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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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散步的院子是一座两层高低错落式的设计,她位于上层的位置,脚边的池水如飞流而下的瀑布落入下面莲花形的池中,波光粼粼的水波荡漾着汇入蜿蜒的流水石庭。
碧绿的水面上浮着一条曲折的廊桥,桥上两道人影倒映在旖旎地涟漪上。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争论着什么,一个带着明显的不快,另一个淡然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丝跋扈。只是语言很陌生,夏月白一个字都听不懂。
扔掉手里的叶子,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她探出头朝栏杆下面扫了一眼。
一望之下,怔了怔。
深色的短发,比发色稍淡的黝黑肤色,即使静静站着不动都带着让人无法漠视的高大和压迫感,山谷里率领赫梯人袭击他们的赫梯将军,听说他叫塞布隆……他怎么会在王宫里?还是这般行动自由?
与他一同走来的是乌纳斯。
此时那个高大的有些惊人的身影,正一步跨到乌纳斯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乌纳斯几乎没有停步,脚步一偏径自从塞布隆身侧绕了过去。
塞布隆伸手一展截住了他,这一次乌纳斯没有绕过去,他扭头看着塞布隆,开口说了一句。
夏月白仔细望着离她稍远的两人,断断续续的支字片语透过浓密的枝叶传来,仍是那种极其陌生的发音。
两人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看上去气氛不太友好。
本以为有些激动的人是塞布隆,没想到几句话后,真正激动的人居然是乌纳斯。那张英俊到有丝妖冶的脸失去了平时的放纵懒散,他抬手指着塞布隆,指尖几乎戳到他的鼻尖,而塞布隆只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回望他。
乌纳斯一张一合的嘴边不断吐出一串急促的话音,即使听不懂,但配合着他脸上愤怒的表情,夏月白也能猜到这些话是在骂人。
大概被骂得烦了,塞布隆伸手拍掉脸前戳来点去的手,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俯下脸在离乌纳斯很近的地方说了一句,不知是他的话激怒了乌纳斯,还是他笑容里洋洋得意的嚣张气焰点燃了两人的紧张气氛。
只见这个整天带着漂亮笑容的漂亮男人抬手就是一拳,几乎没给塞布隆直身的机会,这拳头就照着他的脸颊挥了过去。然而,身材魁梧的塞布隆行动起来却是极其敏捷,他稳稳退后一步,令乌纳斯的拳头落了一个空。
乌纳斯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打算,恶狠狠地瞪了塞布隆一眼,借着他身体退后让出的道路纵然而去,脚步匆匆,亦仓促。
廊桥底下只留塞布隆一个人站着,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视线一直看着乌纳斯离开的方向。少顷,在他不疾不徐地转身间,夏月白看见他微弯眼角的一抹促狭的笑。
“想游泳?”
吓的一惊,蓦地回头朝身后看去,上半身还保持着趴在栏杆上的姿势。“什么?”
微笑,图萨西塔的目光从她脸侧滑过落在空无一人的廊桥,迎着光的眸子眯了眯,有道莫测的暗光潜在深棕的眼底,隐约只是一闪而过。“你这样挂在栏杆上,难道不是想跳下去游泳?”
“不是,我在…………”扭头看了看已经恢复安静的廊桥,顿了一下,摇头。“没什么。”
走上前与她并排站在镂空的栏杆旁,望着一片生机盎然地浓荫绿色,那些掩映其中的巍峨宫殿就像大海里沉沉浮浮的巨船,小心而沉默地行使在这片看上去平静却暗藏汹涌的绿海。
侧目看她,而图萨西塔正若有所思地凝望前方,那双棕色的眼睛仿佛蒙上层淡淡的雾,望不透底的迷离……很美,这个在人群后褪去王者光环的年轻女子,有着让人一下子沉醉到底的气息。
“想不想出宫?”
冷不丁地,她闪耀着快乐的目光轻扫在脸颊,随即听见她更加快乐的声音,夏月白愣了愣,立刻忙不迭地点头。“想,可以吗?”
微微一笑,挑眉。“走。”
“现在?”
