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两相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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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也睡不了,王令宜便穿上外衣,抱起医书,踏出寝殿门槛,轻手轻脚地向书房去了。
后院的竹林湖水也在月色中荡漾,在夜间别有一番风致,书房檐角下的风铃却倦怠了,偶然才响上那么一下。
王令宜把书放到书房矮桌的坐垫旁,起身从上次榕西开过的三层小柜第二格抽屉中摸出火折子。她接连吹了两下,火折子才点起来。兴许哪个窗户未关,风便钻了进来,扰得屋中灯影幢幢。王令宜忙罩好灯罩,方才将灯放置到矮桌上。
借着烛光,王令宜摊开了医书。
一刻钟过去,王令宜已经倒在一边的地上,昏睡得不省人事了。
大概是睡梦中,王令宜感觉自己被困在一片轻纱薄缦之中。纱幔柔软无害,却蒙蔽她的眼,挡住她的去路。她焦急地四处乱跑,却只有满眼扬起的薄纱,而没有任何出路。
此刻,她似乎听到有个飘渺的女声喊她:“王令宜。”
这声音冷淡而不容置疑,听起来有些许相熟。
王令宜循着声音过去,只见重重曳地纱帘之后,隐约站了一个人,高挑而身姿笔挺。
她心忽然跳快几分。
只是,风不够大,掀不起遮住女子面容的薄纱,单单依稀能望到女子的嫣红菱唇。女子远远地回望王令宜,旋即转身离开,飞扬的裙角也变得锋凌。
王令宜追了过去,只觉深陷迷茫天地。
这一追又不知去了何处,只记得又似乎是蒸腾着水汽的温泉,有一女子伏在岸边,长发撩到一旁,露出一片光洁如玉的美背来,左边背部中央似乎还有一颗红痣。
女子缓缓偏过头来,只露出精致的下巴。
王令宜直觉这两个女子不是同一人。
她不由得走进温泉,衣服立时便浸透,牢牢贴在身上。她缓缓走向女子,伸手轻轻抚上女子的头发。
女子随即看她。
王令宜这才看到女子的相貌。
居然是谢宝林!
谢宝林赤着身子,在齐腰的温泉水池中,朝她张开双手,面上似有笑意。
王令宜心知不可能,但不知为何,还是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娘娘,娘娘?”
榕西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清晰。
王令宜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淡,最后立即灰飞烟灭。她睁开眼时,便留意到榕西通红的双眼,随即问:“榕西,你怎么了?”
话一出口,王令宜就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榕西笑笑,轻声道:“奴婢没事,倒是娘娘,身上还发着热。”
榕西没提,王令宜便没有注意到。一提,这会儿她的头便开始昏昏沉沉地疼。她四下看看,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寝殿了。
王令宜有气无力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刚过三刻。”榕西垂眼轻声回道,再次伸手给王令宜压了压被脚。
王令宜点头,却心不在焉。
榕西只道她是生病,情绪不高,却未曾想到,王令宜怅然若失的原因并非这个。
王令宜望着床顶上的精工雕花,三魂六魄似乎丢了一缕在那梦境里,怎么也找不回来。她想到谢宝林的背来,也不住回想其它,越想便越觉得奇特。最遗憾不过是她还未曾来得及触碰到,便醒了。
王令宜嗓子又干又疼,像是燃着火的尖石子辣辣地划过,耐不住有些痒,便咳了几声,咳完又更难受了。
不过为什么是谢宝林?王令宜虽想起那副场面便心中异样,但好歹惜命。
王令宜仔细思考后,总结道:梦通常跟现实相反,昨日定然是谢宝林失常的关系,加之于她烧昏了头,这才出现这种情况。
“娘娘,药已经凉温了。”颜华端了托盘进来。
王令宜被扶着起身,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就这么动一动,王令宜都觉得手脚有些虚,没什么力气。她看着碗中深棕色的药汁,目光便移到托盘上。
托盘上除了药罐子,一只空碗和勺,再别无他物。
王令宜又赶忙扫了眼圆桌,桌上除了茶碗茶壶,也没有其他东西。
难道以往谢宝林都是直接喝药的?
