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可以很温柔-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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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说:“谁?”
又说:“阿嬷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了。”
迟暖慢慢爬上楼,开门进屋。迟青川在厨房准备晚上的菜,小梧桐趴在他背上,呜呜咽咽地哭。
迟暖过去,把他从迟青川背上拎下来:“怎么哭了啊?”
小梧桐举着手指给迟暖看,那上面包着创口贴,边缘还有血迹渗出来,迟青川说:“他偷偷拿刀切橙子,把手指割破了。”
小梧桐哭倒在迟暖怀里:“姑姑妈妈过生日,我想给姑姑妈妈切橙子。姑姑妈妈回来看见了,一定很高兴。”
迟暖牵着小梧桐离开厨房,不过走出两三步,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
“我不疼,姑姑妈妈,小梧桐不疼,小梧桐不哭了,姑姑妈妈也不哭……呜呜呜。”
迟暖哽咽了一声,慌忙忍住,把泪水擦去,对小梧桐不断点头,说:“好,不哭,我们都不哭。”
……四年了。
顾宁姿,明天是哪一天?
第59章
大四下学期的实习; 迟暖去了云城一中。高中教师资格证已经很顺利地拿到手,当初百般遗憾的何丽雯也开起了玩笑; 说马上就要和迟暖成为正式同事了。
考入云城一中任教; 是迟暖一直以来的打算;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那天对迟暖来说是重要的一天——毕业答辩。
还没有轮到她; 她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喝水,想起迟青川; 就给他打电话:“哥哥,我今天答辩。”
迟青川说:“那你加油啦。”
迟暖听见电话那头密密麻麻的雨点声; 她问迟青川:“云城下雨了么?”
迟青川:“是啊,还挺大的。”
迟暖:“哥哥; 这个暑假带小梧桐出去玩吧,你会有假吗?”
迟青川:“可以啊; 行程你来定; 提前告诉我; 我好和季先生说。”
有同学过来提醒迟暖去做答辩准备,迟暖应了声; 对迟青川说:“哥哥; 我要去准备答辩了。这周回不去,学校还有点事; 你帮我转告小梧桐。”
“好啊,替小梧桐再给你加点油。”
迟暖挂了电话; 那时她不知道; 这是迟青川留在世上的最后一通电话。
下午四五点; 迟暖在寝室收拾工具书,接到了警方让她认领遗体的电话。
下大雨,迟青川在云城去往L市的高速上被货车追尾,车身遭到货车挤压,人当场就不在了。
他是要去L市接小梧桐。岳芸的男朋友出差提前结束,小梧桐不方便再待在那里,岳芸一再催促,他只好冒着大雨出发。
迟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殡仪馆,那年的整个夏天,她都感受不到任何色彩,眼睛看什么都是灰扑扑、雾蒙蒙的。
幸好有季先生,把迟青川的后事处理得有条不紊,妥妥当当。
遗体告别仪式上,小梧桐一直贴着躺棺的玻璃盖,目不转睛盯着里面的迟青川,问迟暖:“为什么爸爸不起来啊?”
他还不能很好地理解“去世”的含义,葬礼之后跟着迟暖哭过几场,转头又问:“姑姑妈妈,爸爸呢?我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他真的不回来了吗?我想他啊。”
迟暖只是哭。
迟青川出事后,岳芸把小梧桐送了回来,两个月后,小梧桐生日那天,她再度出现。
岳芸和迟暖提前通过电话,说是要来,迟暖拜托季先生,让他把小梧桐接走半天。
岳芸有些拘谨地进门,把带来给小梧桐的生日礼物搁在了茶几上,看着短短时间就形销骨立的迟暖,她问:“小梧桐不在?”
“嗯。”迟暖说。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眼前熟悉的陈设和迟青川的黑白相片,让岳芸低下了头。她用纸巾沾去眼角的泪水:“如果知道会出事,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哥哥来接小梧桐。”
两人相对而坐,迟暖的目光很空洞:“是,我恨你。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要把小梧桐带走吗?”
岳芸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尴尬了一瞬:“……我也想把小梧桐带在身边。可是我有难处,我马上要结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定期给小梧桐抚养费,这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迟暖听到这里,睁着虚肿的双眼,苦笑道:“小梧桐才上幼儿园,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难处?我一个人要怎么把他抚养长大?你是他的妈妈,你说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一味追求自己的生活,这些年里,你照顾过他几天?给过他多少爱?”
