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清平乐-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先生下你,便伪称男孩,由此如意。”
她描述得很简练,隐去了一切细节。夏侯沛却能依稀想出那时的惊险。看魏贵人与长秋宫少有往来之态,便知那三位夫人那时必各自结仇,魏贵人有皇帝护着,无事,阿娘虽有崔氏为助力,但崔氏毕竟在宫外,鞭长莫及,她不做皇后,大约,是要为人鱼肉了。
皇后说罢,闭上眼,胸口闷得厉害。她原本想再等几年,等到重华长到知道男女之别的时候再告诉她,但形势的变化,让她不能再拖下去。
“我为自己,搭上了你的一生……不论你立志为何,都要比旁人难上万分……”
夏侯沛恍若未闻,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李夫人何在?”当年的崔贵姬在,魏贵人在,那么李夫人呢?去了哪里?
皇后怔了一下,她的手放在膝上,倏然握成拳,又慢慢的松开,在夏侯沛的疑问的目光下,淡淡说道:“她早已病逝。”
“哦……”原来是红颜早逝,夏侯沛没什么意味的应了一声,转眼便抛了开去,认真说道:“阿娘想说的若是儿身上所存秘密,早前,儿就发现了与十一郎他们的不同。”
“若无阿娘当年应变,岂有儿今日衣食无忧?有得有失,这也没什么。”本是极为沉重的一件事,夏侯沛说得轻描淡写,她反过来安慰皇后,“能与阿娘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就当是给儿永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补偿了。至于难,谁活着不难?田舍翁春耕秋收,大将军行军跋涉,圣天子彻夜案牍,人人都难。相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相比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儿之境况,怎称得上难?”
她安慰起人来,巧妙至极,说的话,也同一个可靠的大人一般。
一个人怎能成熟得这么快?夏侯沛是她看着长大的,可就算这样,皇后仍觉得不可思议,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样的重华,让她觉得很是放心。
于是,皇后便道:“你长大了,可独自去住了,这几日便搬往含章殿罢。”
夏侯沛:“……”皇后欲起身,夏侯沛忙扑上去,抱住她的手臂,愁苦道:“儿没长大,离不得阿娘。”
皇后摸摸她还未束发的脑袋,道:“这是圣人的命令。你明日往太学请一日假,随我挑挑惯用的宫人。”既然要住处去,自然便要与长秋宫分开,如阿郑等自小侍奉的,自与夏侯沛一道走,其他还有一些殿外伺候的宫人也不能少了。还得令内侍省与掖庭送一批可靠的宫人来挑选。
刚刚因她那番话温情起来的气氛,随着圣人二字,又有冷下去的迹象,夏侯沛厌烦得很,她松了手,道:“今日圣人,为何发怒?”
皇后看了看她,也不瞒着,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夏侯沛良久无语,半晌,方道:“大约在阿爹心中,除了大郎,旁的都是外人罢。”既然是外人,自然是要防着的。
皇后道:“父可不慈,子不可不孝。”
这就是眼下的大情况。哪怕是装,也得装得孝顺。夏侯沛明白:“儿明白,圣人是我父,我自恭敬侍奉。”
白天被皇帝那一通胡搅蛮缠,晚上又是将存了多年的秘密告于夏侯沛,皇后眉眼间显出疲态来。
夏侯沛也不再闹了,松了手,扶着她起身,口上懂事地说道:“阿娘放心,儿知晓分寸。”
皇后低头看看她,眼中有一丝忍耐,有一丝愧疚,千言万语,都在心里,说不出口。她少有的脆弱,夏侯沛自是看到了,只以为是为当年之事,她没有说话,反是贴心地握紧了她的手,给予她安慰。
隔日,皇后便令内侍省与掖庭送了一批宦官与宫娥来。当时便教夏侯沛如何看人。
相由心生这句话,说得极为准确,一个人的内心如何,便会在他的面相与气质上显示出来。皇后教的细致,夏侯沛学得认真。
