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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江湖拆迁队-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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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怜她自幼不知酸甜苦辣,语声温柔又坚定:“姑姑一定会找到法子,让你恢复味觉。”

    清酒兴致缺缺,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俩没能说上几句话,就有人来与蔺清潮攀谈。

    她这姑姑是七弦宫的长老,地位高,前后有几人过来搭讪敬酒。

    清酒看着那酒杯之中泛着的金波发着呆,她好像饮过酒,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喝过酒后飘忽的滋味。

    蔺清潮一回头就见她盯着自己的酒杯看,笑道:“肆儿也想尝尝?”

    清酒还没回答,她已倒了一杯,递到她跟前。

    她爹有很多规矩,那时年幼,不允她沾这种东西,倒是她这姑姑,怎么做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清酒好奇心起,接过后一口饮尽,浑身一个激灵。

    蔺清潮见她这模样,笑道:“小酒鬼。”

    清酒一怔,茫然的看着她,好像有谁也对她笑着说过这句话。

    她眯了眯眼,将酒杯伸到蔺清潮跟前。蔺清潮道:“还要?”

    她点了点头。蔺清潮给她倒满,笑道:“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爱酒的都是性情中人,肆儿不似大哥那样严肃,倒是更合姑姑的脾性。”

    蔺清潮给她斟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与她对饮。

    席散之后,清酒便有了八分醉意。蔺清潮去送宫商生辰礼了,让她在外边等她。

    她困倦的很,坐在栏杆上,抱着那圆柱子,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

    “清潮,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贺礼,而是人。”

    “师兄,你喝醉了。”

    那人苦笑了两声,说道:“我若不是喝醉了,怎会什么话都说出来让你知道。”

    “师兄,清潮已心有所属,你何苦……” “我明白,但是清潮啊,感情岂是自己能左右,说断就断,说抛就抛,你不能如此,我亦不能如此,就连羽阕也……罢了,不说这些了,今日是醉狠了,你回去休息罢。”

    声音越来越近,那说话的两人走了过来。

    清酒向其中一人叫道:“姑姑。”

    蔺清潮过来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去罢。”

    站在蔺清潮身旁的便是这七弦宫的宫主宫商,是个风致翩翩的男人,他温声道:“你便是清酒罢,日后就将七弦宫当作自己的家,不必拘束。”

    清酒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他几眼,初见之下,她觉得七弦宫中的人都算得温和,也不知当初她师父是怎么闹的叛出师门了。

    蔺清潮向宫商说道:“师兄,我们走了。”

    她牵着清酒的手回了厢房,带着她坐到床上时,见她蔫头蔫脑,知道她醉意浓厚。

    蔺清潮笑着将冰凉的手捂在清酒发烫的脸颊上,给她脱了鞋,解了衣裳,扶着她躺下。

    也许是因为今日是满月,瞧着那圆圆的月亮,就想起团圆,想起家人,也许是因为那月色太温柔,夜色太寂静,生生的叫人感受孤独。

    清酒牵住蔺清潮的手,叫道:“姑姑。”

    “怎么了?”

    清酒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可以陪我睡一会儿吗?”

    “好。”

    蔺清潮脱了鞋,和衣躺在清酒身侧,亲了亲她额头,将她揽在怀里,拍抚她的背,轻声哄她:“睡罢。”

    清酒在鬼门这些年,被训练的极度谨慎,睡时只要有人近身便会惊醒。

    她一向浅眠,今日许是喝醉了,精神放松了,她沉沉睡去,得了个好梦。

    在七弦宫的这段日子里,蔺清潮渐渐察觉清酒戾气极重,开始教她习琴练萧,修习七弦宫心法。

    因《礼乐》中有言:“琴者,禁也,所以禁止淫/邪,正人心也。”

    蔺清潮要清除她身上狂悖嗜杀的性子,可她不愿。

    这里的生活□□逸太宁静了,这不该是她过的日子,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自己就废了,谈什么报仇。

    相处这段时日,清酒发现蔺清潮是个极风雅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又爱饮酒,活的率性洒脱,这样的人似乎与谁都处得来,自然也包括了她。

