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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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夏月白觉得自己勇气可嘉。
“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抬头,她望着她,凝噎着艰难地开口。“我想留在底比斯,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图萨西塔。”
夏月白清楚地看见,这女王的眼底涌出的快乐光芒,如一卷汹涌的海啸般弥漫了整个瞳孔,瞬间。
明灭,闪烁,从瞳孔深处翻腾出的漂亮金色,蔓延出极致璀璨的光,像火焰掀动的洪浪,沉默地袭卷而来。
深深俯下身,单手抚上夏月白的脸侧,柔长的发丝滑落下来覆上她的颈她的肩,与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纠缠,唇角贴在她的耳畔,用着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
“我会平安的归来,这是我的誓言。”
扬起一抹微笑,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眼泪悄然涌上,快要挣扎滑落眼眶的瞬间,夏月白退后几步,缓缓地仰起脸对着马上的人优雅地颔首。
大军渐行渐远,直至队伍最前端那袭金甲白袍的背影逐渐模糊在微风揉乱的阳光下,身后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安静散去,夏月白却仍然固执地凝望着军队离去的方向不愿移开眼,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注视着那扇曲线优美的厚实铜门在骄阳火舌的轻舔下,恣意而高傲地绽放着尊贵的光芒。
百米开外西侧殿的露台,同样也有一个身影独自孑然地驻立在栏杆旁,一双似火如血的红眸半敛着冷光,悄然无声地看着广场上不舍离去的夏月白。
半晌,阿娜希迦缓缓迈步朝后退去,整个人退入石柱边的阴影里,修长娉婷的身影与柱影完美无缺地合二为一,随风飘摇的暗蓝色裙角如暗色的云朵,轻盈悠哉地消失于明媚阳光与浓稠阴影相接的边缘。
★★★ ★★★ ★★★
下午茶的时候,阿尔尼斯由始至终没开过口,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因为阿斯兰爬来爬去撞上桌椅踢倒花瓶弄出来的噪音,吸引他朝声音的方向发一会儿怔,然后若有所思地用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划圈,一下一下,缓慢而无规律。
一杯茶喝了将近一半,侍女们从外面鱼贯而入又端上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并为他们添茶加水,待她们轻手轻脚地退下,阿尔尼斯终于开口,打破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不用担心,只是一些不自量力的巴比伦人,还不足以对埃及造成威胁。”
“他们已经出发十天了,到木尔代城了吗?”蹙眉,尽管知道阿尔尼斯说的有道理,可她仍然放不下自打图萨西塔出征后就一直紧悬不松的心。
摇头,笑。“最快也得要二十天才能到,这个季节从沙漠走,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
“……夏天的沙漠。”声音很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那颗悬着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握了一下,胸腔发闷。
手指在扶手上轻轻转动,一阵低而轻的笑声溢出。“月白,真的不需要担心太多,王没你想像的那么柔弱,她甚至比那些军人更能应对恶劣的气候和环境。”
沉吟,夏月白望着他的眼睛,注视着那双与图萨西塔极为相似的棕色眸子,沉默。
“月白,你相信命运吗?”忽尔,他话音一转,轻抚着脖子上的项圈,手指在做工精良的饰品上毫无意识地游移。
“以前不太相信,现在……”耸耸肩,指着自己,语带嘲讽地开口。“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迫使我不得不信。”
笑,指尖擦着项圈上的蓝宝石轻轻一弹,宝石乍现一抹蓝光映着他漂亮的眼,隐隐透着些莫测的深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不管你如何逃避否认,如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的。”
不知他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稀奇古怪的话,只是这句话里隐约浮现的那层令人担忧的意思,冷不丁让夏月白想到图萨西塔的命运,刹那间她直直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去试一试抗争,怎么又知道不能改变?”