另一头皇帝,也做出了“幡然醒悟”之态,厚赐崔远道,谢其忠言。擅于纳谏,胸怀宽广,做足了明君之相,引得朝臣交相称赞。
立太孙之事,便就此作罢。
夏侯沛于三日后搬出了长秋宫,独居到含章殿去。第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宫殿太大了,只有她一个,哪怕知道外面站满了守夜的宫人,她都觉得孤单得很。等到迷迷糊糊的睡着,她做了一个梦。
那梦中,是一处寝殿,挂着齐绸织就的帷帐,她就站在帷帐外,看着帷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飘逸若仙境。
那帷帐后仿佛有着极为吸引人心神的所在,但她却踟蹰不前,她一面受着吸引蛊惑,一面又担心那里藏了什么让她万劫不复的事物,怎么也不敢迈开脚步。
就这么不进不退的过了一整晚,第二日醒来,夏侯沛的眼下布着厚厚的黑影。
阿郑看得吓坏了,忙道:“这可如何是好,殿下见了,必要怪我等侍奉不周。”
夏侯沛没精打采地摆摆手,道:“过一会儿,精神起来就好了。去摆饭吧。”
阿郑只得去将早饭摆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下了学,夏侯沛迫不及待地去了长秋宫。
皇后料到她今日定是要来的,早令人准备了炙羊肉。
还是这里好,同样是古朴的宫殿,同样是训练有素的宫人,但有了阿娘,一切都不同了。夏侯沛吃下一大碗饭,又把一整盘的炙羊肉都扫下肚,顿时心满意足。缺了整日的精气神,都补足了。
皇后看得连连摇头,道:“你若喜欢,把那庖丁与你带去罢。”
夏侯沛忙摇头:“不必了。”她还要借这个,来阿娘这里蹭蹭食呢。又笑得极谄媚:“再好的东西,离了阿娘这里,也食之无味了。”
皇后笑看着她,缓缓道:“炙羊肉也如此?那日你阿婆寿辰,你往崔氏贺寿,可有饱食?”崔氏的酒与肉都是人间至美。
夏侯沛讪笑,挠了挠头,不说了。但也不觉得丢人,让阿娘调侃两句,她乐意。
日子就这么过去,夏侯沛虽搬离长秋宫,但含章与长秋近的很,她每日都会去皇后那里用晚膳。那夜那个奇怪的梦,便再没有做过了,夏侯沛醒来后想过一阵,那是什么地方,帷帐后面又是什么?却总想不起来,只因醒了之后,那梦里极为清晰熟悉的宫室竟模糊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是怎样的格局,有哪些摆设。
想不起,便也撩开了,横竖只是一梦,也不怎么打紧。
此时朝野内外都在等着太子凯旋,岂料,在皇帝得到太子即将凯旋之捷报的半月后,波澜顿生。
那一日,正是朝会,殿外有一宦官面无血色地低着头潜入,颤抖着在赵九康耳边说了句话,赵九康顿时面如土色,却不得不顶上,步子轻又急地到皇帝身边道:“圣人,前方有消息传来。”不敢停顿,紧接着说道,“报信之人的甲衣上,皆是血迹。”
皇帝心口一紧,立即站起身来,问道:“人在何处?”
赵九康回:“就在后殿。”
皇帝抬步就走,丢下满朝臣工。
走到后殿,只见那人跪在那里,虽然甲胄上染了血,看起来倒没什么伤口的样子,皇帝这才缓了心神,命他报来。
结果,便得到太子遇伏的消息。
“突厥败走,太子殿下不令追,命整顿回师,谁知,突厥只是佯败,绕了一圈,埋伏在回师途中,太子遇伏……”
皇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紧抓住赵九康的手,狠狠盯着那甲士。
那甲士哪儿敢停顿,一口气地说下来:“……毫无防备,便中了突厥之计,幸而领军将军带人赶到,解了太子之围。”
皇帝松了口气,忙问:“太子如何?”
甲士回道:“太子负伤,伤势可控。”
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皇帝先确定太子无性命之忧,方与他道:“你且起来,上朝去说。”前殿大臣都在,突厥胆大包天,要如何反击,当就此出个章程来。
第24章
能令太子去领兵,必然不会是五年前那样的大战,也必然会配上精兵良将。…这本就是给爱子立功增加声望的,皇帝哪有不做足准备的?
