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很温柔[gl]-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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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的短信再次弹出来。
“回头看,老朋友。”
岑谬明白了齐海的意思,她捏着手机,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走下来。车子的警报铃声没再吵闹,四周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宁静与黑暗之中。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男人瘦得可怕,那价值不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空了一大块。男人的头发许是许久没有修饰过了,刘海盖在眼皮上,让原本凹陷的脸颊上阴影更重了几分。
这不是岑谬第一次见到齐海,却是唯一离得这么近的一次。奇怪的是,直视这个男人时,她心里那种害怕反而没那么强烈了。她曾经把齐蜃认错成齐海,现在才发现,即使是双胞胎,这对兄弟的气质也差得太远了,如果说齐蜃是阴暗和忧郁,那齐海就是一块完全没有生气的腐肉。或者说,齐海就像是早就把自己当死人了,没有活过。
愤怒浮上心头,压过恐惧,压过其他任何情绪。
岑谬几乎是不耐烦地对着阴影里的男人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海偏着头,无声地笑了,笑得很诡异,仿佛是一个死人被人硬生生掰着嘴角。他找了块空地坐下,像是要长谈似的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岑谬抿着唇没动,她手指挪到手机键盘上,想着怎么报警。
齐海并不恼,只是提醒她:“我劝你最好别报警,如果你想江医生好好活着的话。”
岑谬闻言,冷笑了一声,索性把手机放进口袋:“你有话要跟我说?”
齐海摸着下巴,点点头,过了会儿,又用手指着头:“有个东西,一直在我这里,跑来跑去。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岑谬没回话。
齐海继续说:“它就在那里,从我小时候就在那里,我赶也赶不走。它出现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了自己。它从不消失,偶尔会在角落里。”齐海朝四周看了看,“不是在这儿,就是在那儿。我躲不过,逃不掉。”
岑谬冷冷地看着齐海,她或许知道齐海说的“它”是什么,又不太知道。
齐海拍了拍手里的灰,低头喃喃唱起了童谣:“摇煤球摇啊摇,摇煤球,煤球大啊装不下煤球小啊装不了……”童谣在他口中变得阴恻恻的,唱得岑谬心里烦躁不堪。
他停下来,炫耀似的对岑谬说:“好听吗?我妈妈给我唱的,我妈妈啊,是天上的月亮。我妈妈会帮我赶走它,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别人不懂的,你懂的,是吧岑谬?”
岑谬一直没搭理齐海,齐海却乐得自言自语,一厢情愿地让岑谬当自己的倾听者。他说的内容很简单,甚至枯燥,又有些语无伦次,一会儿聊“它”,一会儿又说妈妈。岑谬皱着眉,她觉得自己能听懂齐海的话也是奇迹。
真是个疯子。
齐海说了半天,像是倾诉够了,突然站起来,拍拍西装上的褶皱和灰尘。
他指着太阳穴的位置道:“你知道吗,我终于找到了让它消失的办法。”说着他从西服的内包里拿出一把银色的qiang,小巧精致,产自美国某大公司。
岑谬紧张地后退了半步,她不清楚齐海说的让“它”消失的办法是什么,是要杀了她?没想到齐海先用qiang指了指岑谬,最后qiang口倒转向自己,抵着他太阳穴的地方,笑得惨烈:“这样就好了呀,在我这里没了,让它传染给你,你说好不好?”
“不!”
岑谬跑过去,想要伸手去躲齐海那把qiang。
嘭——
巨大的声响,血花四溅。
紧接着是一片黑暗,黑到令人害怕。
刚才发生了什么?岑谬完全失去了意识。当她重新睁开眼时,却发现身边倒了一个人,血肉模糊的人,脸已经不能看了,肯定死了,连医生都不需要叫。
杀死那个人的是一把银色的qiang,而她手里正拿着这qiang。她像扔掉烫手的东西似的扔掉了手里的东西,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或许惹上事了。
齐海到底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她杀?岑谬竟然记不起来任何细节,只知道齐海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她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那之后的发生的是空白的一片。
她流着冷汗,试着不去看齐海惨不忍睹的尸体,手抖着再次拨通了110。
“喂,你好,我要报案……一起qiang击案。”
“请问您的位置?”
