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命不久矣[重生]-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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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问问您,母亲,这一次,请您莫再含糊其辞了。”
他这一声声的母亲,喊得翟氏一瞬间几乎是想要落荒而逃。
她垂下了头,突然嗤笑了一声,道:“你竟然跑过来找我问你的亲生母亲?”
“是,我的亲生母亲。”他道。
“琴言啊……”
翟氏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声音也突然就变得轻了许多,“我与她,姑且也算是旧相识吧,她——曾是我最欣赏最喜爱的那类女子,她是武陵苏氏最出众的姑娘,纵使是说句德容言功无一不备,毫不为过,论容貌,你妹妹生得很像她,你知道的,论才华,她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来,就算是京城里的一众贵女,也鲜少有能胜过她的,而且,她的性子亦是极温柔淡然,不惊不躁,不急不怒,从不同人起冲突……”
说到这,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已是有些发涩,“所以,那时曾是那般喜爱她的我,也从不曾想过,多年之后再相见时,我竟会那般讨厌她,尤其是厌恶她这样软绵绵的性子,也许是因为,那种拼尽全力挥出一拳,结果却打到了一团棉花上的感觉,实在让人好恨……好恨……”
说到此处,她突然便抬头看了虞离木一眼,“木儿,你理解这样的感受么?”
虞离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不过翟氏也不需要这个答案。
她没有等虞离木开口,便已经又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我一度也是十分同情她的,武陵苏家最矜贵的姑娘,竟沦落到要为人奏乐取乐,多么凄凉,若是旁人与她两情相悦,并且拼了命地把她给带了出来,我也许会为她开心,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却偏偏是我的丈夫呢!她是那样的受人追捧,比我丈夫身份贵重也有,可为什么,她就偏偏要答应随我的丈夫离开呢!”
“你不明白……我究竟多么爱你的父亲,又多么恨你的父亲,所以最后,才会多么地想要去毁灭你的父亲……我从来都不是做不得贤妻,也不是不准许他迎一个个美人回家,毕竟,这世上又哪有不偷腥的猫呢,我只是,我只是不允许他动真情,我只是看不得他与苏琴言瞧着彼此的眼神,就好似他们俩才是夫妻,而我,只是一个笑话……”
她的声音愈发哑了。
“木儿,你以为,你的父亲当年真的能配得上我么?对,他确实是前途无量,最后也确实给了我荣耀,可是,如若不是我真心地喜欢他,他区区一个小官的儿子,也绝对娶不到翟家主支的姑娘,是我当年又傻又天真,看中了他俊俏的长相,又信了他求亲时的鬼话,然而,我做得再多再多,也永远比不上当年佛寺里苏琴言的那一回头……”
“所以,你便决定要杀死我的母亲?”虞离木颤着声问。
“不错。”翟氏想也不曾想,便直接如此承认道,“我知道我可以做得更聪明,因为,杀死一个相信自己的人,远比杀死任何人都要容易,可我偏不,我就是要明目张胆地害死她,我要报复你爹,让他在心中恨我,却又对我毫无办法,而且我还要好好地养育你,让你成才,让你来感念我的好,让你今生今世心里只有我一个娘……”
翟氏说着说着,便完全成了她自己一个人的倾诉,二十年过去了,她是需要倾诉,她恨着横刀夺爱的苏琴言,却更恨她真心爱了那么多年的夫君,恨到了极致,却也是爱到了极致,所以,她也一度疯到了极致。
她苦笑了一声,道:“可惜,这一切最后居然出了你妹妹这样的变数,而那样虚假的母子情,我最终是连我自己都不曾骗倒,也更何谈你了。”
看似亲近,实则生疏,这便是翟氏努力了近二十年所得到的结果,当真好笑。
虞离木看着她这狼狈又刺眼的苦笑,心头也不由得泛过了一丝苦涩。
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情不自禁地问出了一个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都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母亲,事到如今,我只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以来,——你可曾有过那么一瞬,是真心地想要待我好?”
