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请走开-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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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福?”姚书晗问。
男人点头,“是啊,她家儿子在外面工作,很少回山里,刘大妈想他,每次儿子回家都叫姑娘给她画。”
姚书晗困惑了,问:“那直接照相啊,干嘛非得画,多麻烦。”
“相片都是死的,颜料和画笔才能留住灵魂。”娉婷背着画板走过来,笑了笑。
“谁说相片是死的?”陈羽婕冷不丁冒了一句。
娉婷回头转身,莞尔一笑,“姑娘说的。”
陈羽婕吸一口气,深深望了她一眼,沉声问:“姑娘是谁?”
男人听了就笑了,插嘴道:“她说的姑娘就是她啊,她自称本姑娘,在人面前也总姑娘姑娘的,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脾气挺坏的小老板姑娘歪歪头,轻笑一声,对陈羽婕说:“姑娘就是姑娘,凡是姑娘说的,那就都是对的。”
陈羽婕手下捏了捏拳,咽回去一口气,说:“你叫娉婷?”
娉婷绷绷嘴,没回她。
迎面开来一辆小吉普,司机停下车探出脑袋问:“是苍娉婷姑娘吧。”
苍娉婷把水桶和工具箱提给他,问道:“怎么这回不是刘大哥来接?”
司机摸一把头发说:“他车子坏了,在厂子守着,叫我先来,嘿嘿。”
“行吧。”苍娉婷点点下巴,回头喊提着颜料的男人,“你快点儿!”
“哎、哎。”男人提着颜料拉开门坐在了后面。
油门嗡嗡响了两声,小吉普开走了。
舒颜小心翼翼地戳了两下姚书晗的腰,朝前边目送小吉普渐行渐远的陈羽婕努努嘴,“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姚书晗也是一愣,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是阿婕‘摄影即使捕捉灵魂’的信条受到了赤果果的挑衅,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吧……”
“哦……”舒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举起怀里的狗,抬着它的爪子挠了挠要书晗下巴,眨巴眨巴眼问:“可爱吗?”
姚书晗摸摸舒颜下巴,说:“没你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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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镇坐班车回市区,再倒车去机场。
分别的时候,姚书晗问陈羽婕今后有什么打算。
陈羽婕笑了笑,说:“估计以后还会留在美国。”
姚书晗有点惊讶,“我以为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陈羽婕说:“我的工作室在那边,朋友都在那儿,我还要赚钱啊。”
哎……分开那么久,不管怎么说两人还是朋友,彼此间有着深厚情谊,后不容易见了又要分开,姚书晗还是很不舍的。
“那你以后都不回来了?”姚书晗问。
陈羽婕说:“回来啊,我家人都在b市,不过不太欢迎我就是了。工作需要我也常常满世界跑。”
姚书晗点头,又看向她,“你不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如果这回没遇见你,我们还是没联系的。”陈羽婕说。
姚书晗坚持道:“可是我们遇见了。”
陈羽婕望了望安检,徐波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他们的飞机比姚书晗她们早一个小时,飞到b市后直接转上去瑞士的航班。
“那就……”陈羽婕摊开双手,咧着嘴一点点后退,“当做我们没遇见吧。”最后,她转过身,留给姚书晗一个背影,抬起右手挥了挥,“再见,书晗。祝你幸福。”
姚书晗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向前跟了两步,手腕却被舒颜紧紧攥住。姚书晗看了眼舒颜,又转头去看陈羽婕。陈羽婕已经过了安检,她略微低头,抬手捋过耳边的发丝,耳垂上的钻石反射出光芒,正好照进姚书晗睁大的眼里。
“再见。”姚书晗低下头,小声说。她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陈羽婕也听不见了。
舒颜压低嗓子问:“你很舍不得她吗?”