可就算这样,仍是出现了偏差。
事到如今,太子如何遇伏,得说个明白。
此次出兵,主帅是夏侯冀,主将是李流。
李流任的是领军将军,从一品,掌禁军与京师安危。可见其才能,可见其之受信重。让这样一个难得的将帅之才,特意离京击退突厥小股军队骚扰性的犯边,显然是杀鸡用牛刀。
但这把牛刀,事到临头竟出了错。
那甲士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说得清楚了。
原是打退了犯边的小股突厥军,边疆已稳了,在班师之际,又有小股军队来犯,李流久经沙场,自发觉了不对,战场上,机遇就在瞬息之间,突厥少有如此不按常理用兵的。李流忙率军前去察看,谁知突厥军埋伏在途中,让太子中了埋伏。太子不知兵事,焉能抵抗?手握大军,却如小儿得名剑,不知如何用,幸而李流察觉,紧赶回来,方免了酿成大祸。
皇帝怒极,只以李流贪功,先令车骑将军崔质道带御医驰往,并许其就近调派军队,而后问诸人突厥此行何意?
高丞相道:“当是突利欲伤太子,乱我国本。”
也只得如此了,不然,何以原只是惯常来劫掠的犯边,会成为大股军队埋伏?又或是想俘虏太子,跟大夏要钱要粮要茶要盐要丝绸?
底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慷慨激昂,皇帝也彻底厌烦了突厥不断的骚扰,想要彻底解决,他突然间便想起夏侯沛说的那个办法——另扶一主!
打,不是没打过,实在不好打。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的矛盾是不可消灭的,突厥也不是捏一捏就捏碎的豆腐块,而中原分裂的形势亦决定了,大夏不会将兵力与财力耗在北陲。故而,自五年前那一场大战,两国便再未爆发过大战,就连五年前那一场,亦是突厥出兵在先。
但现在,已不是如此。
不说太子遇袭,惹恼了皇帝与朝上诸公,单是长江以南的形势便决定了,不可叫突厥再这么胡乱蹦跶给大夏添堵了。近日有消息频频传来,越主成括,有励精图治的迹象。若是如此,楚越之间定将再有大战,大夏已失过一次机会,不能再失第二次!
十二郎那日认真而斩钉截铁的神色显现在皇帝脑海中,底下争得厉害,有说打的,也有说不可打,不当徒耗兵力的。
若能不打,便让突厥安分下来,另扶一主,看来是一良策。
皇帝亦果决之人,当即令退朝,留下高宣成、苏充、魏师、魏会四人商量另扶一主可行否?
留下这四人,高宣成乃丞相,一切军政大事,他都可管,苏充是个全才,任御史大夫前,他所担职务乃是征西将军参谋,那时的征西将军,是当今的皇帝,而魏师魏会便不必多言。
皇帝一说,魏会当即眼睛一亮,道:“这是何人所上之策?正与臣所想,不谋而合!”
此言一出,皇帝心下便是一宽,随即想到此策出自何人,便又是一紧,他抬手示意:“卿且说来。”
他没说出策的是谁,魏会也没在意,他谋此事多年,为的自是一朝奏效,此时,皇帝提起,他自将所谋所划都说了来。
皇帝听得聚精会神,越到后面,便越振奋,待魏会叙述毕,皇帝毫不犹豫道:“此事,便全权交予卿,放手去干,不必顾虑!朕待卿佳讯!”
魏会领命,隔日,便带了两名仆役,孤身离开洛阳。
他已准备了三年,一切行装都是打点好的。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那是突厥,他在那里居住七载。漫漫年华,那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极为熟悉,除却洛阳,那几乎就要成为他的另一个故乡,然而此次,他远赴突厥,为的并非缅怀,并非为重游,他要做的是替他的国家,征服这片土地。
魏会离京,于朝中情势看似关碍不大,但地下暗涌有越发汹涌的趋势。夏侯衷频频通过御史大夫苏充频频与朝臣接洽,但他并不肯留人口舌,只是会面,并不说什么嫡储之语,更丝毫不语涉太子,另一方面,他又用心整饬了一份礼物亲送去东宫,送得都是些上好药材,且还是经过御医过目的药材,姿态做得十分漂亮。
相对而言,夏侯恕则怯懦许多,他也存了野望,但因从小不被重视,让兄长压了一头便罢了,弟弟们也不将他放在眼中,这便令夏侯恕极为憋屈,小时,他不知当如何,只是心中的愤懑、不甘日积月累,成了一根深深扎进他心里的毒刺。这根毒刺刺激着他,倘若他是储君,旁人可敢如此无视于他?然而,这一念头又会被他是无能的这认知压下去。若非他无能,阿爹为何不看重他?若非他无能,兄弟为何不将他当回事?如此剧烈矛盾的心态便使得夏侯恕畏畏缩缩之余,怨极了夏侯冀。此番夏侯冀战败,他哪会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