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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倾砚-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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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如此,景砚也是大怒:“悦儿胡闹!哀家定要治她的罪过给安和郡主出气!”
  “阿嫂息怒!”见景砚动了这样大的怒气,宇文睿瞬间想到了之前景砚犯心疾时候的痛苦模样。她慌忙冲上前去,拦腰把景砚扣在自己的怀中,右手按住景砚后心渡了真气过去。
  景砚被她兔起鹘落的一番动作惊得瞪大了眼睛,“做什么!”
  幸好宇文睿只是覆上了后心,若是唐突地直奔景砚的左胸口,恐怕对方就不是惊得瞪大眼睛那么简单了。
  “渡真气啊!怕阿嫂心疾难受……”宇文睿一滞,似乎阿嫂并没难受。这……
  她扎着手愣在了原地。
  “哀家的身子有那般弱不禁风吗?”景砚急推她,实不愿与她靠得这样近。
  宇文睿傻呆呆地“哦”了一声,松开了束缚。她脑中突地灵光一闪——
  阿嫂上次犯心疾,是因为什么来着?当时自己顶撞了她,她因为气自己才……
  原来阿嫂只为我一人犯心疾!阿嫂只在乎我一人!
  她竟然因此而欢喜起来,心里甜丝丝的。
  要不说陷入爱情中的人都会变成傻子吗?天子也不例外。
  “安和郡主照料陪伴悦儿,哀家感激她的高义,怎能容忍悦儿做出这等毁人清白的事来!”想到景嘉悦的所作所为,景砚恨恨地咬牙。
  “阿嫂别急!也许阿姐她……”
  景砚冷哼道:“你想说郡主是她情愿的?”
  宇文睿眼神飘忽,不敢看她。
  景砚沉声道:“无忧,郡主她可是辛苦照顾过你七八年的啊!”
  宇文睿也觉对云素君有愧,可一想到自己的一番心思,忍不住辩道:“阿嫂,悦儿也并非一无是处啊!若当真她二人能够两情相悦……”
  “绝对不可!”景砚厉声截断她的话头儿,“此事于公于私都绝对不可以!”
  宇文睿急道:“阿嫂别急着下结论啊!悦儿虽说性子欢脱,却是将门出身,又在边关立了些小军功,假以时日必能‘雏凤清于老凤声’。阿嫂不也说过,景夫人亦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够承继英国公的衣钵吗?阿姐最是个平和安宁的性子,善于持家,又是施爱卿的高足,将来不失为我大周杏林之翘楚。这二人若能在一处,一静一动,一文一武,简直是天作之合啊!何况,一个是重臣之后,一个也算是大周宗亲,可谓是亲上加亲,于我朝稳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她一番言语,几乎将景、云二人的姻缘说得利国利民、功盖千秋的,全不是当日恨不得抽打景嘉悦的心情了。
  景砚越听疑心越重,她兰心蕙质,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到了宇文睿的心思。
  “无忧,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宇文睿状似无辜地摇了摇头,“什么心思?就是觉得这二人般配啊!”
  她心道:自然是存了心思的,只是没想到今日就将这番心思付诸实施了。
  景砚看着她,沉吟半晌,忽道:“无忧,悦儿不是试金石。”
  宇文睿一呆。
  “昔年悦儿情迷于你的时候,哀家就说过,悦儿于公于私都不能和你在一处。今日,哀家还是这个话。无论安和郡主对悦儿的态度如何,悦儿都绝不能和任何一个女子共度一生。”
  宇文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无忧,你的心思,哀家能猜得到。但,哀家是景家的女儿,就不能不为景家着想。我的父亲,英国公,他这一生承受不了第二次的伤害,无论这第二次的伤害,来自悦儿,还是来自……哀家。你可懂?”
  宇文睿咬唇。
  景砚深吸一口气,才不致被那窒息一般的感觉占据了上风,续道:“哀家亦是大周的太后,哀家既然抚养你长大成人,便要竭尽全力顾及你的名声,即使为此豁出哀家的名声……甚至性命,哀家也要顾全了你!你的皇兄,无论她是男子还是女子,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宗牒之上,她的身份,是仁宗皇帝唯一的子嗣。你可懂?”
  宇文睿强烈怀疑心疾这病也能传染,不然为何自己心口这会子疼得要命,简直是痛不欲生!
