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倾杯-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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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卫又道:“贵妃娘娘素来不喜等人,祁都尉,莫要耽误了时辰。”
沈贵妃毕竟是内宫第一人,尚且得罪不起,况且平日里与沈贵妃并无交集,今日突然相邀,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锦兰宫坐落在皇城东部,紧挨皇后椒房殿,可规制上已经大大超越了椒房殿,足见沈贵妃荣宠之盛。
内有宠妃,外有重兵,沈家如此大权在握,楚山公主又怎能撼动这一脉权臣?
子鸢来到锦兰宫外,心头不禁为叶泠兮担忧起来。
“祁都尉,请。”
宫女对子鸢一拜,示意子鸢可以入内觐见。
子鸢略微点头,一步踏入锦兰宫,第一眼瞧见的并非沈贵妃,而是在宫院中嬉戏的景柔公主。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子鸢行了个礼。
景柔公主上下打量了子鸢一眼,傲声道:“免礼,瘦都尉大人。”
“瘦?”子鸢低头瞄了自己一眼。
景柔公主嗤笑道:“本宫可是第一次瞧见如大人这般瘦弱的禁卫都尉,大人可要多吃些肉,多长些肉,否则……”
“公主殿下可要少吃些肉,少长些肉,如此,才能一直有公主殿下这样妙曼的好身姿!”子鸢含笑说完,上下瞄了景柔公主一眼,眸光没有惊艳,却刻意带着一丝淡淡的可惜。
此话可褒可贬,细思绝不是什么好话,景柔公主却听得极为刺耳,只见她叉起小腰,怒瞪子鸢,“你好大胆子!”
“若胆子不大,又如何能胜任都尉一职?”子鸢笑了笑,反倒是问了景柔一句。
“你……你……”景柔公主似是怒极,跺了下脚,大喝道,“来人,取本宫的马鞭来,本宫要亲手收拾他!”
子鸢连忙朝着景柔一拜,笑道:“公主殿下请息怒,微臣给殿下赔不是了。”
“迟了!”
宫婢递上了马鞭,只见景柔猛地一抖马鞭,便朝着子鸢“刷”地袭来——
“哎?”子鸢连忙闪身避开,“公主殿下息怒,息怒啊。”
“你,不准闪开!”景柔公主一连好几鞭子没打中子鸢,更是怒火中烧,猛地接连跺了三脚,“你们给本宫抓住他!”
“诺!”
子鸢左右看着宫婢们围了上来,自知一句戏言怕是要惹下大祸,只想快些结束现下这突来的争执,当下伸出手来,一把抄住了扬在空中的马鞭,猛地扯住不放。
“你们快些去扶住公主殿下。”子鸢连忙开口。
“你松开本宫的鞭子,松开!”景柔公主大声喝骂,不住用力扯动鞭子,“瘦小子,你松开,再不松开本宫要斩你的头了!”
子鸢连忙松手,正色抱拳道:“公主息怒!”
景柔公主哪里想到子鸢真敢松手,一下用力,反倒是往后倒去,一群围住景柔公主的宫婢们连忙抱住了景柔公主后倒的身子,见公主毫发无伤,终于齐齐地舒了一口气。
景柔公主挣扎着站了起来,怒睁圆眼,双颊涨得通红,只见她指着子鸢喝道:“你……你竟敢如此对本宫不敬,我要告诉母妃,要她把你的脑袋摘了!”
子鸢摇头轻笑道:“贵妃娘娘素来贤德,怎会做这种越权摘朝官脑袋之事?公主殿下,今日临安城遭了蛊祸,人人自危,微臣还要赶着去为皇上分忧,”瞄了一眼这宫院,哪里有沈贵妃的踪影,“还请公主殿下转告贵妃娘娘,就说微臣已来过,只因国事紧急,先行告退。”
“你……站住!”景柔公主委屈之极,一双眸子里隐隐闪烁泪光,这宫里宫外还没有谁可以欺负了她之后,又一走了之的!