    蔺清潮极爱护她。让她想起了她娘,但蔺清潮又与她娘有些不同。

    她松懈了防备,真心接纳了这个姑姑,可她并没有因此打算长期留在七弦宫,留在她身旁。

    鬼门不允许,她心中的仇恨也不允许。

    她在七弦宫从六月待到第二年初春,便生了离去之意。

清酒番外(七)

    快清明的时候; 蔺清潮带着清酒上街; 要做几身夏衣。

    逛了几条街后; 歇在茶馆里; 那台上有说书的,讲的是古今武林的奇闻轶事。

    “说到武林中的奇事; 不得不提到杭州了。”那人醒木一拍; 扬声道:“话说六年前,这杭州啊,有一武学世家蔺家; 颇有名望。那日蔺家大婚,别出新裁; 在船上游湖宴客; 原是好意,谁知是自作囚牢。一行来历不明之人上了婚船,见人就杀。”

    “上至家主宾客,下至仆人侍从,无一幸存。大喜之日; 那是尸骸遍地; 血流漂杵啊!”

    有人问道:“蔺家可不一般,那些人什么来历,竟然动得了蔺家?”

    “在江湖里沾染了是非; 无非‘恩仇’两字。想来这蔺家在江湖中结怨颇深,以至于许多仇家在那日找上门去。究竟是因果循环,报应……”

    那说书的人话语未尽。清酒将手上的茶杯猛然往地上一摔; 哐啷一声,引来众人侧目。

    她眼神冰冷,直盯着说书人,眉宇间杀气浓厚。

    蔺清潮察觉不对,叫道:“肆儿。”

    清酒已经拔剑冲到台上去了,那说书人见到明晃晃的剑刃,吓得面色惨白,连忙往后跑。

    清酒左手拨出腰间匕首,往前一掷。匕首刺入说书人的腿弯。

    那人惨呼一声,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灰白的裤腿上 浸出暗红的血迹。

    茶馆里见有人拔剑伤人,躲避不及,纷纷退了出去。

    “有人生事,快去通知七弦宫!”

    清酒持剑走到那说书人跟前,一剑落下,就要了结了他性命。

    横里一把玉箫拦在剑下,将清酒震开。

    蔺清潮挡在那说书人前,凝声说道:“肆儿,你做什么!”

    清酒握着剑柄太过用力,整个手臂都在轻颤:“他说蔺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

    那说书人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旁逃。

    清酒要去追,蔺清潮总拦着她。

    “他是个事外人,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即便是出言不逊,你给他个教训便罢了,怎么还要伤他性命!”

    清酒红着眼眶,怒道:“他该死!”

    蔺清潮皱眉道:“肆儿!”

    “你将人的性命看做什么,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你说杀就杀,如此暴戾。大哥和你娘便是这样教你的!”

    清酒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无人教我!有什么人来教我!他们都死了!就死在西湖上!”

    蔺清潮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说话欠妥,触及了清酒的心事:“肆儿……”

    清酒愤然转身,前边有桌子拦路,她一脚踹开,直往外走。

    “肆儿!”

    清酒出了茶馆,并不回七弦宫,而是往城外走。蔺清潮唤她,她也不理。

    一直走到城外的小树林中,蔺清潮见她气还没够,不知她要走到哪里去,在后边叫道:“肆儿,肆儿!姑姑先前失言了,但是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有些话咱们要定下心来好好说,先跟姑姑回七弦宫去好不好。”

    清酒忽然停住,背向着蔺清潮,问道:“姑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家仇。”

    “肆儿,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在七弦宫的这些日子里,对于报仇的事,你只字未提,你只知道让我弹琴吹箫,学劳什子心法,将家仇抛之脑后,就像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你喝酒作画,醉卧星河,好是逍遥,可有想过蔺家百来口人死不瞑目!”


    清酒越说越激愤,出离愤怒。

    她身负血海深仇,家中只剩下她一人,虽然现下有了师门,有了师父,有了依靠,但仇恨是不能共通的,她心上仍觉得孤独。

    这无边的仇恨几乎要压垮了她。

    好在她现在找到了蔺清潮。她觉得蔺清潮应该是这世间最理解她痛苦的人,也是最能支持她的人,可实际上并非这样。

    蔺清潮一身轻盈,似乎并不因家仇沉郁,她甚至有余心为那说书人考虑。

    事实与想象的差距让清酒无法接受,她越发觉得蔺清潮偏安一隅,只知享乐。

    “肆儿,不是这样……”

    清酒看着蔺清潮,满是失望:“你弃家仇于不顾。”

    清酒崩溃的吼道:“懦夫!”

