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倾杯-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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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热,子鸢从怀中摸出了那条汗巾,紧贴着右肩的伤处狠狠系紧,压住了伤口,暂时止住了流血。
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真正的身不由己。
所以,这一切的困局,就由她一人来杀出一条生路吧!
叶泠兮远远瞧见了子鸢右肩上的汗巾,心头悠悠升起一丝淡淡的酸意来——
祁子鸢,即便是良人,也是苏折雪的良人,即便是这片死寂天空的灵动纸鸢,能给她楚山带来欢喜与惊喜,可那执线之人也终究不是她叶泠兮。
前所未有的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叶泠兮只能浅浅一叹,等到楚涯的伤势已被御医们控制下来,这才吩咐御医快些去看看子鸢的伤势。
子鸢瞧见叶泠兮与御医往这边走来,心头猛地一凉——若是被御医勘破自己的女儿身,那么今天的一切努力终究是东流水,只能白费不可回头。
“子鸢没事,公主与诸位大人不必担心。”子鸢捂住伤口,连忙摇头。
叶泠兮蹙紧了眉头,目光落上了子鸢那沁血的汗巾,摇头道:“你这样也只能暂时止血,岂能……”
“公主若是担心子鸢,不妨赏子鸢几杯御酒?”子鸢打断了叶泠兮的说话,又是那个贼兮兮的笑,“喝上几杯,这身子就暖了,身子一旦暖了,那些勾魂的牛头马面可就不敢近身了。”
“你……”叶泠兮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样执着,不肯让御医医治,目光再次落上那块汗巾,“你好歹先拿开这块汗巾,让御医们给你上药裹伤。”
子鸢还是摇头,故作严肃地看着叶泠兮,“公主应当知道这块汗巾对子鸢的意义,子鸢更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言下之意,便是有汗巾压住伤口止血,便相当于有苏折雪相伴疼惜么?
叶泠兮怔怔地瞧着子鸢,浑然不觉眼底已悄然泛起一抹淡淡的失落来,“既然如此,本宫自然……自然……”
叶泠兮本想就此作罢,可是心底的不舍还是让她走近了子鸢一步,只听她朗声道:“来人,上三杯御酒!”
“诺!”内侍们听令将御酒奉上。
子鸢笑然伸手,想要接酒,可是叶泠兮却抢先一步先拿起了一杯御酒,敬向了子鸢。
“祁校尉,本宫敬你今日的英武不惧。”说完,便仰头饮下了这第一杯酒。
子鸢愕了一下,便想伸手去拿酒杯,却又被叶泠兮抢先一步,“公主殿下?”
叶泠兮笑然相望,不知是因为酒意上了脸,还是真是红了脸,双颊犹若霞晕,灼灼地惹人心动,“这第二杯酒,本宫敬你今日……”叶泠兮压低了声音,这句话只有子鸢能听见,“对苏姑娘的情深似海。”
子鸢怔怔然看着叶泠兮,刚想开口解释,叶泠兮已拿起第三杯酒。
“这第三杯酒,本宫要敬你什么,尚未想好,若是你能安然无事,本宫再来敬你,若是你今日有个什么不测,这杯酒就当做本宫送你上黄泉路的黄泉酒。”说完,叶泠兮背过了身去,幽幽道了一句,“死牛死马本宫见得多了,不想又多一头。”语声之中多了一丝忧意,似是在担心子鸢的固执不肯接受医治,又似是在提示子鸢当初的诺言。
子鸢恍然忆起在国寺之中答应过叶泠兮的话,此生为牛为马,只为楚山,连忙抱拳对着叶泠兮一拜,“子鸢谢公主赐酒!”说完,挺直了身子,笑吟吟地说了一句,“这黄泉酒若是公主所赐,子鸢也算走得不亏。”
“你……”叶泠兮带着嗔意转过身来,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昂头喝了一句,“不识好歹!”
语声虽厉,可落在子鸢耳中却有另外一番苏意。
子鸢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目送叶泠兮匆匆走回云徽帝身边,再次哑然失笑。
曹衙眯着眼睛看着子鸢的一举一动,心底却在不断琢磨着这小子的来历,看这样子,楚山公主定是早与此人相识,方才先医治楚涯而不医治此人,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他九千岁瞧瞧,证明皇室中人各个都不敢轻易冷落九千岁,各个都敬重九千岁。
镇国大将军沈佑已经许久没有瞧见过曹衙如此忧心的眼神,不觉也将视线聚焦在了子鸢身上,只隐隐觉得今日这个小小校尉甚是不简单。
“第三场,陈校尉胜!”