岳芸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行为自己辩白道:“我不拿回抚养权,也是为了你考虑。除了小梧桐,你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如果我把他也带走了,你孤零零的,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迟暖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腿上,她不愿意再看岳芸的脸:“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岳芸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今天特地走这一趟,该说的话也说清楚了。临出门,她又回头:“你说得对,我确实是自私的人,不仅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还间接害死了你哥,你恨我也应该。……不过迟暖,你哥16岁就开始独自照顾你,什么脏活苦活都做过。你要是真心疼你哥,就好好对小梧桐吧。”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在剜心。
岳芸走后,迟暖一直维持着抱膝的姿势。她很久没能睡整觉了,精神总是恍惚,这时闭着眼,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睡着,再有意识,季先生和小梧桐回来了。
小梧桐手上提着蛋糕,眼巴巴往迟暖身边凑:“姑姑妈妈,我们快来许愿吧。季伯伯说,生日愿望都会灵验的。”
季先生打开蛋糕盒,五周岁生日,他就取出五根蜡烛,分插在蛋糕上。小梧桐掰了掰手指,突然高兴:“五根!那是不是能许5个愿望啊?”
季先生说:“嗯,小梧桐许5个。”
小梧桐立刻翻看蜡烛包:“不能把它们都用上吗?这样就能许好多好多愿望噢……我怕我许的愿太少,爸爸没有听到。”
季先生点火的手忍不住抖,他把蜡烛统统拿出来:“小梧桐,季伯伯可不可以向你借一根蜡烛许愿?”
“可以的。”小梧桐答应地爽快,目不转睛看着所有蜡烛一一在蛋糕上插好,他转向迟暖:“姑姑妈妈,小梧桐也借你一根。”
迟暖撑着额头,看季先生把蜡烛点亮。
她以前也相信许愿,不论是对着许愿牌,还是孔明灯,她都是虔诚的。
现在知道,全是假的。
那一年的江边,顾宁姿带她放孔明灯,她在心底许了两个愿望。
她希望哥哥可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她希望自己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燃放孔明灯的此刻,雀跃而快乐。
事与愿违。
迟暖以前总以为,和顾宁姿分开,已经是她经历的最残忍的事,可是命运显然不满足于此,还在试探她的底线。她无法接受,那个把她带大,比所有父母都更尽心尽责的哥哥,就这么永远离开了她。
……
吃了点蛋糕,迟暖打起精神给小梧桐做晚餐,季先生该走了,他不声不响地把一个文件袋留在了餐桌上。
迟暖后来才发现它,拆开看,里面是两份保单。
投保时间是在四年前,迟青川离婚前后。投保人是季先生,受益人的位置分别写着迟暖和小梧桐的名字。
迟暖被分红金额吓了一跳,立刻联络季先生,季先生说:“那段时间,青川很迷茫,我知道他的精神压力很大,最牵挂的就是你和小梧桐,怕自己照顾不好你们。保险是我瞒着他买的,他现在不在了,我拿出来给你,也不用担心他会不高兴。”
“我可能不会事事俱到,暖暖,你有困难,记得一定要对我开口。”
“振作起来吧,你哥哥肯定也不希望你一直这么消沉。”
迟暖看相片里的迟青川,迟青川微微笑着,表情再柔和没有。
哥哥,这么多年,为了我,为了小梧桐,你也很累了,是不是?你心里多苦啊,却从来没有向我吐露过一星半点。在我面前的你,总是那样积极乐观。
迟暖脱力地撑住桌沿,突然听见小梧桐在房间里放声大哭。她立刻抹去泪水,走去房间:“小梧桐,不哭不哭,怎么了?”
小梧桐盘腿坐在地板上,串珠似的眼泪全部砸进拼图里:“姑姑妈妈,我太笨了,爸爸教过好多次了,可我还是拼不好……呜……我想爸爸,今天是我生日,爸爸都没有回来……姑姑妈妈,爸爸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他们说爸爸死掉了,死掉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迟暖扶着墙,站了好一会,才上前抱住哭泣的小梧桐,颤声说道:“你爸爸没有死掉,小梧桐,听到了吗?他住在我们心里,只是没有办法和我们见面。等哪一天,所以人都忘记了他,他才会真正的死掉。小梧桐,你回答姑姑妈妈,你会忘记爸爸吗?”