王令宜也不好意思问蜜饯的事,忍着一口气喝完,差点没吐出来。
颜华递了一碗清水来。
待到王令宜漱完口,榕西方道:“娘娘,今日上午,家里递了消息来,说过些日子抽个时间进宫看看您。”
王令宜脑中想着,却还没应。
榕西道:“您若是不想见,奴婢照惯例回了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群么么~
感谢_B酱和吃货货惨不忍睹的体重⊙︿⊙的地雷~
PS:祝我今天晚上能梦到朴宝剑……
大家晚安。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探病
上次因着想给谢宝林调理身子这事,就已经没顾及谢宝林的想法了,这次更是谢宝林的家事,王令宜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王令宜说:“去吧。”
不过还是要跟谢宝林知会一声。
王令宜想着谢宝林可能架子大,随便一个宫人派过去,只怕人还不乐意来。略一思忖,便同榕西又吩咐道:“今日晚了,明日你去华阳宫一趟,把王贵妃请来。”
“是。”
因着皇后生病不起,请安便都免了。王令宜本指望能多睡会,可这段时间每日早起似乎也成了习惯,到了时辰,王令宜就醒过来。只是起身后,头却也还昏沉着,她就只能躺下,生生挨到了榕西出门去请谢宝林,方才感觉有些许盼头。
华阳宫里,谢宝林头发松松挽起,坐在圆桌旁边,持象牙箸夹了一片莲菜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十分文雅。她眼睛却微眯着,还正睡眼惺忪。
合姜向谢宝林通传时,谢宝林如梦初醒:“让她进来吧。”
合姜眼睛笑起来便如月牙一般。听了吩咐,她便轻快地出去迎榕西进来。
刚踏过门槛,合姜便看见榕西身着鹅黄宫装端正地站在原处,既不东张西望,也不过分冷淡,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榕西面容生得清丽,只是因着性格,便显得少有生气,今日这宫装倒衬得榕西眉眼十分娇俏。
“榕西姐姐,娘娘让你进去呢。”合姜笑眯眯地和榕西一起,“吃过早饭了吗?”
榕西道:“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榕西姐姐再陪我吃一点?”合姜试探着问。
榕西但笑不语。
合姜在贵妃跟前行走多年,这点意思她不会看不出来。合姜也不愿强迫,引了榕西进去,便自己为谢宝林打起扇来。
“见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想请贵妃娘娘到凤仪宫做客,今日便派了奴婢来请您。”榕西行礼自是没有一处差错的,言语态度温和而不卑不亢,“车辇已经备好,不知贵妃娘娘可有空?”
榕西不知为何,抬眼迅速看了王贵妃一眼。
王贵妃面容不用上妆便已经妖娆,行动更是没有太多章法。私心里,榕西是不愿自家皇后娘娘跟王贵妃多有牵扯的。
榕西以为王贵妃定然也不买皇后的账,早就做好了请不动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王贵妃语气随意道:“好。”
榕西这才讶异起来。
合姜再同她说什么,榕西也听不进耳朵里了。
到了凤仪宫,按王令宜的意思,榕西直接将谢宝林领到了寝殿。
寝殿窗户除了正对着王令宜床那扇,其余的全都开着通风。谢宝林略略垂眸,右手单食指中指将珠帘向旁边撩起。若随手放下,珠帘相击起的声音便清脆而杂乱。谢宝林刚走进月门,手却攥住珠帘不松,而后才在身后轻轻放下,缓步走近那张床。
王令宜此刻正睡着,头歪在一边,左手就大大咧咧地放在头顶,和头形成一个有棱有角的圈。整体看来,她整个人在床上都还是歪扭着的,像一把拧歪了形状的钥匙。
这就是王令宜素日的睡相?
这种有损形象的事,谢宝林绝对不能容忍。于是她回头看了看,发现宫人在外间正各自轻手轻脚地忙手头事,无暇顾及这边,她才伸手将王令宜的左手放下。
这么一动,王令宜便醒了。
谢宝林俯着身子,还未来得及站直,和王令宜对了个正着。
王令宜以前看自己的眼睛并不觉得,如今换做谢宝林是王贵妃,她才发觉眼中的气质变了。
清晰明朗,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正如以前谢宝林的双眼。
“你来了。”两人一个上一个下沉默对视,体验并不太好,至少王令宜便有些怯,没过一会儿便偏过头,笑道:“你想干嘛?”
