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阴阳诡师-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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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没见你哭过,可现在都快变成泪人了。虽然你总是掩着,不想让我们瞧见,但毕竟哀大伤身,倘若龙姑娘醒来瞧见你这般模样,定又要心疼了。”
上官流云听了她的话,好歹是将眼眶里的湿润压了回去,哽咽着低声道:“我明白的。我只是心疼她为我受的这些苦楚,倘不是因为我……”
上官凌雪见她强忍着泪压抑得难受便知道拗不过她,无奈地暗叹一声,道:“罢了,你若是当真难过,哭出来或许好些。我也不在这儿扰你,你自己多加注意便是。”她说完径直走出去,顺手将门掩上。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上官流云和龙清寒轻浅的呼吸同步起伏着。上官流云倚着床头坐在龙清寒身边。嗅着空气里晕散的浅淡冷香,上官流云的心思也渐渐平复下来。
纤长的手指穿过柔软的青丝,伸手拂开龙清寒额前细碎发丝,露出平和的睡颜。上官流云弯下身子在龙清寒唇角落下一记轻浅的吻。跟着,指尖顺着青丝滑进被衿衾里,贴着软缎的衣衫寻到龙清寒的手,握在手心里。
薄凉的温度顺着指尖缓缓漫上心头,上官流云望着龙清寒祥和安宁的睡颜,眸底敛着柔光:“往日你总说会守着我,让我安心入睡。如今总算换我守你一回。”
龙清寒薄唇轻抿,阖起的眸子里仿佛锁着流光。
指尖在龙清寒掌心轻唤摩挲,纤长的睫羽颤抖了一下,上官流云又道:“你在这里躺着,我同你说说话。你不必想着答我,只要知道我陪着你便好。你我先前虽然时时在一处,但我总觉得十二个时辰太过短暂。先前在上官府里,既要放着四宿蛇怪,又要顾着长姐皓月,连一个好好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入了阴宅之后更是一路凶险,如今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了,终于能抛开那些琐事歇下一口气,终于有机会安安静静地陪在你身边同你说说话,想不到竟会是这般光景,当真是天意弄人……你若不想我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寂寞地絮叨……就快些醒来陪我。”
言及此处,上官流云的声音突然颤抖了一下。龙清寒虽然卧在床上并未睁眼,但上官流云知道她能听见她说话,她一定能听见。
“你这一觉正好也眠过寒冬,待你醒来,养好身子,咱们就趁着开春回江城去。我答应过你,要摘几枝桃花为你酿酒,你可还记得?”
目光来回描摹勾勒着龙清寒的轮廓,上官流云顿了顿声:“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你既然记得,就早些醒来,莫要错过花期。”
第89章 暗听叙
泼墨的夜色在沉寂中无声晕散,溶溶月色从窗棂缝隙间泻下,光芒惨淡地铺了一地。寒冬的月光向来不太明亮,被薄云笼去后,更添了几分病恹恹的惫懒之意。
上官流云侧卧在龙清寒身旁,睡得极浅,呼吸均匀而深长,生怕惊扰了枕边人。
窗外的北风也渐渐喑哑,时光在沉寂里匆匆流淌。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屋外便响起低低的叙话声和窸窣的脚步声。
“南星,杜仲,白龙须,仙鹤草……姑娘寻的这些药材可是要给昨天那位昏迷的姑娘?”
屋外传来玉鹿关切的语声,上官流云心思微怔,屏息凝神,跟着就听见莫晓风温软的声音接道:“玉鹿城主也通阴灵之术?”
