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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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一个鹞子翻身,手掌在地面掠过。这两日阴雨连绵,台上有不少积水,鱼儿一手掠过的便是一处水洼,手指带起一道水流,直冲燕翦羽面上去。
燕翦羽一时不防,以为是什么暗器,连忙双手护住脸,以至前门大开。鱼儿双手撑地,顺势一脚踹中燕翦羽胸膛,将他踹倒在地。
胜负再分。
那云惘然一怔,气的跳脚,却不是为燕翦羽输了,他怒指解千愁,喝道:“你教的她什么乱七八糟的招式,带坏了她!”
解千愁捋着胡子,说道:“你懂个屁!这招叫鱼儿戏水,能打到敌人的招式就是好招式,正式交手,谁管你那些文绉绉的规矩!”
“你!你!你!”云惘然飞身上台,捉住鱼儿手腕,说道:“你这老匹夫,不配教她,自今日开始,由我来亲自教她功夫!”
台下见云惘然竟公然抢起解千愁的徒儿时,一片哗然。
解千愁笑道:“你看她跟不跟你学。”
云惘然昂然道:“我是她……哼!我名剑山庄的剑法闻名天下,她有什么好拒绝的。”
解千愁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徒儿可是懂事的很,你看她敢不敢不禀明师父,就另寻他师!”
两人争论不休。燕翦羽捂着胸口站起身来,两番落败,让他颜面尽失,现下见叔祖竟欲收鱼儿为徒,心下一想,先前一番指点竟是要让他来试鱼儿深浅的,不禁恼羞成怒,本就对鱼儿有些成见,现在怒火越积越深,看向鱼儿时,双目都是通红的。
他邪火突起,不假思索,走到毫无防备的鱼儿身后就是一掌。
鱼儿本在捡两仪剑,闻得背后异动,连忙躲开,侧过身来时,还是不及躲避被打中肩头,登时心血翻涌,跪跌在地。
燕翦羽两番出手,乘人不备。台下众侠士大感不满,登时有人怒喝出声,一时议论指责纷纷。
那燕翦羽一掌打出,稍微冷静后,意识到自己所做不妥,却是为时已晚。
燕悲离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喝道:“小畜生,你做什么!”
于此同时,清酒眸光一冷,一拍桌几,茶盏蹦跳而起。
清酒一拂茶盖,雪白的茶盖疾射而出,倏忽间击中燕翦羽的胸膛,碎裂四散。
燕翦羽只闻得一阵劲风,失神间躲也来不及躲,被正面打中,顿时觉得五脏六腑一震,跌倒在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台下又是一片惊叹,纷纷看向出手之人。
天下会武(二十)
众人见这出手之人相貌平平无奇,脸上毫无血色; 恹恹一股病态; 实难想像方才凌然一手出自这人。
看那燕翦羽倒地吐血的模样便能知道这病怏怏的人内力有多深厚。
清酒起身,对着燕悲离虚行一礼; 淡淡道:“得罪了。”
齐天柱已迈步上台; 俯身抱了鱼儿在怀; 斜眼瞧见躺倒在地的燕翦羽正翻身欲要动作,他沉声道:“你若再敢有动作,我便废了你双手。”
解千愁和云惘然就鱼儿拜师一事争得面红耳赤; 所以不论是这燕翦羽暗地里出手,还是清酒拂盏还击,两人都没拦下来。
陡见这两孩儿纷纷倒地吐血; 一时也来不及责怪; 欲要上前查看时,齐天柱已经抱着鱼儿下台了。
清酒斜睨着眸子瞥了一眼燕翦羽; 也不说什么; 在众目之下离场; 齐天柱抱着鱼儿跟随在后,花莲几人也随着离开了。
珠玑双手拢在袖中:“哎哟; 明明是不想引人注意,这才换装易容; 怎么一个比一个招人瞩目。”这般笑着摇头低语,也跟着去了。
一众人大为惊异。这一行人什么来头,不仅打了燕翦羽; 还丝毫不给名剑山庄面子,既然与解千愁之徒相交,必然也是有名望之人,可除了那个狂妄嚣张的‘宁家公子’和烟雨楼的人稍有些名头,其余的确是一个不认得的。
一场比试过后,台下无不交头议论,一是这燕翦羽出手不道义,二是与这鱼儿姑娘一行的人是什么来路。
以至于无为宫和君家的人悄然离开了,也没多少人发现。
