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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gl]清平乐-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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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沛道:“令她自用。派人召李先生与赵先生来。”
    皇帝多疑至此,她得与人合计。原□□属臣大多并入东宫,李彦平为东宫左庶子,赵贺为东宫谒者,二人素有才智,替她解决了不少疑难。
    宫人领命而去。
    待二人来,且还有些时候,夏侯沛便往寝殿去,欲换身轻便的燕服来歇上一歇。
    走入寝殿,宫人皆留在殿外,她合上门,面上的精干与沉着霎时间都消失。轻轻吐出一口气,夏侯沛只觉得满心都是疲惫。
    皇帝的多疑猜忌,令她不论怎么做都是不对,晋王还在旁虎视眈眈,,朝臣对她皆怀期望,没有一件事,能让她稍微放松下来,她不能在人前显露丝毫软弱与迟疑,她只能明确坚定,符合一个太子该有的行为。
    她很累。
    她想到皇后那里,哪怕什么都不错,只让她看一眼,便能感受到温暖。可是,她又不愿让皇后也跟着她心烦疲惫,更不想每回累了,支撑不住了,都去寻阿娘安慰,显得她是如此的不可依靠。
    在门后站了一会儿,夏侯沛敛目,倦怠地朝里走去。
    行入帷帐,走到次间,便见窗下坐了一个人。
    夏侯沛一愣,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阿娘怎么会在这?
    皇后回头,见她进来,笑了一下:“回来了?”
    她正思她若狂,她便恰好出现在她面前。夏侯沛眼中的茫然缓缓散去,逐渐变成不敢置信,变成惊喜,她大步走上前,走到皇后面前。
    只要能看到皇后,一切疲惫与烦恼都离她而去,她笑容喜悦:“阿娘,你何时来的?他们都未说与我。”
    皇后伸手指着她对面的坐榻,示意夏侯沛坐下。夏侯沛理了理衣摆,听话地跪坐下来。
    “有一会儿了。我来看看你。”为防有人去说与夏侯沛,她在此处,搅扰她在前朝做事,便令宫人都禁了口,自己到这来等她。皇后看了看夏侯沛的脸色,见她神采黯淡,眼下一片青黑,颇显倦意,不由心疼:“事务再多,也得保重身子。”
    夏侯沛笑呵呵的:“阿娘用过晚膳不曾?”
    皇后算算时间,就知她必然空着肚子,便道:“还不曾,令他们摆膳罢。”
    夏侯沛自是答应,她直起身,正要出去,便看到一缕青丝滑落在皇后的脸侧,只是小小的一绺,约莫是后头的钗子松了。
    夏侯沛探手,皇后下意识地撇开头,夏侯沛的手正好触到那一缕青丝,她微微一笑,将它们挑起,别到皇后的耳后。她的指尖不可避免的划过皇后耳尖,被她碰到的地方迅速泛起绯红。
    皇后镇定道:“你过会儿当还有事,快去传膳,休要耽误了。”
    夏侯沛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她贪恋地看着皇后,脑海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也不急在一时。”夏侯沛说道,她神色有些委顿,“阿爹越来越多疑了,总以为我要□□。”
    前朝发生的事,皇后自有渠道知晓,近日皇帝所为,她知道得清清楚楚,正因此,她才担心,才来这里看看夏侯沛。
    “你顺着他一些,人老了总会担心为人蒙蔽。”皇后温声说道。
    夏侯沛叹息:“我无一丝忤逆,处处都听从吩咐,就是如此,圣人仍旧不满意。”她说着,便显出一些灰心,“大约是,圣人并不是真心立我罢。”
    眼下朝臣多还未察觉,可若长此以往,皇帝仍旧我行我素,她这太子之位,势必会动摇,晋王周王,都盯着那皇位,哪儿能让她安坐无忧?
    夏侯沛说着,也是无奈,皇帝一旦蛮不讲理,真是令人束手无策。
    “不论他是不是真心要立你,你都已是太子。”皇后缓缓说道。夏侯沛凝神看着她,皇后的语气温暖而疼爱,“你别怕,阿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极少听到皇后有这般霸道的言语,夏侯沛先是一愣,随即双颊泛红,她点了点头,略显羞涩:“儿不怕的。”
    说完,微微抬眼,便见皇后含笑看着她。霎时间,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夏侯沛悸动不已,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后,半天,她才反应过了,险些忘了本意。
    “阿娘,若我做了皇帝,你应我一个心愿可好?”
