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世说·女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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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市是未来的帝王,她身边,不该有软肋!
这根肋骨,若不是自己拔去,迟早有一日,也会为别人拔去!
元帝定然是这样想的!
☆、父与子(二)
“晏姑娘,请吧。”
晏子鱼闻言回身,见是元帝身边的章公公,莫名就安了心,似是预知了结局,方才的慌乱,反而就安定了下来。
晏子鱼对章公公行了礼,跟了上去。
晏子鱼并未从章公公的脸上看出什么可靠的情绪,不过想从章公公这样的人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也难。一个能把对元帝的心意藏了数十年,从少年到阉人都陪伴着元帝的人,还能从脸上看出什么来呢?
一路绕行过廊,晏子鱼以为是去往乾元殿,未料是往男后曾居的凤翎殿越走越近了。元帝在此见她,不由得让晏子鱼多想了一些,毕竟元帝对男后情深,是世人都看在眼里的。
进了殿中,糜香熏人,晏子鱼拧了拧眉,章公公将他引到内殿门口就停下了,晏子鱼一个人踏了进去。
越往里走,糜香就愈浓郁,几乎压迫人的意识,晏子鱼有些昏沉,也不敢打量,一路低头而进,径直跪在了龙榻帷幕前的地板上。
“朕记得,你不曾有名。”元帝在帷幕后坐起,透过帷幕的昏黄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晏子鱼,“也听阿市唤过你…子鱼?”
晏子鱼听得元帝念及垣市之名的温和慈爱,心头缓了一缓,“是,子鱼,晏子鱼,非晏家赐名,而是我以皇太女之画,为自己所名。”
“你在阿市身边呆了三年,性子愈发张扬了,连尊卑高下也不顾了么?”元帝显然注意到晏子鱼未以合适的称谓自称。
“非子鱼自性张扬,而是不知如何自称。”
“哦,说来听听?”
“晏家获罪,本该以罪臣自称,然子鱼有幸,得皇太女有见,听上几句谏言。可未至明诏,自不该以臣居之,而纳谏可用,所行实事,与臣无异,功过之间,不知如何取衡,如何自称。”
“好一个不知如何‘取衡’!”元帝撩开帷幕,直视晏子鱼,“你抬起头。”
晏子鱼依言抬起头,屏息凝神,不敢有失分毫地迎上这个大晋顶端的男人。
元帝一身龙袍常服,长发小冠,右手压在腿面摩挲着指尖的扳指,左手随散而撘。
他年近五十,面容精烁,眉峰剑长,鼻梁高挺,薄唇而敛,一双暗藏在昏暗深处的眼,闪着打量的光,将晏子鱼从头认真看到了尾。
“阿市的画,朕看过。”元帝点了点头,“你,配得上这个名字,也懂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旁人一生也难懂得自己,你仅仅九岁就能够明白,不过……”
元帝很是自傲地笑了一笑,“阿市比你更聪明,她看你,看得更准。”
“皇太女自是……”
晏子鱼话还未说完,元帝已经打断了她。
“她是朕的女儿,不用你来说。”
元帝往回靠了靠身子,似乎不想再见晏子鱼,倦道,“阿市年纪小,接触的人还少,你不过是恰好撞上了那么一个时刻,朕不认为你能陪她走到最后,何况,她是皇太女,是要给大晋传嗣的。”
“传嗣?”晏子鱼讶然,“子生池?”
元帝淡道,“子生池水事实上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否则归齐不会离朕而去,明州连顾两人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孩子,而是过继了一个孩子。再者,秦国灭时,秦王自毁白鹿庄,子生池水也就此沉入地下,再无法重现天日。阿市她,世间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能与她比肩而立,朕不能,你也不能!”
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元帝开始没有耐性,道,“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在阿市还未登基前,任何心有所系都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即便她成了帝君,面临的问题,也不仅仅是传嗣那么简单。你不过是罪臣之后,即便有几分本事相助阿市,但终究无权,你没办法给阿市彻底的支持。广陌的局面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权利的代价。”
晏子鱼挺直的背影塌了塌。
“但你不是没有机会。”
元帝叹了口气,“李林道和朕说阿市对你动了真情,他自来不骗人,朕也信他,但朕不放心将阿市交给你,你明白一个做父皇的感受么?阿市与你,走的路,将会和朕,和她的姑姑一样艰难,那样的路,朕自己走过一次,并不想让阿市经历。”
“你的机会,在晏家。”
元帝冷冷笑了一声,“晏闻山真以为朕不敢动他?垣祯那孩子傻,傻到以为微生家会真心实意的支持他?朕放任他们,不过是历练阿市罢了。朕说这些给你听,你能明白么?”