那燕翦羽咬牙深恨,摇晃着起身,气血翻涌,整个身子都沉重钝痛,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云惘然运气助他顺行气血一番后,才稍有好转。
下台之时,燕悲离黑着一张脸:“修德练武,修德练武!修德在前,练武在后,无仁无义,功夫再高,不过是个屠夫!你往日便骄纵狂傲,自视甚高,我屡屡告诫,你都不以为意,原本想你还只是年少轻狂——”燕悲离阖目默然半晌,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自己去静室思过罢。”
燕翦羽无半点言语,拱手弯身行了一礼,转身往静室而去,旁人要来扶,也被他推开了,他一双眸子望着前方,越发锐利暗沉。
清酒一行人到了无为宫的住处寻莫问。
无为宫的三名弟子见人受伤,连忙腾出了一间房来。齐天柱抱着鱼儿放在了床上。
莫问为魏冉的伤病忙的头昏脑胀,赶过来匆匆给鱼儿把过脉后,说道:“只是轻微的内伤罢了,她自己调息一会儿也就无碍了。”留下一瓶顺气补血的丹药就离开了。
花莲几人都悄然出去,合上了门,让鱼儿能好生歇息。
清酒还留在房中,坐在榻边,要助鱼儿调息时,鱼儿担心她身体还虚弱着,双手抵住她的胳膊,轻轻往外一推,说道:“不用,我自己调息就好了。”
清酒倒也没有强求,起身坐到桌前,免得扰着她。
鱼儿服了丹药后,轻阖双目调息。
清酒倚着手臂,撑着脸颊,凝视着鱼儿的面容,瞧她眉眼灵秀,瞧她肌肤白皙,瞧她红唇柔软,无一处不是惹人怜爱。
清酒静静看着,半晌,淡淡的露出一声笑来,随之,又是一声轻叹。
鱼儿收功后,顿感气血通畅,已好了许多,一睁眼便见清酒看着自己,不免有些窘迫,闪躲着目光。
清酒道:“感觉怎么样了?”
鱼儿道:“又不是什么重伤,你们太紧张了。”她现在好歹有功夫在身,这样的内伤与以往比,甚至都不算什么。
清酒道:“我们的宝玉,可不想给石瓦给碰坏了,自然是要紧张的。”
鱼儿心底一动,一抬头看见清酒眉眼微弯裹着促狭的笑意,抿了抿嘴,心道:“你又这样。”
此时屋外传来争执声,两人不由得齐朝外一望。鱼儿正要起身,清酒已经走了过来,食指点在她额心,微一用力,鱼儿顺着她的力道躺倒在床上。
清酒拉过棉被来给她盖上,说道:“你躺着。”说罢,自己转身开门出去了。
庭院里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是云惘然。解千愁正挡在院墙门口不让他进来。
云惘然道:“老匹夫,你让开!”
云惘然往左,解千愁便往左挪,云惘然往右,他便也往右。
云惘然一手指着他,气道:“你——”他狠狠的一摆手,向外站了会儿,似在平复心情,待双手背着,倾过身子来时,说道:“我是来看她的,不跟你浑闹,你老是拦着我做什么。”
解千愁侧对着他,懒懒的抬起眼皮,在云惘然的注视下说道:“不给看。”
“你!我!”云惘然胡子直抖,一掀解千愁胳膊:“我跟你浑说什么说!真是!”
解千愁和云惘然还在那里纠缠。清酒一开门来,花莲几人围过来,问道:“鱼儿怎么样?”
清酒还不待说话,一侧目看见君临几人也在,上前问道:“几位这是?”
这君二小姐记起鱼儿后,也顺带记起齐天柱。他上台抱走鱼儿时,她瞧着他高壮的身形,一眼就认出了,将这事告知君临后。君临联想起江湖上风头正盛的七星君,便猜到是这几人了。
君临见鱼儿私下待清酒不同,与她甚是亲厚,又因这几人一路由北至南的作为,心中敬佩,这态度便是和颜悦色,很是可亲,他说道:“我来看看那姑娘伤势,不知她……”
清酒打量了君临三人一眼,顿了片刻,笑说:“没什么大事,她已经休息了,劳君庄主挂心了。”
君临闻言松下一口气,笑道:“没事便好。”
清酒又朗声道:“云老前辈,你也听到了,她已经歇下了,倘若你名剑山庄还知道自己待客不周,有失道义,便不要打搅她了,回去罢。”
云惘然一噎,方要说话,这话就被清酒堵死了,再多纠缠,好像就更是自己的不是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踌躇几番,云惘然低叹道:“这,这——罢了!也是我们的不是。”
待云惘然要走,解千愁又拦住不让走,说道:“就这么走了?”