    皇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了然,她淡定道:“也得我能做到。”
    全然没想到皇后会加限定,夏侯沛苦恼地拧起了眉,开始撒娇:“阿爹都不信我,眼下处境堪称步履维艰,若能做成皇帝,定是百般不易,阿娘就当奖励,答应了儿吧。”
    夏侯沛想好了,阿娘素来一诺千金,只要答应了,就势必不会反悔,到时,就可以……
    谁知,皇后岿然不动:“那也得我力所能及。”
    夏侯沛哀怨,“阿娘果然不爱我了。”
    皇后视而不见,淡然道:“去传晚膳来。”
    夏侯沛:“……”
    与皇后交锋,夏侯沛败。
    虽败,小心思只达成了一半,她仍旧甜蜜。用过晚膳,皇后便回宫去了。
    不多时,李彦平与赵贺也到了。
    夏侯沛一扫疲惫,精神奕奕地与他二人商议到深夜。
    在这多事之秋,不睡的不止夏侯沛一人。晋王在夺嫡中落败,可太子尚未登基,他自觉还有机会,就是太子已然登基,他也未必肯罢休,这方面,皇帝真是给他做了个表率。
    不甘心的晋王也在思索,想做皇帝,最好还是名正言顺,逼宫那条路不到万般无奈,是万不肯走的。现在夏侯沛虽然是太子了,可晋王往宫里跑得甚勤,也让他观察出,皇帝似乎并不信任太子。
    只要皇帝不信太子,他便大有可为!
    欲废太子,必先离间太极殿与东宫父子之情,皇帝已不信东宫,只要再添一把火,未必不能成!
    晋王想的好,他一面进宫,抓着些朝廷上的事说与皇帝,意指太子擅作主张,拉帮结派,一面暗令手下每有上疏,必称太子殿下,造成一种朝廷内外归心太子的假象。
    “儿每思阿爹卧病在床,便坐立难宁。朝廷内外,诸事皆由太子决策,也没儿什么事,便让儿留下,侍奉阿爹左右。”晋王端着药碗,侍奉皇帝用药。
    皇帝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只是他那句“诸事皆由太子决策”结结实实地戳中了皇帝的担忧。近日已有朝臣在奏疏上屡屡称太子贤明,长此以往,难保朝廷内外只知有太子而不知有皇帝。
    晋王看着皇帝变幻莫测的神色,暗暗一哂,就算阿爹知道他别有所图又如何,除了太子,除了太子,还有谁能克继大统?难道真指望周王不成?大臣们不会答应的。
    自此,晋王便常往皇帝耳边说太子坏话。
    夏侯沛有所察觉,又不能对晋王做什么,干脆就暗地里挑动周王,让周王去与夏侯衷对着干。
    周王年轻气盛,且本就与晋王不对付,几次下来,果然晋王每次来太极殿,他便紧紧跟在皇帝身边。如此,夏侯衷渐没了进言的机会。
    夏侯沛这才算松了口气。
    可惜皇帝的心思从来就不是旁人左右的,他早有疑心,旁人言语也只让这猜忌扩大更快。
    冬去春来,皇帝身体逐渐好转,不必再总是躺在榻上了。如此,他自是重新临朝,不再让太子监国。
    夏侯沛宁可不监国,主政大半年,她要安插的人手也安插好了,困难是困难了点,也不是办不到。皇帝如此猜疑与她,她若只一味孝顺,而不思自保,便不是她了。
    夏侯沛想的清楚,与晋王所虑相同,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想逼宫。可若皇帝真逼得她无路可走,夏侯沛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安插的人手,不是在羽林,就是在内宦,至于朝堂上的大臣,反倒不是重要的。到真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多半已是尘埃落定的时候。
    皇帝、太子、晋王,人人各有心思,朝堂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所虑唯止南面,实则,明眼人都已看出,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汹涌。
    重新临朝之后,皇帝将手中权力握的更紧,每日奏疏,必要看过方能安心。年轻时这般,倒没什么大碍,可他那一摔,身子损耗不少,早已大不如前。故而,每每看完奏疏,皇帝只觉力不从心。
    初春之后,皇帝又受了风寒,不得不缠绵病榻,他疑心重重的眼眸在大臣们身上扫过,最终将政务委托太子与高宣成,并令晋王一并协理,以此平衡各方。
    
    第86章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皇帝有意无意地加恩晋王,使众人以为,晋王深获帝宠。
    晋王抓住了机会,不断敛权,欲与夏侯沛抗争。
    夏侯沛从来没想过要与他争。有什么意思?争赢了一个晋王,还有周王,再不然,还有卫王、燕王、韩王等等,他们平日里是无声无息了些,可究竟是圣人的血脉。
    所有为难都出在皇帝身上。
    夏侯沛只有两个选择,或者熬到皇帝死,让政权平稳过渡到她手中,或者逼宫,中间多点波折,福祸难料。她意在前者,可若是皇帝一直这般下去,她就不得不倾向后者。
    眼下,她已在为后者铺路了。
    夏侯沛坐在东宫,面前的矮几上是一道文书,记载了晋王连日来频频与朝臣接触,图谋废太子。
    李彦平觑她神色,斟酌道:“晋王如此不友,郎君何不将此事奏与圣人?圣人是您亲父,自当为您做主。”自然,怎么奏也是有讲究的,寻个御史,装作与东宫无关,只是旁人看不过眼的样子,将晋王一系列不安分都奏上去,之后,太子是踩上一脚,还是装做好人,便顺势而为。
    赵贺不同意:“左庶子所言极是,然则,若是圣人轻拿轻放,岂不是有损东宫威严?”倘若皇帝有意纵容,只说上晋王一顿了事,岂不是让人以为东宫人人可欺?