“趁我现在有时间。”
看着她拉起自己的手,浅浅地凉意扣在指缝蔓延于掌心,这令人安心的温度自己很熟悉。转瞬,笑着紧随她修长的身影一同踏入微风摇动的斑斓绿荫。
★★★ ★★★ ★★★
夏月白感觉自己像只被关了许多天的小狗,终于有机会奔向草地,恨不得痛快地在地上打几个滚,在酣畅淋漓地疯跑一阵。
天气很热,街上人很多,拥挤和吵杂将高温烘托出了新的高度,无需任何动作,只是这样站在人群里你就能热出一身大汗。不过,她仍然逛得不亦乐乎,闷热和拥挤都阻挡不了她过胜的好奇心,以及来自身边那人默默无言地陪伴带给自己的甜蜜和充实……真实而充实,一种快乐将身体填满后的心满意足。
尼罗河的泛滥季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仍有很多人还待在中游的王都底比斯没有离开,每天还有更多的人不远万里涌来这里,大部分都是各国的商人,带着形色各异的商品期望在这里狠狠赚上一笔。
“烤鱼,烤虾!新鲜美味的烤肉!”小吃摊传来响亮的吆喝,吸引路人循着声音朝空气里飘荡的诱人肉香汇集。
“要吃吗?”转头问旁边一身普通白衣的人,眼睛在图萨西塔的身上扫了一圈,第一次见她穿这种平民式样的粗麻衣服,不得不重新理解“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的意义……这话用在图萨西塔的身上,基本就是反过来的。
这件不论是款式还是面料都与周围人的穿着完全一样的服饰,给她穿出了另一番独道的意韵……随意,散漫,有种古朴的慵懒。
“你想吃?”
夏月白其实一向对烧烤没有太多的兴趣,以往每次去吃都是被季惠硬拖去的,然后看着那永远吃不胖的小妮子大吃特吃,自己最多点几份蔬菜烤一烤。
只是,当她无意瞥见图萨西塔听见她的提议后眼底一闪即逝的失措,夏月白下意识地就想看一看这位埃及女王站在烟熏火燎的烧烤摊边,露出一脸茫然的无奈表情。不同往日那位高高俯瞰众生的法老王的沉稳泰然,她这会儿就像个被家长硬逼着吃饭的孩子。
心里暗自发笑,笑容不受控制地在眼角扩大,及至蔓延唇边那道得意的弧度。“那么多人吃,应该很好吃吧,尝一尝。”
“那就,”皱眉,她道:“尝吧。”
大热天再加上炭火烘烤,这地方基本就成了桑那房,夏月白还没走近就险些被人群里冲出的热浪给推出来,偏偏仍有无数人义无反顾地朝小吃摊里一个劲地猛钻。
连推带搡总算是挤了进去,一群人丝毫不在乎身旁苍蝇兴高采烈地翩翩起舞,闹哄哄地围着烤架争抢着烤串,压根没有人排队,更没有先来后道的说法。
丢下钱,她们从摊主手里抢下烤串,顶着身后的推挤和身旁的谩骂,都没看清自己到底抢了什么东西。
千辛万苦地从人满为患的包围圈里挤出来,身后的空位立刻被攒动的人头重新占满。
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串鱼,两串虾,还有一串应该是羊肉。当夏月白看向图萨西塔的手,她立刻没忍住笑出来,瞬间。
满满两把,鱼虾和肉都有,目测最少十几串。
“这身手,佩服!我们给的钱够不够买这些?”举着烤鱼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很香,带着一点糊味。于是咬了一小口,皮烤得有些焦脆,鱼肉却很鲜嫩,微微渗出一点酒味。
“够了,能买下他的摊子。”笑笑,望着两手正冒出香味的东西,她又皱了皱眉。
“咸了一点,不过挺香的。”尝试了烤虾,说真的,味道真不怎么样,至少比季惠带她吃过的烧烤差了些。不过,相对三千多年后的现代烘烤手法,这算是最原汁原味的烧烤了。
把脸偏了偏,躲过尾随烤串而来地苍蝇的骚扰,图萨西塔将两手拿开一些,免得说话的时候被苍蝇飞进嘴里。“这东西不太干净,少吃点。”
“嗯。”烤虾一串有五只,个头不大的河虾,桔红的皮裹着香料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图萨西塔,你这样出宫不怕他们认出你吗?”