他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了翟氏的手。
可翟氏的手,却依旧是如他记忆中的一般,冰凉如雪,不带丝毫温度。
翟氏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突然便轻笑了一声,那带着几分讽意的视线,似乎是要把他洞穿,她用枯瘦的手反握住了他,旋即又松了开来。
“傻孩子……”
不过是因为虞家实在需要一个儿子,而作为虞家当家主母的她,也需要一个儿子罢了。她那般地怨恨苏琴言,每天看着这个苏琴言与自己丈夫所生的孩子,年深日久的,又如何会不生恨意呢?
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真心……
虞离木好似对这个结论并不意外,他神色平静地从怀中缓缓拿出一方帕子,然后俯下身去,温柔地擦净了翟氏满是未干泪痕的脸,让她显得不再那么狼狈。
“母亲……”
虞离木心想,这大约是自己今生最后一次如此唤她了吧。
“您,好自珍重。”
话罢,他直起了身子,在最后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平稳坚定,却是显得那般沉重,这大约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从此以后,他与他的嫡母翟氏,便真的再无任何瓜葛了……
他原本以为,他对自己的这个母亲是真的并没有丝毫感情,就如同她对他从来都也只是利用一般,可是到头来,当他真要舍弃这个将他一手带大的女人时,他的心中却还是不免泛起了一丝酸涩。
——是有过的。
在他即将关上佛堂之门的那一刻,他好像听见了一句放得极轻的话。
却又好像,这一切其实都只是错觉。
翟氏看着才刚得到的光明就这么再次变成黑暗,一直都直直挺着腰板的她,顿时颓然倒下。
翟氏无力地躺倒在昏暗的佛堂里,看着同样昏暗的屋顶。
神情恍惚之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年才不过十来岁的苏家姑娘,她曾最喜欢的琴言妹妹,琴言妹妹远远瞧见了自己,便连忙走了过来,笑着喊了一声“翟姐姐”……
“我终究,还是落得了这般田地,琴言,你看到这样狼狈的我,是否也会觉得高兴?”
“琴言,我也知道,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对不起你,是翟疏雨对不起苏琴言,可是,对于这一切,我过去不曾后悔,今后,也永远都不会后悔……”
“我只会带着对你的怨恨、嫉妒、还有愧疚,继续这般痛苦地活下去……”
“琴言,你觉得如何呢?”
……
她如此说着,没有人看见,黑暗之中,她的眸下流光满溢,几行清泪,早已无声落下。
*
从被封得黯淡无光的佛堂里面出来,虞离木抬头看着依旧灼热的烈日,却只觉遍体生寒。
他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在自认为害死了他母亲之后,心狠手毒的翟氏其实活得并不快乐,相反,她很痛苦,比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更痛苦,只要每看到他的脸一次,她便会想起苏琴言这个名字一次,心中便会煎熬一次……
只是,他依旧不能理解他的母亲琴言,那般玲珑的一个人,她不会蠢到沦落到了那般境地还不明白究竟是谁在害她,然而,在好不容易被救回来后,她也从不曾想过要报复,从不曾想过虞家还有一个会思念母亲的他,而是安静柔顺地做了猎户的妻子,带着本该是千金小姐的小妹一起在山村里面过起了苦日子,还要忍受周遭邻居的各种闲言碎语。
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什么呢?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他的母亲早已死去,此题,大约今生注定无解。
第三十五章
虞离木也不知自己这一夜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总之,翌日清晨; 天才蒙蒙亮; 他便已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的心中; 仍然念着他那可怜而不幸的小妹; 他想着; 如今已经一天过去了,小妹她也该想开了; 于是,他便在洗漱之后; 忙让下人备好了马车; 直奔杨府而去,想要把妹妹给接回虞家; 做他真正的妹子。
然而,这一次,出来相迎的杨洵; 却是抱着陆兰琛那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箱子,整个神情都有些不大对头。
他唯恐是小妹有失; 连忙便问:“杨兄; 如何了?是兰妹她出了什么事么?”
