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山海-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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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宝眼皮一掀,心道你这上海话还没周姨地道呢。她打了个哈欠,提起茶壶就往表家二爷手上浇。一壶滚烫的茶水,犹如庐山瀑布倾泻,白烟翻腾,烫的二爷嘶声尖叫:“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大胖子没料到这混世小魔王下这毒手,一时竟然吓蒙了。老和尚转起佛珠,低头念经一言不发。即墨连忙上前,焦急的说:“二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纪宝给你敬茶,你受不起也别拿手挡啊。”
即墨说着自己扶住表家二爷,伸手推了胖子一把:“这么严重,赶紧派人去找大夫来看看。”
表家二爷的随从保镖都在纪府外面候着,胖子人生地不熟到哪找人,正慌乱着,就听纪宝说:“小九,打电话给医务室,派个人来茶厅,带上烫伤药。”
纪宝一力破十巧,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表家二爷这只纸老虎。嘱咐小九一句“二爷精神不稳,让他多睡一会。”说罢,带着即墨就往灵堂走。
路到一半,即墨笑道:“我表现的不错吧,三十六计倒打一耙。”
纪宝斜了他一眼,嫌弃的说:“三十六计哪里倒打一耙,这叫猪八戒倒打一耙。你看看你们这些香蕉人,连这个都不知道。表现嘛马马虎虎,居然让那个胖子去找大夫,他在外面一乱说你前面就白演戏了,傻!”
纪宝刚到国外那两年,多亏即墨帮忙。现在回到国内,轮到纪宝耀武扬威。即墨一贯顺着她,立即认错:“是是是,您教训的是,属下保证没有下次。”
纪宝哼了一声,仰着下巴大步往前走。
现在九点半左右,正是上午访客人流高峰期。来早了打扰别人,来晚了不够上心,还有蹭饭之嫌。这个点前不着后不靠,最合适。
“逝者已逝,纪小姐节哀。”
纪小姐这三个字用的最多,也最有平庸的巧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以是纪家的纪小姐,也可以是别家的纪小姐。
“侄女啊,老哥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当年我们哥几个。。。。。。”
这样套近乎的,多半年纪已大,又游离在纪家核心圈之外。仗着一张老脸倚老卖老,又盼着投机倒把凑个从龙之功。
“。。。怎么不见纪总?外面风传纪总伤心过度病倒了。”
“圈里流言蜚语啊,说纪总为了赚钱,老爷子刚走就飞到美国去谈生意啦。”
这么打听的,或是现在跟纪家有业务往来,或是之前一个劲攀附纪羡的。其中不少是中女妇女,都抱着联姻的心思,旁敲侧击的打听纪羡的行踪。
停棺已经六天,明天就要出殡下葬。现在国家政策是火化,能出席土葬之礼的少之又少。除了家眷只有扶灵亲友,故而今天前来吊唁的人格外多。
纪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这些戴着面具甚至戴着头盔的蛇鬼牛神。好在一连几天,又周管家介绍来者身份,纪宝也算是驾轻就熟。
白薰华跟着纪家下人来到灵堂外,在门边停了脚步。望着灵堂里攒动的人头还有那一张张努力表现悲痛的脸,她竟然突然生出荒诞之感。众人虽然个个身穿素衣,也极力压低声音,但这窃窃私语的气氛,毫不亚于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
这是死人的灵堂。
这是活人的交际场。
纪宝正被眼前这张不断开口的大嘴弄得心烦意燥,眼角一瞟瞧见白薰华,顿时如见救星急忙迎上去。白薰华见众人目光跟着纪宝如影而来,心头一声苦笑。
她矜持的垂下眼睑,从容走进灵堂。
纪宝与白薰华两人相识已久,素来有默契。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说话,纪宝接过白薰华手中礼盒,将她引到灵桌前,自己理了理孝服跪到一侧蒲团上。
白薰华对着纪老爷子的黑白照,恭敬的鞠躬行礼,双手接过纪宝递来的黄纸添到火盆中。
众人心思各异,此刻不约而同揣测起白薰华的身份。周管家见状上前,谦逊的说道:“各位贵客,府上备了些素斋,若不嫌弃,请随我去偏厅用餐。”
白薰华看着纪宝送走众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微诧异,总觉有些不对劲。不等她仔细思量,纪宝已经拉她进了偏厅。
“天啦!薰华你终于来了!”