“A市德熙心理医院,负一楼车库。”
……
民警到了医院车库,看见情况后立刻封锁了现场。
警/察皱着眉问一旁心神不定的岑谬:“你是目击人?看见嫌犯的模样了吗?”
岑谬摇摇头,一张脸苍白,接着又看向前来问询的民警,张张嘴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杀了他……”
“……”
岑谬戴着手铐坐上警车时还未回过神,她朝着警车外看了看,又心绪不宁地低头看这自己的手:沾着血,血早就干了,凝成深红色的小点。
她终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一旁的警/察:“我可以打电话给亲人吗?”
“现在不行,我们会帮你通知家属的。”
岑谬哦了一声,想到自己犯的罪可能会很重,又问道:“警官,我这算自首吗?”
“算吧。”
“会减刑吗?”
“会吧。”
警察有点烦这个犯人,回答问题的时候颇为不耐烦。
岑谬叹了口气,背靠在座椅上,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莱还在医院住着,她竟糊里糊涂进了局子,不能在身边照顾她了。
可在心绪不宁的同时,岑谬有种怪异的喜悦。
那个人终于死了啊。
第43章
岑谬不清楚自己在拘留所待了多长时间; 只知道睡了好几觉之后; 警察通知她,她可以走了。
岑谬出来看见的第一个熟人就是江莱。江莱穿着家居t恤和白色平底鞋,身体还未恢复,脸上没什么血色; 许是等久了熬不住; 找了个椅子安静地坐着,见到岑谬了才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站起来。
“没事了; ”江莱自然而然地牵起岑谬的手,“监控录像是死角,看不出来什么; 才耽误久了些,鉴定说是齐海手上有火/药,你手上是干净的,确认他是自杀……”
岑谬却并不太在意齐海怎么死的; 只心疼江莱专门跑一趟:“你不好好养伤; 来这里干嘛?”
江莱顿了顿; 空着的手帮岑谬把凌乱的头发捋在耳后; 轻声道:“我等不及了。”
岑谬心头一热,嘴上还是唠叨:“你耐心在医院待着就好; 反正我也会第一个去找你; 你出来磕着碰着了落下病根才有得受。”
江莱赧然地看向另一边,想到了什么又问岑谬:“对了,为什么你手里会拿着qiang?”
岑谬晃了晃头:“我忘了……”她是真忘了; 清醒的时候手里已经有qiang了。
“算了,都过去了……以后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江莱指尖搓了搓岑谬的手背,她习惯用这个小动作去安慰岑谬,岑谬则反手握住江莱的手,十指紧扣。
江莱牵着岑谬的手走在前方,岑谬盯着她消瘦的背影出神,回忆里的小事一件件翻涌。
岑谬升初三那年和岑玉贵吵架得厉害,被扇了一耳光,脸上肿了一块,耳朵也嗡嗡作响。岑谬叛逆心上来,抱着书包跑出门,坐上一班公交车打算离家出走。
她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觉得只要离开岑家就好,所以随便坐了辆公交车,还在车上睡了一觉,等到了终点站,司机才催她:“终点站到了,所有人都得下车了啊。”
岑谬不得不下了车。周围都是田地和杂草,破破烂烂的水泥路边支着几根电线杆子和一块简陋的公交车站牌。即使无意间跑到了这种荒凉的地方,岑谬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她百无聊赖地在田地里玩了小半天泥巴,又踢了小半天石子,天就黑了。
岑谬最怕黑,郊外的地方比城里更黑,等入了夜,野猫发出呜咽的叫声,叫得岑谬一阵心惊,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再硬气也扛不住最怕的黑暗,哆哆嗦嗦等在微弱灯光下的车站那里,突然后悔白天离家出走的决定。但她已经错过了公车的末班车,也不知道回去的路,大冬天在黑漆漆的车站等一整晚,她光是想想就吓得要哭出来。
好在公交车站旁边有个老旧的公共电话亭,岑谬朝里面投了块币,硬着头皮打给家里,打了好几次,没人接。她脑子里记得住的电话号码除了自己家的座机,就只剩江莱家的电话,无奈之下,岑谬只好拨了江莱家的电话号码。
岑谬心里默念“求求你,让江蓁接电话吧……”。
电话通了,传来一声淡淡的询问:“喂,您好?”