“改变命运……”他削薄的唇中溢出的那一种声音,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叹息。“月白,若是真能从神的手中将命运扭转,那就要付出无法估量的代价,这代价恐怕是我们这些渺小的人所无法承担的。”
“有失必有得。”
怔了怔,蓦然笑出声,难得爽朗而快活的大笑,令那张线条柔和的英俊脸庞陡然明亮起来,一扫阴霾。“月白,我算是明白王为何那么喜欢你了。”
脸,顿时一片绯红,羞涩地笑笑。
又是一阵沉默,阿尔尼斯侧目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懒散,眼神却很认真地不知在看什么,偶尔皱一下眉头,眼睛微微眯起。
夏月白刚想开口,却被阿斯兰咬着窗帘来回撕扯的动静打断了,两人同时朝它看去,就见那个体型明显又长大了一圈的小狮子正将窗帘当成玩具,奋力咬着纱帘边退边扯,布料撕裂声在极其安静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几个侍女赶紧上前从身后抱起阿斯兰,从它嘴里将亚麻帘子拿开,惹得阿斯兰发出不满地低哮,四条肉乎乎的腿一通乱蹬,三四个侍女有些费劲地才将它抱开。
笑了笑,收回视线,阿尔尼斯端起杯子,低头浅饮。
“阿尔尼斯,我一直想问你,你既然是埃及的王子,为什么没由你来继承王位?”这个问题自己想过几次,只是对于王室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她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压根就无法想通。
他的目光轻轻一闪,握着杯子轻轻摇晃,看着杯中荡起清澈的涟漪,他眼底悠悠闪烁着略微浑浊的光。“说来话长,我这样天生便拥有异能的人,注定就要成为大祭司。王位并不适合我,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我都没有成为法老的资格。”
“图萨西塔就有成为法老的资格吗?她是公主,埃及历史在她之前,并没有公主担任法老的先例,她到底是怎么与王位扯上关系的?”
许久,阿尔尼斯望着夏月白的脸庞,说不出一句话来。在这两人相对而坐的安静时刻,他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充满了阴谋判乱的不安年代。
从出生后就围绕着自己发生的那些事情,从父王忧喜掺半的神情,从母亲饱含担忧的眼神,从身边人复杂多变的面目,阿尔尼斯从懂事后便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而他的与众不同正是将他和图萨西塔推向险厄刀锋的原因。
“那些与我们同父异母的兄弟,忌惮我的能力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加上母亲去世较早,失去了母亲保护的孩子在宫廷生活中是岌岌可危的,所以我与王很早就离开了王宫,而父王为了维系后宫与朝局的平衡,也默认同意将我们送出宫。”放下杯子,轻轻一笑,那笑容里隐含了些许落莫的伤感。“可是即使远离了宫廷和王权,我们仍然得不到安静的生活,随着父王病倒,由谁承袭王位成了底比斯权贵们最关心的问题,我的那些兄弟们相继开始蠢蠢欲动。与此同时,他们意识到只要我还活着,当我成为大祭司后,以我的能力必会对新法老造成威胁。”
“这些人简直太可笑了,你根本不想做王,成为大祭司是你的使命,他们毫无根据地胡乱猜忌,真是一群蠢蛋!”在无尚的王权面前,亲情血缘都成了累赘,一顶王冠能让人丧失人性。
面对愤愤不平的夏月白,阿尔尼斯只是轻笑不语,过了这么多年,在谈起那场震动埃及朝野的巨变,他除了平静,更多的只有无奈与悲凉。
“也许,那时我要能站出来,就不用由我的妹妹来承担这道沉重的枷锁。”良久的沉默后,他淡然的唇说出一句压抑的话,那语气里的沉重像他眼底忽然沉寂下来的灵魂,阴惨惨地。
黑色的眼中盘踞着比夜色还要深沉的暗黑,夏月白紧皱着眉,喉咙里梗着团硬绑绑的呼吸,咽不下去,呼不出来,憋得人发疯。
“王根本无意于王位,只是为了保护我,她才不得已做了那些事,从而背负了太多指责和罪名。”微笑,惨淡一如阴雨连绵的暗灰天色,棕色的眼底一片支离破碎的暗光。
双手抱膝,望着阿尔尼斯目光有些涣散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那些人将你们逼到了绝境。图萨西塔只是出于本能在对抗命运,她成功了,你们都安然无恙的活着……”
移动僵硬的目光看向夏月白,片刻,微微一笑,沉默不语地又移开视线,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远处的角落。
“月白,我与王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是对是错,现在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呢,会对未来后悔吗?”