纪宝哀嚎一声扑到白薰华身上,满脸的痛不欲生:“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早知道不会来了,真是要了命了我跟你说。。。”
“等等!宋半烟呢!”纪宝一下跳开,左右看看确定宋半烟没在之后,立即怒吼道,“她又跑了是不是!她居然敢跑!她她她。。。别让我抓到!”
白薰华安抚的笑了笑,避重就轻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纪宝听到萆荔草和乘黄角都已经拿到,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轻不重的骂了宋半烟几句。
白薰华不愿再提,换了个话题问道:“纪总身体如何?”
此言一出,纪宝五官全耷拉下来:“谁知道,纪总的安保系统堪称铜墙铁壁。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蚊子都靠进不了何况我。反正大前天看见的时候还睡的香呢,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白薰华微一沉吟:“这事太古怪,可惜半烟不在,不然或许能看出端倪。”
纪宝神色一重,没说话。
纪家老爷子前脚刚走,继承人紧跟着昏睡不醒。要说没人使坏,恐怕谁也不相信。如今只留下纪宝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
出殡的日子就在明天,现在就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乌云聚顶,闷热难耐,让人喘不过气,只能干熬着。
“咚咚咚。”
陷入沉思的两人皆是一惊,相视一眼后纪宝扬声问:“即墨,什么事?”
即墨一直体贴的守在门外,可推门进来的却不是他,而是许久不见的金铭。即墨被金铭挤到一旁,露出无奈的表情,一旁的纪府佣人连忙说道:“光碧堂金老爷子来访。”
金铭笑嘻嘻的说:“纪大美女,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咱们还是世交呢。”
纪宝又惊又疑,仗着居丧也没给他好脸色,起身往外走:“金少这发型越来越犀利了。”
金铭得意一甩头,半瓶发胶固定的原谅色头发纹丝不动。
白薰华随纪宝出来偏房,目光看向站在灵前的老者。金老爷子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身形消瘦站着都颤颤巍巍,鞠躬起伏间却韧如强弓。那双槁木般的手,焚烧黄纸时更是稳如泰山。
金铭是纪宝的狐朋狗友,白薰华见过一次。而关于金老爷子的种种,却是从宋半烟口中听来的——藏宝楼下开了一间古董铺子,写得一手小篆,骨气丰均,字若飞动,已得李斯三分精气。
如今看来,只怕不止这么简单。
黄纸在铜盆中焚烧殆尽后,金老爷子才慢慢转过身。他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睛若黄珠。对着纪宝这样的晚辈,说话的口气也极为礼貌周全:“今日冒昧登门,实在迫不得已。老朽又件东西,累纪兄保管多时,今日前来讨还。”
第76章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的周六。。。
后面没有了。。。
金老爷子此言一出; 灵堂之中气氛瞬间凝重。
纪宝冷着脸走过去; 半途还是将怒气给憋了下来; 勉强维持社交礼仪的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老爷子双手合在身前; 淡淡说道:“老夫没有什么意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道不对?”
纪宝冷哼一声:“话是没错,但闹到灵堂上来算什么事。再说了; 你嘴一张就杀人欠钱; 造谣不费劲是吧!”
白薰华心中一叹; 纪宝这是落了对方的套。这金老爷子敢杀上门来,岂会没有十全把握。这“欠钱”的事情肯定证据确凿; 一旦拿出来纪宝必然骑虎难下。
只是自己的身份; 实在不便插手。
金老爷子神色不动,斯里慢条的说:“纪家在上海威望势力,跺跺脚东方明珠就得抖三抖; 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敢上门闹事。”
白薰华闻言眉头一敛,望向纪宝。
纪宝也不傻; 随机反应过来:这小老头子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说纪家欠他东西。不管真假; 那也要弄出张欠条来。如今这局面只能敷衍,先把他哄走再说。
她定了定神,放缓口气道:“您严重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谁跺跺脚东方明珠也不会抖。要是真有这事; 纪家不会耍赖,也不过赖不掉。不管您看现在老爷子还没入土,您来这么一出实在不合适。”
金老爷子瞥了她一眼,仿佛思量什么有重复了一遍:“不合适?”