“略懂一二。”
“说来也是,毕竟此处乃钟山脚下,玉鹿姑娘既然是苍龙城的城主,想必和那位大人的关系也定然匪浅。”低沉的声音接下玉鹿的话头,万俟十三淡道。
“万俟姑娘倒是说笑了,虽然在下通晓阴灵之术的确与那位大人有所关联,但接任之后就再未见过那位大人的本尊。那位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在钟山地界上显过身了。”
言及此处,玉鹿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
万俟十三略微一愣,旋即暗忖方才的谈话许触了玉鹿的心事,遂也不再多言。只调转话头,道:“玉鹿姑娘既然通阴灵之术,想必也应该知道,此番与我们同行的一位姑娘身上罹患隐疾,我和小姐正欲出门为她抓药调养。不知这苍龙城何处能觅得这些药材?还望城主不吝告知。”
“万俟姑娘为何唤那东西叫做隐疾?”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玉鹿顿了顿声,又道:“你我明明都知道那位姑娘的身子并无什么疾病,只不过因着有东西作怪才到如斯地步。我昨日观瞧过那位姑娘的面色,她体内根骨乃是神格,加之灵息澎湃,论实力不在那位大人之下。只是她咒力不足,又因着那东西在体内作怪,迷乱心魂,虚耗过度才一直昏迷不醒。姑娘你开这药方,不也是为了克制她体内那东西?也罢,这些药材只在城西的几间药庐里才能寻见,我遣炎叶领二位前去吧。”
“既是如此,便多谢玉鹿城主了。”
福身道过谢,莫晓风挽着万俟十三随炎叶离开别院。
上官流云卧在榻上,听见她二人叙话,心头滋生出许多疑惑。万俟十三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是指何人?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药是给龙清寒的,但玉鹿却又为何说清寒身子无恙?还有她们口中提到的在龙清寒体内作怪的东西又是什么?除此之外,最令上官流云在意的是那个名唤玉鹿的女子。天光未亮,她怎会在这别院中?
咽下疑惑,上官流云悄然起身步至窗边。拨开窗缝,只听得玉鹿立在院中兀自呢喃着:“没想到凡间竟然还会有神迹出没,那位姑娘也真是了得,竟能自行压制住那东西。”
上官流云倚在窗后,正暗忖她话里的意思,却又听得玉鹿低叹一句:“只是可惜她受那东西的折磨,怕是长久不得。”
说罢,摇头叹息着离开别院。
上官流云立在屋内,脑海里似早了雷击闪电般,思绪纷乱得厉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做长久不得?她方才话里所指的是清寒?之前清寒在阴宅里突然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举动是因着‘那东西’作祟?‘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踉跄着步子走回龙清寒身边,上官流云撑着床榻边沿,在龙清寒身边坐下,跟着将手伸到被衾里捉住龙清寒的手,十指交错带到唇边,浅浅亲吻。
“我方才听见了好些关于你的话。”目光凝在龙清寒安定祥和的睡颜上,上官流云低声呢喃道:“我原本以为你身上只有热疾,一旦寻到龙珠便可脱离苦海。没想到你竟还忍受着别的痛楚。其实我早该觉察到的,西荒你同傲因交手之时我便隐隐瞧见你神色有意,只是当时未作多想。后来你同欧阳默交手又出现那般诡异的情况……十三姑娘说你身上罹患隐疾可是指的这个?究竟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先前我怎从未听你提过?”
“我知道你是故意瞒着我的。你可知,我时常羡慕十三姑娘,她对你的了解总是深到令我心生嫉妒。分明你我之间才该是最亲近的人,可你对我说话时却总是欲言又止。我不是盲瞎,只是不愿戳破,私心里盼着你有朝一日能来同我言说。”
上官流云说完,眸子却陡然一黯:“如今细细想来,都怪我自己没能留心照顾好你。那么多的事,全都要一人承受。这样的我,定然让你失望,也不能令你放心依靠吧!”
素日堆积在心底的自责在这一刻纷纷翻涌上来,像是冬日里的寒风突然穿墙破窗呼啸着卷进上官流云心里,令她格外难受。抬手摸了摸眼,眼底不知何时又晕起一层水色,上官流云赶忙伸手擦去,却总也擦不干净。
这时,耳边突然想起一声幽叹,竟是红莲的声音。
“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还真是一点也不假。”
上官流云身子一颤,慌忙抹掉眼泪,循声望去,就瞧见先前拨开的窗缝被人大大地拉开,透进天光,窗外立着一道艳红的身影,正幽幽地望着她。
“红莲姑娘,有事?”勉强定下心神,上官流云起身步至窗边,问。
红莲立在窗外,纤眉微蹙,目光凝在上官流云脸上,看了许久,方道:“小女子本以为像流云姑娘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落泪的,没想到姑娘你这泪比西荒的冬雨落得还要勤快。”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手绢探到上官流云面前,似是想要为她拭去泪痕。
上官流云心思一凛,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堪堪避开。
这般明显的动作自然也被红莲觉察去,淡淡瞥了上官流云一眼,乌黑的眸色轻轻晃了晃,便不再坚持。红莲弯下身子从身旁的食盒中取出一碗粥,递到上官流云面前低声道:“方才阁里的下人送来了早饭,小女子见姑娘没来,心里担心,便装了食盒送过来。”
“多谢姑娘好心记挂。只是清寒尚未苏醒,我心里放不下,是以没有什么胃口。”浅淡地笑着婉拒红莲的好意,上官流云坐回床边,语声里透着疏离。
眼风滑向卧榻上的龙清寒,红莲眸色间似有些凄楚地闪了闪,道:“自古民以食为天,姑娘好歹也趁热吃些。不然那榻上的姑娘若是醒了,瞧见你衣带渐宽,心里也必定会难过自责。你忍心令她难过么?”