杨洵并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冷着脸; 将手一摆,然后,那专门照顾陆兰琛的秋梦丫头便被人给架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虞离木的面前。
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年纪小小,还什么事情也不懂,就知道自己这回是完了,做错了事,此时正捏着个小手绢儿,哭个不停。
杨洵看着她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有些嫌恶地转过了头,道:“秋梦,你同虞少爷好好说说昨天的事。”
秋梦看了虞离木一眼,擦了擦眼泪,便重重地磕了个头,抽噎着道:“虞少爷,兰姑娘的失踪真的不能怪我啊。昨天,在你们离开之后,兰姑娘她突然就冲着我笑,兰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一笑起来我就走神了,然后,她还拉了我的手,先是说我像她妹妹秋坠儿,又是说自己呆在这儿无聊,非要我陪着她说说话,虞少爷您说,我一个做奴婢的,又哪里敢不听从她的吩咐呢……”
……
“后来,兰姑娘她说,她想要出去走走,我以为她是精神好些了,自然是高高兴兴地便拉着她出去了,可我们也就在院子里,花园里看了看……”
……
听着小丫头这一句一句的复述,虞离木的脸色,也是开始变得愈来愈难看了,这丫头倒也是真的没什么脑子,连那么显而易见的套话都根本听不出来,被人家姑娘几句好话哄哄,就把什么东西都给全部交代出去了,然后就这么让人家大半夜地逃跑了。
见兄弟这般恼怒,杨洵也是深恼自己居然都没看出人家姑娘存了想走的心思,他连忙走了过去,拱了拱手,便向虞离木深深一揖,道:“这次的事情,是杨宅的宅卫失察,也是我的过错,虞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将你妹妹给毫发无损地找回来的。”
虞离木长叹了口气,头也愈发疼了,但他却仍在安慰自责的杨洵道:“这又如何能去怪你呢,小妹她过去吃苦时,受罪时,我与爹都不在她的身边,如今,她不愿意认我,更不愿意认爹,我也都明白,都能理解,是我不该将她逼得太紧了。”
“唉,也不知道兰姑娘究竟去了哪里。”
两人看着一箱子陆兰琛留下的“赎金”,俱是担忧不已。
*
*
陆兰琛确实是跑了出去,她只拿了两样首饰,便带着从箱子底抽出的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跟自己赖以为生了多年的琵琶,就这么利用从秋梦那儿套话得知的线索,大半夜悄悄地离开了杨宅。
而她的逃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她只是不想继续呆在杨宅了,也更不想跟着兄长去虞府,无论如何也不想去,仅此而已。
那儿过去就没有带给她母亲什么美好的回忆,今后,也自然不会为她创造美好的回忆。
她也许在许多事情上显得蠢笨又固执,脑子却很清醒,她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自己永远做不了什么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在这京城里认得出她的人太多太多了,像虞家这样的人家,也许宁愿她立即去死,也不会想把她给认回来丢人现眼,到时候,她兄长夹在中间,会很难办。
所以,她便决定,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先一步离去。
*
*
她死死抱着自己过去吃饭的大家伙,漫无边际地走在大街上。
“卖包子嘞!香喷喷的包子……”
陆兰琛其实已经许久多都不曾在街上这么走过了,过去是因为她被管得紧,后来,是她自己不爱出来,她只想把自己关起来。
而如今,街头冒着热气的包子,倒是勾起了她许多不甚美妙的回忆,她父母皆早早离她而去,而自力更生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太难太难。
当饿到极致之际,她只能抛却自己的道德,去偷包子。
多烫啊,握住包子时,她脏兮兮的手瞬间就红了,火烧一样的灼痛,她是紧紧咬着唇,才没叫出声。
有许多次,她被发现了,小贩们自己吃饭也不容易,自然不会对一个偷东西的丫头有什么好脸色,她就像条狗一般,一边拼命啃吃着偷来的包子,一边被小贩拳打脚踢。
后来,是因为一个人,她才终于结束了这样悲惨的生活,那个人,是她这辈子最在意,也最想逃开的存在。
多日不见,也不知她……如何了……
陆兰琛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太多,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再见见容成瑾,也多希望自己能去同容成瑾说出这一切,也许,她是知道自己本来也有个大小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