……
“第四场,柳校尉胜!”
随着时辰的推移,四位胜者已经决出,四人抽签重新分组,两组胜者,便是最后争夺禁卫营都尉的最后两人。
子鸢抬手抚上伤处,隐隐作痛,也只能强忍住,今日即便是治伤,也要熬到拿下都尉之职,才能回醉今宵找苏姐姐救命。
“第一战,陈校尉对沈校尉!”
子鸢暗暗舒了一口气,她在禁卫营三年来,也见识过沈校尉擒拿手的厉害,如今他对上了腿功了得的陈校尉,胜负一时难分。可不管他们二人谁胜谁败,必定也要折损大半气力。而自己对上的必定是拳脚功夫稍弱的柳校尉,只要留些余力打擂胜出,最后一战胜的机也能多三分。
想到这里,子鸢又舒了一口气,嘴角微扬,双拳却悄然紧紧握了起来——这一战,她必须拿下,为姐姐,为阿翎姑娘,也为——她微微侧目,目光悄悄落在了叶泠兮的身上,这才发现她其实一直紧紧看着这边。
眸光相遇,心跳不禁跳快了一拍,子鸢骇然转过脸来,叶泠兮也慌忙低下了头去。
只见叶泠兮悄悄绞着衣袖,心底暗暗笑道:“你若赢了,这第三杯便算是庆我多了一头好牛……好马……不,是庆幸,能遇到你,祁子鸢。”
☆、第三十八章 。鳌头他日争
“沈校尉胜!”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子鸢这才回过神来,暗暗倒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上了擂台。
“第二战,柳校尉对祁校尉!”
子鸢立在台上,含笑抱拳,对着柳校尉一拜,“柳兄,承让!”
柳校尉同样一拜,笑道:“该是你小子多多手下留情才是。”话音刚落,柳校尉突然手掌一翻,便朝着子鸢迎面撩来。
子鸢猝然错步侧身,闪开了柳校尉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当下凝神应战。她心底明白,柳校尉对这禁卫都尉一职也是志在必得,今日一战,他必定会尽全力一搏。
“小祁,可要小心啦!”柳校尉微微提醒一句,只听他的指节“咔咔”发出一阵轻响,已成鹰爪之形,朝着子鸢面门抓来。
此攻势异常凶恶,却是子鸢从未见柳校尉用过的功夫。
子鸢仓促避开,心底却猛地一凉,原来这柳校尉平日里看上去拳脚平平,原来暗地里早已习得一身擒拿手的好功夫,如今是她轻敌了!
柳校尉见两招都未沾到子鸢一分,目光匆匆往子鸢的伤处瞥了一眼,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来——看来要赢这小子,可以不必力敌,只需拖到这小子因为伤势撑不住败下阵来便好。
子鸢捕捉到了柳校尉的笑意,恍然明白了柳校尉的想法——若是不尽全力速速拿下此战,那今日之局只能功亏一篑!
“尽管放马过来!”子鸢咧嘴一笑,身形移动忽地比方才要灵巧更多,左掌才拍向柳校尉,与柳校尉对了一掌后,右拳又挥起抡向了柳校尉——攻势如轮,连番打出,倒是逼得柳校尉一步一步退到了擂台边。
这小子……竟有这样的身手!
柳校尉记忆中的祁子鸢是个总喜欢找机会偷懒的毛头小子,却不想竟有这样俊俏的身手,着实让他觉得有些惊诧。
可是这禁卫营都尉就只能有一个,错过了今日,便要多等三年才有机会,他不可错过!
子鸢觉察到了柳校尉攻势突然转化,似是准备出招化守为攻,索性暂时停下攻势,与柳校尉拉出五步之距。
柳校尉本想打出一串连招,却不想子鸢已掠至五步之外,即便是连招打出,也不见得近得了子鸢的身。柳校尉暗骂了一句滑头小子,双掌猛地拍出,朝着子鸢打去。
子鸢本想错步闪开,可是又想到拖下去是倒是对自己不利,于是干脆一步也不退不避,似是准备强接这两掌。
柳校尉瞧见子鸢这般,反倒是怀疑子鸢留有后招,所以掌力强收了三分,双掌虽然与子鸢双掌一对,内劲却震不伤子鸢半分。
“喝!”子鸢接了一招,往后微微一退,这次换她双掌拍出。
柳校尉仓促迎掌,子鸢却在半途撤开了掌势,变招极快地五指微曲,疾然掠过了柳校尉的面门。
柳校尉大吃一惊,横拳想要扫开子鸢的爪击,却不想子鸢等的就是他的这一招拆招。
只见子鸢足尖一点,在柳校尉横拳扫开自己爪击的刹那,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柳校尉胸口,“柳校尉,承认!”
