我将你视作陌生人?纸钱和贡品统统还我,连带你们唐家欠我的债一道还了,我自是什么都应你!”

    纸钱和贡品还好说,花钱买便是了,可咱唐家欠了你什么?

    棠辞讷讷道:“……什,什么债?”

    “你父皇赐的婚下的诏,你也抛诸脑后了不成?”柔珂很是忿忿,微低着头眼角微红,却及不上脸颊与耳垂的绯红,强自拔高声音虚张声势,“太子殿下虽然罹难,可俗话说的好,父债子偿弟债姐偿,你身为太子殿下的长姐,理当还我个郎君来——这债你还是不还了?”

 第37章

    烛影摇曳,秋风清冷。

    柔珂别在耳后的一绺青丝拂过眼前,擦过眼下那粒细小的黑痣,点在鼻尖,镂在了如雪的肌肤上。

    微微上扬的眼角里漾着一抹红,许是之前哭过罢?

    棠辞这般想着,心隐隐有些揪疼,抬手为她捋顺不安分的长发,柔荑划过黑痣,继而被一滴顺势砸落的新泪灼痛了指腹,立马慌了神,颤声道:“阿涴你……你别哭……”

    抓过棠辞胡乱为自己拭泪的手腕,柔珂咬咬唇齿,红着眼睛看向她:“要么——撵我走,要么——”声音果决,已带着义无反顾豪赌的意味,“还债!”

    两相对视僵持不下了许久,眼见柔珂轻颤着双肩泪珠成串滴落,棠辞终归败下阵来,无可奈何道:“当日父皇虽赐婚下诏,可六礼未过,宗人府按理并无记档,你在宗碟里摆明了还是待字闺中,如何嫁不得,非得赖着我……我们唐家么?”

    “棠大人莫是不知?豫王府日渐式微不知几时倾覆,无人愿意为了攀龙附凤娶一个韶华不再的郡主,遑论这位郡主还成日里抛头露面游山玩水,名声很不好,怕是娶回家也养不成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破釜沉舟的决心,心甘情愿的自损,拿捏不定的希冀……一丝丝一点点地在噙满热泪隐忍不落的凤眸中闪现,棠辞再无法心平气和地与她直视,只感觉自己本就摇摆不定的内心又悄然滑向一侧,别过脸去强装冷漠:“既如此,郡主该有自知之明,少去招惹拖累他人。”

    “招惹拖累……他人?”柔珂松开棠辞的手腕,自己侧脸抹了泪水,回过头来挑眉发问,“棠大人说的哪里话?你洗三时我连你光溜溜的屁股蛋儿都见过了,你满月时剃了胎发后光秃秃的脑袋我也摸过了——哦,对,还有你软嫩嫩的小脸我也亲过了,方才为你脱换衣服,束胸布还是我替你拆的,成年累月的肌肤之亲,怎么此刻却成了他人?”

    棠辞闻言立时大窘,摸了摸胸前果真一片轻软,两颊即刻通红,晕染得连略略露出来的细腻脖颈都带了粉色,掩嘴轻咳半晌,垂头支吾道:“……郡主该……谨言慎行……臣,臣即便不是他人,于娶妻还债一事实在无法弥补,还请郡主……另择郎君……”

    “为何不能弥补?”柔珂深谙棠辞脾性,捕捉到她神情眸色间的踟蹰便知自己已得见曙光,趁胜追击之下语气有些许咄咄逼人,“此事本无需你应允,我过几日便央求我父王上奏请婚,遴选郡马。你若打死不应,是想令京师上至达官勋贵下至黎民百姓皆恨不得掀开你这身锦袍玉带,于浮华表里之外探个究竟——龙章凤姿沈腰潘鬓擅诗词文赋攻君子六艺的棠辞棠大人是男是女?”

    棠辞闻言一怔,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她有时候当真想拿刀划破自己这层碍事的皮囊堵住好以相貌取人的悠悠众口。拜沈逸那厮所赐,自打从沁园行宫回京自己升任詹事府詹事丞的消息传开,四处便散播着有心之人毫无根据的谣言,一日两日尚可视若无睹,可日子久了纵容好奇与嫉恨滋长,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来日便是自掘坟墓的下场。

    柔珂言下之意,是甘愿毁她清白,借助豫王府柔珂郡主如意郎君的身份与棠辞一个掩人耳目方便行事的庇护所。自己若答应了,相较当下自然是狡兔三窟高枕无忧,可暂且撇开事情会否败露不说,单只假凤虚凰一条便会令柔珂泥潭深陷,光阴年华名声清誉乃至女子贞节再难合浦珠还。