晏子鱼沉默,元帝很聪明,也很懂得怎么对付垣市所面临的局面,如今,也把自己摆上了棋子的位置,她想得清楚,恭敬的叩了一个头。
“阿市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和她比肩的人,目前的子鱼的确还不够,但她需要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和她比肩的人,她最需要的,是一介臣,一介君臣相辅的臣,子鱼说的对么?”
“你的确很聪明。”元帝笑了笑,“如果你能安稳当一介臣,朕很乐意,超出这个界限,朕不会允许。”
“那样的话,皇上可想过,作为一介女子的阿市,该以什么自立?”
晏子鱼直起身,直直地望着帷幕后的王者,冷道,“作为君主,您为阿市铺的路很成功,可作为父亲,子鱼认为,您并非倾尽全心,未免对阿市她太残忍了。”
“放肆!”
元帝一怒,“她以市名,担的就是君主之责,何来寻常女儿家的情长情短!你以晏家为立,为晏闻山教导,难道就不知臣之一字如何写?如何立!”
“若祖父懂得臣字如何书写,早该择明君而栖,非自执而妄,也不会落得今日惨局。”
晏子鱼不卑不亢,“忠君,为的是国,为的是民,他执意前夏,早已将民置于不顾,何以立忠国之境?皇上,您也一样,期以阿市为明君,却只是一个‘明君’之称而已,君不自立,何以立臣,何以立国,何以立民!子鱼非自立,立以阿市而已,她若为君,我为臣,她若为民,我依旧为臣,为的,都是她所立之地,能够更好的为她而已!”
“你!”元帝气急,可仔细听来晏子鱼一番话,竟是不知如何反驳,叹气道,“阿市她,有幸!”
“非阿市幸,是子鱼有幸,有幸有生之年,尚有一人能懂子鱼。”
晏子鱼轻道,“皇上看过阿市所画,就应明白子鱼原本向往宫墙之外的自由,可如今,阿市一隅,子鱼已困于其中。”
她再度叩首,“子鱼原本以为皇上会径直赐死,但和子鱼说这些话,无非是怜惜阿市。为君也好,为女也罢,您所居之位,是王,也是父,您的担心,子鱼明白。子鱼但说,如您不信子鱼之心,权且一杯毒酒赐死,切莫让阿市见子鱼尸身。若信,便放子鱼自由,若得此自由,子鱼还能归来,那您,就再不用担心子鱼是以臣立,还是以她身侧之人立。若归不得,皇上也不用与阿市有愧疚之心,天伦之欢,定无芥蒂。”
元帝怔然,原本想压制住晏子鱼,不想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将自己所思所想完全猜了一个透彻,到底是晏闻山厉害,还是这丫头本就天生该此,还是说,上天垂怜阿市孤独一人,舍不得她孤单么?
李林道说得对,阿市,看人准,准到无比可怕。
元帝叹气,“罢了,你既然想得清楚,那就以劫贡之事出去,此事难缠,弄不好,阿市会载个大跟头。与你,却是莫大的机会,朕不想晏家一代名臣断在晏闻山手里,也不想他,死在朕手里。”
“子鱼明白。”
元帝看了一眼伏地的晏子鱼,沉道,“垣祯那孩子,你若有心,就劝他一劝,朕子嗣单薄,即便来日……。”
“子鱼懂。”晏子鱼应道,“但阿市立皇太女一事,已经将他迫之无可回头之境,劝他实难,最好莫过,阿市,放手。让广陌之地的人浮出水面,这样一来,垣祯会明白,子鱼祖父也会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元帝讶然,彻底对晏子鱼改了观,“阿市这个跟头必须栽了?”
“对!”晏子鱼冷静道,“先时以为皇上不信子鱼,子鱼才想让阿市自己出面,但既然皇上肯放子鱼出去,那么,外面的事,由子鱼来担,阿市她,只需经历皇室本身的冷暖就够了。子鱼相信,阿市她,绝不会是一个任由人欺她,无立自我之人。”
“但如果她是呢?”