柳校尉只觉得胸口突地一阵气闷,当下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直退到擂台边沿,这才缓住了后退的势子。
可是子鸢不会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当柳校尉准备再战之时,这才发现子鸢的拳头已贴在他胸口,她只需用内劲一震,柳校尉若不想内伤,便只有翻下擂台的结局。
柳校尉颓然一叹,知道自己已输,只能强笑道:“小祁,你赢了!”
子鸢收回了拳头,抱拳笑道:“柳校尉,三年之后再来过,那时或许输的会是我。”
“老了便是老了,莫说三年,即便是三十年,我也是输。”柳校尉不等内侍宣布结果,便已失落无比地跳下了台去。
子鸢立在擂台之上,看着柳校尉落寞地走远,也只能微微舒一口气。
“好!”云徽帝瞧见子鸢又胜了一场,不禁抚掌笑然大喝了一声。
曹衙冷冷笑了一声,突然起身对着云徽帝一拜,“皇上,微臣身子不适,许是这正午日头太烈,有些中暑,不如……”
云徽帝听出了九千岁想要离席的意思,索性顺水推舟地应声道:“爱卿是国之栋梁,身子重要,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曹衙笑然点头,对着云徽帝再拜了一下,转身退了下去,当走过擂台边的时候,忽地停下了脚步,定定看了看子鸢,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阴森笑容来。
叶泠兮将曹衙的一举一动瞧在了眼里,只觉得心头莫名地一凉。
如今祁子鸢算是破了他的布局,必定已成了曹衙的眼中钉,日后之路,必定不太平。一时之间,叶泠兮也猜不透曹衙后面想做什么?
就在叶泠兮还在思忖间,曹衙忽然又折返回来,只见他对着云徽帝又是一拜,“皇上,微臣有一事要请奏皇上。”
云徽帝惑然看了看曹衙,“爱卿请说。”
曹衙皱眉道:“今日日头实在是太烈,沈校尉与祁校尉两人比拼到现在,还一口水一口粮都未进过,况且祁校尉身上还挂了伤,如若再比下去,于祁校尉而言,实在是不公平。”
叶泠兮诧异无比地定定看着曹衙,不清楚他究竟又盘算起什么来了?
曹衙接着说道:“不若让祁校尉与沈校尉二人今日先回去歇息一日,明日再比?”
云徽帝看了一眼叶泠兮,他万万没想到曹衙竟会突然站在子鸢对有利的这边说话,一时不知道该允,还是不该允。
叶泠兮忧心地瞧了一眼从台上走下的祁子鸢,现下她面色苍白,若是可以歇息一日再战,确实是好事,只是……叶泠兮又看了看曹衙,实在是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镇国大将军沈佑突然道:“启禀皇上,历年都尉大典俱是一日比出输赢,若是今年破例,只怕……”
曹衙脸色一沉,似是发怒,“沈大将军,你这话便不对了。都尉大典比出的可是新的禁卫营都尉,是国之栋梁。今日若是再比下去,伤了沈校尉也好,伤了祁校尉也罢,于国于皇上而言都是损失!这个损失,敢问沈大将军可担得起?”
“你!”
听着沈佑与曹衙如此斗气,云徽帝心底不免升起一丝欢喜来,还好这两位权臣一直如此对立,否则大云的朝廷实在是危险。
叶泠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歇息一日是上策,于是轻咳了两声,道:“安乐王与沈大将军不必为此伤了和气,安乐王是为国爱才,沈大将军是为国守例,都没错。”说完,叶泠兮看了一眼日头,蹙眉道,“父皇,今日这日头确实烈了些。”
云徽帝听出了叶泠兮话中的意思,点头笑道:“国家得才不易,伤了哪一个都不是好事。朕就依曹爱卿的请奏,明日辰时,再比这最后一场。”
“诺!”
云徽帝起身看向了子鸢的方向,满意地点头一笑,对着身边的叶泠兮道:“楚山,扶父皇回宫。”
“诺!”叶泠兮起身扶住了云徽帝,侧眸悄悄地瞄了一眼曹衙。
只见曹衙森森然一笑,带着随从渐渐走远。
一阵莫名的不安在心底猛地窜起,叶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