  她仿佛上一瞬还在梵音绕耳的极乐世界,下一刻便直堕阿鼻地狱,全不给她一分一毫的心理准备。
  可她不甘心——
  她不信阿嫂对自己无知无觉。一个人,可以为你豁出性命,她不是你的父母,若心中没有强烈的眷恋情愫,谁会做得到?何况,宇文睿看得清楚,阿嫂不是对自己无情,她只是把一切都深藏在了心底。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晚生了十几年,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不是男子的身份,阿嫂就要把所有的情意都埋葬了?
  那一刻,宇文睿突然发现:原来,她最大的障碍不是她那过世的皇兄,而是景砚那颗心。
  “砚儿,”她突地开口,用了自己最爱的那个称呼,“如果悦儿和阿姐真的两情相悦,如果英国公甚至天下都能够认同她们的情意,你是不是就会……就会对你我多几分信心?”
  景砚听到她的称呼,心口一紧,再一听到她说出口的话,愈发地痛苦难挨:“无忧,你太执拗了!难道你忘了师父她老人家给你留下的话?”
  宇文睿笑得凄凉:“砚儿,执拗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景砚痴然。


第105章 非攻
  朔风猎猎,卷着一团一团的雪花,在寒冷的夜里,狂舞。
  这里是北郑的都城,代京。
  北地寒冷,尤其是深冬腊月里。因着这场大雪,代京城的百姓无论贫富,皆都关门闭户,躲进了屋子里取暖。
  毕竟是国都,风雪中从家家户户的窗户中透出的烛光,伴着清冷的月光和偶尔出现在富贵人家府门上的灯笼暖光,倒也可想见白日间的繁华。
  莹白而干净的,不止有雪——
  “嚓嚓嚓”……
  一道雪色的身影,须臾间穿过御街上的几排房屋。此人轻功绝顶,可谓踏雪无痕,唯有在足尖擦过屋顶的积雪时,才能听到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细微声响。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人便已经穿房跃脊,目标竟然是不远处高耸的黑黝黝的禁宫宫墙。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天寒地冻的,恨不能把所有的衣衫,单的、夹的、棉的都裹在身上才敢鼓起勇气出门。
  柴麒却是不怕的。
  她的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这世间若当真论起修为来,怕也只有昆仑山上她那位一心飞升的恩师能够胜过她了。
  想到那人的养育教导之恩,又想到那人的无情,柴麒的胸口闷得难受。她索性驻足在宫墙垛口上,借着一堵高墙隐住了身形。
  那人啊,不想也罢!
  柴麒微运内力,裹住她修长身形的单薄白衫轻轻一振,便抖掉了粘在其上的片片白雪。
  师父的人,她是不敢去想的——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有想抽人的冲动。
  可是,师父的话,她却是不能不听的。她活了二十几岁,自记事起,师父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早已经习惯了听师父的话。除了对自己的师父动了爱慕之情,她每件事都是遵从师父的吩咐的。
  何况,她也打心眼儿里疼爱宇文睿,唯恐她为了取那柄“非攻”宝剑亲涉险地。反正,自己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替宇文睿跑个腿儿,也不至于惹得谁担惊受怕的。
  柴麒忍不住自嘲一笑,跃身翻入了宫墙之内。
  宝剑名为“非攻”,实际上却是人间的杀人利器。而且,那柄剑又曾经是大周高祖皇帝宇文宁的佩剑,高祖一生征战鲜有败绩,又辅佐太|祖统一了天下,英名赫赫,世人崇拜她文治武功的多得是,包括北郑的皇帝杨烈。柴麒曾经遥遥看到过杨烈腰带上悬着这把剑。
  既然当做了佩剑,那么这把利器定然是被杨烈随身带着的,如此,只要寻到杨烈的寝宫便好。
  只不过,杨烈这皇帝做的名不正言不顺,是逼宫踩着自己老爹和亲弟弟一家子的血坐上皇位的。据说他极怕有人暗算自己,每晚都在不同的地方就寝,别说皇后妃嫔了,就是他贴身的侍从提前都不清楚他到底要宿在何处。
  柴麒之前悄悄探查过北郑禁宫的布局,是以此刻她并不十分犯愁。她相信杨烈隐藏得再深,防范得再严密,总还是有迹可循的。
  禁宫中例行巡逻的一队队侍卫,均是行色匆匆,缩着脖子,恨不得赶紧应付了事,好找个暖和的地方烘烘身子。是以,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加之柴麒武功又高,这禁宫之中,她可谓如履平地。
  如此,只要耐着性子找上一番,定然能找到杨烈的宿处。
  柴麒可以为了私交情意涉险地为宇文睿取回那柄剑,但她从没动过杀了杨烈的念头。对于她而言,大周与北郑,宇文家与杨家争这天下,同她无关,就像她虽然姓宇文,但是却无意于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样。她是江湖人,她循的是武道,谁坐天下,又能如何?