姚书晗抬头看她,舒颜两只狐狸眼眯得很细,眉头微皱,嘴角微微下撇,显然不太高兴。
姚书晗说:“阿婕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舒颜沉默半晌,说:“那你记得,我是你女朋友。”
姚书晗抱住她,说:“我记得呢,你是我追了好久才追到的女朋友。”
舒颜回抱住她,心里沉沉的,开始重新思考在遇见陈羽婕时就想的问题。她想怎么处理母亲的病,怎么告诉父亲,然后……结婚的事情,是时候开始准备了。
☆、第66章 葬礼
“好看吗?”姚书晗两手扶在舒颜肩头,仔细端详试衣镜里的舒颜,微微一笑,又轻轻拢了拢舒颜披在肩上的头发。
舒颜穿着一条牛仔裙,上半身是白色的泡泡短袖,外面罩着吊带的牛仔长裙,胸前还别了一朵牛仔布缝合的花。牛仔裙像分层蛋糕一样被花边切成一层一层的,每一层花边下还粘着亮晶晶的小水钻。
舒颜有些腼腆,挠了一下头发,她没怎么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尤其是裙子……这裙子是姚书晗的,不知怎么了,今天姚书晗从衣柜里翻衣服,非要舒颜穿她的裙子。
姚书晗说:“有一件事情我想很久了。”
舒颜回头看她:“什么事?”
姚书晗用手指挑了挑舒颜胸前的那朵深蓝小花,说:“亲手给你穿上我的衣服,然后再亲手扒掉你的衣服。”
“停停停停停!”舒颜打断她,“姚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姚书晗从她身后抱住她,两手锁在一起,小臂搭在舒颜胯骨上,小声问:“你让不让我扒?”
她总是拿她没办法的。
舒颜轻轻抚摸姚书晗环在腰上的手背,低声应道:“扒。”
“嘿嘿。”姚书晗笑了笑,把脸贴在舒颜背上。
舒颜安静地站在镜子前,两边长发乖乖贴在胸前,背后传来姚书晗温热的体温,卧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味,有点像香水,又像是什么水果,桃子或者是草莓……
不知道是不是姚书晗的错觉,她觉得今天舒颜挺安静的,不是说话少了的那种安静,而是……
姚书晗仰起头悄悄去看舒颜的眼睛,舒颜眼神有些飘忽,没有聚焦,只是散漫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呆。
姚书晗搂着舒颜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姚书晗觉得从古镇回来后,连着后几天舒颜都不怎么在状态,生活都像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跟她斗嘴她也会狠狠地斗回来,看着快把她气急的时候又会倒过来哄她。
她还是很热情地拥抱她,亲吻她,然后一起相拥而眠,一切都很平静。
可越是平静,姚书晗心里越不踏实。她能感觉到舒颜的心不在焉,有心事。不管舒颜心里在担心什么,是不是和姚书晗有关,她没有选择和姚书晗倾诉,姚书晗就觉得没来由的失落。
姚书晗也不想完完全全限制住舒颜、不给彼此留一丝空间,但她疯狂地想占有一个人的欲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压制的。她关心舒颜,想把一切奉献给舒颜,同时,她也希望舒颜能无条件的信任她。
但是,细细一想,她姚书晗也有不想让舒颜知道的事情呀,比如她曾经在精神疾病中心的经历……
是不是舒颜也有这种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呢?
哎……姚书晗轻轻叹了口气,在舒颜背上蹭了蹭。她想:恋人间是不是绝对的信任呢?信任,但又不能给对方造成压力,要给对方适当的空间,中间这个度究竟要怎样把握呢?
“晗晗。”正当姚书晗越想越深之际,舒颜握住她的手低低喊了一声。
“嗯?啊,在呢。”姚书晗反握住她。
舒颜顿了顿,眼睛沉了沉,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在古镇,我跟你说的,去古镇的机票是我妈妈出的钱吗?”