听见江莱的声音,岑谬像触电般,差点没拿稳话筒,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我找江蓁姐……”
“岑谬?姐姐她这几天都不在,你找她做什么?”
岑谬没好意思说自己离家出走因为怕黑后悔了想回家,只好撒了个谎:“我坐公交车睡过了头,现在没车回不了家。”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岑谬似乎听见了自行车铃铛的声音。
江莱问:“你在哪儿?”
岑谬看了眼车站牌:“好像叫向乐村。”
“好,你等我。”
“嗯……谢谢江莱姐。”
和江莱这样不爱说话的人打电话并不会减少岑谬对黑暗的恐惧,挂了电话后,岑谬抱膝蹲在车站牌下面。周围又冷又黑,她不敢离开路灯半步。
约莫一个钟头,江莱蹬着自行车终于找到了岑谬,她牙齿咬着手电筒,虚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那个缩成一团的小人,于是加快蹬了几脚自行车,停在岑谬的跟前。
手电筒的光并不刺眼,岑谬顺着光线看到了江莱的那张瓜子脸,在光线下柔和了几分,淡然惯了的神色许是因为蹬久了自行车,所以带着微微的红润,显得亲近了许多。
岑谬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江莱把手电筒递给岑谬,朝后座上示意了一下说:“上车。”
岑谬哦了一声,坐在了江莱的自行车后面。后座上垫着软软的毛巾,坐着屁股也不会疼,她紧紧抓着后座保持平衡,死活不肯挨到江莱。
“抱紧了。”
“啊?”
对方充满歧义的一句话,让岑谬有些恍惚。
江莱解释道:“前面路不平,抱紧我才不会摔着。”
“哦哦,好。”
岑谬盯着江莱的背影看了半天,才试探似的伸出手抱住那纤细的腰。即使是冬天隔着厚厚的衣服,岑谬都感受到了江莱身体的热度,这让她烧得有些面红耳赤。她还是没敢抱紧,虚虚地挨着对方的衣服,担心过于贪恋那热度而暴露了自己那点万不能说出口的心思。
原本一个钟头的路程,因为载了人,又要多花一半的时间。两个人本就没什么话可说,路上显得格外冷清。
还是江莱试着找了个话题:“怕黑?”
岑谬点点头,发现江莱看不见她点头,才回答道:“嗯,有点怕。”
“很快就到了。”
“好。”
两人又继续沉默了起来。路不平,江莱骑车很小心,但也免不了抖了一下,岑谬几乎是无意识地从身后抱紧了江莱,然后……就没再松开。
自行车轻飘飘地一路回到胡同,已经是凌晨。江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一双瘦弱的手臂紧紧圈着,本想叫她松开,低头看见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又心软得不行。江莱大概明白,岑谬估计和父亲闹得不愉快,才会一个人跑那么远。
江莱看了眼岑家,凌晨一两点还时不时传来打麻将时的嘈杂声,岑玉贵约莫是输了把大的,骂了声难听的脏话,把麻将搓得更响亮了几分。
“今天住我们家?”江莱对自行车后座上的人说道,语气依旧平缓,和她这个人一样像杯温开水,“明天要上学,你家里这么吵,也不能好好休息。”
岑谬原本抱着江莱的腰,这会儿才觉得尴尬,赶紧松开手:“好……”
“需要跟家里说一声吗?”
岑谬自嘲地望了下亮着灯的自己那个家,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他也不在意。”
岑谬也不是第一天借住在江莱家里,江莱家里甚至还给岑谬留了件小码的睡衣,据说是江莱小时候穿的。岑谬不情不愿地穿着江莱穿过的睡衣,临睡前又忍不住扯着领口,深深嗅了嗅衣领上熟悉的味道,然后美美地翻身睡了过去。
所有的暗恋都有迹可循,只是被隐藏在了回忆深处。
把尘封许久的故事重新翻开,才发现有那么多被忽视的相处时光。岑谬只在那天跟江莱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自己怕黑,江莱就记了十几年之久。
“在想什么?”
岑谬说:“想你,十六岁的你。”
“是吗?”江莱沉吟半晌,“你更喜欢那时候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