元帝不得不佩服晏子鱼对自己的狠心,“容姐对她的影响至深,她又是个克己之人,如此一伤,可能连你也怨上,你怎么办?”
晏子鱼抿唇一笑,盈盈肯定,“成王的路无比坎坷,是谁走到最后,都将孤独,子鱼若能陪她一程,也足矣。”
晏子鱼退去后,章公公进了殿,元帝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丫头,太狠。你去把最好的龙辰卫选来,另外想个法子,瞒一瞒阿市。”
“恐怕瞒不住吧?”章公公叹了口气。
“必须瞒!”元帝低叱,“李林道那边完了没?完了给朕叫过来!”
“李大人好似早有察觉,早就遣了人跟着,这会子估计赶着来了。”
“那就好。”元帝往后一仰,“想不到朕为阿市铺的路,竟然叫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给全盘打乱了。”
“也并非坏事。”章公公笑道,“晏家之辈,自来不凡。”
☆、劝降
章公公走出殿外,抬眉一愣,“晏姑娘还没走?”
晏子鱼行了一礼,淡道,“等人。”
章公公讶然,还未说话,晏子鱼已经指了指他的身后,章公公明白,冷道,“出来吧。”
降青从角落里走出来,疾步走到章公公面前跪下,“是李大人吩咐……”
“不必说了,你只需记得晏姑娘今日不曾到过凤翎殿便是,否则……”章公公一拢袖,寒意森森道。
“奴婢明白。”
“你去吧,待会儿该跟哪儿跟哪儿就是。”
待降青走了,章公公将手从袖中拿出,请了晏子鱼到一旁,低道,“姑娘是还有话说?”
晏子鱼笑笑,“方才怕的紧,确实忘了一件大事。”
章公公一扬眉,“想不到姑娘还有怕的时候?”
“人有七情,生杀大权搁别人手里,自然是怕的。”晏子鱼也不忌讳,无视了章公公微微一蹙的眉心,续道,“子鱼既然决定要活,那就得活得好看一些。出宫之事,方才没考虑周全,皇上肯定会为难公公了,故而子鱼才留了一留。”
章公公眸底一闪,摇摇头,“说不上为难,为人臣子,定然要为君王解忧。姑娘既然留下,可是想到了法子?”
晏子鱼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让晏家全然出宫,子鱼出去的名头才名正言顺,也不会太过影响阿市。”
“你打算怎么做?”章公公愁道,“你祖父实在太倔强,王女都不曾劝动。”
“如今不一样。”晏子鱼冷然笑了一笑,眸视远方,“祖父现在眼中只有一个垣祯,可垣祯毕竟不是前夏之人,纵使祖父搬动前夏之辈,为的也不过是与阿市一拼而已。要是把前夏宗亲拉进来,祖父定然会想了法子保全自己,待到前夏成势。”
“你的意思是?”
“我去劝降,一是以自己今日一言触怒皇上为由,二来则是借垣祯姻亲之事将前夏宗亲拉进来,而后以替垣祯选妃的名头外出入广陌,祖父定然不会有疑。”
章公公点了点头,“此法倒是有些可行,而且晏家也可名正言顺的出去,正面调动前夏旧臣的话,对方暴露的马脚也多。但若真的把前夏宗亲拉进来,是不是有些行险?”
“当然是险着。”晏子鱼侧首一笑,“所以,我得亲自去选这个人。”
“明白了。”章公公面上应道,心底却犯嘀咕,这丫头看得实在太远,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
“让皇上不要顾虑太多,子鱼所做的,将来,未必是坏事。”晏子鱼恭敬行了一礼,“另外,让皇上和阿市争吵的时候,不要太狠了,阿市她,很在意皇上。”
章公公点了头,“这个自然。”
“还有,若是待会儿我被鞭打的太狠了,一定要拦住阿市,我怕她……”晏子鱼抿了抿唇,“乱了局。”
章公公深深看了晏子鱼一眼。
晏子鱼笑笑,“她总要吃些苦头的,虽然,我并不想。”
晏子鱼再行一礼,转身走了。
章公公看了晏子鱼背影一眼,忽地一蹙眉,“来人。”
有旁的小公公立时跑来,章公公低道,“找几个嘴碎的传个风儿,说皇上要赐晏家姑娘一杯毒酒。”
那小公公低头一应,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自垣市封皇太女,晏子鱼每三月入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