纪宝见他口气软下来,当即说道:“是啊,凡是留几分情面,日后也好相见。我和金铭还是朋友。。。”
“小姑娘。”金老爷子笑道,斯里慢条的说道,“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留几分情面,我今天来已经是给纪兄留了天大的情面。”
金老爷子望向那黑白遗照,两颗黄眼珠子一敛,倒似有几分像蛇眼,口气一如既往:“我要是不留情面,就该卡在入土吉时之前,当着各界老少面前来要回我的东西。”
他转头对纪宝微微一笑:“而不是像在现在,专程提起一日,趁着没人的时候来。小侄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纪宝恨得牙痒痒,可这灵堂之上又不能动手把这老头子打出去。她转念想起在偏厅用餐的客人,顿时肝火烧得胃疼: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留下吃饭,说不定就有这老东西的同伙!
“金爷。”
这一声让所有人惊诧不已,说话的正是许久不曾开口的老管家。
纪宝心头一动,连忙上前搀扶起他。老管家却伸手将她推开,看着金老爷子说:“你有什么事,也该跟家主谈,这里可没有做的了主的人。”
金老爷子一双黄眼珠子朝纪宝瞥去,刺得她浑身难受。
“嗯,是这个理。”金老爷子点点头,踱着步子绕灵堂走了半圈,淡淡说道,“那就让能做的了主的人出来吧。”
老管家低眉垂眼,声线平稳:“老爷就在这。”
白薰华暗暗一叹:姜还是老的辣!
金老爷子被堵得哑口无言,看向孙子嘴角一动。金铭这纨绔哥儿在爷爷手下打磨许久,这件眼力见还是有的,立即开口:“这就有趣了,满屋子活人要逼死人开口?纪家真绝后啦?”
即墨眉头一皱,不悦道:“你怎么说话呢!”
金铭下巴一扬:“我说的实话!”
老管家抬起眼盯着金老爷子:“金爷,都是半入土的人,何必再趟这浑水。”
金老爷子双手一交,搁在肚子上:“老夫怎么会蹚浑水,不过要个钱货两清。”
白薰华抿了一下唇角,走到前:“金爷说的有理,该谁的是谁的,纪家家大业大也不能欠债不还。纪总真是贵人事多,前不久还和示明集团谈过收购事宜,现在却不见踪影。弄出这样的事情,只怕股价要大跌。”
她说着朝金铭微微颌首:“示明集团President金浩辰先生,面相倒是和金少有几分相似。”
金铭一喜,脱口而出:“那就是我爸!”
“咳咳。”金老爷子咳嗽了一声,翻起一双黄眼珠子看着白薰华,“纪家现在已经是无主之地了吗?什么人都能说话。”
白薰华心头一沉,倒不是因为他讽刺自己,而是示明集团濒临破产,集团上下无不盼着被纪氏收购。这金老爷子何等精明厉害,岂会不明白其中利益纠葛。他这节骨眼上门挑衅,必然是这其中获利远远高于收购案!
白薰华虽然理清几分缘由,却是无计可施。正欲暗示纪宝下逐客令将人赶走,却见外面走来三人。其中一个胖子十分眼熟,正是在南京药铺前遇到的那人。
白薰华眉头一皱,直觉不妙,就见三人之中领头那个大喝一声:“谁说纪家无主!”
表家二爷手裹得如同熊掌往脖子上一吊,走着官步耀武扬威的闯进灵堂。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根本不看众人一眼,直笔笔往棺材上扑:“哥啊,我的亲哥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留下老弟我孤苦伶仃啊!”
老管家一抬手,两个佣人上前将他架起来。
“放我下来!”表家二爷死命挣扎,捏着嗓子嚎叫,“你们都什么东西,这是你们能指手画脚的地方吗!放我下来!纪羡啊,我的亲孙啊,快来救救你爷爷啊!”
他这么又哭又闹的耍无赖,灵堂上顿时乱成一团。花圈花环掀翻在地,黄纸纸钱漫天乱飞,老管家心头一疼,险些昏过去,亏得纪宝眼疾手快扶住他。
周管家闻讯赶来,见状连忙道:“快将二爷放下来。”
表家二爷就地一躺,指着纪宝哀嚎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野种!我们一家好心把你接回来,你克死我哥,现在还要谋害我乖孙啊!”
纪宝翻了白眼,刚要开口却被老管家拉住。老管家站在她身前,迎着众人目光沉声说道:“老爷子寿