谢宝林却没起来,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王令宜暗骂她狡猾。
“王令宜,你骂我,我都知道。”谢宝林陡然压低了声音。
“就像你少骂了我似的。”王令宜心虚,说起来,自然是她骂谢宝林多,“你起来吧,本宫要坐起了。”
谢宝林面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我不让你坐了?”
王令宜眼珠转了转,笑容狡黠,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你若是不走开,我便要将你拉下来了。”
谢宝林只当耳边刮了一阵风。
王令宜猛地支起身子,嘴唇便几乎要触碰到谢宝林的脸颊。
王令宜面朝的方向,恰恰是谢宝林的右耳,此时因着王令宜发热而越发灼烧的气息便搅扰着谢宝林耳朵的安宁,又烫,又痒。
“娘娘?”
身后珠帘倏地响动,谢宝林陡然站直身子,立刻向外边走了两步。
榕西望着眼前隐约慌张的两人,停顿片刻才轻声道:“娘娘,病中吃油腻的胃口不好,奴婢给您端些白粥小菜来吧。”
“嗯。”王令宜并没有多说。
谢宝林似乎又恢复原状,坐在床跟前的圆凳上,问:“找我来什么事?”
“谢家来消息,说要见你。”王令宜坐了起来,靠在墨绿色卷草纹靠枕上。
谢宝林面上表情忽而有了波动,但只有一刹那,这一刹那的表情代表什么,王令宜并不能读懂。唯一能读懂的,是谢宝林霎时便冰天雪地的声音:“你应下了?”
王令宜笑了:“这是你的家事,我懒得管。”
谢宝林之前的郁结,似乎扫了个七七八八。王令宜也还算不是蠢得无药可救。
王令宜自醒来到现在还没用饭,自然饿得狠了,榕西端来的清粥小菜现在在王令宜眼中,比得过山珍海味。因此,王令宜忙着吃饭,顾不上同谢宝林说话。
谢宝林就在寝殿里四处看看。行走间,她几乎都生了错觉,似乎她还是谢宝林,没有同王令宜互换过。
谢宝林余光望见五层箱柜中,最上面那层的抽屉没关严实,露出一张纸的一角来。
王令宜正欲回头同谢宝林说话,见她往那抽屉边上去,已然将那张纸捏在了手里,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下床便要冲过去抢。
谢宝林动作快,抖开一看,上面赫然是她之前习的字。
偷偷拿了人家废了的字便也罢了,现如今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这就十分尴尬了。
“你拿这个做什么?”谢宝林晃了晃手中的宣纸。
王令宜一把抢过来:“学诗!”
“你?”谢宝林充满怀疑,却也并不拆穿,“既如此,我便教你,左右到时候中秋你还得作。”
王令宜深刻感悟到,谢宝林每一次的“好心好意”,都会让她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王令宜原本也只是发热,但不知为何,几天下来也不见好。虽也没有更糟,但王令宜每天喝药,又不能吃蜜饯,胃口就伤到了,连饭也吃不下去,眼看着脸上就没什么肉了。
太后听闻,来探病时,一瞧王令宜的脸便诧异起来:“怎么这么瘦?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身体底子薄,便显得严重。”王令宜回想那日,还是谢宝林让合姜请的太医,“休息几日便好了。”
太后叹气:“这次便一并让太医给你看看其它的?”
王令宜知道太后指的是什么。
谢宝林成为皇后已经有四年光景了,却还无所出,京中风言风语早已经不知传了多少遍。连王令宜也是听过的。
太后年纪大了,怎么能不惦记子嗣?
可又怎么办?太后语气虽不强硬,但她真的能容忍谢宝林一直如此?
“儿臣……已找过徐太医了。”王令宜说的模棱两可,“也寻了好些医书看,儿臣想着,何时调理好了,便同您说不迟。”
话已至此。
太后跟前的大宫女进来同太后低低耳语,太后听了,没再说其它。只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凤仪宫。
太后走得匆匆,有什么急事能让太后这样赶?王令宜这边也没有消息,看来对宫里而言,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谢宝林来的时候,便状似不经意地丢给王令宜一个香囊。
王令宜接过,拉开一看,上一刻满心欢喜,下一刻几乎泪流满面。
里面装了王令宜心心念念然而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