    李彦平皱眉道:“依君所见,便就此算了?”
    殿中不止他们几个,还有人沉着道:“不如蓄力,晋王有野心,岂会只‘图废’而已?不若将火引去圣人身上。”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静默。太过大胆了,太子是他们的主君不假,可皇帝,是天下的君父。
    夏侯沛扫一眼众人,将目光落在发言那人身上,而后敛目,淡淡道:“君请慎言。”
    那人做了一揖,不再言语。
    一时间,殿中有些沉闷起来。
    夏侯沛略一思索,苦笑:“我与三郎皆体自圣人,奈何三郎苦苦相逼,我从无过错,与手足,亦多忍让,自思无不足之处,却偏不得圣人喜爱。”
    众人叹息,纷纷出言相劝,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看得明白,不是太子不好,而是皇帝心偏了,太子也曾受过皇帝重要的,可惜,那时她是秦王,眼下她是太子,身份不同,皇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同了。
    诸人有现愤慨之色,亦有沉思不语的。
    这满殿都是与她休戚相关的人,夏侯沛想试探后一条路,也得看看她臣下是怎么想的,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托付重任。
    李彦平神色肃穆:“不能让圣人信重,便是太子不足所在,郎君当自省。”
    夏侯沛闭目:“先生说的是。”
    众人对太子愈加同情。
    及臣下们散去,李彦平稍稍落后半步,夏侯沛见他似有话说,便稍稍放缓步伐。果然,待人都散去,行至一处僻静无人之处,李彦平低声道:“圣人不肯信重郎君,郎君做什么都是错,废立之事只在早晚,郎君何不另辟蹊径。”皇帝总在病榻上躺着,可并无性命之忧,让他继续折腾下去,危及的是东宫的地位。
    与其等到退无可退之时匆忙行事,不如先下手为强,至少准备充分。
    道旁的丛草茂密,树木成荫。一年一年,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冬日过去不久,万物俱都复苏。
    夏侯沛停在一处玉兰前,有一花瓣翩然而落,从她眼前缓缓坠下。夏侯沛看着,叹道:“先生不可这般想,我为人子,理当孝顺,圣人真要废,我唯有伏听。”
    李彦平也不是近期才侍奉东宫,早在夏侯沛是秦王,他就是□□的少詹事,岂能不知夏侯沛的性情。太子这人,就算下一刻他朝你捅刀子,这一刻他都是占据仁义,笑脸相待的。他还摸不清太子究竟如何想,便再道:“父慈则子孝,圣人实非慈父,更无仁德。”
    夏侯沛负手而立,清风掠过她的衣摆,衣摆从容飘舞。
    李彦平说罢,便凝神静立,一面思索太子将如何应答,一面思索自己当如何应对。
    夏侯沛似是不知他心中紧张,她微微抬头,初春的阳光仍是柔和,纵然直视,也不致睁不开眼。她的唇畔有一丝淡淡笑意,在阳光下淡薄得极近透明。
    李彦平越发恭敬,一揖到地:“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郎君,三思!”
    眉间连日来的阴郁,逐渐化开。夏侯沛笑了笑,仍是摇头:“圣人待周王不慈?待晋王不慈?都是圣人子孙,唯有我受圣人区别相待,这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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