“你以为人人都有机会近距离见过法老吗?大部分人都是庆典的时候,在王宫广场的外围远远见过我一面,哪能看得清我的脸。”两人沿着路继续往前走,与其说是自己在走,不如说是被人潮推着向前不由自住的迈步。
“可你经常在街上骑马,百姓在路边离你很近,可以看得很清楚。”连着软软的虾壳一并咽下,她问。
“月白……”叹了口气,不知在感叹她的问题,还是在哀叹手里冒着热气的食物除了不断招来更多的苍蝇,还吸引了擦身而过的人们投来地诧异视线。“我路过的时候,他们必须跪下,并且不许抬头张望。”
突然明白过来,咬了口羊肉,边嚼边点头。
“那边在干嘛呢?”街道前方有个小广场,说是广场大约就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满当当挤着许多人,时不时传来喧闹的哄笑声。
“去看看。”下巴一扬,朝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走去,路过街边几个躲在柱子阴凉里打盹的乞丐时,图萨西塔随手将全部烤串放进其中一人的破陶碗里。
手里还有一串烤肉没吃,正想问图萨西塔要不要尝,一回头却发现她已经两手空空了,那么多东西她全吃了?
“那些……你都吃了?”
斜睨,一脸苦笑不得。“我给路边的乞丐了。”
“哦。”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你要不要吃,我没咬过。”
眉梢轻扬,扫了一眼夏月白手里的肉串,没有接下。伸头过去咬了一口,微笑着细嚼慢咽,拉起脸色被太阳晒出一抹红云的夏月白钻进人群。
夏月白很庆幸这里很热,也很吵,否则图萨西塔一定能发现她脸上的色泽不是因为太阳的灼辣。不用摸,她也能知道自己脸颊被烫出了一泼血样的红,而肋骨后面急迫而异样的心跳声,撞击着呼吸一阵零乱,无序。
周围猛然响起一阵热闹的哄堂大笑,拉回了夏月白走神的思绪。抬眼望去,广场中间树着一排高低不同的木架子,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正方形陶板。
一个年轻男人正举着弓箭,站在地面一条白线后面瞄准陶板,他瞄了一会儿,又稍稍将手臂平移了一些。周围有几个没耐心的人,小声催促他快点出手。
似乎调整到了最好的角度,年轻男子指尖一松,木箭朝着体积稍小的陶板飞去,可惜擦着陶板的边缘直直射向后面的挡板。
随即,人群爆发出一片嘘声和嘲笑,还有一些遗憾的抱怨声。
“老板,在来十支。”男子毕竟年轻气胜,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手感到没面子,掏出钱袋摸了几个钱扔给老板。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打扮并非是本地人,夏月白发现他身上背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刚才年轻人给他的钱都塞进了这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看来今天这人的生意很兴隆。
突然间想起自己小时候过年,小区外面那个平时被广场舞大妈占领的小广场,过年前会举办各种年货节,广场边上还会有几样充满怀旧记忆的老游戏……套圈,打气球,摸彩,捏糖人。
简陋的设施,简单的乐趣,总能让上一代人怀念起在巷子口度过的童年,也能让整天玩手游的孩子们对这些老游戏冒出极大的兴趣。
“哎呀!”身旁抱孩子的女人发出一声失望地叹息,抖着手臂哄着怀里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儿,那孩子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夏月白,兴高采烈地用一口还没长齐的妈牙啃着手指。
伸指,轻轻勾了勾他肉乎乎的小下巴,他咯咯地笑着,害羞地往妈妈怀里一钻,转瞬又一脸兴奋地偷偷望向满脸笑容的夏月白。
逗孩子玩的一小会儿功夫,那年轻人又失手了三次,夏月白从身旁一波高过一波的哄笑中,也开始同情起这个运气和技术都不太好的家伙。
图萨西塔只看了年轻男人射出的头三箭,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夏月白用手镯逗那个流着口水的小家伙,那小孩子对闪闪发光的手镯充满了不屈不挠的喜爱,一双胖成球的小肉手追着手镯在半空左晃右摆。
夏月白与他玩的乐此不疲,两人挂着汗水的笑脸,对周围随着木箭飞出又落下而情绪跌宕起伏的人群完全无视。
忽尔,心里有些发闷,似乎是因为头顶鼓噪的热风吹不散密集人群带来的闷热,似乎是夏月白的笑脸太耀眼……有些东西,选择就等于失去。
孩子……
“我来。”拿出钱抛给老板,图萨西塔朝年轻人走去。
猝不及防地,夏月白看着从身旁走开的图萨西塔,愣了。
显然年轻男子已经失去了信心,把弓箭递给图萨西塔,便垂头丧气地挤出了人群。
这人怎么突然就对市井游戏感兴趣了,刚才她还一副意兴懒散的模样。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