“我……”愣了一会儿,咬着唇。“不知道,我不想武断的说一定不会后悔,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还没有后悔过。”
目光一转,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唇,忽而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说下去,有些秘密封存的越久,越没有开启的必要。即便眼前的这个女孩能在逆境中兀自随欲而安,阿尔尼斯仍然不想让她再陷入更多的苦恼之中。
轻敛眉眼,向后一靠,转头看向半挂在门槛上的阿斯兰,它正专心致志地啃着木头门框,瞅着在它的利牙啃咬下逐渐剥落油漆露出木料的门框,它时不时发出的咕哝声传进寂静的房间,为这一块略显凝固的气氛弄出一点鲜活。
侧目,视线由阿尔尼斯淡然平静的侧脸滑过,短暂的犹豫过后,夏月白抱紧膝盖顶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盯着榻边的空地发起呆。
★★★ ★★★ ★★★
王宫里少了法老坐阵,宫廷生活依旧忙碌如昔。
每天进进出出的官员仍然数量不减,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以前总是来去匆匆的脚步,现在明显慢了不少,三三两两地边走边聊。冗长的廊下能看见许多驻足聊天的官员僧侣,侍女侍卫穿梭其间,热闹程度不压于新年的时候。
赫梯侍女站在门里朝巴哈里躬身行礼,引领他进入内室。
一进门就看见阿娜希迦的心腹亚尔汗坐在一旁,见巴哈里进屋,他起身,微笑着颔首。
“宰相大人。”
“亚尔汗大人。”
两人微笑着寒暄,巴哈里一抬眸便看见倚榻侧卧的美丽女子,他朝着那个方向欠身。“公主殿下。”
“巴哈里大人,请坐。”抬手,微笑着叹息。
坐下后,巴哈里理了理衣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侍女轻轻退出去,顺手将门合上。“公主,我已经见过塞布隆将军,公主决定与巴比伦联盟真是明智之举,现在两河流域的局势只是表面看着还算稳定,过不了两三年战事必起。巴比伦一向军事较弱,能与兵强马壮的赫梯结盟,巴比伦人当然求之不得,为了能在将来和亚述的一战中取得胜利,眼下他们必然会听命于赫梯。”
淡淡一笑,拢了拢脸庞的栗色发丝,一抹鄙夷之色不加掩饰地跃然脸上。“巴比伦王到是一个明白人,只不过他养了一群不明事理的蠢儿子,尤其是那个耶布安。”扬眉挑眸,粲然一笑间眸色如血,冷凝如雪。“不自量力挑起战祸,千里迢迢把十万大军弄过红海来送死,这十万人啊,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手掌在腿上压了压,微笑着开口。“公主一向料事如神,只是这次恐怕未必。”
挑眉,目光流转如荧火,笑容轻浅似一缕缱绻地微风,而她的声音亦是温柔动听的优雅。“难道图萨西塔还能轻饶了耶布安吗?巴比伦人打到红海港,明目张胆地挑战了她的威信,以图萨西塔的个性,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向她挑衅的人。”
听着这位赫梯公主用着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完,巴哈里仍然保持着谦卑的笑容,说道:“图萨西塔毁婚在先,耶布安虽然千错万错不该一气之下挥军而来。但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图萨西塔心存……顾忌,最多只会轻轻教训他一下,把他们赶过红海罢了。”
“顾忌?”声音依旧很轻,目光却骤然转暗。
“能让您与图萨西塔同时惦念在心,那位住在阿蒙宫的夏小姐果真不简单。”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带笑的目光投向榻上,与阿娜希迦深邃如渊的眸子遇个正着,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喝茶。
笑,静静注视着巴哈里片刻,继而调开眼朝亚尔汗投去一瞥。
“宰相大人,有些事情还需要大人相助。”亚尔汗朝着巴哈里微笑着开口。
“什么事?”
“在这底比斯城中,除了阿尔尼斯之外,还有另一股神秘的异能存在,想请大人查出此人是谁?”
震惊。“什么?”
“宰相大人,世人皆知阿尔尼斯天生异能,然而据我们调查,这座城里除了他一人拥有神力,还有另一个异能者存在,而此人的力量……”侧目,看了看阿娜希迦的方向,她眼帘半垂,似醒若寐,亚尔汗放低了声音。“此人的力量绝对不比阿尔尼斯弱,或者更强。”
震惊过后,巴哈里紧皱眉头,目光沉下,不语。
他从来不知道除了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