    清酒手背一抹眼角的泪,决然转身:“这仇你不报,我来!”

    蔺清潮足尖一点,飞身到清酒身前拦着:“肆儿,你要去哪里。”

    “让开!”

    清酒想也不想便拔了剑,朝蔺清潮攻去,她无心伤她,不过是要逼她退开,只不过盛怒之下,把控不好力道。

    蔺清潮用玉箫一拦之下,未用全力,玉石究竟敌不过铁器摧残,出现了几道裂纹。

    蔺清潮神色微凝,玉箫一转,用了几分内力,将清酒长剑震的脱手,指出如电,点中清酒穴道。

    “肆儿,你冷静些。”

    蔺清潮叹息了一声:“姑姑并非不想报仇,只是不想让你沾染这些。”

    她早年以寻觅家中有无幸存之人为主,现下以教养清酒为主,寻仇之事便一再搁置了。

    这些她从不与清酒说,不过是不愿让她在想起灭门那日的惨事。

    她抚住清酒脸颊,温声道:“肆儿,你知不知道你幼名为何唤肆儿,你爹娘又为何要给你取名子归?你上面有三个哥哥,蔺家运道不佳,子嗣单薄,你爹娘三个孩儿都是不满周岁便夭折了,你娘为此身子大损,家中都道大哥或要绝后。”

    “你可知你的到来,让他俩有多欢喜。”她将不能动弹的清酒抱在怀里:“他们爱惨了你,恨不得将日月星辰都摘来给你,处处护你周全,只要涉及了你,事事细心过问。你会爬了,会走了,会叫爹娘了,我这里都要来一份家书。”

    “他们让你活下来,不是叫你深陷仇恨之中,痛苦一生。昔年我劝大哥不要太纵着你,免得让你恃宠而骄。大哥说你性子淳良,就是宠着你,纵着你,你日后必也是个温和良善,懂得爱护人的人。”

    “可你瞧瞧你自己,你哪有他们期盼的一点样子,他们若看见你变得如此痴妄,受着这些苦楚,带你一起离开倒是好的。”

    清酒哽咽道:“那他们为什么不带我走,带走我算了!”

    “肆儿,他们只想你活着,想你好好活着。”

    蔺清潮抱着她回了七弦宫,封了她的内力,将她关在房里,让她自己想明白之前哪里也不准去。

    宫商听说了这事,以为蔺清潮为了茶馆的事罚她,便劝说道:“子归是孩子心性,又经历了家中大变,性子难免暴躁易怒,你该耐心开导才是。”

    蔺清潮却格外颓然,心里疲累极了。

    她自认为是长辈,是清酒如今唯一的依靠,不敢在清酒面前露出一点伤心难过,也不愿在她跟前显一点疲倦颓丧的样子。

    她怕这孩子无措担忧,岂知这孩子比她想的要性烈许多,浑身是刺,划得她心口鲜血淋漓。

    蔺清潮掩住眼睛,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正说话,一名弟子急急忙忙跑过来,向两人道:“宫主,长老,不好了!”

    “怎么了?”

    “子归姑娘不知怎么发了急病,倒在地上十分痛苦,可她又不准我们近前察看,将我们都赶了出来。”

    两人脸色一变,连忙过去,一进院子,便看到几名弟子围在房前。

    蔺清潮走过去,只见门扉紧掩,她推了一把,门落了门闩,推不开。

    她一运内力,将门闩震断,推门进去。

    迎面一只茶杯飞过来,她侧步躲了开去。

    “滚出去,都滚出去,不许进来!”

    蔺清潮对宫商说道:“师兄,你带弟子们都出去罢,将觉音请来。”觉音是七弦宫门人,颇懂医道。

    “好。”

    众人离去。蔺清潮向清酒走过去。清酒蜷在地上,额上青筋都出来了,脸上通红,唇色惨白。

    她体内蛊发了,原是隔一年多才会发一次,所以身上没有带药,本来记着日子,但这次好像比上次提前了一些,因而这般猝不及防。

    “出去,不要过来!”她像只受伤的幼兽,对身旁一切都抱有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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