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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gl]世说·女相-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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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闻山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晏子鱼会如此胆大妄言,几鞭子下去,怒斥道,“什么是事?忠君护国为事!什么是恩,识人辩任是恩!晏家养你教你生你!予你晏家之姓,要你尊的是晏家之骨,这就是你生为晏家人被赐予的天大之情!”
  晏闻山似是挥不动鞭子了,一甩手,瞪着晏子鱼道,“天地阴阳之合,她们两个女子算什么!万物以阳,晋也以阳,垣市一介女子,怎敢为帝!垣容容我,垣祁容我,难道不是因我晏家一门自夏而起的风骨?要我承认女子称帝,无疑是扒了我的骨头,我拿什么立于天地之间,他们!又凭什么敬我容我!”
  “垣市救子叔,那是垣祯去求的!顶天立地的男儿去求女人,你还看不出垣祯对你的情意?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知情!”
  晏闻山越说越急,面目扭曲而狰狞,走来走去的像是一头狂躁的野兽,“这幅画,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你和她,你和她搅在了一起,搅在了一起……我打死你,打死你!”
  他慌慌地去捡鞭子,刚捡起来要打,人忽地面色一白,捂着心头倒了下去,一群妇人慌忙扶住了他,哀哀戚戚地哭成了一团,晏子鱼勉强撑起来,孱弱道,“让人去找垣祯。”
  有人跑了出去,剩下的,全在慌慌乱乱地咋呼,晏子鱼浑然不觉,一点儿一点儿的把撕碎的画揽起来,兜进怀里,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鱼戏隅(五)

作者有话要说:  “一笔丹青画朱尘,两生紫宸望黄昏,遥观灵台谁人与,斜看莲泥鱼戏隅。”
  “公主睡下了,晏姑娘请回。”
  眼前的宫女一直不大喜欢晏子鱼,殿内的灯明明亮着,她却睁着眼说了瞎话,晏子鱼觉得自己火烧火燎的,再也撑不住地跪了下去。
  宫女虽然想为难一下晏子鱼,却也不敢当真做的过了,见晏子鱼脸色不对,又是一头跪下去,头都撞地上了,连忙扶着她,回头道,“公主在作画,你禀报的时候小声一点儿。”
  后面的宫女点了头,进去了。
  这宫女揽着晏子鱼,发觉她整个人烫得厉害,背脊上湿糯糯的一片,小心的看了一眼,发觉都是血,便不敢揽着她的背,滑到后颈上,掐了掐她的人中。
  晏子鱼悠悠转醒,对着宫女笑了一笑,兜着的画一摊开,没什么声气儿道,“我来还长公主的画,没别的事儿,麻烦你转告公主,我啊,想不明白,还有,对不住,把她的画儿给弄碎了。”
  晏子鱼说完,将碎画给抖尽了,人撑着往回走,宫女这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好在殿内来了人,不是长公主还是谁?
  垣市立在殿内,披着薄衫看了看地上的碎画,脸色变了一变,抬头见步履踉跄的晏子鱼背后都是隐隐沁出的血迹,脸就更白了,“叫太医!”
  晏子鱼本想回头看一眼垣市,垣市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一脸强撑的冷静,“你别走了!”
  说着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抱晏子鱼,却是一幅不知道该怎么碰她的样子,“我没遇见过你这样的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你得停下来,我让绛青扶你进去,等等太医就来了。”
  晏子鱼立时注意到了垣市没有以尊称自谓,浅浅笑了笑,“你别着急,掖庭中什么苦没吃过,不过是几鞭子,我还挨得住。”
  这一句‘挨得住’碎的没有音气,人也倒了下去,垣市忙抱住她,宫女跟着上了前,一揽怀地将晏子鱼给趴着抱了起来。
  醒来时,天光浅白,晏子鱼趴在软枕上,熏香缭绕的,让她惶然以为是梦境,微一侧首,便见一人倚靠在床头,微蹙着眉心,显然睡的并不安然。
  晏子鱼将垣市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轻轻扯了扯垣市的袖子。
  想来是麻了小臂,垣市啪地一下子滑了下去,磕到了眉头,轻呼一声,迷瞪瞪的样子让晏子鱼笑出了声。
  “我占了你的床,这就下去,你让人换过锦被,歇一歇吧?”
  垣市揉着额头,抿着唇瞪了晏子鱼一眼,“敢情长阙殿我还找不到第二张床了?”