云惘然额角一跳,说道:“看又不让我看,走也不让我走?”
解千愁捋着胡子,重哼一声,缓缓道:“我宝贝徒儿伤了,还是双方罢手之后,被那小子背后暗算,怎么?不给点表示,当我解千愁的徒儿好欺负?”
云惘然摇头叹息:“这一次确实是那混帐没个道义。如此,她醒了以后,我将那混账东西提来当面向她赔罪,凭她处置,若有什么需求,也尽管向名剑山庄提就是了,就说是我云惘然说的。”
解千愁这才略展笑颜:“这才像句话。”
这才让了路。云惘然带着侍从转身离去,君临自觉不便多打搅,也随着离开了。
这日,厌离和莫问歇在无为宫的住处,鱼儿伤势虽不严重,也被留在了这里,由莫问照看。
清酒几个回到了宁清园,黄昏将临,暮色昏昏,寒风又起。
解千愁坐在院子里,见清酒走过时,向她招手道:“丫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清酒笑着走来,说道:“前辈要找我讨酒的话是没有了,酒葫芦都已经给豪大哥了。”
解千愁哼笑两声,说道:“你这么聪明的性儿,还能不知道我找你说什么?不要在这里给我装疯卖傻。”
清酒问道:“前辈想说什么?”
解千愁也不跟她打哑谜,直说道:“你发现了罢,鱼儿的身世?”
清酒不言。解千愁知道她是默认了,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眼熟,始终想不起来,来了名剑山庄,才突然醒悟,原来是像月儿那丫头。”
清酒淡淡的问道:“前辈想说什么?”还是这样一句话。
解千愁道:“你急什么,坐下来,我跟你慢慢说。”
清酒不坐,依旧倚着那株枯矮的树,风吹打枯叶,发出落雨之声,极好的遮掩了两人的声音。
解千愁叹道:“你这鬼灵精的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可亲可爱,鱼儿遇上了你,也不晓得是她的福还是她的劫。”
解千愁见清酒要走,连忙叫道:“好了!好了!我说正事!说正事,你回来!”
“唉!也是上一辈孽缘,燕悲离虽然已经是名剑山庄的庄主,但那人是个牛脾气,且耿直过头,兼之燕思过和燕翦羽是他义子,非是他亲身血脉……”
清酒略有些诧异,微微挑眉,问道:“那两人不是燕悲离亲子?”说来,也确实没见过这庄主夫人……
解千愁点头,说道:“当初燕悲离不得已才接下山庄,他这种性子,一旦知道云家还有鱼儿这点血脉,必然要将山庄还与鱼儿。”
清酒道:“前辈是说燕悲离想让鱼儿继承名剑山庄?”
解千愁愁道:“今日你也看见了,云惘然对鱼儿的态度,这老家伙轻易不出来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清酒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她平白得了这么大一助力,日后行走江湖,谁敢欺她。”
解千愁抖抖胡子,说道:“你是真看不懂,还是跟我装傻?古往今来,为了追名逐利,以至于血肉相残的事可少?近在眼前的就有那九霄山庄内乱!”
“你看看今日比试上那小子,哼!妒性大,功利心强,又骄又躁,到时候倘若燕悲离没处理好,燕思过这孩儿品行倒还好,不会说什么,就怕燕翦羽这小子又起什么恶心,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又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这是给你提个醒,你心思剔透,聪明的紧,能了敌机先,要有个防备,倘若这名剑山庄真出了个逆子,为了名利地位要手足相残,我那徒儿日日跟着你,你得护好她。”
“喂!坏丫头!老头子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在听没在听!”
清酒轻轻的笑道:“在听!在听!晚辈记住了,一定不负前辈所托。”
天下会武(二十一)
晚来风急,呼呼刮个不停; 鱼儿躺了大半天; 待到晚上的时候却睡不着了。也或许是换了地方,身旁没有那人在; 反而是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