    思及这一层,棠辞紧紧攥住了被褥,狠狠打了个寒颤,她不能,她不可以,她不舍得……

    “……郡主以为,经历十二年前丁酉政变,我还能信豫王府么?”伤她心的话舍不得说,伤她人的事舍不得做,伤她人和心的策不敢谋,鱼与熊掌不可得兼,难题虽难却并非不可选,只是恶人终归还得由我来做,除了我,谁也不可以。

    十二年前齐王造反兵变,若不是当时掌管禁军的豫王弃械投降,大开宫城,守城数月熬到南面援军赶至未尝不可,哪里还用得着看这些满目疮痍物是人非?

    一直以来深埋心底的愧疚与自责卷云拥雪般滚至,才擦干的眼睛周圈又布了水润,柔珂吸了吸鼻子,用厚颜无耻杀伐果决地打消了丢盔卸甲的念头,抚上棠辞的脸廓,轻轻摩挲,轻笑道:“我无需你信豫王府,信我,只信我一个。”

    不是屈尊自怜的恳求,不是商量讨好的请求,是心神相合下的默契才敢笃定的陈述。

    还是这样温柔的眼神与语气,剪水双瞳里清晰明朗地映着自己,一切好似丝毫未变地回到了十数年前的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棠辞仿佛听见了自己心中应急修缮的城墙一隅轰然坍塌,再不能若无其事,再不能置若罔闻,待开口时却换了番耍脾性的撒娇与不知所措的赧然:“你……你让我信我便信么?凭何?”

    柔珂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小惩大诫似的点了点棠辞的鼻尖,起身寻来一只雕花木匣,递给她:“我若不知你心意如何,岂会下毫无胜算的赌注?”

    棠辞僵硬了片刻,接过木匣,掀开一看,果真是自己安放在云州养父家的那只,喃喃道:“原来近日不曾听闻你的消息,你却是去了云州……”

    木匣内躺着厚厚一摞纸张,摊开来,些许业已字迹模糊,些许业已残缺不整,纸张新旧不一,其上的字迹亦是从稚拙到娟秀,走过了不知多少个春秋。

    但是,书写的内容却丝毫不差,皆是四字行书——

    “候人兮猗。”

    自己幼学启蒙时,某日高热不退不肯服药进食,柔珂软言哄劝,喂香果讲笑话,最后还绘声绘色地说了个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妻子女娇独守空房终成望夫石的故事。犹记得自己那时傻愣愣地为此哭了一夜,对手足无措的柔珂说涂山氏是个傻瓜,哪有这么不管不顾将心思全扑在另一个人身上的道理,柔珂便笑说向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你哪日贪玩迷了路,我也如涂山氏那般等你回来。

    不料一语成箴。

    而今,真有那么一个人践行了她的诺言,鲜活了空寂的岁月,亦蹉跎了如花的年华。

    “十二年前,上元节后府衙开印。不久,我便被父王软禁在府内,左右只能进出后院,再多的半步也不能。他执意要瞒我,却哪里瞒得住?不说丧钟彻耳,府里伺候的奴仆婢女衣着缟素,不待出府,我已猜出了大概,以死相逼才令他说出实情。再然后,云州的邸报来至,太子殿下与含山的遗体运抵京城,过了半月,云州布政使一口认定你已葬身澜沧江沦为鱼食,尸首不得见。”

    柔珂攀援而上,轻轻抚摸着棠辞如墨的眉骨,继续说道:“他们说你死了,他们巴不得你死了,巴不得使天下人认定你死了,我怎会轻信?是年清明日,我不顾父王的拦阻,多亏我母妃的协助,得以和樵青主仆二人赶赴云州,租赁了渔船打捞寻觅,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真葬身鱼腹了,哪条鱼不知死活的敢吃你,也得捞上来生吞活剥了才好。可是……”她顿了顿,粉嫩的唇瓣轻颤,极力压制经年不忘的绝望与恐惧,“我找不到你,从暮春到冬末,我在云州暗中寻访了一年,毫无所获。云州没有,我便去邻近的州府,邻近的州府没有,我便去边境。我可踏遍山河亦可掘地三尺,一日见不到你的尸首,我便一日深信你还活着。”

    “此后,布施积善。但凡路过云州,路过澜沧江,总会写一页笺纸放置河灯之上,使之漂流而下,聊以寄托。”柔珂狠狠掐了掐神色凝重的棠辞的脸颊,“你若当真记恨我,还会视若珍宝地藏着这些笺纸么?你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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