  柴麒在北郑的禁宫中转了约莫一刻钟,以她的脚程和修为,竟然没查探出杨烈的所在。她有些心急。
  正焦虑间,突听得东北方向一声尖啸:“有刺客!抓刺客!”
  紧接着就混乱成了一片,有高叫着“抓刺客”的,还有噼哩噗噜的靴声,锵锵的兵刃、铠甲声……
  柴麒大喜:刺客所在之处,八成就是杨烈的宿处。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运起轻功,直奔东北方向。
  御林军到底是训练有素,只慌乱了一瞬,便有军官指挥兵士将一座宫殿的门口围住。远处传来许多人同时奔跑的声音,柴麒知道,那是闻讯赶来增援的御林军。
  她栖身在被围宫殿附近的高树之上,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军兵,还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高喝着:“弓箭兵,守住殿门,别放走了刺客!内廷侍卫随本将军进殿护驾!”
  柴麒听到“护驾”两个字,精神一振:杨烈必在此处!
  她唯恐夜长梦多,等不得,脚下微微用力,一道雪白划过墨蓝色的夜空,悄无声息地在众人的头顶高处掠过,落在了殿脊之上。素手按在紧闭的窗棂上,劲力轻吐,“嚯啦”一声脆响,窗棂尽碎。柴麒于是一猫身,翻进了室内。
  踩着烛光的灯晕,柴麒飞快越过两重殿门,“乒乒乓乓”的兵器交错、呼喝、尖叫声音愈发的响亮,鼻端的血腥气也是越来越重。
  柴麒暗暗皱眉:有人死了,且是流了大量的血而死。
  她没来由地揪紧了心——
  喊打喊杀的声音,打斗的声音还在,说明死的不是刺客,或者……有刺客死了,但还有活着的……
  柴麒的心又不由自主地缩紧了。
  她脚下的步子却是一刻没停。影影绰绰地,她看清楚了前方的情景:华丽繁复的殿内,远远地,众侍卫几乎围成了一个圈,显然那圈内的,是那刺客无疑。殿内地上打着地龙,暖烘烘的热气蒸腾着,如同三春暖阳,空气中却飘着浓重的血腥气,被那热气一蒸,令人几欲作呕。
  柴麒皱眉,循着气味看去,两丈开外,一片血泊,血泊之中蜷着几具身体,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了。其中一名男子的穿着与众不同,他身上是明黄色的寝衣,已经被胸口汩汩而出的鲜血沁了个通透。
  明黄色!
  柴麒大惊,疾走过去——
  却是杨烈无疑。
  杨烈居然被刺客杀死了!
  柴麒心念一动,眸光迅速地在殿墙上逡巡。
  果然,宽大豪奢的床榻侧方的墙上一人高处,乌金色的剑鞘在血腥气息和惨淡的光晕中默默无声,其上錾着两枚古朴篆字:非攻。
  柴麒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摘下宝剑,随手缚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她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在眨眼之间,其势头之快,恐怕至多也就是远处打斗的几个回合的功夫。
  既已得手,柴麒便不愿多做逗留。至于那名刺客是谁,是死是活,这本不是她感兴趣之事。
  她背负“非攻”宝剑,打算就此离开。可刚刚迈出一步,忽听得一声闷哼,显然是那名刺客被兵刃所伤。
  她修为既高,耳力自然不凡。那闷哼声听来极是耳熟。
  柴麒脚步一滞,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下一瞬,她的身形拔地而起,如一道闪电劈开了包围圈。
  她双掌翻飞,也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招、如何动手的,只听得到众侍卫“哎哟”“哎哟”的一片中招之后的痛苦喊叫声,霎时间已经倒下了十几个,包围圈被强行豁开了一道口子。
  柴麒不做分毫停留,劈手捞起之前被围在核心浑身上下如同血葫芦一般的女子,双足一点平着飞出了大殿,又一折身,旋上了殿脊。
  北郑的众侍卫与御林军大骇,失神一瞬,有几个伶俐的先醒过神来,一叠声地嘶吼着:“抓刺客!别让刺客跑了!”
  守在殿外的弓箭兵只觉眼前白影一晃,继而听到了殿内的嘶吼声,忙扬起手中的弓箭。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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