子鸢置若罔闻,无视左右宫婢的阻拦,大步朝着朝堂的方向走去。
“呜呜……”景柔公主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缨儿。”
殿门忽然打开,不知道旁观多久的沈贵妃柔柔地唤了一声,示意景柔公主过来。
景柔公主委屈之极,听见母妃呼唤,便一头扑入了沈贵妃怀中,“母妃,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沈贵妃爱怜地揉了揉景柔公主的青丝,笑道:“母妃这一次,确实要为你做主。”
“我要那瘦小子的脑袋!”景柔公主抬起泪眼来,笃定地开口。
沈贵妃轻轻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子鸢的背影,“你看人有时候真不如楚山,此人若是有心,是世间难找的好儿郎。”
放眼当今大云朝廷,还有哪个朝官敢如此顶撞景柔公主,又有哪个朝官敢在锦兰宫如此放肆?
“母妃?”景柔公主不明白沈贵妃的意思。
“有句话他说对了,胆若不大,如何做得了大云禁卫都尉?”沈贵妃笑容之中带着三分复杂的光彩,她扶住了景柔的双肩,定定瞧着她,“缨儿,母妃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我,母妃定会为你挑一个好驸马,可以护你一世安然。”
“母妃,三皇姐都没召驸马,怎么就说儿臣身上了?”景柔公主惊羞着低下了头去,心海中浮现的是沈之淮的英姿,双颊忽地红了起来。
沈贵妃抬手温柔地给景柔公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沉声道:“人活于世,能随心所欲的日子太少,母妃没有做到的,希望你可以做到。”
“母妃……”
“你下去沐浴歇息吧,这几日临安很乱,你就留在宫中,莫要乱走。”
“好。”
“退下吧。”
“诺,母妃。”
沈贵妃看着景柔公主退回了宫院中的寝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扬起脸来,瞧着漫天繁星,脑海中,还依稀记得,十六年前的夜空,也是如现在这样浩繁。
“萦梦,待我完成将军交代之事,我便向将军提亲!”少年副将银甲红袍,双眸中的热烈足以让她融化。
“今天就带我走,可好?”她几乎是哀求地问向少年副将。
少年副将愕了愕,“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入宫,不想做什么贵妃,我只想你带着我,不管去哪里,哪怕粗茶淡饭,我也……”
“入……入宫?”
“你不是说,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么?那就带我走,离开这里!”
“你……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是……是逃不了的……”
“你……”
她似是听见了心瞬间冰冻后,布满裂痕的声音,“求你……带我……”
“小姐,末将做不到……”少年副将突然跪在了地上,已是满脸泪痕,“我斗不过皇上的,我也不想……不想成为朝廷钦犯,一辈子过得战战兢兢……”
“我……我看错你了……”
“至少还不迟,妹妹。”年轻的镇国大将军沈佑带兵围住了他们,只见他提剑走了上来,凉凉地看着少年副将,“你还算是识时务之人,我饶你一命,速速退下。”
“谢……谢将军不杀之恩!”少年副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个没影。
她心如死灰地颓然坐倒在地,望着那少年副将踉跄的背影,嘴角忽地浮起一丝苦笑来,“我满心以为……杀敌无数的将军……该有护我一世的胆量……到头来……不过是个胆小鼠辈……是我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心痛到极致,泪却只能在眼眶中打转,硬是落不下来。
“妹妹。”沈佑走到了妹妹身边,一手扶住妹妹瑟瑟发抖,示意带来的兵马退下,只听他沉声道,“哥哥知道要你嫁给皇上是委屈了你,可是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大过皇上?而且,为了少主的大计,你的牺牲,是必走之路……”
“哥哥,杀了他……”她突然哑声开口,“这种胆小鼠辈……不配活着……”
“哥哥依你!”
那一夜之后,少年副将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大红喜服在身,当顶上那顶凤冠之时,她知道,这世间那个会柔情万千地唤她“萦梦”的少年已已经暴尸荒野,而另一个会唤她“爱妃”的男子,将抱着一具冰冷如玉的贵妃娘娘共约白首。
若不是云徽帝看中了她,她怎会看清楚少年的真面目,又怎会那么快便从这个梦里醒来?
这个深深的恨意钻入了她的心底,不覆江山,何以解恨?
若不是哥哥所谓的大计,她又怎会被送入宫中,与不爱之人日夜相伴?
这个痛入骨髓的绝望一刻也不曾消停,总有一日,她会要她的哥哥同样尝尝她今日所受的滋味。
沈萦梦便是这样矛盾地活着,直到景柔的降生,景柔的长大,景柔的及笄……
“母……母妃……”
还记得,小小的她第一次含笑唤她的样子,足以融化沈萦梦所有的恨与痛,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沈萦梦便决定,让景柔走出这个牢笼,给她寻一个真正的良人,一个胆大到敢于皇权抗衡的良人。
所以这一次,沈贵妃只赌一赌,祁子鸢究竟够不够胆大包天?