“嗯……”姚书晗心头一动,垂下眼睫。要来了……
安静了一会,舒颜说:“我妈让我带着你去玩,她说想看见我开开心心的。”握着姚书晗的手逐渐用力,“也想你开心。”
姚书晗张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
终于,舒颜慢慢垂下头,抽了一下鼻子,用手抹了抹眼角,说:“我妈妈,可能快不行了……”
姚书晗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舒颜转过来,把她的头深深按在怀里。
舒颜紧紧抱住姚书晗,很安静很安静。
舒颜的声音从姚书晗怀里一点点漏出来,闷闷的:“我知道……我知道她撑不了太久,可没想到……”
姚书晗以为舒颜哭了,想掰开她看看她的脸,可手放到她后脑勺的时候又放弃了,改作轻缓地挼搓,给她按摩。
事实上舒颜没有哭,只是很难过。
不知道别的人有没有体验过,也可能因人而异,但舒颜在最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她认为大概是心里太难受了,以至于大脑来不及处理要流下眼泪的信号。
许久舒颜才从姚书晗怀里抬起头,姚书晗低头看她,双手捧住她的脸。
“舒颜,我爱你。”姚书晗说。
舒颜缓缓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扑打在脸上的姚书晗的鼻息。
姚书晗轻轻地吻她,用脸颊轻轻蹭她的脸,笑着说:“也爱我们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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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直透析做的好好的,可之前拖得太久,舒母身体负担过重,后面能坚持两年已经是极限了。
舒颜没日没夜陪在母亲身边,沉默着,不哭也不闹,姚书晗叫她她甚至还能笑一笑。那笑看在姚书晗心里无比难受,她宁愿她哭。哭泣是上天赐予人类宣泄痛苦的方式,既然痛苦,为什么不哭呢?
在姚书晗印象里,舒颜似乎从来没有哭过,哭的总是她。呵,姚书晗轻轻一笑,原来自己总是最懦弱的那一个。
舒母去世的前一个晚上,昂着头喉咙里咕咕隆隆,努力伸出干枯的手,舒颜以为是叫她,急忙凑过去叫了一声“妈”。
奇怪的是,舒母并没有回应她,依旧朝前方伸着手咕咕隆隆,眼睛睁得老大。
顺着舒母凝望的方向看去,姚书晗怔怔地盯着舒颜,正巧舒颜也在看她。
姚书晗向舒颜点了下头,走到舒母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说:“阿姨,我在呢。”
舒母弯起眼睛笑了,握着姚书晗的手轻轻拍了拍,舒母皮肤粗粝,刮在姚书晗细嫩的手背上微微作痛。
姚书晗睁大眼等着舒母,舒颜也绕过来这边,坐在姚书晗身旁。两人都知道舒母要跟她们说什么,而且很重要。舒爸爸在床的另一边默默看着她们,微微低头,面上说不出来是伤感还是其他,姚书晗觉得舒颜在情绪上的反应随父亲,一个面对母亲,一个面对妻子,在死亡面前都那么沉静。
舒母使了很大力气才把姚书晗的手放到舒颜手心,两只手之间的距离并不长,可虚弱的舒母却用了很长时间,一路颤颤巍巍,最后把它们合在一起。
两只手的主人对视一眼,纷纷转头看向舒母,舒母尽力弯起嘴角,做出一个标准、完美的微笑,哪怕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在喉咙里咕噜了许久,艰难地发出一两个音节,一字一顿地说,把零散的字词连缀成完整的语句。
舒母说:“阿颜,这些年你做的,够了。你的青春全部被我耗尽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带你来到这世上,要的是看见你幸福。前十年,你为我活,后面的时间,为你自己吧。”
“妈!”
舒母闭上眼吐出一口气,笑道:“书晗……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她爱你,你也爱她……”睁开眼,望着舒颜语重心长道:“爱了,就要好好的,莫要辜负人心。”
“妈……”
“老头子。”舒母用尽最后的力气叫了一声丈夫。
舒父抬头看她,眼里的目光重重的,要掉下来似的。
“来年……”舒母忽然急急喘息起来,一旁连在身上的仪器也开始滴滴的响,舒母猛吸一口气,嘶哑着喊道:“一起再去看菜花!”
病房门口站着的医生全部走了进来,一直站在病床边的主治医师无奈地摇摇头。
舒父呆呆地站在病房里那个潮湿阴冷的小角落里,眉毛鼻子皱在一起。他用宽大的手掌抹了一把脸,跟着大口呼几口气,说了一个“好”。
只可惜那个“好”,有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挣不脱,逃不掉,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坦然去接受。在老庄学说里,死是一种回归,它是人类融于万物的一种方式,也是凭虚御风、羽化登仙的前提……”以往在课堂上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句子,放在真正需要安慰的人面前时,姚书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要怎么说?说阿姨这不是简单的死亡,她只是回归了自然,回归了虚无,她这是回到了本原,是一种超脱?
姚书晗说不出口。她蹙着眉,缓缓转头去看舒颜。
舒颜一脸安详,退后两步,在病床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再站起走到床边,亲手为母亲掩上白床单。
医生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