小梧桐拼命摇头。
迟暖:“我也不会,所以你看,你爸爸会一直活着的,在我们心里。”
……
因为迟青川的离世,迟暖错过了一中的招聘考试。知道其中原委的何丽雯比谁都着急,眼看一中暂时是进不去了,她又给迟暖出谋划策:“一中和财团联名办的私立小学还在招老师,你先去那边试试?以后还能考回来,教小学也一样积累教学经验。……最关键的是小学比高中要轻松,这几年你还是花多一点精力在小梧桐身上吧。”
迟暖的执念只是在一中,去不了一中,去哪里都没有区别,暂时在小学教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隔年,一中提高了招聘要求,迟暖被自己的本科学历拦在了一中的校门之外。
看到招聘信息的那个晚上,小梧桐睡下之后,迟暖开了瓶酒来喝。
酒一入喉,眼泪就被辣了出来。
错过的就是错过了,一中是,顾宁姿……可能也是。
五年之后的今天,承受命运一再捉弄的迟暖,终于愿意去相信,苏秘书当年说的,顾宁姿不会再回来,大约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明天始终没有降临,她活在现实里的每一天,都是磨难的当下。
——却还是要像哥哥一直以来传达给她的那样,努力、积极地过好每一天。
第60章
“迟铮!快点!”
迟暖把桌上的煮蛋面包和牛奶塞进包里; 又抓了卡通水杯,急匆匆开门出去。
小梧桐两只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把香香涂开,一边背书包一边喊:“等等我啊。”
迟暖在门外等他,他一出来,她就把钥匙插进匙孔里锁门:“对不起对不起,有老师和我临时调早课。”
“唔。”小梧桐蹲下去,手指挤进迟暖的鞋; 帮她把因为着急出门而踩在脚下的鞋后跟拔了上来。
“……”迟暖低头看他,他拔完一边,又耐心地去拔另一边。做完这些之后,他才仰起脸。升入一年级的小梧桐; 在外貌上很大程度地糅合了迟青川和岳芸的优点; 婴儿肥渐退,小脸蛋越长越精致。
迟暖把他拉了起来:“快点啦,要迟到了。”
打车到小学对面的托班。时间还太早; 校门没有开。
托班里零零星星已经有几个小朋友在; 迟暖和托班老师问过早安,把早点和水杯给小梧桐留下,临分别,她告诉他:“今天晚上和阿姨们聚会; 放学了你先把作业写完,周叔叔会来这里接你; 到时我们就在周叔叔的餐馆见啦。”
小梧桐听到这个消息; 高兴地两眼冒光:“妈妈晚上见。”
迟暖:“晚上见噢。”
——是在小梧桐大班下学期; 老师联系迟暖,说迟铮最近的情绪不太好,在学校里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甚至还见过他偷偷抹眼泪,希望家长能够留意,多关心关心他。
迟暖在家里观察,又没发现什么异样。
直到有天早上,小梧桐站在洗手间门外,对正刷牙的迟暖清晰无比地喊了一声“妈妈”。
迟暖转头,小梧桐像是做错了事,眼神忐忑地看她。
在那之前,他喊她“姑姑妈妈”,“姑姑”两个字就已经轻到几乎听不见。
迟暖很平静地“嗯”了声,自然地好像原本就是如此。
隔了几天,她再联系小梧桐的老师,老师告诉她:“这几天迟铮状态很好,课堂上又变得活跃了。”
如果简单的称呼转换就能让小梧桐得到心理上的慰藉,迟暖认为,那真是太值得去做的一件事了。
……
迟暖赶车到任教的私立小学,其实也考虑过让小梧桐在这里读书,这样他们同出同进可以方便许多,但是思来想去,高昂的学费还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年级主任站在校门口,看迟暖进来,抬起手臂点了点腕表,迟暖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黄主任,对不起对不起。”
“还不快去教室?”黄主任口气是严肃的,嘴角却扯着笑。
迟暖步履匆匆去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