☆、第八十四章 。朝堂争锋险
皇城,朝堂肃穆。
云徽帝铁青着脸坐在龙椅之上,已经沉默良久。
堂中众臣,或作壁上观,或各种猜度,如今大晋大云如此局面,该如何收拾?
叶泠兮悄悄地往朝堂殿门瞧去,迟迟不见子鸢赶来,今时今日,只怕朝堂上下主和不主战者居多,叶泠兮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跟她一样主战。然后顺势把子鸢推到京师援兵的将领之位,趁机瓜分镇国大将军的兵权,哪怕只要到数千,也算是削了他的一部分势力。
寒西关那边,有多年昊陵的甲胄兵器准备,应付十万敌兵,应当无碍。
“皇上,事到如今,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迎战大晋十万大军,从此两国战火纷纷,再难消弭。”九千岁曹衙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他说得严肃,好似战火若起,对大云来说,处处皆害,“我大云难得太平数十年,若是战火连绵数年,于我大云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听曹卿家所言,朕只有走第二条路,和谈?”云徽帝哑声问道。
镇国大将军沈佑附议道:“皇上,若是要执意一战,微臣座下兵马只能尽力拱卫京师,以保临安周全。”
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带兵出征。
云徽帝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朝堂众人一听到曹衙与沈佑的话风,心中早已了然,今日只能主和。
可是要用什么去和呢?
如今囚禁大晋蜀王在临安,或许还能做筹码之一,可若是真要大云求和,这为表诚意,释放大晋蜀王也是必做之事。
分明是大晋在临安闹出蛊祸,不义在先,偏生大云皇帝兵权薄弱,不能挺起腰杆尽力一战,满朝文武又俱是求和之辈,云徽帝若是顺应朝臣之意,和谈大晋,势必要付出一些割地赔款的代价,方才能让这场战争消弭。
可战争消弭之后,云徽帝还有何颜面再做这大云之主?禅位于太子,是他必须要走的路。
云徽帝又岂能甘心?
龙椅之上,云徽帝紧紧握拳,骨节咯咯作响,紧紧咬住牙关,带着三分哀求的意思,苍凉的眸子瞧向了此刻立在太子身边的楚山公主叶泠兮。
“父皇,儿臣以为,必须迎战!”叶泠兮挺身走了出来,对着云徽帝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曹衙啧啧摇头,“公主殿下久居深宫,这朝堂之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来操心吧。”
“这朝堂之事,素来是我们男儿……”沈佑带着三分嘲讽之意开口,可话尚未说完,便被叶泠兮打断了。
“安乐王与沈大将军此言差矣。”叶泠兮淡淡地笑着,腰杆挺得比任何时候还要直,“数年前,皇姑姑辅政,我大云是何等兴盛,足见女子也有辅国之能。况且,大云是我叶家天下,如今大云兵祸将起,我身为叶家皇室,又岂能视若无睹?”
“再说……”叶泠兮看准了曹衙还欲开口,恰到好处地又打断了他的话,她瞧向了沈佑,“既然有沈大将军镇守临安,保我皇城平安,我大云既无后顾之忧,又为何不能与大晋一战?相信沈大将军断不会容蛊祸再起,让我前线将士安心一战保我大云国威!”
沈佑哑口无言,一时不敢去接叶泠兮的话,他不得不承认,楚山公主与当初的长公主是越来越像了。
曹衙倒吸了一口气,云徽帝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他含笑瞧向叶泠兮,“楚山不愧是朕的好楚山!如今朕的女儿,一介弱质女流都不怕一战,你们这些平日食朕俸禄之臣,难道不该为朕分忧,一个一个哑着作甚?”
沈之淮立在殿门口,按剑远远瞧着叶泠兮此刻的风华,不由得会心一笑,眸底尽是惊艳的光芒。
蔡克恩适时地给云徽帝端上一杯参茶,哈腰道:“皇上先喝杯参茶提提神,这打仗大事须得好好思量,瞧瞧该任谁为帅?”
这一句话似是提点了曹衙,他眸光一沉,似是在盘算什么。
叶泠兮没想到这句话竟会从蔡克恩口中说出,这蠹虫为何会帮她开这个话茬?她下意识地往曹衙与沈佑看了一眼,这两人是决计不会出兵,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