  晏子鱼无奈,低道,“过来一点儿。”
  垣市不解,还是小心地凑过了一点儿距离。
  晏子鱼张开右手心,凑到唇边呵了一口气,往垣市撞到的额头去凑。
  垣市一退,更加狐疑。
  晏子鱼笑着解释,“这样消痛。”
  垣市闪了闪眸,依言凑过来。
  晏子鱼小心地给她揉了几下,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了一些?”
  垣市点点头,乌墨的瞳子安静地看着晏子鱼。
  时光便漫长起来,什么时候缩回手的也不大清楚,只听得垣市淡唇轻道,“那我这样给你揉揉背,你是不是也会不疼了?”
  晏子鱼哑然,失笑地赖回枕上,“那样的话,我定然会死了,疼死的。”
  垣市敛了眸,挨在榻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谁会打你?还打得这么狠?你这么好看的人儿,连……”
  “好看?”晏子鱼不解,随即道,“公主的画…对不住……”
  垣市似是想起什么,猛然一睁眼,直直盯着晏子鱼道,“你说你不明白?不明白什么?”
  晏子鱼安静地看着垣市,轻道,“公主为什么要为我作画,为什么又要我回掖庭,为什么…昨日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垣市低眉,恹恹地反身倚在榻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话,我从未与旁人说过,你听了,记着也好,忘了也罢,都不要看做笑话。昨日也不知怎么中了邪,见你睡得好看,就画了下来。可能是跟我不大开心有关,也就对你的淡然雍雅生了羡慕,羡慕你能够简单的活着,不似我,走到哪里,人人对我都是名面恭敬,暗中,却总是嫌弃我的。”
  “嫌弃?谁敢嫌弃公主你?”
  晏子鱼从未想过贵为长公主的天之骄女会如此想自己,心头震撼之余,也多了那么一丝自己也不明白的难过。
  “你都说了一个‘敢’字了,难道还不清楚其中缘由?”
  垣市轻道,“你是个聪慧的人,也知时势,你待祯哥哥好,不过是看在他能够帮衬你一二,让你们晏家在掖庭过的更好一些。”
  “你?”晏子鱼讶然,全然想不到垣市早就把她给看个清楚了。
  “对,我很清楚你的目的,所以你对我的示好我都视而不见,也很清楚你看重的是我的地位,但是,我并不难过。”
  垣市的声音更轻了,“容姑姑殁了,我很多话都不知道和谁说。你知道么,昨日父皇告诉我,他要立我为皇太女,将来执掌这大晋的江山。可我明白,单是立我为皇太女这一条路就不好走,杀谁贬谁,虽是父皇的一句话,但其后的牵扯不仅仅是人命,更是明面暗中的权利之争。父皇的江山是容姑姑和皓皇打下来的,我想容姑姑走后,他心下总是不安的。着急立我为皇太女,一来是稳固朝政,二来,也是自私地想要证明,他的一生,和姑姑的一生,虽然不同于大部分人的异性之亲,但仍旧是来过的,并且曾经站到过世间万人的顶端的。”
  从七岁的孩童中听到这些抽丝剥茧的话,晏子鱼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干涩道,“那你为何同我说这些话?”
  垣市轻轻笑了一句,尚有孩童的稚嫩,更多的却是不同孩童的深沉,“其实我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历经过掖庭的冷暖,为了自己活得更好一些,什么肮脏手段都使得,宫里的人和事,我都明白,对你,也就自以为的了解了那么几分。”
  她忽地断了声,像是不解什么事,渺渺轻道,“可你不知道,我一个人走了一圈回来,不见了你,去寻你的时候,在残阳余韵下见到小睡的你,心底是怎样的感觉?也就十分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会有那样自然的睡态,好似什么事你都可以做,什么脏水都可以淌,但做过淌过之后,你还是你自己,还是那个……”
  她转过头,有些迷惑瞳子凝视着晏子鱼,轻道,“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沾染的人……”
  晏子鱼全然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失神懒睡,竟会让垣市看到了一个别样的自己,但她口中的人,当真就是自己么?