上官流云低头望着龙清寒,摇了摇头。起身接过红莲递来的粥,颔首道了声谢。
红莲见她守在龙清寒身边一动不动,无奈地叹了叹声,转身朝别院外去。
寒冬的水面上笼着薄雾,水下的锦鲤不时浮到水面上,无声地吐出几个泡,又再度沉到水底,留下半池涟漪。
心神恍惚地走出别院,还未踏上架在池塘上的石桥,红莲就敏锐地觉察到不远处投来的目光。
循着目光抬头,只见玉鹿正立在桥头,双手抱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红莲垂了下眸,没有瞧她,只福身同她施了一礼便要从她身旁过去。玉鹿却在这时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胳膊,阻下她的去路。
“阿莲,我方才收到师尊的书信,命我过些日子出一趟远门……这一次,你还会不会……”
“不会!”未及玉鹿把话说完,红莲便已猜到了她未言说的话语,急忙出声将她打断。
似是满心的期望终究还是未能逃脱化作绝望的劫难,玉鹿心里一阵苦笑。过了这么多年,眼前的女子说出答案的时候依旧那么斩钉截铁。
“你会不会等我回来?”第一次问这个问题是多少年前的事,玉鹿已然记不清了,三年,五年,亦或更长……
但无论她问过多少年,红莲的答案都还是一成不变——不会。
“你当初不辞而别,就是因为静海居里面那个人?”
红莲身子微颤,却没有挥开她的手,只轻轻阖上眸子,低声道:“是。玉鹿,放开我,然后忘了我吧。有些东西攥久了,你我都会疼,我不想你恨我。”
狭长的凤眼中划过七分酸涩,玉鹿无力地垂下手,擦过红莲的肩,一面走,一面幽声呢喃:“我从来不恨你,从来不恨。不恨你无端打乱我的规矩,不恨你利用我谋取钱权,不恨你抛弃我不辞而别,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那么多年还是忘不了你。”
颤巍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桥的另一端,红莲立在桥头,视野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第90章 寒月夜
寒冬日光总是惨淡而稀薄,暮色四合,冬日的夜落得格外迅捷而且转瞬就将天边所有的光亮遮去。
夜色渐浓,炎叶拎着琉璃灯跟在马车旁缓缓走着,灯盏在风中飘摇,摇晃着微光。
卧龙城不似西荒府,没有宵禁的限令,加之又适逢年关刚过,正热闹时候。月灯高悬,银辉散落。天上星幕与地上流光在长街的尽头交织糅杂,汇作一处。远远望去,宛若两条璀璨夺目的河川自天边并行流淌而来。长街上人潮涌动,货摊上点了各色灯笼,映着担货郎精神的面容。酒肆客栈门前亦挂起明灯,旌旗摇晃。
万俟十三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莫晓风,随着人流缓缓走着。月灯银华抖落在她洁白的大氅上,与四周玲珑流转的灯光融作一处,衬着她俊逸的面容光鲜耀眼。
莫晓风随在万俟十三身旁,目光凝视着她棱角分明的轮廓,有些晃神。以往万俟十三总是跟她身后,是以莫晓风每次回眸都能对上她澄澈如水的眸子和敛着柔情的目光。她的心也在那一次次的回眸中,陷进了万俟十三编织的情网中,再也无法逃脱。只是她竟迟迟没有觉察,当真是迟钝,倘若不是此番阴宅一行被十三戳破……
心思随着道旁的灯火摇曳晃动,莫晓风正失神,突然脚步踏空,身子猛地打了个趔趄,“哎呦”一声扑到万俟十三身上。
万俟十三听见莫晓风的惊呼,心思蓦地一凛,跟着又觉身上一沉,急忙伸手接住莫晓风。
“小姐,怎么了,没事吧?”搁下手中的灯笼揽住莫晓风纤细的腰,万俟十三急声问道。
“没……没什么,不小心崴了脚罢了,没事。”心里有些发虚地别过脸,莫晓风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