  她尴尬笑笑,“公主说笑,哪有那么神奇,定然是你看错了。你说的对,我的确做过很多不齿的事,包括对垣祯,我都是在利用他,以及见到公主你,都是这样打算的!我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像宫里的每一个人一样,一旦进了宫,要么是死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要么就是被人抬在车上,随意丢了那个乱葬岗,魂儿也就一直飘在那乱葬岗中,转世都转不了。”
  垣市摇摇头,起身走到案桌前,取了一幅画过来,摊开了在晏子鱼面前,淡道,“不是的,你与他们,的确不一样。”
  晏子鱼渐渐张大了眸,眼前的画,让她一瞬间如临了昨日初醒时的画面,连心中思忖怅然的念头都如出一辙地冒了出来。
  垣市的画,把晏子鱼的一份随意不拘描摹的更深刻了一些,让人一眼,就可明见画中那个双手后撑,歪着头搁在肩山,足尖儿一翘,斜坐在长栏上的蓝衣少女,是如何以敛眼撩着身前鱼塘一隅中交颈嬉戏双鱼的倦然,摆出了一个自我不拘的风流姿态来的。
  明明高墙在侧,深宫在远,余霞暖然的红蓝映折之中,少女的心,似是早就飞到了宫墙之外,畅游了一番龙游深海的肆意快然。
  晏子鱼眼前渐渐模糊,后来所想,这是她情动之初,情动之后,方知再没有谁,能同眼前这个七岁的天之骄女一般明白自己。
  “一笔丹青画朱尘,两生紫宸望黄昏,遥观灵台谁人与,斜看莲泥鱼戏隅。”
  垣市再度轻了声,“这是我在当时做完画,见你起身时,脑中唯一想到的。我撵你回去,是肯定自己会睡不着,用来做此一画,再合适不过。”
  “此画留白,等你题字,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我好让人刻章来?”
  垣市的低语温柔的像是梦呓,晏子鱼咬着唇角的破碎哽噎,一字一句地掏着心。
  “晏子鱼,我叫晏子鱼!”
  

  ☆、君与臣

  册封皇太女后,垣市忙碌起来,晏子鱼虽未得什么明诏,可往来宫中各地,已无人阻她,当然也就听见了各种流言蜚语,无疑是说她仗着长公主的势,以往在掖庭中的狠辣手段,将会更加明显起来。
  她瘪瘪嘴,冷笑过尔,垣市尚且能劝元帝不惩当时力阻其封皇太女之人,她又何必与那些人计较。
  晏家妇孺之辈常年被晏闻山的男子之势欺压,早就没了锐气,无人说话之地,晏闻山又是个死倔脾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何以让晏家在掖庭中安然?
  若非那些人克扣太狠,两个幼弟难养,她才不会以牙还牙,咬人作虎!
  垣市虽忙,对掖庭仍有照顾,元帝本来就狠不下心,自然乐得垣市此举,为的是让晏闻山承垣市的情,可惜这老头子依旧倔强,不仅在垣祯之事上更加用心,更是暗中调动起夏朝旧臣的余力,一面倒的往垣祯处寻求来日依靠。
  垣祯本就有心,暗中结党,垣市早知,碍于垣容死前交待,不想把这些事捅到元帝面前。而元帝暗中也知,不显声色地放任,一面也给垣市准备了后招,不过是想让垣市亲自经历过帝王家的必经之事,再不要无谓心善而已。
  一大早的为朝上的一堆乱事吵吵,垣市心烦,又不敢明显表露出来,天知道她长阙殿里有多少个眼线,卸下朝服换了箭袖武服往校场去了。
  晏子鱼懒睡醒来,读了几页书,估摸着垣市该下朝了,从偏殿往正殿里寻,为降红拦下,一问,扭头也跟着去了校场。
  转角一打眼,垣市一身青衣箭袖,长发高束,剑招凛冽,端地英气,晏子鱼抿唇莞尔,坐在上座,懒懒然地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垣市忽地一撒剑,厉声叱道,“让你们几个尽全力,却都是些花招无用,当本宫眼瞎,还是有心糊弄!”
  陪侍的校尉个个儿跪下去,忙呼不敢,垣市更气,一脚踢翻一个,“滚!”
  晏子鱼放下茶盏儿,捏来干净的棉锻,走下座,俏然叫了一声,“阿市。”
  诺大的大晋皇城,除了元帝,以及垣市早逝的父后,也就只有晏子鱼敢这样叫上垣市了。
  垣市回身,脸色缓了缓,收身走了上来。
  晏子鱼迎前,擦了垣市额角的薄汗,温顾道,“你躁了,说说,今日又是什么事?”
  垣市嘴角一撇,往座前儿赖下,抿了一口温茶,似是嫌弃苦了,一皱眉地给放下了,压着声气儿道,“今年的茶全废了!”
  “是南边的,还是东边儿的?”晏子鱼没有落座,侧步走到垣市跟前,拉着她起来,“你刚撒完气,别坐着,走两步,缓缓才好。”
  一句‘撒气’,垣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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